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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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的水波荡漾,映着湖畔的葱郁绿荫,一涟接着一涟的光环缓缓地向外扩散,散成幽深眼底一圈圈不可解的思绪。

    窗外的阳光透过镂花窗格,隐隐照在脸上,那温温、不甚热的感受,让人没有真实感,就好像是一场梦,从他见到母后惨白遗容后,便一直没醒来的梦。

    这是瀛台。

    甭立在浩砀的水波之间,没有一条通路,能够通到宫中的任何地方。

    这是个幽禁人犯的好地方。而如今,他正是这瀛台中的贵客,是个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囚犯。

    靠在墙边,啸风闭上眼,听着一如往常响起的水波晃动声。

    他无讶异,这每天在固定时刻响起的水声已成为他生活中最平常的例行公事。为了怕他饿死,父皇命人三餐时分固定撑篙来瀛台,但是他唇畔泛起一丝讥诮的笑。

    有必要吗?像他这般的存在,即便死了,对父皇来说,不也是另一种解脱?

    水声停止了,接着响起的是连串杂沓的足音。啸风的双眉微微一蹙,有些疑惑今日来人怎会如此众多?

    瀛台的大门“呀”地一声缓缓被推开,随着渐敞的大门,屋外灿亮的阳光顿时泄进屋内,驱散了一室幽暗。

    啸风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强光,不由得眯着眼,望向入口处那道背光而立的身影。

    是谁?他疑惑着,不知世上还有谁胆敢触犯他父皇的禁令,竟擅闯禁地来见他。但这样的疑惑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啸风。”皇帝低沉的开口。

    啸风倚靠后墙的背脊瞬间一直,像是被雷击惊惶地跳了起身。

    “你来做什么?”他终于容不下他,准备要除去他了吗?

    他尖锐的质问,以及戒备的神情,在在令皇帝摇头叹息。

    时间过得真快。距那个风雪漫天的断魂日也已经一年有余了。

    从那之后,世界仿佛整个变了一般。花儿不再鲜丽、鸟儿不再鸣放,连他仰头望见那琉璃似的璀璨阳光时,心也像是又被割裂一般,滴滴的血在流。

    可没想到,一年来唯一没变的,却是这个他一直忽略的儿子。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防备心重的孩子的呢?皇帝定定地瞧着他那明白写着憎恶的眼神,心头百感交集。

    夹杂着歉疚和补偿,他超乎寻常地溺爱着珣阳,竟忽略了啸风,而他的一错再错,却终于逼得啸风犯下了一年前那出兵谋害皇兄的疯狂大过。

    但当所有事实都摊敞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再也不能沉溺在过往的悲痛中了。他必须弥补啸风,带啸风离开那错误的仇恨迷雾之中。这是他尽一个身为人父的责任虽然他已荒废得太久了。

    “啸风。”他又喊了他一声,语气中充满的情感,让啸风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皇帝走近了他几步,而啸风直觉地后退。皇帝眉一蹙,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嘴一张,却又勉强忍住。

    啸风见他的表情,心中顿时怒意勃发。为什么父皇每次见他,就这般一脸不豫,见珣阳时,却总是满心欢快?

    他就真那么比不上珣阳吗?

    他真想这么问问父皇,但天生的傲骨却让他冷冷地撇过脸庞,不肯流露丝毫脆弱。

    “你要说什么就说,别这样吞吞吐吐!”他冷声怒斥。“别忘了我早就洗好脖子,随时等你来砍!”

    他从来也未想过苟且偷生,是父皇自己手软,虽然留他活到了今日,但也别想他会因此而对他感激涕零。

    “啸风,朕不会砍你脑袋的。”皇帝低声开口。

    “哦?”啸风像是不信地高笑。“那陛下今日大驾光临又是为了什么?别说是来与儿臣叙亲话情,我可不信!”他们之间又岂有亲情可言?!

    皇帝也有尊严在,虽说今日目的本是为了弥补啸风而来,但被啸风这般当面讥刺,他身为皇帝的颜面又怎挂得住?

