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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我就是你的家(九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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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歌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看着剩下的那人。

    刚才她已经解决了两个,还剩下最后一个,而此时她已经没有子弹了,身上中了两枪,左边肩膀的旧伤撕裂,左半边身子甚至已经痛到麻木,她现在根本就是强弩之末,那人的手上却还拿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清歌的脑门。

    “夜小姐,其实我们无意与你为难,你只要将U盘交出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那人看都没看一眼同伴的尸体,只是看着清歌。

    清歌眼波微微流转,没有开口,他们已经认定了东西就在她手中,她解释再多也是无用,而她想要知道的不过是父亲出事跟他们是否有关系。

    “我可以将东西给你,但是在此之前,我有几件事要问你。”清歌淡淡开口,即便此时她已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她依旧站得笔直。

    那人眉眼动了动,“你说。”

    “我父母和姐姐是否在你们的手上?”

    那人似乎是笑了笑,却又像是清歌的幻觉,“你将盘给我,我可以告诉你你母亲和姐姐的下落,至于你的父亲,他确实已经死了,死在了飞机失事上。”

    “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要的东西呢?夜小姐,其实我这也是在帮你,那东西放在你这里,给你带来的不过是无尽的麻烦,但是你若是将东西交给我,那么麻烦自然转移到了我这里,就就安全了,然后你还有时间去找你的母亲和姐姐,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清歌淡笑,似是嘲讽,“你不告诉我我父母和我姐姐的下落,我是不会将东西交给你们的,谁也不是傻子,我父亲留给我的U盘是我的筹码,你以为我会轻易交出来?”

    那人眼神一变,子弹瞬间射进了清歌的左腿上,她再也站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她的脚下汇聚了一滩鲜血,都是她的。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不交出东西,你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那人指了指已经死去的五个手下,眼神狠厉。

    清歌低低笑开,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他,却让那人越发懊恼,他蹲下身,将要将清歌带走,只是刚靠近清歌,就见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往他面门而来,他下意识躲开,这才发现清歌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把匕首,不大,但锋利。

    清歌见一击不成,拿着匕首的手已经再一次攻击过去,短短时间内,两人交手了几十招。

    那人是个练家子,身手不差,清歌若是没有受伤前,对上这这个人赢得毫无悬念,但是此时的她,根本就是强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身上已经添了新的伤口。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手上的动作却依旧凌厉,男人应付地也不轻松。

    男人的手肘狠狠击在了清歌的旧伤口上,她没忍住,闷哼了一声,男人瞬间明了,接下去的每一招几乎都往清歌左肩膀的伤口上招呼。

    没多久,清歌就被男人狠狠踹在了地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鲜血浸湿了,鲜红的血液染在暗色的衣服上,衬得衣服的颜色更加深,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

    清歌趴在了地上,她想站起来,但已经没有力气了,男人的脚踩在她的手上,捻了捻,清歌咬紧牙。

    “真是个硬骨头,但是没关系,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硬骨头。”他蹲下身,一把抓住了清歌的头发,她的头发虽然短,却不是板寸,被男人这么一抓,顿时整个头皮都被纠起来了。

    男人迫使清歌抬头,阴狠地看着她,“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我要的东西,不然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就保不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臂上拿着匕首,正是清歌用来攻击他的那把。

    清歌嘴角轻扬,“你可以杀了我。”

    男人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敢,夜小姐,其实只要你死了,就没人知道那个U盘的下落了,那么U盘是否找到也就不重要了,你说是不是?”

    清歌不吭声。

    “不过我还是希望夜小姐能交出那个U盘,毕竟这个世界上人命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一个死物赔上自己的命根本不值得,你说呢?”

