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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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越自己的本分，忘记恩由上出的规则，红叶在清波园待着的日子到头了，尽管邓月婵没有开口赶人，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小侍女时日不多。
不敢用这样的小事，劳烦濯泉楼的夫人蓝瑛，自然有相熟的妇人把她领走，暗地里是不是狠狠地教训一顿，谁都不知道，不过侯府里里外外那么多院子，没有人看见侍女红叶的身影。
据说是被调去雁荡山的别业清溪小筑，升任为内院杂务的管事。可是除了炎炎夏日，侯府世子或许会去避暑会友，平时冷清地毫无人气，尽管身有职务，却孤伶伶一人在外。
远离侯府权势枢纽，待在山长水远的荒僻角落，总之就是被外放了，以后的前途，如果没有贵人扶持，甚至暗淡无光。
红叶出府的时候，在黎明破晓时分，晨光昏暗，四下无人，独身一人坐上一辆出城拉水的马车，告别生养她的吴侯府。
邓月婵站在檐角隐蔽处，手扶着横梁，目送侍女孑然一人离开，也没人送行，真是冷清。
红叶回首遥望侯府，将一切尽收眼底，邓月婵瞧着她眼里迷惘神色褪尽，短短时日里，受尽现实的打击，以及无数白眼和风言风语，也没有露出颓废，不由地轻轻额首。
反正我已传授红叶轻身提纵的功法，以及一套适合女子防身的绵掌，若能静心潜修，过个三五年必定有所成就，到时再考察一番，看看她是否有所长进。像这样资质尚可的人，怎么能白白地放过。
放下这件小事，清波园平静了几日，濯泉楼又派来一个新的侍女，与红叶气质差相仿佛，不过为人做事就有点过于谨慎，对月婵小姐的武功秘笈，与诸位供奉坐而论道时的摘抄，都不敢触碰，唯恐犯禁被驱逐出去。
侍弄灵田的邓月婵收过一茬奇花异果，眼看耗尽不多的灵气，而且越往后，出产的品质就越差。仔细核算成本，便失去了起初的劲头，这事诸位供奉都有些扼腕叹息，可是如之奈何不得。
秋去冬来，转眼年关将至，邓月婵名下的产业，纷纷派出得力的人手往来州县，按照账簿收取拖欠的银钱。眼看邓家的府库渐渐充盈，冲掉所有欠债，今年的盈利，抹去零头，齐整数不过三万两，让一些经营产业的老人自责不已。
反倒是邓月婵还得好言宽慰，将父亲亡故后，家族产业变卖、转迁临安，重新开业、往来交际、编织人脉的费用都一笔笔算上去。
“原本我还想着今年能保本不亏，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还能获利三万两雪花银，诸位家老功不可没。”
碍于物议，邓月婵不准备在清波园开宴，聚拢邓家的老人，在城中占了半条街的瑞福祥酒楼，订了二十四桌大宴。
她精心打理的灵田荒废前，收取的奇花异果也不独自享用，如今拿出来，正好给家里的老人分享。
拳头大的紫纹桑葚，流焰深藏的火棘，馨香扑鼻的金橘，又有延年益寿的铁皮枫斛、蜕变成形的何首乌，盈翠欲滴的葱蓉，诸如此类种种，都是市井罕见的灵物。
邓月婵也不吝啬，尽数取出来，与家人分享，不时指点一二，有些是得之侯府藏书，有些则是与老供奉莫运成等人交流所知。
岁数大些的选延年益寿的石斛、首乌，药效灵验极了，没过多久，全白的须发就渐渐转为花白，染霜似的鬓角抹上几许乌黑。跟随邓月婵练武的族人，用过桑实、刺棘、葱蓉，顿时内气缓缓滋生，接连突破关窍，竟然小有成就，日后还能绵绵受用。
打通四座隔门，五个小房连成大间的宴席里，自然是人人满意，欢声笑语不尽，氛围说不出的热闹。所幸周围尽是如此，因而也没有人过来叨唠。