    于是本想说的几句柔情抚慰的话也再说不出口了,皇帝不禁沉下脸来,硬邦邦地道:“是,朕今日的确不是来找你叙情的。”本来也许是,但

    “那你又来做什么?”啸风从鼻间冷哼。死也不肯承认听到皇帝答覆的那一瞬间,心底泛起了那丝丝的痛楚。

    “朕是来放你出去的。”

    “什么?!”这下啸风难掩震惊,瞪大了眼望向皇帝。

    “朕是来接你出去的。”望着他惊愕的神色,皇帝的面容却不禁放柔了许多。

    他还在计较些什么呢?啸风再桀骜不驯,终归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难道他活到这把年岁了,还要跟个孩子计较吗?

    包何况皇帝的眼神中去不掉那隐微的黯然。何况他现在也只剩下啸风了。

    “你为什么要放我出去?”啸风大惊之后反而疑心乍起。“你认为我已反省被了吗?哼,我告诉你,你简直是作梦!我要为母后报仇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他马上声明,要皇帝死了要他放弃复仇的这条心。

    “你要向谁报仇?珣阳吗?”

    “当然!”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那你更是不必白费心力。”皇帝叹了口气“珣阳早死了。”

    “什么?”啸风闻言,顿时僵在当场。他震愕地望着皇帝笼罩哀伤的愁容,这才发现他所言非假。“珣阳死了?”他愣愣地重复。

    皇帝点点头。“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前的那日,珣阳抱着袭月,消失在那样狂暴的风雪之中,从此杳无音讯。但没人敢存有希望,也或许是那心底最深的怜悯总觉得,若唯有死亡能让那两人相守,何忍再去打搅?

    一阵晕眩顿时袭上脑门,啸风不禁撇过了头,神智茫然地走向窗边。

    珣阳死了珣阳死了这句话在他胸中不停回绕。啸风无法分辨此刻心底狂烈涌起的空虚酸楚是由何而生,他手指不禁抓上窗格,竟已紧得泛白发颤。

    “他他怎么可以死呢?他害死了母后,我还没向他报仇呢!他怎么就可以先死了呢?!”他摇头低嚷。

    珣阳怎么可以死呢?他应该要一直活着,一直让他有憎恨的目标的呀!他怎么可以死呢?!

    啸风不停反覆地想,却愈想愈激动、愈想愈昏沉,最后他突然一拳轰毁精美的雕花木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蓦然愤恨地大吼了起来。“珣阳这个卑鄙的家伙,他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以为逃到黄泉就能躲掉我的复仇吗?他这个懦夫,懦夫!”

    他气得跳脚,巨大的愤怒让他像是发狂一般地拳打脚踢,把屋内能见的摆设踢的踢、摔的摔,不过一时半刻,精美的瀛台楼阁已成疮痍一片。

    皇帝望着他不讲道理的愤怒,不由得也火了起来。

    “你够了没有?!珣阳哪里对不起你?连死了也得被你这般糟蹋?!”无论如何,皇帝永远无法忍受有人诋毁他的珣阳!

    “他当然对不起我!谁教他要害死母后?!”啸风根本不需考虑地回吼。一年来,若不是把珣阳的存在高挂心头,日日想着总有一天他要出去找珣阳报仇,他如何能抵御那无边孤寂的侵袭,度过这在瀛台的每一天?!

    可如今珣阳却死了!他却死了!

    珣阳总是这样!嘴上说得比什么都好听,眼中的暖意却全是虚假!当他全心信任他时,他害死了母后;而当他拿全心来恨他时,他却又再一次地背弃了他!

    他可以一个人这样轻松地死去,可是他呢?少了赖以生存的目标,他如今又该拿什么当生活的中心?他又该如何面对往后漫长的孤寂岁月?!

    所以他才讨厌珣阳!最讨厌珣阳了!

    啸风无法控制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他惨白着脸、颤抖双唇,想继续吼出他对珣阳的恨意,可是眼泪却超乎意料地直涌而上。

    “可恶!可恶!”他低咒着想抹去那阻碍他视线的水雾。他为何要流泪?珣阳死了不是正合他的心意,还省了他动手的工夫,他又干嘛要流泪?!

    啸风心慌意乱的无措举动全落入皇帝的眼中,皇帝不由得深深一叹。啸风性情如此似他,他又如何不明白啸风此刻的心情?

    他对珣阳恨深爱也深,但性情的偏执倨傲却让他完全否认心中对珣阳那无可磨灭的情感。可是,这却是没有必要的。

    皇帝不禁再度深叹。啸风其实不必如此挣扎,因为他对珣阳的憎恨根本只是个错误。

    “啸风,你错了。珣阳并没有害死皇后。”皇帝怜悯地望着啸风,对他说出事实。

    “别想骗我!”啸风却反射性地跳起来吼叫。“你到现在还想替他湮灭罪证,我早就知道事实了!”

