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独向幽兰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独向幽兰最新章节!

    到了医院,由于是家庭医师转诊,我马上被送进了急诊室。

    “我没生病。”我向忙碌如蜜蜂的医护人员解释,但他们谁也不肯听我的,一根口温计就堵住我的嘴。

    “稍安勿躁!”秦公子被赶出急诊室时,还这么安慰我。

    昏沉中,我被吊上了点滴,由这个地方推到那个地方,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脸上蒙着氧气罩,膀子上吊着点滴瓶。

    克丽丝汀和秦公子一人分坐一边,像看守犯人。

    他们要做什么?我心里突然感到恐惧,克丽丝汀无所不用其极,难道想把我绑架到美国去不成?

    我正想动,护士却按住我,又在点滴管里加了一针,我极力睁开双眼,但是我办不到,没几分钟,我便像小猪宝宝般再度睡去。

    我希望我永远不要醒来。

    清醒时的烦恼太多,包括我的工作,我在自家门口出的丑等等。

    但我就是死不了。醒时,氧气罩已经被移开,而膀子上的吊罐依然。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恶从胆边生,狠狠一扯,就把针头扯了出来。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一旁正打盹的克丽丝汀跳了起来。

    “你害得我还不够?”我有气无力的瞪她。

    “狗咬吕洞宾,你弄清楚点,你得的是肺炎欸,若晚一点送来就有性命之忧!”

    “多管闲事。”

    “随便你怎么编派,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她冷笑,一夜没睡,却明艳如故。“反正我认你做姐妹,没办法眼睁睁看你病死。”

    “小题大作!”我呻吟了一声,因为听见我们吵架而进来的护士重新把针头插进我的静脉。

    “嘴巴这么硬就不要生病啊!”克丽丝汀撇撇嘴,一身火红的迷你裙看得我眼睛发涨。

    “拜托你别在我面前蹦跳,太活泼了,我受不了。”

    我闭上眼睛,脑袋里仍似有千万只铁锤在敲打。

    “未老先衰!”她笑得可高兴。

    “是啊!我是王八蛋二百五,你饶了我行不行?”我用空着的一只手指着脑袋。

    “不行,你生病了,我要伺候你,对了!你有好些朋友来看你,都在外头,可是医生不准你接见。”

    “什么朋友?”

    “陈诗瑗,王婷等等。”

    “他们来这里干嘛?”我已经重病在身,为何还要受这许多的惊吓?

    “来探病。”

    “你干嘛通知这许多人?”

    “你不是喜欢热闹吗?”克丽丝汀谤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又不是明星,病着一张腊黄脸,让大家来参观,未免太不人道了。

    “我希望我赶紧死,别来凑这场滥热闹。”我倒回床上呻吟。

    “你不会死的,你只是肺炎,不是肺癌。你赶紧好起来,才可以跟我回美国。”

    “你出去一下成不成?”

    “为什么?”

    “我要静一静。”我再也忍不住,急躁地吼着。

    她出去了,护士也出去了,偌大的病房,只剩下我一个人,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却静不下来。

    “十分钟过了,我可以进来了吧?”克丽丝汀又晃了来,跟在后面的是秦大佑。

    “好点了吗?”秦公子问

    医生不是不准旁人进来吗?我瞪着他。

    “秦先生一晚上都没睡。”克丽丝汀替他作公关。

    他失眠与我何干?

    “把你的死鱼眼睛收起来。”克丽丝汀靠近狠咬我的耳朵。“头不梳脸不洗已经够难看了,还用暴眼暴牙吓人。”

    她要我假笑,我发誓会笑得比哭还难看。

    秦公子果然惊愕“杨小姐哪儿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我没好气,看到他不病也得病。

    “杨小姐静心休养,有什么需要我马上差人去办。”

    不必差人买办了,只要有安静的共识即可。

    “我姐姐身体不舒服。”克丽丝汀替我解释,免得又得罪人。她这般懂得做人应该跟陈诗瑗做姐妹。

    “我带来了些水果,待会儿特别护士会打果汁给你喝。”秦大佑平日风度翩翮,现在却这般的娘娘腔,如果他是趁机拍马屁,大概拍到马腿上了。

    “你的主治医生是秦先生的好友。”克丽丝汀是只饶舌的小麻雀,啁啾个不停。生怕别人忽略她的存在。

    “去问问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皱眉。

    “我问过了,最快也得一个礼拜。”

    秦公子走后,我瞪着天花板发呆,我最好保持这个姿势,因为我根本病不起,只要一想到我有那么多工作还没做,我就要发疯。

    与其发疯,我宁愿选择发呆。

    “你干嘛和秦大佑过不去?”克丽丝汀质问我。

    我没吭气,如果连阿猫阿狗都要理会,那未免太过份了。

    “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意思。”

    “神经病。”

    “不知好歹。”

    “别对我太好,我会受不了。”

    “我现在才发现,你真像妈咪。”

    “是吗?”

