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江湖夜雨十年灯 > 第七十五章凌云剑气创厉魅

第七十五章凌云剑气创厉魅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江湖夜雨十年灯最新章节!

    徐刚手中兵器虽失,豪气不灭,仍然挺身而立,怒声叫道:“老魅!你不要大张狂了,徐某实在不愿意用兵器对你徒手,所以才故意让你一招,现在你手中也有兵器了,徐某此刻若取汝之命,才算不失公平。”

    语毕,呛然一声,在腰间抽出一柄长剑,赫然是另一柄雌剑莫邪!臂取抱月,足踏中宫,严然又是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态!

    端木方似乎没想到他有这一着举动,一时怔在那儿,目光游移不定,尤其是看到杜念远在旁边冷静地观看着,嘴角微含笑意。

    这老鬼生性多疑,而且不止一次地吃过她的大亏,因此心中立生戒急,恐怕又上了当,反而退后数步,举起手中的长剑仔细地审视着。

    徐刚泰然含笑道:“老魁,你放心好了,那柄剑绝对不是假货!”

    端木方老谋深算,依然不甚相信,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发,放在剑锋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长发立刻断成两截,证明那柄剑确实是前古神物。

    再一看徐刚那种有恃无恐的神色,更是大惑不解。

    徐刚的嘴角掀起一个鄙夷的笑意,做然问道:“老魅,你到底敢不敢应战?”

    端木方连连受激,不禁勃然震怒,叫道:“混账!老夫空手尚敢一搏,难道还怕比剑?”

    徐刚哈哈大笑道:“这倒很难说了,于午经上的拳掌功夫虽然奇奥,倒并不难练,惟有剑诀一道,博大精深,我怕你在这一方面修为有限。”

    端木方怒声道:“胡说!老夫得经虽晚,论悟力不知比你高明多少倍!”

    徐刚轻轻一笑道:“那你就准备接招吧!”

    手起处刷刷一连劈出三剑,果然是子午经上所载剑诀的起式,发时山河俱动,声势浩大无匹,端木方不禁动容,诚意正心,剑叶柔拍,将三式攻招都封了回去,然而先机已失,立被徐刚绵绵不绝的攻势缠住,脱身不得。

    嘶嘶的剑气将旁边的人都逼开了,袁紫皱着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家都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有杜念远朝她笑了一笑。

    袁紫轻轻一哼道:“单凭这一点成就,你们就想与至尊教对抗了吗?”

    杜念远笑笑道:“秦无极也不过是靠着子午经起家的,现在子午经已经不是你们独家的秘技了,我们又何惧之有!”

    袁紫脸上微泛不齿之色,转头对激斗中的端木方叫道:“端木坛主,在五招之内,你假若还不能取胜,这个分坛可得另外换人主持了!”

    端木方在徐刚凌厉的攻招中,看来仅有自保能力,然而他听见袁紫话后,剑势突地一变,反守为攻,一剑斜拖,削向徐刚的腰间,取的竟是空门。

    徐刚想不到他反攻的第一招会如此奥妙,脸色大变,硬把长剑撤回封开,端木方赫赫冷笑道:“小辈!老夫本来还想多测验一下你对剑诀有多少领悟,看来你不过是墨守成规,实在还差得远呢!”

    语毕当头又是一剑劈到,徐刚见这一招又是大出常规,然而取的又是空档,当真奥妙无匹,万分无奈中缩肩偏头,避过正锋,然后把手中的长剑倒撩上来。

    端木方按剑下削,身形也欺前一步,这是秦无极所传授的招式,目的在破解子午经上剑诀的招势,招招相连,一气呵成。

    在他想像中这一招,定然可以伤得了徐刚的,因为徐刚的剑路十分纯熟,完全依照剑诀所载,那剑诀前面十几招风起云涌,无懈可击,他只能循诀枯守,漏洞全在后面,他就可以乘隙而取了,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徐刚会有反手那一撩的。

    那一撩不见于经中,也没有其他作用,却正好针对着他这一招,剑尖直刺剑叶,刚好可以架开,他也不禁一怔,叮然声中,那一剑居然被徐刚化开了。

    杜念远哈哈大笑道:“子午经上剑诀的漏洞,并不只是秦无极一个人看得出,我不但洞察其隐,甚至连你们所想的补救招式也早已料到了。端木方,刚才我想的那一招守式如何?”