    清歌依旧不吭声,那人也不着急,匕首轻轻贴着她的脸颊,划了一刀。

    清歌只感觉到脸上有微微的刺痛,她只是皱了皱眉,瞬间恢复了平静。

    男人见她这样都不为所动,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怒气,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清歌晃了晃脑袋,眼冒金星。

    “你最好杀了我。”清歌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口水,淡淡说道,语气不狠厉,甚至透着虚弱,但眼神却透着狠意。

    男人笑了,站起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太阳穴,“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看你的样子也不会将东西交出来了,那么我就满足你吧,送你下去陪你那死鬼老爹。”

    清歌眨眨眼,心中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此时唯一想的竟然是靳修溟。

    好可惜啊,再也见不到她家靳医生了。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寂静,清歌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她刚才好像看见她家靳医生了,能在临死前还看见他,哪怕是幻觉,她也满足了。

    靳修溟没想到自己赶到夜家看见的竟然是如此画面,他目眦欲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拔枪射击,男人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他看也不看,飞奔过去,却不敢伸手去抱地上的那个人儿。

    她躺在血泊里,身上多处伤口还在往外淌着血,毫无生机,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

    他颤抖着手,轻轻将手指放在了她的鼻子下,还好还好,还有呼吸,他伸手抱起她,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清歌,我来了。”

    冷一飞跟在他的身后,直接挥挥手,让人将那个男人带走,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竟然将清歌小姐伤成这样,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便宜地死了。

    冷一飞跟在靳修溟的身后离开了夜家,这里自然有人来处理。

    靳修溟抱着清歌去了最近的医院,也幸亏夜家的地理位置不错,周边的配套设施齐全,才不过短短十分钟,清歌就被送进了抢救室。

    靳修溟换上了手术服,冷一飞拦在他的面前,“少爷,交给其他医生吧,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做手术。”靳修溟自己都是满身伤,这种状态下给清歌做手术,他担心两个人都不能活着走出手术室。

    靳修溟只是淡淡地扫了冷一飞一眼,冷一飞往旁边退了一步,眼睁睁看他走进了手术室,步伐坚定。

    靳修溟看着躺在手术台上,脸色几近透明的清歌,眸光轻颤,他走到她的身边,俯身,轻轻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清歌,我会救活你。”

    他的手很凉,浑身的温度就像是被清歌带走了一般,手微微颤抖着,尤其是在看清了清歌身上的伤口时,那颗心像是被人挖出来,又碾碎了一般,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双眸紧闭,呼吸微弱的清歌,吸了一口气,“手术刀。”

    他伸出手,护士将刀递到他手中,他握住,稳如磐石。

    他不再去清歌的脸,甚至忘记了躺在床上的这人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专注而快速地给她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冷一飞带着人站在手术室门外,除了医护人员,一概不许人靠近手术室半步。

    这一等就是将近十个小时,从天黑等到天亮,随着时间的逝去,冷一飞渐渐急了,靳修溟从暗室里出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东陵市,就连身上的伤口都没好好处理,现在已经进去十个小时了,他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就在冷一飞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走出来的人却不是靳修溟,而是其他医护人员,一脸的惊慌失措。

    冷一飞脸色一变,直接冲了进去,就看见靳修溟此时正躺在地上,意识全无。

    “少爷。”

    **

    京都。

    冷希瑞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君扬,“母亲,冷景瑞竟然跑了?你不是说他一定跑不了的吗?”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满。

    杜君扬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希瑞顿了顿,那丝不满顿时烟消云散,“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声解释,“我担心冷景瑞跑了之后会对我们报复。”

    他们这样对待他,换做是他,也是要报复回去的。

    杜君扬也懒得跟他计较,“现在人已经跑了,再计较这个已经没有意义,现在先把人找到是正经。但是不能大张旗鼓的找,甚至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找他,知道吗?”

    冷希瑞点头,这点不用杜君扬提醒他也是懂的,想了想,说道:“母亲,你说他会跑到哪里去?”

    杜君扬皱眉,这也是她头疼的地方,“应该是去Y国了。”清歌是在Y国失踪的,按照她那个儿子对她的在乎,肯定是去找她了。

    想到这里,杜君扬只觉得更加头疼,“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要记住,冷景瑞是自己离开的,从选举结束之后就离开了,懂吗?”