邓月婵看着族人劫后历新，人心不散，还聚拢在自己身边，忍不住会心微笑。
她原本就是豆蔻年华的俏丽少女，经历许多坎坷，又有幸练气，术法在身，别有一番出尘的风姿，引来族中少年的爱慕，借着醉意上来敬酒。
喜庆之时，不好推让这番美意，邓月婵自是来者不拒，在场众人都不知道北冥真气的利害，眼看月婵小姐喝下一坛陈年女儿红，脸色只是微醺，神智还很清醒，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对这位履新的族长又爱又敬的家中老人，自然委婉地劝说她适可而止，不能过量喝酒，以免伤了身体元气，邓月婵也听劝，顿时放下酒碗。
全身尽是酒气，外面风寒甚重，尽管有锦缎包裹地严严实实的马车，生怕她受了风寒，族人就与瑞福祥酒楼商量，安排一间上房供月婵小姐入主。
以北冥真气散走体内酒水的邓月婵，不须丫鬟秋香服侍，自己解掉湿答答的衣衫，换了一身混织的棉衣，也不脱罗袜，依靠在床头，伸手翻开被子，掩住胸口小憩。
房里燃起熏香，淡淡地味道，与清波园有些不同，秋香反锁房门，挂上插销，翻下横杠，在床榻前打地铺。
曲终人散，撤走宴席，邓家族人各自结伴返家，有的转回侯府，有的回到店铺，吃住一体，也是此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中瑞福祥喧闹的气氛渐渐低沉，客人稀稀落落，酒足饭饱，结账后趁着酒意离去，天气寒冷，照例早些打烊关门。
至亥时三刻，邓月婵暂居的房间，桑皮纸糊的窗户忽然受了飞鸟的撞击，也许是夜鸟受惊，扑棱棱的翅膀打在窗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旋即又飞来一只夜鸟，一番争斗，不知怎的，竟然凑巧撞开窗户的插销。怪异的是外面的寒风丝毫吹不进房间里，香炉的熏烟袅袅升起，毫无动静。
两只手臂长的燕子，蹦跶几步，从窗台跳下，顺势就地一滚，变成两个燕头人身，披一件浅蓝色羽织翎衣，腰部以下烟雾笼罩的有翼精灵。
越过打地铺的丫鬟秋香，它们伸手抓住邓月婵的肩膀，随手布下禁制，令原本酒醉的少女昏迷不醒。随手架住，一前一后放在背部，扑扇翅膀，转眼飞腾而起，穿窗而出，悄然没入夜色里，消逝在飘零的风雪中。
两头有翼精灵挟持着邓月婵，穿过大半个临安城，落在离吴侯府不远处，一座青瓦白墙连绵的大院落。
它们身体周遭练成风雨不进，寒暑不侵的咒圈，径直约莫丈许方圆，因此半空横渡的邓月婵，毫无风寒侵袭的痕迹，平稳地送进布置各种禁制的暖房。
一位年龄不过二十的青年士子长身而起，只见他身穿杏黄道袍，胸前两仪太极，背后四象八卦，左手五行，右手六合，腰佩七星剑，乍看道气森森，说穿了，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之辈，轻手轻脚地来到邓月婵身边。
“放下，放下。轻一点，别惊醒佳人。”
两只燕首人身的有翼精灵，自然遵从令主的心意，将邓月婵放在锦墩绣榻上，好一副海棠春睡图，直叫尝过云雨风情的青年士子喟然而叹，掌心发汗，额头发热，在原地团团乱转。
原本打算伸手抚脸，可是临末，却轻轻拂开颈边散乱的秀发，他凑到近前，低头轻轻嗅闻几下，准备一亲芳泽，谁知就在此时，变故突然发生。
邓月婵苏醒过来，睁开眼看见这个陌生的登徒子，左脸色迷迷，右脸迷迷色，体内北冥真气狂然咆哮，怒涛澎湃，会云击水，竟然将他硬生生吹飞，在铺着和田棉毯的地上，飞快地翻滚，撞到墙角才停住。
环视周围陌生的环境，邓月婵看见两只燕首人身的有翼精灵，由于令主的昏迷，悄然化烟散去，不由地发出疑问。