    “妈咪也是这样冷漠,不近人情。”

    “不准你批评长辈。”

    “你知道个屁!”她做了个大鬼脸。“你根本对别人的态度没感觉,你是个早老性麻痹症患者。”

    “妈咪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她跟爹地离婚就是对不起我。”她又补充一句:“还有你,她太对不起我们。”

    “她待我很好。”

    “好什么?”

    “你嫉妒。她放弃你,而留下了我,所以你恨。”

    “呆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没有爱过我,也没爱过你。你是个可怜虫,除了外婆,谁喜欢过你?难怪养成了这样畸型的人格。”

    “你的谬论发表完了没有?”我叹叹气。

    “十岁那年,我跟爹地回国一趟。”她没理会我,滔滔不绝的说:“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哈!”她大声冷笑。

    “我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妈咪,还有外婆,三个同样冷漠的怪物。”

    “我怎么没看到你?”

    “爹地带我到你读书的学校去,我们站在校门口看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付德性,戴着小眼镜,背着大书包,简直像个小老太婆,爹地走过去想向你搭讪,你连理都没理。”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骨肉至亲,他一靠近你,你就该有感觉。”她冷笑:“不过也难怪,像你这样早老性麻痹的人,怎会有任何感觉?”

    “那是我的事。”我敲着头,真奇怪,我患的是肺炎,痛的却是头。

    “犯不着如此自责,你就是把头敲破,爹地也不会回来了。”

    “你在审判我?”

    “我可怜你。你不晓得什么是爱,什么是给予,你甚至连接受都不会。”

    她在冒充“爱”的专家。

    只可惜她找错了宣传对象。

    我闭上眼,试着慢慢睡去,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发呆发疯都对我没有助益,我应该投入梦乡,寻找暂时的归宿。

    我终于睡着了,可是睡得再沉也还是要醒,但这回醒时,没有人站旁边烦我。

    特别护士把小桌移了过来“杨小姐,吃饭了。”

    肺炎还吃什么饭?我怀疑她是不是要在我食道上插一根管子,幸好她端来的小盘小碟还十分精致。

    “秦先生说如果有什么不中意,他会教厨房重做。”护士说。

    “医院的厨房?”

    “不,这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他人呢?”

    “跟克丽丝汀小姐出去了。”

    他们俩个搞什么鬼?早先两个人忙不迭地抢着陪我,走马灯似的乱转,现在又一道外出,鬼影不见。

    也好,省得看了心烦。

    “医生有说我可以吃外面的伙食?”我问护士。

    “他说只要胃口好,任何东西都可以吃。”

    这么新派的医生,是太对我的脾胃了。

    小菜件件好吃,不知出自何方高手。特别护士见我大吃大喝十分惊奇。

    “我的工作重,一向吃得多。”我告诉她。

    “杨小姐是有名的设计师。”护士说。

    想必那一对活宝已经替我免费宣传过了。

    吃过饭,护士扭开电视,是华视的双星报喜,我平常很少看电视,但是我喜欢这个节目,尤其是片头的胖胖歌,邹美仪是个胖美人,她善用自己的弱点,反成了鲜明的个人标志。

    “学设计会不会很难?”护士问我。

    “设计不难,做人难。”

    “室内设计跟做人有什么关系?”她愕然。

    “大有关系。”我叹气:“做人不好,机会不好,有再大的本事也活不下去。”

    “我听到有人在吹牛。”门被推开了,是克丽丝汀,后面跟着秦大佑,两个人手上大包小包。

    “用过晚餐了?”秦大佑问。

    “谢谢你。”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我们刚刚去吃更好吃的。”克丽丝汀毫不客气地坐在我床边“嘻嘻!真是好吃。”

    看她这么高兴,一定有鬼。

    “我们到土城去了,每个人都以为克丽丝汀是你,真好玩。”秦大佑说,一双深情脉脉的眼睛盯住克丽丝汀,糟了,连她也逃不过这个花花公子的毒手吗?