    冷希瑞点头,尽管对靳修溟逃走了一事依旧放心不下,但是这件事还不是最让他头疼的,就算靳修溟此时回来又如何,他已经是夏国的君主了,他难道想篡位不成?

    “母亲,陈震那个老匹夫应该怎么办?”冷希瑞还惦记着上次陈震没有站在他这一边的事情呢。

    “再过段时间,找个理由将他赶出内阁,三个月后吧,你现在刚刚上任,不能太过急切。”

    “好。”冷希瑞应声,“但是这个什么理由呢?”

    杜君扬看向他,眸光含着丝丝凉意,看得冷希瑞很不自在,“希瑞,现在你已经是夏国的国王了,夏国的所有事情都由你来负责,你不能一遇到事情就找我。我迟早是要走的,你还能靠我一辈子?”

    冷希瑞讪讪,“母亲,我知道了。”

    杜君扬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等到冷希瑞离开了,她才走进了卧室,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冷景瑞应该是逃往Y国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别忘了,我们才是同盟,我心狠,呵呵,我若是不心狠,希瑞能坐上那个位置?”

    “我需要尽快找到冷景瑞的下落,他是个隐患,找到之后不用要了他的命,毕竟是我儿子,交给我就好。”

    她挂了电话,抱着手臂看着窗外的月色,寒风从开着的窗子里吹进来,她却并不觉得冷。

    “景瑞,我真是小看你了,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你呢?”

    **

    东陵市私人医院。

    靳修溟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清歌,冷一飞见他从床上下来,连忙站起来扶了一把,“少爷,你自己伤的也不轻,先好好休息一下,清歌小姐那边一切正常,我已经让人去守着清歌小姐了,一有动静就会来通知我。”

    靳修溟没有理会他,拔掉手上的针就往外走,冷一飞拦不住,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靳修溟去的时候清歌还在昏迷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给清歌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已经有人给她换过药了,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很正常,微微放心,坐在了清歌的床边,手握着她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手。

    清歌这次受的伤很重,可以说是伤上加伤,他要是再晚来一点,即便那人不开枪,清歌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靳修溟形容不出看见那一幕时,心中是何感觉,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是一身冷汗,他一脸后怕地盯着清歌的胸膛,她的胸膛正微微跳动着,证明她还活着。

    靳修溟轻轻俯身,将脸颊贴上了她的,轻声而温柔地开口,“以后不能这样吓我了知道吗?再有一次,我怕是要心脏病发了,到时候咱们就真的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清歌没有任何反应,靳修溟直起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温柔了眉眼。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清歌看不清面前的方向,她不知道在哪里,又该往哪里去,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么熟悉,那么温柔,她自己辨别了一下,眼睛一亮。

    “爸爸,妈妈,姐姐,你们在哪里?”她大声呼喊,却无人回应,响彻在耳边的依旧是他们的呼唤。

    “清歌。”

    清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是前方雾气弥漫,她根本看不清道路,脚下是崎岖不平的路,她跌跌撞撞,走得艰难。

    终于,她看见了一扇门,她的父母和姐姐正站在门前朝她招手,她眼睛亮晶晶的,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冲着他们挥挥手,加快了脚步。

    “清歌。”一声低沉磁性的呼唤钻进了耳中,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是谁?是谁在叫她,那么深情,那么温柔。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她举目四望,可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她什么也没看到,就连那扇门和父母的身影都消失了,她顿时急了,往那扇门的方向跑去。

    “清歌。”又一声响起,比刚才那一声更温柔,含着思念与痛苦,她的心抽疼,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清歌。”那人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每叫一声都让她的心抽疼一下,她的手捂上心口,忍不住顺着声音往回走。

    眼前的雾气渐渐消散,清歌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身影,她倏地睁开了眼睛。

    清歌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她微微歪头,就看见了趴在床边的人,正握着她的手,头枕在胳膊上,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眉眼温柔了几分,没有想要叫醒他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靳医生,还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靳修溟睡得不深,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蓦地睁开了眼睛,就对上了一双笑盈盈的眸子,他一愣,眼中的凌厉瞬间被温柔取代。

