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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天有不测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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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香呢?”第二天,祭血会的人焦头烂额地四处找圣香“又跑到哪里去了?”

    “不在房里。”

    “也不在大厅里。”

    “不在赋柳堂。”

    “找到了找到了,他在佛堂里!他在佛堂里念经!”找到的人上气不接下气满身大汗地奔过来“终于找到了。”

    “我这就去通知大公子。”找圣香已经找到快发疯的人有气无力地说,每天一大早都要上演这种追逐大游戏。李侍御天天被圣香整得暴跳如雷,天天要追杀圣香,结果是每天一大早大家都发疯一样找圣香。

    祭血会的佛堂是李成楼的夫人居住的地方,圣香居然连那个地方都钻得进去,不得不佩服他好奇心旺盛。

    寻常人不经许可不能进佛堂,几人只能站在门外看他。

    圣香找了床被子垫在底下,手里挂着串佛珠和一位背影苍老的中年妇人一起喃喃念经,那妇人念的是:“迦叶菩萨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赞大涅架经“

    圣香念的是:“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众人面面相觑,圣香念的算哪门子经?突闻一声惊叫:“我的被子!”祭血会夜里值勤的一个手下脸色大变,看着垫在圣香屁股下的被子“我老婆给我绣的被子!”

    “我的碧玉珊瑚珠!”惨叫声未绝,另一个人尖叫起来“我的宝贝!”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圣香假装没听见,一本正经地念。

    “你给我从里面出来!”李侍御闻讯赶来,气得全身发抖,挥剑指着他厉声说“那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快给我从里面出来受死!”

    “南无阿弥陀佛哪里有人会特地出去受死南无阿弥陀佛不出去”圣香小小声地念叨,继续一本正经地念。

    “你如果敢伤了娘一根毫发,我一定杀了你!”李侍御持剑在外。

    “原来这位不说话只会念经的夫人是你娘?”圣香大乐转过头来,忘记自己在念经“她念的我都听不懂,好有学问的。”

    嗯?门外众人迷茫地面面相觑,他跑到里面去不是为了抓住夫人威胁李侍御不要追杀他?李侍御一呆“胡说八道!你半夜钻进佛堂干什么?”

    “本少爷昨天晚上听见大玉和小宴谈情说爱,觉得苗头不好,来佛堂念念经去去晦气,顺便请佛祖保佑他们两个能有幸福快乐的生活”圣香笑嘻嘻地说“真的。”

    李侍御气得全身发抖“你这个”他的剑颤抖,怒气只差一丝就爆发,不顾一切闯进佛堂要将圣香碎尸万段。

    “侍御。”那背对着门口的夫人漠然开口“你不要进来。”

    “是。”李侍御对李夫人居然有深刻的畏惧和敬意,虽然快要气炸了肺,却忍了下来。

    圣香这下可就得意了,闲闲地挥手“就算你进来也奈何不了本少爷,这几天你追杀本少爷二十八次,一次掉进河里、一次被本少爷锁在柴房、一次杀进厨房打翻晚饭、一次撞到墙上、一次误伤路人甲、一次拆掉那边的花园、一次”他居然那么好记性,慢慢地在佛堂里数李侍御追杀他的种种后果“我奉劝你还是算了的好,本少爷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二十八次,诸葛亮抓那个谁不也只抓了七次?你也太难搞定了”

    “圣、香!”李侍御真的满胸膛的血都要被他气得喷出来,握剑的手不断发抖,在他说完之前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拔剑冲入佛堂“你去死!”

    “大公子!”众人忍不住同声惊呼“这佛堂千万不能进”

    “砰”的一声,刚踏进佛堂一步的李侍御被一股袖风摔了出来,胸口衣襟破裂见血,看似如果不是李侍御应变及时,一颗心就要活生生被人挖了出来。众人脸色惨白地看着屋里,那正在拜佛的枯槁妇人身边留着点点血迹,竟然是她!她居然对自己儿子下如此重手!“夫人”

    圣香睁大眼睛看着李侍御胸口的爪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会吧为什么我昨天”

    “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坐息。”枯槁李夫人漠然地说“进来了也就进来了,我不喜人打扰。”

    原来李成楼娶了个变态老婆,怪不得他要换个新的。李夫人如果知道圣香这样想,十颗心也给她挖了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陡然整个大明山青竹红墙都似震动起来,山下仿佛有什么乌云聚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呜——咚咚咚——”

    “那是什么?”李侍御支剑站起,脸色苍白“什么东西”

    祭血会各人都骇然地面面相觑,有人喃喃自语:“地震了?”