    我的表情大概太坏了,克丽丝汀马上发现:“你干嘛,要吃人?”

    “土城阿伯夫妇是好人,你干嘛去逗人家?”

    “生气啦?”她才不甩,得意洋洋的说:“阿伯夫妇才没发现,他们说我好可爱,要认我做干女儿,我的人缘比你好!”“肉麻!”我皱眉,她又给我惹麻烦了,阿伯夫妇本已盛情难却,再成为他们干女儿,我不累死才怪,

    “嘘!我们姐妹吵时别给外人听了去。”克丽丝汀拥住我,贴紧我的耳朵,嘘得我耳朵好痒。

    “我帮你拉了一个大生意。”她从手袋里抽出一份契约书,打开一看,里头居然工工整整签了我的大名。

    “你搞什么鬼?”

    克丽丝汀冒充我签字的是一张两千多万的合约,上面联名的还有李麦克。

    他是有备而去。

    茶农阿伯没有骗人,他果然有个富有的马来西亚亲戚,要回来盖大旅馆。

    “这是伪造文书。”我对克丽丝汀吼。“你去告我好了。”她毫不在意。

    “怎么可以不经我的同意,就和人乱签约?”

    “你在医院里,我怎么跟你商量?”

    “这是大事!”我吼也吼过了,叫也叫过了,四肢乏力地倒回去。

    “当然!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早早出院。我帮你合计过,这趟生意,你至少有三百五十万元的净利,有了这笔钱,你该为未来做个打算。”

    “打算什么?”

    “你以为这样胡混下去很高明?”她冷笑。

    “我认真工作,从来都没有“混”过。”

    “是啊!你是在认真工作,但,值得这么认真吗?杨青,你投资的是生命中最宝贵的青春,别人只不过用一点小钱就可以把你支使得团团转。”

    “你公平一点,不管我投资了什么,这份工作是我的兴趣。”

    “不会吧!”她摇头“生命中应该追求更有价值的事物,而不仅是为他人作嫁。”

    “你不了解我。”

    “对你的指控我无法证明。”她双手一摊:“好吧!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你好好养精蓄锐,我跟那个屋主约好了,三天后去看现场,十天后提出企划案。”

    “你连现场部没看过,就敢乱来。”

    “李麦克看过了,他是专家,你不是常说,专家的事由专家来做,更何况他是你的合伙人,难道他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比你想像中还要笨。”我向她保证:“他最擅长搬石头砸别人的脚。”

    克丽丝汀微微地笑。她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至少她的人际关系好。

    每个跟她接触过的人,都把帐算到我身上。

    “你真改变了!杨青。”他们这样说:“你跟以前大不相同。”

    听起来,我从前是个自私,冷酷的小人。

    克丽丝汀不容我回头看望那个小人,如果可能,她会冒充我站在红绿灯下,搀扶老太太过街,或是帮助盲人,以博得人们对我的好感。

    “我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厌烦地对她说:“你不管我的事成不成?”

    奇怪的是,一向非常精明的李麦克一点也没识破克丽丝汀。

    而克丽丝汀搅和过了之后,怂恿我去度假。

    “你发什么疯!我工作那么多,如何去度假?”

    “工作愈多,就愈应该度假,保持清晰的头脑,才会有更高的效率。”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去李麦克面前说的,老李有一天把我叫去,居然对我说:“我考虑过你所说的,公司给你一个礼拜休假,你好好去玩。”

    我没办法告诉他,在他跟前信口雌黄的不是我。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我的工作怎么办?”我问他。

    他很奇怪的看着我:“你不说早安排好了吗?该交的固都已赶好,工地进度交给周亦去监督,你还有什么可发愁?”

    我回家时,克丽丝汀还在睡觉,她自我出院后,就大大方方地搬来我这儿住,美其名是陪伴我,实际上,监视、作怪,兼而有之。

    “你给我起来。”我狠狠摇她:“你要害死我?”

    “又是怎么了嘛?”她被我拽起来,好无辜地眨着一双大眼睛。

    “你凭什么告诉李麦克,我要度假?”