    端木方怒哼一声,伸剑径刺心窝,剑上青芒暴涨,显然他打出了真怒,将内力贯注剑身,根本不理招式,想用深厚的功力来决胜了。

    徐刚哈哈大笑声中,对那一招恍若不觉,手腕朝前一推,长剑脱手飞出,剑身横削,部位恰好取在端木方的咽喉。

    这竟是存心同归于尽的招式,因为在内力上他显然不如端木方,绝对挡不开那一刺,端木方若是将招式递满了,徐刚固不免要穿心而过,端木方的头颅也保不了。

    这复生的厉尸全身肌肉上全无感觉,刺上两剑伤不了他,但削断了脑袋可无法接上,因此竞逼得他放弃攻敌而自救。

    在千钧一发之际,总算他功力深足,迅速无比地抽回长剑,竖在胸前朝外撩去。

    “当!”一声轻响中,怪事又发生了。

    徐刚掷出的莫邪神剑与他手中的干将原是一对,同为锋利无匹的前古名刃,可是端木方朝外一封之际。竟将那柄神剑拦腰削断。

    嘶嘶声响中,由两截断剑中洒出蓬蓬黑水,罩向端木方的脸上,身上

    仓促之间,端木方只得用手护住头脸,黑水沾上他的手背,立刻又发出吱吱的声音,且有阵阵黑雾冒出。

    端木方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厉嗥,接着连连抖动身躯,先将身上沾着黑水的衣衫一起震成碎片,然后叭叭两响,摔下一对手腕。

    他赤裸的身上长满了茸茸的白毛,再加上一双秃臂,形相十分狰狞难看,喉头发出格格的厉笑,紧盯着杜念远怒声叫道:“妖妇!下次我只要见到你的面,就要生啖你的肉”

    杜念远将手一扬,两道白光射出,端木方厉啸一声,身形猛然拔起,在那两道白光临体前一闪而逝,顷刻不知去向。

    砰砰的轻爆声,只将他立足之处炸了两具小坑,杜念远一顿足叹道:“这厉魅气候实在太深,我想尽方法设下陷阱,还是让它逃走了”

    徐刚也是愕然长叹,弯腰拾起端木方掷下的于将神剑道:“夫人无须过虑,此魁手腕已断,今后不足为害矣!”

    杜念远仍是揪然不乐,郁郁地道:“你懂得什么,这家伙比秦元极还要令人头痛,此魁不除,天下永无宁日今天又给他逃脱了,不知哪天才能再找到他!”

    袁紫这时也流露出一丝钦色道:“杜念远,你的心思的确值得佩服!无怪秦无极会对你那样倾心,你能否告诉我用来对付端木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杜念远此刻已恢复常态道:“最平常的东西,可也是端木方惟一的克星尸毒!”

    袁紫顿了一顿才道:“断剑喷毒!足见心思,只可惜你糟蹋了一对前古名刃”

    杜念远笑笑道:“你的脑筋真笨,干将莫邪锋坚相等,虽分雌雄,实乃一体,互生互成,真要是莫邪的话,干将能断得了吗?”

    袁紫一愕道:“原来你用的是假剑!”

    杜念远点点头道:“也不完全是假的。端木方夺去的干将是真剑,要不然怎能骗得端木方上当。淬毒的雌剑虽假,可也是费尽我心血淬成的利器,坚度并不比干将差多少,正因为中间是空的留以贮毒,质地较薄,徐刚用来对敌之际,硬碰了好几下,震出裂缝,最后那一击才能断剑喷毒,我本来认为万无一失,可是仍不免功亏一蒉,殊是惋惜!”

    袁紫怔了一怔才轻轻地道:“你们是准备重振神骑旅了?”

    杜念远毅然点头道:“不错!神骑旅是我一生心血之所寄,只要我存在一天,神骑旅三字便不容在江湖上没落,即使我死了,神骑旅也不会消亡的!”