我这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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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越自己的本分，忘记恩由上出的规则，红叶在清波园待着的日子到头了，尽管邓月婵没有开口赶人，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小侍女时日不多。
不敢用这样的小事，劳烦濯泉楼的夫人蓝瑛，自然有相熟的妇人把她领走，暗地里是不是狠狠地教训一顿，谁都不知道，不过侯府里里外外那么多院子，没有人看见侍女红叶的身影。
据说是被调去雁荡山的别业清溪小筑，升任为内院杂务的管事。可是除了炎炎夏日，侯府世子或许会去避暑会友，平时冷清地毫无人气，尽管身有职务，却孤伶伶一人在外。
远离侯府权势枢纽，待在山长水远的荒僻角落，总之就是被外放了，以后的前途，如果没有贵人扶持，甚至暗淡无光。
红叶出府的时候，在黎明破晓时分，晨光昏暗，四下无人，独身一人坐上一辆出城拉水的马车，告别生养她的吴侯府。
邓月婵站在檐角隐蔽处，手扶着横梁，目送侍女孑然一人离开，也没人送行，真是冷清。
红叶回首遥望侯府，将一切尽收眼底，邓月婵瞧着她眼里迷惘神色褪尽，短短时日里，受尽现实的打击，以及无数白眼和风言风语，也没有露出颓废，不由地轻轻额首。
反正我已传授红叶轻身提纵的功法，以及一套适合女子防身的绵掌，若能静心潜修，过个三五年必定有所成就，到时再考察一番，看看她是否有所长进。像这样资质尚可的人，怎么能白白地放过。
放下这件小事，清波园平静了几日，濯泉楼又派来一个新的侍女，与红叶气质差相仿佛，不过为人做事就有点过于谨慎，对月婵小姐的武功秘笈，与诸位供奉坐而论道时的摘抄，都不敢触碰，唯恐犯禁被驱逐出去。
侍弄灵田的邓月婵收过一茬奇花异果，眼看耗尽不多的灵气，而且越往后，出产的品质就越差。仔细核算成本，便失去了起初的劲头，这事诸位供奉都有些扼腕叹息，可是如之奈何不得。
秋去冬来，转眼年关将至，邓月婵名下的产业，纷纷派出得力的人手往来州县，按照账簿收取拖欠的银钱。眼看邓家的府库渐渐充盈，冲掉所有欠债，今年的盈利，抹去零头，齐整数不过三万两，让一些经营产业的老人自责不已。
反倒是邓月婵还得好言宽慰，将父亲亡故后，家族产业变卖、转迁临安，重新开业、往来交际、编织人脉的费用都一笔笔算上去。
“原本我还想着今年能保本不亏，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还能获利三万两雪花银，诸位家老功不可没。”
碍于物议，邓月婵不准备在清波园开宴，聚拢邓家的老人，在城中占了半条街的瑞福祥酒楼，订了二十四桌大宴。
她精心打理的灵田荒废前，收取的奇花异果也不独自享用，如今拿出来，正好给家里的老人分享。
拳头大的紫纹桑葚，流焰深藏的火棘，馨香扑鼻的金橘，又有延年益寿的铁皮枫斛、蜕变成形的何首乌，盈翠欲滴的葱蓉，诸如此类种种，都是市井罕见的灵物。
邓月婵也不吝啬，尽数取出来，与家人分享，不时指点一二，有些是得之侯府藏书，有些则是与老供奉莫运成等人交流所知。
岁数大些的选延年益寿的石斛、首乌，药效灵验极了，没过多久，全白的须发就渐渐转为花白，染霜似的鬓角抹上几许乌黑。跟随邓月婵练武的族人，用过桑实、刺棘、葱蓉，顿时内气缓缓滋生，接连突破关窍，竟然小有成就，日后还能绵绵受用。
打通四座隔门，五个小房连成大间的宴席里，自然是人人满意，欢声笑语不尽，氛围说不出的热闹。所幸周围尽是如此，因而也没有人过来叨唠。
邓月婵看着族人劫后历新，人心不散，还聚拢在自己身边，忍不住会心微笑。