    “我只是随便提一提。”她打了个呵欠:“他答应了?”

    “没有。”

    “我去找他算帐?”她忙不迭的穿鞋子。

    “站住。”我大喝一声。

    “他答应了?”她雀跃万分:“我就知道他会答应。”

    “你跟他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我瞪她。

    “没有啊!我只是拿了份统计资料给他看,让他明白,人不是机器,就算是电脑也应该定期保养,才不会故障呀!”

    “你这个妖女!”

    “我帮你争取度假,还不快谢谢我!”

    “谢!谢!谢你个大头鬼!”

    直到上了飞机,我还不相信我就这样离开了台北。

    克丽丝汀是有点本事,她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把全套的兰屿假期都包揽上了,从机票到旅馆,乘玻璃船看热带鱼,都计划得清清楚楚。

    飞机到了桃园上空,旁边位子上的男人才移开脸上的报纸。

    “秦大佑!是你?你在这里仿什么?”我又吃了一惊。

    到了台东,他住进我们的隔壁房。

    克丽丝汀订的是明天的机票,所以我们先在台东玩一天。

    “我们先去参观鱼市场。”她兴致勃勃地给我们看她的游览计书,秦大佑的司机和车子早就来了,恭候在旅馆外头。

    去过了鱼市场,再去游三仙台。

    她来台湾不到一个月,对风土人情倒比我还在行。

    秦大佑在一旁帮腔。我心里叹气,王婷那样心高气傲,也会对他服服贴贴,他却一点也不懂得珍惜。

    鱼市场比想像中有意思,成筐成篓的鱼货虽然腥味十足,但也让我大开眼界,台东街上更是好玩,到处都在卖刚摘下来的水果,释迦、葡萄、无花果,摆在箩筐里,又新鲜,又诱人,我情不自禁买了许多,一回头,却见克丽丝汀在买书包。

    “你买国中生的书包做什么?”我对她古怪的行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到没有?”她指著书包上印的白字:鹿野国中。“倒过来念就是中国野鹿。”

    我难以想像她背着这个书包在台北街上乱兜的情景,秦大佑哈哈大笑。

    “你也应该买一个。”他对我出馊主意“双胞胎一人背一个,出去秀一秀,一定很吓人。”

    我敬谢了他。

    “你们姐妹真是奇怪。”他继续发表宏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性格,脾气却完全不同。

    “是吗?”我敷衍地应他。王婷喜欢他,陈诗瑗也对他动过心,他却偏偏被克丽丝汀耍得团团转,教他往东他绝不向西。

    我们到三仙台时都已经黄昏了,夕阳下,金黄色的潮水向前缓缓推动,真是美极了。

    “台东最美的就是太阳。”克丽丝汀一个人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秦大佑挨近了我。

    “我从没来过,所以不晓得。”我仍像在台北时,对他不假辞色。

    “我们回程时还在台东住一天,可以到月眉的山地部落去玩,坐坐牛车,看看有名的蕉风椰雨。”他一点也不介意我的冷漠,态度十分温柔。

    “是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多留两天。”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夕阳映在他瞳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新的变化,我发誓从前对他是毫无感觉的,但这一瞬间,我突然觉着心慌。

    我相信他看出来了,对于女性,他是老手,不可能看不出心绪的变换,他甚至能在一刹那,掌握住这份微妙。

    他更靠近了我,大手掌也不知不觉地握住了我的。我们并肩伫立在礁石上,心中的悸动,恍惚得不能自己。

    就在这时,克丽丝汀在前面惊喜地大叫:“快来看!快来看!这儿有好大的五彩神仙鱼。”

    回到台东镇上,我变得更沉默。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我想,下午的事,我很不应该,我根本不该让秦大佑握我的手,那是莫大的侵犯。

    包何况,他是人尽皆知的花花公子。

    “阿青,你怎么啦?”克丽丝汀从前座转过身轻拍我的脸颊:“你一声不吭,又板着张脸,谁得罪了你?”