    “醒了?饿了没有。”靳修溟眉眼舒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问道,只是开口,就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地不像话。

    清歌轻轻摇头,近乎贪婪地看着他,她差一点就见不到他了。

    “那先喝点水好不好?”靳修溟柔声哄着她。

    清歌微微颔首,靳修溟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试了一下水温,刚好。他小心地将人扶起来,喂她喝了小半杯水就再不肯给她多喝了。

    麻醉药的药效早就已经过了,清歌此时身上疼得厉害,但是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就那么微笑地看着靳修溟,靳修溟任由她看着,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良久,清歌才缓缓开口,“我父亲和我母亲呢?”

    靳修溟的身子有瞬间的僵硬,他笑了笑,“他们没事。”

    “我想见他们。”

    “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他们,放心,他们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我现在就想见他们。”清歌坚持。

    靳修溟还想哄,就听到清歌忽然低了头,说道,“其实你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对不对?”

    靳修溟沉默,不是的,他其实是知道夜云霆的下落的,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告诉清歌。

    清歌见他沉默,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靳修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靳修溟微笑,“相信我,他们现在真的很好。”

    清歌定定地看着他,跟他交握的手却渐渐松开,眼神逐渐暗淡下去,“所以现在连你也要骗我了吗?靳修溟,其实不擅长撒谎,你知道吗?”

    靳修溟苦笑,哪里是我不擅长撒谎,而是我对你无法狠下心肠。

    “清歌,你听话,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看他们,我保证。”

    “其实他们已经出事了是不是,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他们在一扇门前等我,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一个暗示,靳修溟,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你告诉我,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看着他,眼神坚定。

    靳修溟知道瞒不过去了,犹豫了一瞬,终究开了口,声音艰涩,“你父亲飞机失事,遇难了,你的姐姐和你母亲被姬家人带走了。”

    清歌没听见后面一句,萦绕在脑海中的只有靳修溟的那一句——你父亲飞机失事,遇难了。

    她原以为这个消息不过是那些人编造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引她上钩,毕竟东西没有到手,他们没道理现在就弄死了父亲。

    清歌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又开始疼了,她一把抓住了靳修溟的手臂,“我父亲现在在哪里?”

    靳修溟抿唇,脸色微微发白,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我父亲,在哪里?”

    靳修溟站起身,直接抱起了清歌,“我现在带你过去。”

    清歌想下来,却被靳修溟牢牢抱住,她待在他的怀里,却在看见靳修溟往地下一楼走时,揽着他脖子的手忽然收紧。

    “靳修溟,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去了。”清歌忽然说道,嗓音里满是慌乱,微微颤抖。

    靳修溟看着不远处那“太平间”三个字,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好。”

    他转身,清歌又开口,“等等,你放我下来。”

    靳修溟犹豫,清歌却挣扎起来,未免她的伤口裂开,靳修溟只能放下她。

    清歌一只手扶着墙壁,慢慢朝着前面挪去,明明不到三米的路上,她整整走了十分钟。

    站在太平间门口,清歌伸手握住了门把手,靳修溟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清歌,我们回去吧。”

    清歌却看也不看他,缓缓而坚定地推开了眼前的这道门,寒气瞬间扑面而来。

    偌大的太平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

    清歌缓缓走过去,一瘸一拐,视线却紧紧地盯着床上,靳修溟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站定在床边,看着那白布,迟迟没有伸手。

    “靳修溟,你告诉我,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我的父亲,只要你说,我就信。”她的声音很轻。

    靳修溟沉默。

    清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颤巍巍地伸手,抓住了白布的一角,一个用力,将白布掀开,熟悉的面孔暴露在眼前。

    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变得空白,清歌的身子晃了晃,靳修溟连忙伸手扶住她,却被清歌推开。

    清歌扑过去,扯了扯嘴角,“爸爸,我回来了。”