    “胡说!大明山从不地震!我们在山顶啊!怎么可能”

    “还是牛群?”有人侥幸地问。

    “这里是山区,哪里来的牛群马群?你以为是你蒙古草原野牛野马乱跑乱冲吗?”李侍御厉声喝道。

    “是战鼓!”圣香蓦然从佛堂里冲了出来“这是战鼓!不会错的!为什么”他一掠身上了佛堂顶,遥遥一望,只见山下兵马云集,腾起浓重的一层烟尘,团团围住了山。各路兵马各有长车大鼓,鼓手震天动地般敲,四面八方的呼喊凝聚成一片嗡嗡然的“呜呜”声,闻之令人变色心惊!

    “这是哪里来的兵马?朝廷在南方绝无如此兵马!不是与辽对战吗?军队都应调集北方,南方荒蛮之地怎么可能”李侍御脸色大变“陵宴呢?陵宴人呢?”

    “我说——你不要一遇到事情就开始找你们家陵宴。”圣香的眼色变得幽邃,随即淡定“我明白了”

    “会主来了!”

    圣香一抬头,李陵宴犹如白羽一掠而来。他目光一扫先看了那依然在佛堂里念经的妇人“大哥你请了娘出来。”接着他微微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平静一笑“圣香少爷,这不是你的新游戏吧?”

    圣香正在拍他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灰烬,闻言抬头指了指山下成千上万的兵马“你没看见吗?那些铠甲。”

    “汉甲?”李陵宴喃喃自语。

    “不错,汉甲”圣香展颜一笑“麻烦大了,这是北汉残兵,不是朝廷军队。”

    “北汉应在河北,为何南下大明山?”李侍御暴躁地问。

    “大明山位处极南,山高河多水深,宜于藏匿这近万兵马。当然,他们这样出兵围山击鼓,目的只有一个。”李陵宴小心翼翼地看了圣香一眼,然后说“逼降。”

    “那是小宴你太招摇了,惹得有人强行拉你入伙造反。”圣香叹了口气“当然”他没说下去,眼神淡淡泛着一层琉璃之色。这北汉残兵为何会突然来到大明山?为何围山逼降?除却祭血会近年风头太盛近乎无所不能,引起人觊觎之心——屈指良、上玄、谋反、他、容隐——他不能不怀疑这是一种必然的反击。上玄谋反已是确定之事,他孤身一人仅有少许燕王心腹,如何谋反?他有兵力吗?北汉残兵尚有近万,复国之心昭然若揭,只缺了一个借口与首脑。

    如果上玄借北汉残兵以谋反、如果上玄答应只复仇不为帝、如果上玄的身份为北汉残兵所利用——那么毋庸置疑是一拍即合的事。此外,李陵宴风头太盛树大招风,加上他又四处查找杀父之仇的真相,无论是为屈指良还是为皇上的名声,燕王党都不能容他,如不能收为己用便当场杀之!这就是围山逼降的真相。祭血会这股势力谁都想借用,容隐必然知道汉兵南下,他既然没有说,说不定他也希望两边来一场大战以使双方各自削弱。这两边都是动乱之源,如能渔翁得利再好不过。容隐的想法当然没有错,可是圣香望着山下的兵马,上玄、李陵宴他不希望任何人死,可是局势变化如此,居然让他一时之间也笑不出来了。

    李陵宴诚然是个自负的人,绝不容屈居人下。如果山下真是上玄,如果定要攻山,必然死伤惨重。容隐啊他抬起头看着天,这是我的主意,一石二鸟让上玄与李陵宴两败俱伤,也是你的默许,可是我事到临头他转过头对着李陵宴眨了眨眼“小宴,你敢不敢和我去抓人?”

    李陵宴好看的眼睛微微掠起一层微妙的色彩“抓人?”