    我不肯理她。

    “不理就算了,大佑,我们来玩扑克牌。”她那清丽的脸泛出可爱的笑靥,掏出了牌,就这么反坐着和秦大佑玩起扑克牌了。

    我注视窗外流动的景物,但克丽丝汀的笑声怎么也使我定不下心来。

    或许,我们两个真的是那么不相同。

    她聪明、慧黠,有许许多多的鬼主意,而我却死板、阴沉,像个老古董。

    如果我是秦大佑,当然也会选择她。

    我是怎么了?我对自己的想法吃惊无比,但随着这可怕想法的,还有淡淡的酸意。

    我发现我是在嫉妒。

    可怕的发现令我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阿青真好玩。”克丽丝汀一边在巅簸不已的车内洗牌,一边说:“她一下子皱眉,一下子脸红,你猜她心里想什么?”

    “我敢打赌她一定不是在想我们。”秦大佑慢条斯理的出牌,悠闲的说:“她的心根本不在这儿,是回台北去了。”

    “你怎么知道?”

    “她喜欢工作胜过一切。”秦大佑斜睨我,那眼光使我连耳根子都一阵火烫。

    “哈!你真是她的知音。”克丽丝汀敝叫:“还没有哪个臭男人这么了解我这个老古董姐姐。”

    “我也了解你。”他亲匿地说:“你表面跟她捣蛋,事实上,只要能让她开心的事,你都愿意去做。”说着,他转头问我:“阿青,对不对?”

    车子正好在旅馆前停了下来,我推开车门,头也不回。

    过了十分钟,我连澡都洗好了,克丽丝汀才进房,手里拏着好几十枝月桃花。

    “阿青,快来看,一个山地女人给我的,她说卖了一天卖不完,干脆送给我。”

    “为什么平白无故收人东西?”我皱眉。

    “她喜欢我,送给我的!”她叫,好像我冤枉了她。在台北,她还有点人样,出来才一天,她已经玩疯了。

    “怎么不送给别人?”

    “她不喜欢别人。”她嘻笑:“她说我好可爱。”

    “你倒算算看,你用你的可爱骗过多少人?”我叹气:“人家卖花多辛苦,你白拿人家的花还会心安?”

    “我骗得过天下人,就是骗不过你,对不对?你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她往后头抱着我的颈子,一身似兰似麝的幽香,难怪连秦大佑那样的花花公子都会被她迷倒。

    我推开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以为我拍你的马屁,天呀!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吧!”

    下楼晚餐时,夜总会的节目才刚开始,灯光,乐队还算齐全,演奏者也很卖力,几支流行歌唱下来,整个场子都热闹了。

    餐后,灯光一黯,出来个男歌星,唱起了老歌,幽怨缠绵,居然十分的有味道,异地的情调整个给勾了出来。

    “可以请你跳舞吗?”秦大佑在回肠荡气的歌声中站了起来。

    “我脚痛。”他那对热切的眸子看得我心慌。

    “你可以请我,我的脚不痛。”克丽丝汀拉着他的手,双双走向了舞池。

    舞池也有别人,但他们十分出色,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对璧人。

    我怔怔看着,看他们的舞步由生疏而娴视邙契合,两人人轻盈的舞动着,像两只鸟儿,是整个夜总会的焦点。

    这是小地方,他们却如此招摇。

    我摇摇头。

    但,我旋即又问自己,我摇摇头是代表我嫉妒?

    我的心一下子如湖水般漫涨起来。

    音乐在此时换了,换成两个山地少女,她们唱着一首山地情歌,明快中有着无比凄凉那歌辞幽幽地诉说着,一对不得族人谅解的恋人但他们的情比山高,比水深,就像太鲁阁的石壁,天斧与雷电同样都劈不开。

    悠扬的歌声中,那一对鸟儿还在翩翩飞翔,相互缱绻。我悄悄站起身,快步回到自己房里。

    半个钟头后,克丽丝汀上来了,大事兴师问罪。

    “你是什么意思,先是脚痛,后来又放人家鸽子?败兴之至。”

    “我累了。”

    “我看不是。”她坐了下来,抱着膝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我。

    “别那样看人,没礼貌。”

    “想教训我?”她笑了笑。“分明是障眼法,阿青,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嫉妒?”

    “嫉妒?”

    “还敢否认?脸都红了。”她揶揄的说。

    “胡说。”

    “我倒希望自己是胡说。”她研究着我:“阿青,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秦大佑?”