    眼泪啪嗒落在了夜云霆的脸上。

    夜云霆的尸体是昨天夜里靳修溟让冷一飞从别的医院认领回来的。他本想等清歌伤好一点再告诉她这个消息,但是现在,却是隐瞒不住了。

    他看见他的女孩伏在尸体上,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泪流不止,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明明悲痛万分,却一丝声音也没有。

    熟悉的心痛的感觉袭上心头,靳修溟伸手,想要给她温暖,却又无力垂落,只能站在她的身后陪着她。

    忽然,清歌脸色一白,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意识。

    “清歌。”

    夜云霆的死给了清歌沉重的打击,加上重伤,靳修溟将她抱回来之后她就发烧了。高烧反反复复,三天三夜,靳修溟整整守在她的床前三天三夜,她的体温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第四天,清歌才清醒了过来,只是醒来后她一句话都没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灵魂的布偶娃娃。

    靳修溟给她换好药,然后关上了病房的门,从清歌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清歌没有开口说一个字,甚至没有闭上眼睛一个觉,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她将自己封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靳修溟轻轻抱住她,嗓音温柔,“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医院里的梅花开了,就给你摘了一支,插在花瓶里,你看见了吗?”他伸手拿过柜子上的花瓶,瓷白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红梅,煞是好看。

    “我记得阿姨最喜欢的就是梅花。夜叔叔曾经还跟我说,其实你也喜欢梅花,只是因为跟母亲闹别扭,所以故意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他每每看到你那样子都觉得好笑。”

    清歌的眸子动了动。

    “我上一次见到夜叔叔的时候,夜叔叔跟我说,等以后我们结婚了,让我在家里种两株梅花,最好一株是红梅,一株是腊梅,因为你喜欢红梅的艳丽,腊梅的清香。”

    “夜叔叔还说你喜欢当兵,所以哪怕以后我们在一起了,我也不能阻拦你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当时听了就笑了,跟他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当一辈子兵,我会在军营里陪着你。”

    清歌的眼泪落下来。

    靳修溟俯身,轻轻吻住了她的唇,只是贴着,不带丝毫情/欲的吻,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微微退开,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清歌啊,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你失去的,我都会帮你找回来,你想要的我也会帮你夺回来。”

    清歌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她怔怔地看着靳修溟的脸,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脸颊瘦了很大的一圈,身形越发消瘦了。

    她抬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脸,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她哑声开口:“靳修溟,我没有家了。”那么绝望,那么悲凉。

    靳修溟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他抱住她,无限温柔的嗓音,“宝宝,我就是你的家。”

    清歌伏在靳修溟的怀里,手拽着他的衣服,哭得无声而绝望,靳修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有开口,他知道,清歌这时候不需要任何语言上的安慰。

    清歌哭了很久,当天夜里再次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的脸颊通红,浑身就像是被蒸熟的虾一般,靳修溟试了各种办法,才在天亮之时,将她的体温控制住。

    清歌皱着眉头,已经陷入了昏迷,她似乎梦魇了,嘴里一直轻声说着什么,他轻轻贴近她的唇,才听见她喊的是“爸爸”。

    靳修溟眸光一暗,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歌儿,我在。”

    清歌再次恢复清醒是在当天夜里,她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靳修溟说:“靳修溟,我饿了。”

    靳修溟眼睛一亮,她终于肯吃东西了,前几天她即便是清醒的,也不愿意吃东西,靳修溟只能给她注射营养液,现在她主动要求吃东西,他终于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冷一飞也听到了这话,顿时就是一喜,飞速跑了出去,给清歌去买吃的。

    知道她是重伤未愈,所以冷一飞只买了两碗白粥,一碗是给靳修溟的。清歌几天没吃饭,他也跟着饿了几天,短短一周的时间,人都瘦脱形了。

    靳修溟一勺一勺地给清歌喂着粥,清歌沉默地喝着,喝了半碗,摇头,靳修溟也不勉强,将她剩下的粥喝完。

    清歌定定地看着靳修溟,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却没顾及到这个男人的情绪,此时看到他这番模样,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内疚,“对不起。”她说。

    靳修溟温柔一笑,将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傻瓜,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不好?”