    “你知道的事实是什么?你亲眼看到珣阳派人害死皇后?”

    “我”皇帝的诘问让啸风一时哑口,但他很快又回复狂怒,咆哮不已。“反正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是御景王告诉你的吧!”当皇帝说起那个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充满恨意的暗沉杀机。

    “那又如何?”啸风怔了半晌,随即又桀骜不驯地与皇帝针锋相对。

    皇帝这次没有回答,只是朝身后点了点头,无数的图表密折马上像座小山般地堆到了啸风的面前。

    “这是什么?”啸风不禁哑然地望着眼前如山高的文件。

    “你看看便知。”

    啸风半惊半疑地看了皇帝一眼,却还是伸手去拿了其中的一份。他展开来看,随着眼光的逐字浏览,他的脸色却愈来愈糟。这份看完了他马上伸手再拿另外一份,但每一份的结果都是一样。等到他看完了小山的一半,他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一脚踢散那剩余的文件堆,面如死灰地大吼:“骗人的!这些都是骗人的!”

    “不是骗人,是御景王当真要谋反。”皇帝的开口证实震断了啸风惊惧的颤抖。他望着呆然的啸风,继续让真相从口中逸出。“不只是你看到的这些,根据可靠的情报指出,御景王不仅密集兵马谋国,早在数年前他的阴谋便已展开。”

    每次想到这个,皇帝总不禁出了满身冷汗。他竟曾经这般毫无所觉地任危险离他如此之近!

    “你大皇兄、二皇兄的幼年早夭,是御景王心狠手辣为削弱皇室根基而为;他为了夺取权力,更不顾念手足之情,扼死了皇后,还将这罪过赖到珣阳的头上,目的就是要藉你之手除掉珣阳,让他将来登上皇位之途更加顺畅啊!”皇帝的话太过冲击,啸风的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厘清哪桩又是哪桩?但他只接收到了一个讯息

    “你说舅舅舅舅他是在利用我?”他茫然地开口,世界整个乱了。

    “啸风,你醒醒吧!御景王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你,他的话不能相信,害死你母后的人,正是他啊!”为了他的权力欲,不仅接二连三的害死了他亲爱的皇子,连他这仅存的孩子,都被他害得那样惨。皇帝想起御景王,怎不恨得想将他立即抄家灭族?

    但是为了他的承诺。他饶不了御景王,却不得不放过他的遗族表面上甚至还照常地平静无波。

    “害死我母后的人是舅舅”是舅舅,不是珣阳原来珣阳一直没有骗他,骗了他的人是舅舅!

    “天啊天啊!”他慌乱地走来走去,手足无措。

    谤深柢固的观念在短短的瞬间便被完全地推翻,他突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啸风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少年幼小的身子骨怎承受得了这些?

    “天啊!”他承受不住地抱着头大喊。他什么都搞不清楚了!什么都乱了!

    皇帝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极度彷徨,而他正是为此而来的。他以前亏欠了啸风太多,从今而后,便是他补偿啸风的时机了。

    他走向前,伸手搂住了啸风,心疼万分地低道:“啸风,是御景王心怀不轨,是他摆下了陷阱逼你跳,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听父皇的话,咱们以后把这些事都忘记吧!咱们父子俩往后好好过生活,好吗?”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听父皇这般有感情的话。朦胧的水雾再度弥漫了他的双眸,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有僵在父皇的怀抱中,任泪水无措地串串掉落。

    “和父皇回去吧。离开这瀛台,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皇帝拥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

    久违的阳光逐步染上他的身,那光线灿烂到几近刺眼,少了窗格的阻拦,啸风望着那熟悉的风景,碧绿的水波,一切却显得那样不真实,就好像是场梦。

    水波晃动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这次却是那样地贴近。啸风不禁闭上了眼,让舢板的晃动带着他,一下又一下,沉到意识的深处。

    这是他十四岁的那年,结束了一场黑暗的梦,而开启了他人生的另一场未知的梦。

    绣芙蓉2003年8月22日转载自pooh乐园猪宝宝扫图、云校对

    大皇子、二皇子都死了,珣阳走了,未知所踪。曾经如此兴旺的皇室,至今也只剩下啸风这一根独苗。

    苏贤妃立于啸风殿外,神情悠悠忽忽。不过一年,过度的悲痛已在她的鬓边添上星点般的白丝,但映照着她精致的容颜,依然那样美得令人屏息。

    “贤妃娘娘”随侍的宫女小小声的喊着。贤妃娘娘已在啸风殿外立得很久了,却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她究竟意欲为何呢?