她原本就是豆蔻年华的俏丽少女，经历许多坎坷，又有幸练气，术法在身，别有一番出尘的风姿，引来族中少年的爱慕，借着醉意上来敬酒。
喜庆之时，不好推让这番美意，邓月婵自是来者不拒，在场众人都不知道北冥真气的利害，眼看月婵小姐喝下一坛陈年女儿红，脸色只是微醺，神智还很清醒，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对这位履新的族长又爱又敬的家中老人，自然委婉地劝说她适可而止，不能过量喝酒，以免伤了身体元气，邓月婵也听劝，顿时放下酒碗。
全身尽是酒气，外面风寒甚重，尽管有锦缎包裹地严严实实的马车，生怕她受了风寒，族人就与瑞福祥酒楼商量，安排一间上房供月婵小姐入主。
以北冥真气散走体内酒水的邓月婵，不须丫鬟秋香服侍，自己解掉湿答答的衣衫，换了一身混织的棉衣，也不脱罗袜，依靠在床头，伸手翻开被子，掩住胸口小憩。
房里燃起熏香，淡淡地味道，与清波园有些不同，秋香反锁房门，挂上插销，翻下横杠，在床榻前打地铺。
曲终人散，撤走宴席，邓家族人各自结伴返家，有的转回侯府，有的回到店铺，吃住一体，也是此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中瑞福祥喧闹的气氛渐渐低沉，客人稀稀落落，酒足饭饱，结账后趁着酒意离去，天气寒冷，照例早些打烊关门。
至亥时三刻，邓月婵暂居的房间，桑皮纸糊的窗户忽然受了飞鸟的撞击，也许是夜鸟受惊，扑棱棱的翅膀打在窗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旋即又飞来一只夜鸟，一番争斗，不知怎的，竟然凑巧撞开窗户的插销。怪异的是外面的寒风丝毫吹不进房间里，香炉的熏烟袅袅升起，毫无动静。
两只手臂长的燕子，蹦跶几步，从窗台跳下，顺势就地一滚，变成两个燕头人身，披一件浅蓝色羽织翎衣，腰部以下烟雾笼罩的有翼精灵。
越过打地铺的丫鬟秋香，它们伸手抓住邓月婵的肩膀，随手布下禁制，令原本酒醉的少女昏迷不醒。随手架住，一前一后放在背部，扑扇翅膀，转眼飞腾而起，穿窗而出，悄然没入夜色里，消逝在飘零的风雪中。
两头有翼精灵挟持着邓月婵，穿过大半个临安城，落在离吴侯府不远处，一座青瓦白墙连绵的大院落。
它们身体周遭练成风雨不进，寒暑不侵的咒圈，径直约莫丈许方圆，因此半空横渡的邓月婵，毫无风寒侵袭的痕迹，平稳地送进布置各种禁制的暖房。
一位年龄不过二十的青年士子长身而起，只见他身穿杏黄道袍，胸前两仪太极，背后四象八卦，左手五行，右手六合，腰佩七星剑，乍看道气森森，说穿了，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之辈，轻手轻脚地来到邓月婵身边。
“放下，放下。轻一点，别惊醒佳人。”
两只燕首人身的有翼精灵，自然遵从令主的心意，将邓月婵放在锦墩绣榻上，好一副海棠春睡图，直叫尝过云雨风情的青年士子喟然而叹，掌心发汗，额头发热，在原地团团乱转。
原本打算伸手抚脸，可是临末，却轻轻拂开颈边散乱的秀发，他凑到近前，低头轻轻嗅闻几下，准备一亲芳泽，谁知就在此时，变故突然发生。
邓月婵苏醒过来，睁开眼看见这个陌生的登徒子，左脸色迷迷，右脸迷迷色，体内北冥真气狂然咆哮，怒涛澎湃，会云击水，竟然将他硬生生吹飞，在铺着和田棉毯的地上，飞快地翻滚，撞到墙角才停住。
环视周围陌生的环境，邓月婵看见两只燕首人身的有翼精灵，由于令主的昏迷，悄然化烟散去，不由地发出疑问。
我这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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