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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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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置好皇甫暄,皇甫一家人便退出房间让她安静休息,每个人的的脸色都显得相当凝重,因为皇甫暄的体质特殊,习武路数别于家传武学,尤其忌讳见血,背上的刀伤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该死的暄是不能随便流血的!你居然还让她被砍一刀,这算是哪门子男人!”谷夜昙脸上泪痕犹新,怒气冲冲地对着风玄-低吼。她忐忑不安地苦苦等候皇甫暄回来,要向她解释所有事情,可她回来时却是满身血污的狼狈模样,教她如何不心疼气愤?枉费她还对风玄-好感有加,认为他是皇甫暄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风玄-淡淡地省了谷夜昙一眼,未置一词,沉静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想法。

    “为什么不说话?暄受伤了你也无动于衷吗?”谷夜昙气得跳脚,她真的是看走眼了!

    “夜昙,进去陪着小暄吧。”皇甫昭将她拉到身旁,掏出手捐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暄会原谅我吗?”谷夜昙硬咽地吸吸鼻子,泪水又扑漱激地直掉“我不该冒充她的她从没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她真的生气了”

    “小暄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皇甫昭拍拍她的背,温声安抚道:“醒了就不气了真的,我保证”

    经过她好言好语地再三劝慰,谷夜昙才勉强止住眼泪进房,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去,只余风玄-与皇甫昭二人。

    “这边请吧,郎公子。”皇甫昭伸手做请,示意到别处谈话。

    风玄-剑眉一挑,将双手负在身后随她到不远处的回廊转角。

    “好个郎公子。”站定后,他微扬唇角,幽深的眸定定地望着她。

    “哎,要我这样的美人来扮黑脸可是会破坏形象的”皇甫昭掩唇轻笑了起来“事实真相还是留给始作涌者来揭示才适合呀!”

    虽说妹妹受了伤,于情于理都该让风玄-送回,但他的出现仍是让她讶异极了,他厌倦匿名游戏了?还是另有内幕?抑或他真对妹妹动了心,想坦白心意?

    她觉得自己的种种臆测都有可能,不过问出口就不是聪明人的做法了,尤其面对的是风玄-

    综观史册,名君皆是毁誉参半的,即使得到对天下苍生施以仁政的贤名,却也难逃铲除异己稳固政权的非议,换句话说,能当个好皇帝的,就不可能是个好人。

    风玄-初登基时发生的夺权叛变中,朝廷种种亮眼的表现说明了新君主慎谋能断,知人善任,而他浑然天成的帝王风范更是她所领教过的,在因赈灾有功入宫受封领赏的时候,她完全被镇摄在那威凛的气势之下,当时她就领悟到,与哪个世家大族斗都无妨,唯有跟风玄-领头的皇族作对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你的确是个明白人,莫怪能以女子之身担任皇甫家的当家。”

    “您过奖了。”皇甫昭打住略嫌轻优的态度,眉头紧锁“那一刀是小喧替您挨下的吧?”妹妹的武功称得上是高强了,寻常刺客是伤不了她的,以伤口深而长的状况来看,也只有在那种为了救人来不及防备的情形才可能造成。

    风玄-不答,算是默认了。

    “幕后主脑真是个杀千刀的王八蛋!”皇甫昭忍不住低声咒骂,他们一家子可是把小暄当成宝来宠的,连轻微的皮肉伤也没给她受过,那不知打哪来的浑帐,简直该被凌迟处死!

    “他的下场,你会看得到的。”即使心中对主使者的怒火已几近沸腾,风玄-仍是一脸平静,淡然的语气中隐隐透着自信。

    “喔。”皇甫昭应了声,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胸有成竹,她比较在意的是他对妹妹的情意,那始终沉静的表情实在是让人看不透真意。

    ‘那么您何时想迎娶小暄入宫?”