    清歌缓缓摇头,坚定开口,“我跟你一起。”她的嗓子很疼,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刀子划了嗓子一般。

    靳修溟看着她,点点头,“好,我们一起。”

    这几天清歌的睡眠很不好,所以靳修溟在她的药中加入了安眠的成分,没过多久,清歌就睡着了。

    靳修溟上床,将她轻轻地揽在自己的怀里,抬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温柔而怜惜地在她的眼皮上落下一吻。

    之后的几天,清歌对任何的治疗方案都表现出了高度的配合,一改之前气死沉沉的模样,只是从醒来开始,她就没有再问过一句关于夜云霆或者清若筠、夜清筱的情况。

    “今天,轻云集团公关部对外宣布,集团新任董事长将由原总经理夜明志担任,而前任董事长清若筠因携款潜逃,给公司造成了巨大亏空,她名下股份都将由夜明志获得,由此,夜明志将是轻云集团最大的股东……”

    清歌听着电视机里财经新闻主播不带丝毫个人情绪的嗓音,缓缓沉了眸。

    靳修溟进来时就听见了这则新闻,他抿抿唇,随手关了电视,将手里的药递给清歌,“将药吃了。”

    清歌神色如常,接过药,也不管苦不苦,直接往下咽,靳修溟皱眉,将水递到她唇边,“喝口水。”

    清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仰头将药吞了下去,随即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再过半个月。”

    “我等不了这么久,三天,靳修溟,三天后我要出院。”

    三天后正好是轻云集团的股东大会。

    靳修溟的眸光锁定在她的脸上,良久,才开口:“好,我陪你去。”

    清歌嗯了一声,复又低下头,这几天她虽然已经配合治疗,但是话一直都不多,有时候靳修溟跟她说十句,她也未必会回一句,更多的时候,她是坐在床上翻看那本厚厚的相册。

    这本相册是靳修溟回夜家拿回来的,清歌这几天连睡觉都抱着它。

    “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走走?”靳修溟拉开了窗帘,阳光撒了满室。

    清歌看向窗外,缓缓点了头。

    她的腿受了伤,靳修溟找了一把轮椅,让她坐在轮椅上,还细心地给她盖了一条毯子。

    东陵市地处南方,即便是冬天,依旧是满目的苍绿色,靳修溟推着清歌在医院的花园里慢慢走着,她的手上拿着一支梅花,是刚刚靳修溟摘给她的,冷一飞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保持着警惕,虽然这里很安全,但也要以防万一。

    “靳修溟,你说冬天什么时候会过去?”清歌抬头,看着一颗柳树,树叶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蔓,在冬日的冷风中轻轻摆动。

    靳修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温声开口,“很快就会过去的,东陵市的冬天一向短,等到了春天,新的生命就会长出来。”

    “是啊,再长出来的也不是原来的生命了。”她的情绪低沉。

    “但起码还有希望,便是新生才给人以希望。”

    清歌闻言,沉默,似是思考着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过了片刻,她才说道:“靳修溟,我从来不曾想过我跟父母的分别会是这样的场面。”平静的嗓音下蕴含着深深的痛苦。

    靳修溟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清歌,发生的已经发生,我们能做的就是去接受,然后去寻求最好的结果,那些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还有你的母亲跟姐姐,我一定会找到他们。”

    清歌眼神里的迷茫逐渐退去,变得坚定,“嗯,我一定会找到他们。”而那些在背后里算计夜家的人,她也要将他们一一揪出来,让他们为父亲偿命,为此,她将不惜一切代价。

    “靳修溟,我需要一切关于姬家的资料。”

    “好。”他说,温柔却坚定。

    ------题外话------

    我已经能够预见一大波刀片正在寄来的路上,我要顶着锅盖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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