    “擒贼先擒王不是吗?”圣香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抓住他们的王,下面的军队就不敢上来了,很好玩的。”

    “嗯?”李陵宴有点娇柔的下巴微微一抬“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本少爷出马万事大吉,也就是不管怎么样都大大地来得及。只是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山下那个家伙练了不知道什么邪魔歪道的武功,我需要几个帮手。”圣香笑眯眯地掰手指“比如说小宴不怕痛,可以冲上去给本少爷挡刀。大玉很漂亮,可以试试美人计。只可惜欠个武功高强抓人的。”

    李侍御忍不住冷笑“那你呢?”

    “本少爷肩负告诉你哪一个是头头的重任,当然还有逃跑的重任。”圣香的扇子“啪”地打开“何况他是要来找你,又不是找我。本少爷没逃之天天已经是大智大勇,你要赞美我对不对?”

    李侍御“嘿”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山下围山的大军,不理他。

    “围山逼降至少也拖个两三天,汉兵至少要再往山上推进十里,才能断我们的水源。如要下山抓人,也许”李陵宴闭目一沉吟“山下的人是谁?”

    “可能是一个练成了‘衮雪神功’的老妖怪。”圣香笑眯眯的。

    “‘四裂月’留下,大哥留下。”李陵宴嘴边露出一丝笑意“祭血会最善放火,若我没有回来,此地失守,你们和这些屋子”他干净的唇角微微平拉笑开“不妨用了剩下的那三百多桶油。”随即对圣香一笑“我们走。”

    “喂喂,大玉啊——大玉——”圣香一边被李陵宴提着后领像抓猫一样往前掠,一边大吼大叫“快出来——”

    “‘衮雪神功’,当真是值得期待的对手。”李陵宴充耳不闻他的大嚷大叫,径自提着他往山下掠去。他虽然手上足上感觉不灵,轻功身法还是颇为了得的。

    “放开我的领子。”圣香警告。

    李陵宴唇线平拉的古怪笑意还没有平息“今天以后,祭血会的天空将是熊熊大火”

    “喂,你没有想过——投降吗?”圣香把折扇一翻,避开李陵宴抓住他领子的手“输了投降难道不比输了自杀要好得多?”

    “投降”李陵宴依然那样笑着“或是自杀都是棋终以后的事,现在我们应该想的是——过程!”

    极快的速度引起风在耳边疾掠而过,圣香喃喃自语:“你根本是个渴望战斗的疯子。”

    “我还活着”李陵宴望着山下兵骑森森的千军万马,如果人真的可以这样残忍,不为了谁而活着、不管谁的死活,那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

    大明山下。

    上玄对着火堆,独自坐在军帐中。

    容隐未死

    那家伙果然是厉害角色!一句未死便已分了他报仇之心。虽然爹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赞同,但是都是为了他好。赵德昭一辈子的期望,只是他这个儿子能达成他未完成的心愿。他被皇上和容隐联手逼死那是他的爹

    更震惊的消息是圣香居然是太祖的儿子、自己的叔叔!他不能想象那个叫苦连天唠唠叨叨贪玩爱美的大少爷居然是叔叔!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还能那么快乐?不是很悲哀的事吗?悲哀得让人无法呼吸,不是吗?借北汉之兵这主意并不是他想出来的,却是北汉残兵得知消息,姜臣明回头过来找他,要助他一臂之力。目的上玄淡淡地舒了口气,目的自然是复国,借他大宋太祖嫡孙的身份和赵德昭燕王党的实力。他不甘被利用,但是一身踏入这乱七八糟是非黑白混淆不清的世界,谁又知道明天、下一步、下一个敌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此时他感受到了爹和容隐甚至皇上的辛苦,当年他们天天都这样过,皇权兵势啊——是会把人逼疯的东西。

    配天离开了他,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那一天她走的背影,时时会让他在梦中惊醒,不能入眠。她始终不信奉他的所作所为,她说他一定会后悔。

    大军进发到了大明山下,祭血会如果不降便是大战。他的心情并不好,这世上总有太多事发生。毕秋寒要查太祖秘史,他其实根本不在乎太祖皇帝年轻时到底做了些什么,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姜臣明下令屈指良杀毕秋寒,他无话可说。然后李陵宴也追查太祖秘史,所以他要么降、要么死一点也不错,知道这些只有让他心情越来越孤寂、越来越冷漠而已。