    “活见你的大头鬼。”

    “别恼羞成怒。”

    她愈笑,我愈心慌:“谁喜欢那个花花公子是小狈。”

    “真的吗?”她慢慢抬起头来,用好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谁。”我只好斩钉截铁的说。

    “这点我倒相信。”她叹了口气,这时我才发现她脸孔上有一种光晕,我不知道她怎会有这样的光晕,但那使得她更加娇美。

    “别吵我,玩了一天,好累,我要睡了。”我作势打呵欠,掀开毯子。

    “等一等。”她过来拉我:“如果我告诉你,我愿意做那只小狈呢?”

    我的头“叩”地一下,像被人狠打了一记,我一点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别那样看着我。”她害羞地低下头:“阿青,我有一个秘密,我本来以为但现在没有关系了,我让你分享我的秘密我恋爱了。”

    “谁?”我的直觉只反射出一个字。

    “秦大佑!你一定想不到吧!我喜欢他。”

    “他是一个花花公子,你会吃亏的。”我呆呆地凝视着她,一点也不相信她告诉我的是事实。

    “好姐姐,别担心!”她不好意思的笑:“我保证,他会改变的。真爱会改变一个人。”

    “可是他从前”

    “别那么古板好吗?”她靠近我,在额上轻轻香了一下“每个人都有从前,我在美国一样也有,可是那些都过去了,不应该让已经消逝的东西跑到今天来阻碍我们。”

    “你”我竭尽一切努力搜索枯肠,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你一定是被我的秘密吓呆了。”她又笑,是那样娇羞可人,不久之前,那个躲在暗处吓我的调皮鬼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意外。”

    “当然啦!还好我了解你,否则我一定会以为你在嫉妒,早先,秦大佑是那么喜欢你。”

    “他喜欢你吗?”我在飘忽的思维中,总算抓到了一点东西。

    “我不知道。”她耸肩:“可是我会去努力一试,不管给果如何,我都试过了。”

    “值得吗?”

    她爆出一声大笑:“阿青,我不是在做生意。”

    我顿时哑口无言,我不该问这些的,问出来,只更显出我心胸的狭窄,这样嫉妒自己的妹妹。

    “你安心睡觉,我走了。”她换了一双平底鞋,拎起了手袋。

    “你到哪里去?”我无法再装睡,马上从床上起来。“这么晚了,别乱跑。”

    “放心,我跟秦大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她回眸一笑,她真美,灿烂得像阳光,使人自惭形秽。

    “就是跟他,我才不放心。”

    “别像个老古董,好吗?”她把我推回床上。“我们只是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走?”

    “知本温泉。”

    “你疯了,知本到这里有多远?”

    “我看过地图,不很远,开车一个钟头就到了。”

    “司机开了一天车够累了,别找人麻烦行不行?”我皱眉,她一定要这么任性吗?

    “我自己开,你如果不是累了,真该跟我们去,今天晚上有月光,大佑说月光下的知本温泉美极了”

    我马上拦住了她:“克丽丝汀,听我的话,此情此景,你又这样不懂矜持的跟他去,他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她一双杏眼睁得好大,瞳孔中,有我的影子。

    “他会伤害你”“得了吧!你愈来愈像老姑婆了。”她大笑,跑了出去“只要他爱我,我宁愿他伤害我。”

    我瘫坐在床上,气得目瞪口呆,听听看,这是什么话,太过份了!也许我该马上披上衣服,跟他们去知本

    但我这个疯狂的念头才一起,就马上被否决了。

    “别傻了!杨青。”我对自己说:“你向来骄傲自负,这会儿又赶着去做人家的电灯泡。”

    我躺在床上,尽量要求不再想这件事,但是我办不到,我的内心渐渐充满了痛苦与悔恨。

    我幻想着月光下的知本溪,美丽的沙滩与溪床。

    我是个呆子、胆小表。我冷冷地对自己说。

    我终于睡着时,梦到了氤氲着轻雾的温泉,泉水像牛奶一样自地底冒了出来。

    我向温泉走去,四周却黑漆漆地。

    醒来时,我茫然地注视着天花板,上面有一些自窗户反射过来的光线。

    月光。是的,克丽丝汀说对了,今天晚上有美丽的月光。

本站推荐:穿越成反派要如何活命凤帝九倾重生最强女帝嫡女归赵洞庭颖儿读心医妃唐可心明天下神医傻妃:腹黑鬼王爆萌妃数风流人物军火妖妃

独向幽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姬小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姬小苔并收藏独向幽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