    贤妃又一次深深叹息。她摇了摇头,不想继续沉溺于过往的悲伤。

    虽然那永远是她人生中不可承受之重,但人总是要活着的,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不能那样自暴自弃地自甘放弃它。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皇后所遗留下来的啸风,如今,便是她全部的希望了。

    贤妃终于启步,身后的宫女们像是松了口气,又马上紧张了起来。

    天哪,要进啸风殿这可是全宫廷人心中的险地。

    不似珣阳皇子的温和可亲,啸风皇子性情之善变倨傲可是宫廷闻名。他是那般忽喜忽怒、捉摸难定,身为底下人,还有比这更难以伺候的主子吗?

    能躲便闪得愈远愈好了,没想到如今贤妃娘娘竟然还主动地前来啸风殿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葯了?

    贤妃没心情留意身后人有些怎样的反应,她一心只想赶紧见到啸风,拿她无限的爱心和耐心,来填补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巨大空缺。

    “你来做什么?”

    才一踏进啸风殿,啸风充满敌意的声音便直冲而来。

    苏贤妃脸色一僵,随即又绽开无比亲和的笑靥。

    “啸风,你刚出瀛台,我是来探望你,看看你好不好”“我很好,你看到了。还有什么事吗?”苏贤妃的话还没完,啸风便硬生生地截断她所有的好意。

    苏贤妃不禁尴尬地僵在当场,张口欲言,却语塞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啸风冷眼望着她尴尬的窘境,突然眉头一蹙,面色厌烦地撇过头去。

    虽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他的恨意不再,但曾有过的嫌隙却无法自心头消除,他并非那般开阔的心胸,他曾是那样明白的表示对她的憎恶,难道如今却让他完全忘记过去,痛哭流涕地扑倒在她面前,乞求原谅他的旧是前非吗?

    他又如何办得到?!

    啸风心头突生激烈怨愤,气的像是那无法坦率的自己,又像是她!

    她究竟来做什么?不过是为难他!这宫中、这世间的所有人,全都要来为难他!

    他愈想愈火大,终于耐不住胸中火烧的气闷,出脚踢翻一旁的矮几,那发出的滔然巨响吓住了在场无数胆怯的宫女,连串大大小小的惊呼喘息,声声都激得他心头火更旺。

    “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他顿时像昏了头似的,锐眼一凝,竟迁怒似地吼向了苏贤妃。“你就是一刻也不愿放我好过,非要来惹我心烦吗?”

    “啸风,我”苏贤妃不死心,仍想婉言劝慰,但啸风一句话也听不进,只是暴怒地跳着脚。

    “走开!走开!你们大家全都给我走开!我谁都不想见,你们全都给我滚!”

    他暴怒的姿态如此激狂,让苏贤妃看得心惊胆战。她实在怕了,她不敢再逼啸风。啸风一向便是如此激烈的性子,若逼急了,只怕又生不该有的事端。

    “啸啸风,好、好,我走,我走便是,你别生气。”她安抚似地急道,脚步也匆匆往殿门方向移动,但在出殿门的前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不舍的眸光幽深地望着啸风。

    啸风也直直地凝望着她,那怒意犹存的面容上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奇特的复杂渴求。苏贤妃的心一痛,本来有些退意的心又燃起了斗志。

    不,她知道的,啸风并非如表面上的乖桀难驯,他充其量只是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想到这里,苏贤妃登时泛出满面温暖笑意,隔着眼前湿热的薄雾,她望着那仿佛浑身缀满尖刺的少年。

    “啸风,我明天还会再来的,你可等着我啊。”

    是的,她不会放弃,她会一直努力,相信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啸风总会敞开心扉的。

    她说完便不敢多留,转身离去了。而啸风因她的话,愣了半晌,等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啸风殿径外,他才像回过神来的狂跳不休。

    “谁要谁要等你?!你最好别来,一辈子都别来!我才不希罕看到你,最好谁都别来理我,我才不希罕!”