    这一年来他甚至经常偷偷地怀念那几年在京城和容隐针锋相对、和圣香吵架,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用管的日子。那时候看谁都不顺眼,以为自己才是天,现在才后悔已经没有东西可以选择,也没有人可以在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的。

    屈指良是一个绝对的高手,他相信即使是聿修也打不过他。但他不知道屈指良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其实不是卑鄙小人,但总不得不听命于姜臣明,做一些卑鄙的事情。不知不觉之间,他失去了一切。

    门外遥遥地响起一阵“呜呜”之声,有敌来袭!他的眼瞳微微一亮,随即黯淡,即使是打架也根本用不上他。

    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响,显然来人很是了得,他听着。

    “站住!祭血会果然剽悍,居然胆敢这样闯下山来”

    “看剑!”

    “啪!”“骗你的!”先前说“看剑”的那个人笑嘻嘻地说。

    上玄突然一怔,整个人都愣住了——圣香?是圣香!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和李陵宴在一起?这不是天底下最荒谬可笑的事吗?圣香居然和要追查他生父丑事、找他报仇的人并肩作战?

    “这里是前锋军帐。”这时说话的人声清晰,微微有些天真。上玄不知道是谁,但十有八九便是李陵宴!

    “那里看看。”

    “我若是汉军,主帅早巳逃了。”

    “和小宴合作抓人,感觉不错。时间——刚刚好。”

    圣香的脑子里永远没有烦恼,像从来不懂得什么是悲伤一样,上玄坐着听着。无端端地,他居然羡慕起来,能够纵心去玩其实真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砰”、“啪啦”、“喀”、“当”的兵器和军帐倒塌的声音不断,上玄悚然一惊,这时才醒悟他们要找的人便是自己!他们要擒贼先擒王!姜臣明不在军中,坐镇此地逼降的首脑便是他自己!“嚯”地撩衣而起,他一握拳,心下泛起一层近乎荒谬的期待:圣香——知道军帐里的人是他吗?

    “这里!”军帐外一声轻叱,前门后门两个门帘同时撕裂,两个人同时闯了进来。

    上玄没动。

    只听从前门闯进来的人叹了口气“果然是你啊。”

    果然是你就果然是你,加上一个“啊”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别扭。上玄一见圣香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圣香笑颜灿烂,像见了两百年不见的超级好友“嗨——”举手挥了两挥。

    他清瘦了。上玄打量了一下圣香,两年不见,圣香一点没变,只是清瘦了,但不见憔悴。“你来了很好,”上玄冷冷地说“非常好。”“叮”的一声,他面前的火堆突然熄灭,一股寒气弥漫整个军帐。前后门帘都在微微摇晃,外面未散的热风和军帐里流转的冷风激起强烈的漩涡令人衣袂皆飘,猎猎作响!

    “‘衮雪神功’!”

    李陵宴和圣香的反应是:圣香往前冲、李陵宴往后退。

    “竟然和仇人合作,为了我吗?”上玄的寒气发散在脸前竟然是灼热的“我早就知道你是这种无所事事不分青红皂白的白痴!”

    “本少爷聪明绝顶英名神武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谁是白痴?”圣香冲上去折扇点着上玄的胸口“你才是兴师动众干扰本少爷聊天下棋的扫兴鬼!”

    “你根本是非不分,数典忘祖!身上有祖宗血海深仇完全不当一回事”上玄一把抓住圣香的折扇,一拳往他脸上揍去“我很早以前就看你不顺眼”

    “本少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圣香闪身避开那一拳,抓住上玄的衣襟回敬一拳“别人怎么想是别人家的事”

    “可恶!你怎么能知道——我爹被容隐逼死时我的感受!你又怎么知道我为了复仇这两年来放弃了什么!”上玄厉声喝道“‘衮雪’!”右手合掌往圣香胸口推去。

    “本少爷不知道你有什么感受——本少爷只是不允许——让你们这千军万马在漂亮的大明山下制造出更多有你那种感受的人!”圣香毫不逊色地叫回去,

    “本少爷只是同情心旺盛而已!”他“砰”的一拳打正上玄胸口,上玄那一掌“衮雪”也正正往圣香胸口击去!

