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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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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的时候,买过一本书,关于张爱玲的,里面有胡兰成写的一篇文章——民国女子。对于胡兰成,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大概先听说是个汉奸,对于政治,我向来无所谓是非。只是后来又听说他是个花花公子,这是我向来不能容忍的,感情对于我来说,应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种轻率的游戏,飘忽不定的思迁,只会让人厌烦。

    题目起得很怪,但很有味道,民国女子,这是个泛称,民国,是发黄了锁进相片的年代,民国女子,则束身旗袍在相片里摇摇摆摆。单用来在张爱玲身上,竟是这样亲切通透,别有一番大气,仿佛乱世的佳人,众生中翩然独立。右边是胡兰成老年时长袍照片,看相貌仪表堂堂,精神矍铄。

    “她的亦不是生命力强,亦不是魅惑力,但我觉得面前都是她的人。我常时以为很懂得了什么叫做惊艳,遇到真事,却艳亦不是那种艳法,惊亦不是那种惊法。”

    “爱玲是她的人新,像穿的新衣服对于不洁特别触目,有一点点雾数或秽亵她即刻就觉得。聊斋里的香玉,那男人对着绛雪道:‘香玉吾爱妻,绛雪吾腻友也。’爱玲很不喜。又我与爱玲闲话所识的几个文化人,爱玲一照眼就看出那人又不干净,又不聪明。我每听她说,不禁将人比己,多少要心惊,但亦无从检点起。”

    “我与爱玲两人并坐着看诗经,这里也是‘既见君子’,那里也是‘邂逅相见’,她很高兴,说:‘怎么这样容易就见着了!’而虞信的赋里更有:‘树里闻歌,枝中见舞,恰对妆台,诸窗并开,遥看已识,试唤便来’。”

    如此种种,通篇可见。每每提及,必称爱玲,细细道来,如涓涓溪水,清澈可见,亦绵延流长。此中真意,亦不用我多言。

    掩卷而思,忽然觉得红尘纵然有千丈万丈,世事纵然幻化千象万象,若是两心赤诚,亦可见得日月光华。瞬间已是弥足珍贵,也就此而成为永恒。张爱玲得遇胡兰成,也算是上天给她的造化,因为对于一个慧心的女子来说,有一个愿意并能够理解她的人爱她,陪她走一段人生路程,已是很好的事情。世上没有那样十全十美的事,即便这样,老天也已嫉恨了。

    连她的分手,胡兰成亦能有一番了解。他说她是“临水照花人”我想他就是那个隔岸观花客,连最亲密的时候,也不忘一个“观”字。他知道花有花的美,花开花落,是对自己的一种成全,所以竟无从劝阻。

    都是俗人,她有她的怨气,他有他的狡猾,难得的是“了解”等她故去后,还能将往日情形历历数来,也算有心了,我们原谅他吧。男人有时就像孩子,虽然在对待政治时能前思后想杀伐决断,但在女人面前难免会童性十足,仗着你对他的爱,泼皮耍赖。他看见好的女子就像孩子看见好玩的玩具那样心仪,迂回曲折后又回头来讨你的原谅。正如张爱玲所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们既然了解了,也就原谅他吧。

    张爱玲在给他的分手信中提及回去时一个人站在船上,看滔滔的天和江水,心中无限悲楚,泪涌不断。一件好的艺术品,这样被破坏,人还是不能免俗,不禁心中揪的酸疼。胡兰成啊胡兰成,纵然原谅了你,也当受我默然一瞥,你这个从头到脚“君子如响”的男人,如何也发混沌之音!

    向来都是这样的,如红楼里的宝玉,浮生六记里的沈三白。虽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却也是混混沌沌,一个醉卧红粉,一个续弦度日,倒也安然。人还是俗人,计较又是何苦,我们也原谅了他们吧。

    一篇文章这样读完,不知身在何处,仿佛在溽暑难消的盛夏,仿佛在形单影只的江天,仿佛在红尘万丈的浪尖。忽然感激胡兰成,这样的文字,这样的心思,香消玉殒多少年后让我看见,让我欣赏到它的美,领悟到它的真,仿佛发黄的陈年旧籍中几句暖心的话,落寞寒夜中一双抚慰的手,让我的灵魂不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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