    他狂怒地对着已空无一人的空气吼着,尽情地发泄他的愤怒,但到了最后,怒气却无法再维持。他若有所失地滑坐在厅中央,不知为何,语声竟陷入哽咽

    “最好谁都别来理我我才不希罕我才不希罕!”

    他双手环抱着自己,似乎在身边筑起了一道防护墙。他微微地颤抖,那透明的隔离罩也仿佛随之震动,显得多么倔强,却又是多么地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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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在啸风殿厅外的曲径,他狂怒的吼声仍依稀可闻。苏贤妃没有反应,她身边的宫人可无法这般平静了。

    “娘娘,您明日当真还要再来呀?”一个中年的命妇挨前悄悄开了口,她是珣阳小时的奶娘,虽然珣阳已死,但她仍留在贤妃的景德宫,是贤妃亲近的宫人。

    “这是当然。”贤妃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理所当然地回答。

    “但这”命妇登时面有难色,吞吞吐吐。

    “怎么了?班良妤,有什么不对吗?”

    “娘娘,啸风殿下和您的感情一向不睦,您现在又何必非自个儿送上门,自找钉子碰呢?”别说尊贵如娘娘,连她们这些下人也觉得灰头土脸啊。

    “话不是这样说。”贤妃却摇了摇头。“旧有的不睦均是由于御景王的挑拨,啸风也是苦主。更何况皇后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她已大去了,我怎能不代她尽起长辈之责,尽心尽力领啸风导回正途呢?”

    “可是”班良妤像是还想说什么。

    但贤妃心意已决,不准备再多谈。她的眼神寻向四周,秀眉疑惑地一蹙,便问向班良妤:“湘儿呢?咱们出来时,她不是跟在你身旁吗?”

    贤妃一提问,班良妤像是这才发现似地大惊失色。她慌张地望向四周,却怎样也找不着女娃儿小小的身影。

    “哎呀!湘姐儿可是溜到哪儿去了?这可不比景德宫,任她随意玩耍的呀!”班良妤顿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

    “别急,班良妤。”贤妃反而看不下去,伸手按住了手足无措的班良妤。她柔声地开口“这宫就那般大,湘儿也不是野丫头,咱们用心找找,湘儿不会不见的。”

    “谁说不是个野丫头哟!”班良妤急得眼眶都红了,她也没心情自怨自艾了,转身便焦急地驱使宫女们寻人了。“还不快帮忙找人?!”她脚步停不下来,便开始大声呼唤:“湘姐儿,湘姐儿你在哪儿啊?还不快出来呀”

    萧湘踮着脚尖趴在精美的漆木窗台上,隔着酒红色的镂花窗格,她双目盈满好奇地望着窗内那坐倒在地上的少年。

    好奇怪呀!蓝天白云,微微的风吹过,花园中朵朵奼紫嫣红的鲜嫩花儿随风摇曳,伴着那耀眼的璀璨金阳,窗外明明有着这样好的天气、那样美的景致,怎么还会有人想待在屋内,还一脸的忧郁闷烦呢?

    萧湘愈想愈不通,却也懒得再去探其究竟。她小小莹润的唇边泛起一丝精灵的笑,打开了窗子,便冲着屋内的少年发出了满心喜悦的邀请。

    “小扮哥,今天天气好好,你别待在屋里了,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那银铃般的清脆嗓音如此突兀,尤其是在这光亮绝迹的啸风殿。啸风的背脊一僵,奇异的眼神便转向那话声传来的方向。

    一张如花般的晶莹小脸落入他的视野,啸风不禁陷入短暂的怔忡。尤其是那小脸上的笑意,那般地天真无邪,纯净得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她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啸风脑中突然浮现这个问题,但他还愣着忘了开口问,小女孩清脆的嗓音又响起。

    “小扮哥,你别不开心嘛。”为什么他都不笑呢?萧湘望着他笼着阴霾的俊秀面容,心底竟突然有些难过,于是邀请得更加起劲了“你和湘湘一道玩,不开心的事就会忘了啊!”“湘湘?”啸风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给吸引住了,他不自觉站起身子,走向窗台边的她。“你叫湘湘?”

    “是啊!”看到小扮哥靠近她,萧湘笑得更是满面欢快。当啸风走到她伸手可及之处,她更大胆地拉起了他的手,轻甩着向他撒娇。“爹娘都管我叫湘湘,小扮哥,你也这般唤我好不好?”