    “嘿!”在圣香一拳击中上玄的时候,李陵宴已然绕到上玄背后,温和地一笑,双手抓住了上玄的双臂。

    “‘衮雪’!”上玄厉声一喝中“喀啦”一声,李陵宴抓住上玄右手的那一只手臂应声骨折。但上玄的动作已经受制变形,那“衮雪”一击自圣香身侧掠过。轰然声中,军帐应声爆裂倒下,圣香吓了一跳,一跳跳到上玄背后“好可怕。”

    李陵宴未伤的右手已绕了过来,合抱住上玄,轻轻一笑“抓住。”

    “我岂是那么容易”上玄身上的“衮雪”寒冰热毒之气根本还未散发,周身气旋流转,陡然觉得被李陵宴缠住的部分微微麻痒“你居然——”

    李陵宴柔声说:“下毒。”

    “卑鄙无耻”上玄满头冷汗,一半是因为中毒,更多是因为“衮雪”之力在体内盘旋。但李陵宴要下毒必是绝毒,他一口气爆发不出来。

    “嗨!”李陵宴点中了他身上五六处穴道,笑道“成功!”

    “其实小宴的武功并不怎么样,”圣香对他一记打破军帐的“衮雪”还心有余悸,躲在李陵宴身后对上玄探出头来“但是他不怕痛,所以你震断他手臂他还是可以抓住你的。”

    上玄咬牙切齿“这种事不必告诉我”

    “本少爷故意气你的,你从以前就是个感情用事的呆子。”圣香笑眯眯地说“放心放心,有本少爷在,小宴绝对杀不了你,包在我身上。”

    “你这该死的”上玄恨恨地说。

    “我有说不杀吗?”李陵宴柔声说“他又不是我的朋友。”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所以你放心,本少爷绝对不会让你杀了他的,虽然我知道你很想。”圣香笑嘻嘻地说。

    “我断了一只手啊。”李陵宴小心翼翼地扬起眼看圣香。

    “第一,那是你的手;第二,你又不会痛;第三,不是我打的。关本少爷什么事?”圣香翻白眼“总之”

    “且慢!”李陵宴骤然一惊“有一点热。”他怀里牢牢抓住的人陡然体温上升,热得竟然如烧开水的铁壶一般。上玄闭目驱毒“衮雪”之力发动起来全身犹如蒸笼,饶是李陵宴手上感觉早失,竟也感觉“有一点热”“他体内的‘衮雪’还没有发作出来,这么运功会出事的吧?”李陵宴微微抬了抬下巴“死不服输的人。”

    “不行!必须让他发一掌出来,把‘衮雪’之功散发出去。否则他死了,我就和你拼命!”圣香变色喝道“解药呢?”

    “现在给了他解药,我们两个可就拦不住他了!”李陵宴皱眉“若是他死了,事情倒也麻烦。事到如今只有祈祷他这妖功练不到家,不会逼死自己”

    “这样当然不行——”圣香眼见上玄全身散发出来的汗水颜色已经由微黑转为正常,但上玄脸上咬牙切齿的神色一点未减,此时是死是活当然只在刹那之间,他一咬牙“本少爷身体虚弱,你可不要打死了我”说着一手对上上玄的手掌“发力!”

    “你可不要见了阎罗后悔”上玄已经控制不住那长江大河一般的掌力,沙哑的喝声中双掌对接,在他体内数度盘旋不能发泄的掌力全数发出!

    “砰——乓——咚”——一连数声震响,他这一掌的可开山劈石的惊人掌力夹带着出奇的热毒,悉数压入与他相接的那只手掌。全身的压力一消,他顿时站了起来。

    “砰”的一声,是一只手插入两个人之间的声音。“乓”的一声,是插进来的人另一只手和圣香手掌相接,把圣香整个人抵上倒塌的木架。“咚”的一声,是上玄掌力爆发,两个人都被震得横摔出去,撞断了残余的木柱。

    倒塌的军帐里没有鬼,所以插一手进来的人正是李陵宴。在上玄掌力爆发的一刹那,他插了进来与圣香合力,两个人硬接一记“衮雪”!上玄翻身站起“刷”的一声抄起地上一支木棍,一下抵在李陵宴的喉头“死的是你!”