    风玄-并未正面答复,反道:“当年若非骑虎难下,朕并无意立她为后。”

    “骑虎难下,哼哼”皇甫昭听了不禁火气隐起,从今天的意外,她晓得妹妹情根已深,可风玄-还不稍作表态,似乎是太过分了。

    她深吸了口气降火,习惯性地理理发鬓“人到底是护短的毕竟皇族的面子远胜于普通女子的终生幸福。”前年谣言四起之际,她就命人暗中深入调查,发现造谣者之一是风净漓,风玄-若是不顺水推舟,就必须降罪于造谣之人,但他不可能舍得惩罚风净漓。

    “你不也护短?”风玄-冷冷地挑眉,俊美的脸庞此刻显得高傲难近“你是聪明人,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该明白。”

    皇甫昭哼了哼,随即淡然笑道;“您教训得是。”

    “真要立后,或许你才是最佳人选。”他以不带感情的眼光审视着她。

    “可惜,小女子福薄,并没那样的命格。”没想到风玄-竟是如此薄情,皇甫昭皮笑向不笑地微微扯动唇角,极力克制着濒临爆炸的怒焰。

    “无妨,联要的只是‘皇甫’这个姓氏,是你或是皇甫暄都无所谓。”略一扬眉,凤玄-冷冷一笑“皇甫家可以开始准备了,待朕命人议定吉日后,自会传下旨意。”

    “”皇甫昭咬咬牙,咽下几乎要脱口的粗话,放柔了僵硬的表情,躬身一揖“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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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风玄-表面上说得无情,犹如平湖无风,涟漪不兴,事实却不然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干脆披衣走出寝宫散心,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旧日当太子时居住的东宫前。

    摒退宫女太监,他独自步入了东宫庭园,仁立在凉亭中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

    见到皇甫暄为他挨下那刀时,他的心仿佛也被刺了一下,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待他反应过来,她已在他怀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狂猛的怒气袭来,令他遗忘了师尊的告诫,提剑大开杀戒。

    他没后悔,因为他们死有余辜,何况即使杀了所有刺客,仍是不足抵去皇甫暄肩背的伤!

    她的伤莫名地教他感到在意,心中隐隐作痛

    因为她舍命替他挡了一刀?

    是,却也不是

    为他舍命的人很多,但他们为的是太子风玄-或是皇帝风玄-,而她却是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郎焰君他们因他的身份舍命,她却是为了他的人

    想着,心又一阵刺痛,他的手上似乎仍留着鲜血的微温,眼前又好象看到她苍白虚弱的微笑

    你明知会受伤,明知我的武功远胜于你,为何要替我挡那一刀?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你安好轻柔的话语仿佛咒语般捆住了他,感动、怜惜、心痛、恐惧诸般心绪揉杂

    所以在皇甫家,他逃了用平静的外表掩饰心中的震撼,用冷漠的言语遮蔽纷杂的思绪,以他最擅长的君王伪装面对皇甫昭的询问,自欺地将一切淡化,他的目的仍只是为了皇家

    然而面对自己时,他却无法否认一切已不同了他确实被撼动了,想娶皇甫暄早已不仅是为她的姓氏,更是为了她的人

    只是这些,他都不能对她言明,因为他是皇帝,不能只讲儿女私情,而要顾及所有的利害现实,更不能显露出弱点,让人有机可趁!

    所以,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皇后”吧,即使她也是只有他知道,她会是他的“妻子”

    是的,他能给予的,仅是奉上皇后的尊荣,其余的,只能永远埋在他心中

    但,她会怎么想?是否能理解他的难处?即便能,她也可能成为另一个水泠,孤灯寒枕,寂寞诉菊花

    长叹一声,风玄-抬起头,只见一弯眉月斜挂天际,清辉冷月更映照出了他内心的孤寂。

    高处不胜寒

    对着夜空,他悄声问:“泠儿暄,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你?”

    岁月模糊了水泠的容颜。但他仍记得她临死前的言语”

    殿下,这是最后一次了您叫臣妾的名字好吗?

    不是爱妃,而是泠儿就算一次也好臣妾好想听您唤我的名,假装我们只是一对平凡夫妻

    不是太子,也不是太子妃

    泠儿

    你哭了我终于确定你对我终究有情

    你让我猜得好辛苦

    嘘,别说话,你好好休息。

    不让我说完我我

    泠儿!