    “我”啸风望着她牵着他的手,一时哑然。

    从小除了母后,宫里谁不是能躲他愈远愈好,何曾有过这等亲热举动。他直觉地凝望着小女孩的脸,却发现她澄亮的眼眸是那般真诚,找不出一丝虚假。

    “小扮哥,你出来嘛!别待在屋子里,多闷呀!”小女孩软软的撒娇声仍回荡在耳边,啸风被那对澄亮的眸光一照,心底竟猛地发起热来。

    “嗯。”他一个冲动便点了头,还没想清自己干嘛答应她,小女孩欢欣鼓舞的欢呼声却又连迭响起。

    “太棒了!小扮哥,那你赶紧出来啊!湘湘在这儿等你!”

    她兴奋期待,进宫的这段日子,少了哥哥们做玩伴,一个人实在无聊。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这小扮哥,她当然开心不已啊!

    她甜美的笑靥那样纯真,啸风喉头忽地一梗,视线竟突然地拔不开了。他望着她晶灿的可爱笑颜,一时忘了有门可走,足下一蹬,便飞身跃出了窗台,衣袂飘飘便落在了她的面前。

    “哇”萧湘目瞪口呆,可很快又更加兴奋地叫了起来“小扮哥,你好厉害呀!”

    她笑得不能停,跳也不能停,双手兴奋地拉着啸风,眼儿眉梢尽弯成一片皎洁新月。

    她已迫不及待,拉着啸风的手便转身往花园跑。她一边跑、一边笑,银铃般的笑声飘散在花香浓郁的空气中。

    他的眼神胶着地黏在前方小小的身影,双腿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小跑了起来,他一面跑着,一面听着她的笑声,意识不由得有些飘浮,一没留意,竟被花径中半截残木绊倒。

    他整个人扑倒,却奇异地一点痛感也没有,就好像不是真的,不过是场梦。

    他翻身躺平,不禁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是啊,一定是场梦。他所有的快乐和欢笑都不会是真实,等他再睁开眼,一切定只是虚幻。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的。等他醒过来,一切都是幻梦、都是幻梦

    他口中喃喃地念着,萧湘却不禁地心急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小扮哥怎么就躺着,闭着眼睛不起来了呢?!

    极端的恐怖突然从记忆的深处涌起,他安详的面容让她彻彻底底地回忆起了一年前的场景。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大哥哥就这么躺着闭着眼睛,任她怎么喊他,他都不再起来回她了!

    他们说大哥哥死了,要她别再闹他。可大哥哥怎么会死呢?他总是那样疼她、宠她、最爱同她说说笑笑的呀!

    眼泪顿时毫无控制地如泉涌出,萧湘扑到啸风的身上,惊吓至极地拚命摇他。

    “小扮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湘湘,你快起来,快起来呀!”

    她不要他死,她不要再有人死了!她还弄不懂死是怎么回事,却如此明白的知道,死便代表着永恒的分离。而她不要分离,再也不要分离了呀!

    “小扮哥,你快点起来呀!”她吓得趴在他身上大哭,那滴滴的泪水透过了他的衣襟,染湿了他的胸膛。

    他的胸口一片湿热,啸风喉头一动,突然有些不明白若是一场梦,感觉为何竟如此真实?

    她惊怕的哭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吵,啸风不禁睁开了眼睛,但他的眼睫才动,她惊喜的叫声便响起。

    “小扮哥,太好了,你没死,你没有死!”她太开心了,双手一伸便情不自禁地紧抱住啸风的颈项。她开心地跳着、嚷着,不知该如何更适切地表达她心底无限的喜悦。

    小小的身躯贴在他胸前,热烫的体温隔着衣料,着着实实地熨烫着他。

    啸风突然地颤抖了起来。原来这是真的吗?她不是他的幻觉,也不是他的梦,是真的,她是真的。

    他的心底突然涨起满满深切的感动,双手隐颤地举起,将那小小馥柔的身躯紧紧嵌入怀中。

    “小扮哥?”喜悦的萧湘不由得愣住,她疑惑地听着身后传来那隐微的呜咽声,以及肩窝里那湿热的感觉。

    啸风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摇着头,泪水无法克制地往外冒,而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为什么总觉得人生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梦?他只是缺少那份踏实感,只是缺少缺少那一个打从心底接纳他、包容他、爱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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