    “哦——”在那木棍堪堪到达李陵宴喉头的时候,上玄鼻中陡然闻到淡淡的一点幽香。上玄眼前一花,一柄团扇拦在他木棍之前把他拨了开去。来人长发初洗披下,身上一件宽袍长衣,站在圣香、李陵宴面前露齿轻轻一笑“我说人家救了你的命,你这样不太好。”

    上玄刚才一记木棍只是受制之后潜意识的反应,定了定神先失声叫道:“圣香!”

    圣香和李陵宴都躺在地上,闻言圣香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我还没死。”

    李陵宴慢慢地坐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好厉害的”他还没说完“哇”地喷了一口血出来,皱起眉头又整了整衣服,才接下去说“好厉害的凌厉之劲。”

    “我说上玄,你欠了本少爷救命之恩,对不对?”圣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嘴皮子还在动“欠人家人情就要暂时听人家的话——不要攻山好不好?”

    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和李陵宴稀奇古怪的抓人之法,上玄怎么会中毒强行逼毒?上玄咬牙道:“人情?”

    “当然是人情。”圣香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刚才你中毒的时候,小宴要杀你一百次也杀了。”

    “他不杀我,只是想逼我退兵,难道他还安了什么好心不成?”上玄冷笑。

    “咳咳那你打死本少爷算不算欠我人情”

    “圣香!”上玄脸色一变往前迫了一步,那突如其来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团扇一挥,示意他停步。

    “咳咳咳咳我快要死了,我临死的心愿是天下太平实现大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上玄你收兵不要打仗、我们回开封去吃喝玩乐哎呀!”那个“临死”的人说漏了嘴,自己醒悟爬了起来“临死”的人还会有心愿回开封吃喝玩乐?他说漏了嘴还若无其事,对上玄招了招手,笑颜灿烂道:“活回来了。”

    原来刚才一掌之间,李陵宴临空插入,他当然不是好心要救圣香和上玄。只是圣香关系他杀屈指良的计划,上玄关系这围山兵马能不能合适退走的大事,这两个却是不能死的。没有把握他也不会插入,李陵宴借物转劲的本事了得,上玄那一掌的惊世骇俗的掌力大部分给他转入了地下,留在身上的只有十之一二。但那十之一二也够他受的,碍于手足无知,他的武功成就不比李侍御高,这一击硬接真是考验他身上的真实功力了。

    挑战“衮雪神功”本是他下山的目的,如今硬接成功,李陵宴的嘴角泛起一丝深沉的微笑,事实证明技巧比实力更重要。

    就在玉崔嵬及时赶到接了上玄一木棍、圣香只是飞摔出去毫发无伤、李陵宴硬接“衮雪神功”成功、上玄心头尚自一片混乱的时候,突然平板的地面“喀啦”碎裂——李陵宴把“衮雪”之力引入地下,此时地面龟裂发出了一阵深沉的“呜呜”之声。

    “那是什么?”圣香第一个警觉大声问。

    “不知道地震?”李陵宴被玉崔嵬扶了起来,各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足下突然龟裂的干旱平地。

    “这是”玉崔嵬脸色一变“大家小心”

    “这”上玄还怔怔地看着越裂越开的地面“这是”

    一股寒气扑了上来,圣吞陡然醒悟,大叫一声:“这是地下河!”

    但也在他省悟的刹那之间,这一片的平地龟裂,地下河水暴涌而出。北汉军一片骇叫,随即河水暴涌三尺。片刻之间,扎营十里的兵马被整整冲走了十分之一。当然,这也包括圣香、上玄、李陵宴和玉崔嵬!

    上玄的“衮雪”主力震裂了底下地下河的岩壁,这一下真是神仙难料。不管是北汉还是朝廷,不管是什么祭血会还是大明山,不管是要报仇还是救人,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全部都淹入了滔滔河水之中,径自往大明山下红水河中冲去了。

    红水河。

    不知何处的溶洞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男子。

    “嗯”一个长发宽袍的残艳男子首先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这是哪里啊——”他陡然看见幽深黑暗的溶洞之中一双眼睛熠熠发光,正从隧道深处一寸一寸地往这里移动,手下一摸,身边三个人仍未清醒,几个人却是在水里被他过分宽阔的衣袍和衣带缠在了一起,丝毫动弹不得!

    那是什么东西?绝对不是人的眼睛!

    一寸一寸,一分一分,那东西慢慢移了过来,那双发光的眼睛抵到了第一个人身上,发出“嘶——”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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