    知晓了你的心,我死而无憾

    你不会死的!

    答应我别让下一个真心爱你,你也也爱的人猜得这么辛苦别让她像我孤灯寒枕,寂寞诉菊花答应我

    我答应你!

    那我就安心了因为这样你的心再也再也不会孤单再也不必将所有心思辛苦藏起再也不必不必

    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恍若絮语

    “泠儿你在怪我没做到答应你的事?”回望幽暗寂静,无人居住的东宫宫殿,风玄恨垂首哺语:“可是,朕是皇帝呀”

    他的心只能寄托在他的行动,然后,期望伊人能理解就算皇甫喧无法理解,他也不可能放开她。

    水泠的死让他知晓,即使是天子,手中能掌握的也只有现在,因为红颜易逝,芳魂难留纵使奉上所有,若伊人已渺,就再也唤不回

    如果不掌握现在,又如何有将来?

    就算皇甫暄认为他自私也无妨,他会紧紧捉住他所能掌握的!

    轻叹口气,他仰天哺哺自语:“暄,你会明白朕的苦衷吗?朕井不想让你猜,可是你能懂吗?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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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夜昙轻手轻脚地将汤药摆上小几,在床沿落坐,凝视着床上的睡颜。

    半醒的皇甫暄睁开檬陇的眼,不太能集中意识,这两天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睡醒醒间总觉得疲倦极了。

    疼惜地轻抚上她失温的颊,谷夜昙轻声问:“好些了吗?”那天真不该让风净漓知道信的内容。

    “一点都不好痛死了”皇甫暄皱了皱眉。

    “向我喊痛,也不想想我有多心疼。”谷夜昙看着她

    眼底的不悔,心中只有叹息,她真的会听她的劝告吗?

    “哪时你也知道心疼我了?”皇甫暄微嗔,虚弱的语音中隐有撒娇的味道。她让谷夜昙扶着坐起,侧身靠上较垫。

    端起放凉的汤药,谷夜昙一匙一匙地喂着她“不生我的气了?”

    “不气了。”皇甫暄轻轻一笑。那天她确实怒火中烧,可见到了夜昙欲言又止的泪颜,腹中气火便削减了大半。从认识以来她俩间几乎是没有空隙的,突然插进一名男子而她又有意隐瞒,夜昙会不满而做出冒充她的举动,她能理解。

    “要是你先说明了,那种尴尬场面也不会发生。”当时皇甫暄那疏离的表情和口吻让谷夜昙打心底害怕,害怕会因此失去至亲的知心人,害怕又要回到孤单的一个人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绝不。”皇甫暄十分内疚。时光总是匆匆,流逝的同时也带走了许多记忆,曾几何时,那双令她揪心的寂寞眼眸已悄然自脑海中淡去,她都要忘了,她的本质仍是那个孤寂的谷夜昙

    “要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谷夜昙摇了摇头,以指梳着她技散的柔亮秀发“还记得以前在苗疆雨花溪畔的事吗?”

    “我怎可能忘了那是一辈子的约定啊。”

    皇甫暄和谷夜昙定定地对望着,在彼方的眼中看见了十一岁那年的秋分时节,雨花溪畔获花正开,一片渺然烟茫,她们两个并肩坐在溪畔大石上,向天誓言要共享苦乐,绝不背叛离弃对方

    她们其实都是为对方着想的

    两人都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前嫌尽去。

    “暄,”谷夜昙诚挚地执起她的手“这话你或许不爱听,但我还是得告诉你。”

    皇甫暄表情为微微一凝“没关系。”她知道她要说什么,而她也想了解她抱持何种看法。

    “离开郎焰君。”谷夜昙一字一字说得分明,眼里写满认真。

    “给我理由。”

    “因为,他是皇上。”

    “他不是!”坚决的反驳想也不想地便脱口而出。

    皇甫暄有些愕然,为何自己的反应会如此果断激动?

    好似夜昙的话语带着刺,毫不留情地袭向心中某个被强硬封印起来的角落,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全然抗拒面对

    “他是!你心里早就有底了,暄,一国之君不会是一个好对象的”谷夜昙语重心长地道:“皇帝只有一颗心,却要由后宫众多佳丽来分,皇后虽为众妃之首,也不过是等待垂青的一个罢了!你能忍吗?你能忍受把整个心掏了,换来的却是一份零碎的爱吗?”

    皇甫暄默然。

    她能吗?能跟别人共享丈夫吗?

    不能,她做不到所以她一直躲,一直逃,装做不知情

    过了许久,她才道:“夜昙,我是掏了心,我对我认可的、喜欢的人一定是掏心相待,但也就是那样子而已郎焰君,好吧,我承认喜欢他,甚至爱他,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就像你、像其他家人一样重要,不会再多了我不会把唯一的心系在唯一的人身上,那样太孤独了,我不可能只为了一个人活着”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对风玄-的爱并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简单或许你的情意总是云淡风轻,可这样的情丝已经足以扯裂你的心了!”谷夜昙硬起心肠,就是要她面对现实。

    “别这样逼我”皇甫暄的脸色暗沉了下来。她难道会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吗?只是,她早就回不了头了

    “风玄-不会爱你的。”谷夜昙将额抵着她的,近乎恳求地低语“离开他吧,我不希望见到你为情心碎的模样。”

    “我喜欢的是郎焰君,不是”

    “够了!你怎么还这样执迷不悟呢?”谷夜昙有些气愤地打断她,伸手扳回她别开的脸“你晓得风玄-对昭姊说了什么吗?他要的不过是皇甫这个姓,为了得到皇甫家的势力,你也好,昭姐也罢,他娶谁都是无所谓的!”

    前天,她因为不大放心,便又悄悄地从房里出来,躲在角落偷听皇甫昭和风玄-的谈话,谁知风玄-的态度竟是如此冷酷无情,让她心寒到了极点,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皇甫暄离开风玄。

    “他绝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是真心的!”皇甫暄拨开她的手,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处,疼得她拧紧了眉。

    那番话听在她耳里成了故意低毁,因为夜昙一开始就存在偏见,在叙秋园的时候,她俩的气氛闹僵了,她又为郎焰君负伤,当然会刻意扭曲有关郎焰君的事。

    “小心点。”谷夜昙见状,立刻放软了态度,仔细地调整皇甫暄身下的软垫,又拿来绢巾擦拭她额角鬓边的冷汗。

    皇甫暄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破坏了和好的气氛,深深吸了口气后,才道:“夜昙,我感觉得出来,他待我的温柔是出自一片真心”

    “若是有意,又有什么是装不出来的呢?”谷夜昙拭汗的动作依旧轻柔,可语气却冷冷的。

    “你心存偏见,才会这么认为。”皇甫喧不由得不悦,她还想闹别扭到何时?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那是我亲眼看到的!”谷夜昙努力按下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扬高声音喊道:“嫁给风玄-那种无情的人,你不会快乐的!”

    “够了!”皇甫暄激动地将谷夜昙推开“不许再说他的坏话!”不顾一切地吼完,她也痛得往旁倒下。

    谷夜昙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但立刻又凑上前去扶着她躺下。

    “暄”她含着泪,心底难过极了。

    “我想休息了。”皇甫暄懊恼地握紧了拳,飘开了视线,不去看那张令她感到无比罪恶的脸。

    “你好好歇着”谷夜昙沮丧地低下头,替她拉上薄被。

    皇甫暄咬着下唇看她转身要走,终究是心中不忍,伸手拉住她的衣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谷夜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该死!望着空荡的掌心,皇甫暄满心悔恨。

    她真该死!不但违背誓言在先,还三番两次伤了夜昙的心!夜昙一直都是那么依赖她的因为孤单寂寞,所以才想抓她不放她怎能忘了?怎能如此绝情?

    她低咒了声,将脸深埋在枕中,两手抓紧了被褥,任凭眼角泪水流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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