    袁紫又变得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转对韦纪湄道:“妾身想请首领指教三招!”

    纪湄未作表示,宇文瑶已掀眉作色道:“三招两式谁都应付得下,何必一定要找拙夫!”

    袁紫冷冷地看她一眼,杜念远也悄悄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服,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妹妹,不要误会她的意思,这三招对我们都是一个考验!考验我们在对抗秦无极的斗争中,到底有多少胜望!”

    宇文瑶这才接捺住自己没说话,韦纪湄也得到了杜念远眼色的暗示,潇洒地走前数步,朝袁紫一拱手道:“在下承蒙指教,幸何如之!”

    袁紫一言不发,素手微扬,轻飘飘地攻出第一招,半空中软香暗送,大家只看见有五只手影一起罩向韦纪湄的身上,却不知哪一只手影是实的。

    韦纪湄神态庄重,双掌在身前一旋,然后吐气开声,朝前推出去,望似颇为用力。却不闻任何声息,袁紫眉头微皱,脚步动处,身形飘开了丈许,然后单伸二指,双指微曲,朝外一弹,铮然若拨弦瑟,指尖飞出一团青色火光,冉冉朝前飞落。

    韦纪湄更显得端重了,长啸发若龙吟,也仅伸出两指,迎着那团素色的光花一敲,像敲碎了一块宝石,碎音丁丁,十分悦耳。

    袁紫再度进身,像发了疯一样,将满头的长发一起抖乱了,分作无数细丝,每根头发都变成了一个有生命、有知觉的个体,交织成一面密密的发网,朝韦纪湄身上缠去,口中世低声曼吟道:“白发三千丈”

    韦纪湄神色依然,身形纹风不动,一字一句地念道:“丹心百炼

    钢”

    立时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都溢出一丝无形的劲气,合组成一面坚韧的墙,将袁紫的满头乱发都挡了回去。

    四下之人都不禁发出一阵叹息,三招过了。

    袁紫攻出的三招己是惊心动魄,而韦纪湄三式化招更足令人心折。

    袁紫将头一摇,那无数青丝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整齐地堆在头上,然后才对韦纪湄深深致了一个万福道:“技艺之道,首领已登峰造极,叹为观止矣!可是”

    韦纪湄洒脱地笑道:“多谢夫人谬赞,在下自知凭仗所学所能,尚不足抗秦无极!”

    袁紫点点头道:“并非妾身故作危言,秦无极此刻所能,已超出技击的范畴。”

    杜念远也轻轻地一笑道:“这点我绝对相信,不过我对于此次重振神骑旅,已作了最大的准备,秦无极与天外三圣所订的约期将届,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前去参与的,假若他在会前想对我们有所举动的话,我也作了七种应付的准备,你见到他时可以把我的话转告他,劝他少作无聊的举动!”

    袁紫默然片刻才道:“但愿你在七种方法中,有一两条是为自保而设!”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她不相信社念远的那些方法能对付得了秦无极,不过她的语气十分诚恳,完全不含示威成分。

    杜念远哈哈大笑道:“不需要!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是我一生服膺的至理名言!”

    袁紫似欲有所辩,杜念远立刻又止住她道:“你放心吧,秦无极的修为既已超出技击之外,我用来对付的方法也绝不会在技击之内,我倒真希望他前来碰一碰!”

    袁紫又不作声了,沉思片刻,回头朝山上疾奔而去,杜念远望着她的背影哈哈大笑,回头招呼众人道:“走吧,上去接收我们的旧业去,那个地方不知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徐刚上前一步道:“端木方虽遁,至尊教还有不少残部留在上面,等属下去肃清一下!”

    杜念远大笑上马扬鞭疾驰道:“用不着,有人会为我们代劳的!”

    韦纪湄也催马追上她问道:“谁?”

    杜念远手指路旁一对血肉模糊的尸身道:“除了刚才的那个女人还会有谁?”

    韦纪湄看那两具尸体的死状十分悲惨,头颅整个地破碎了,而身躯四肢匍匐埋伏的姿势未变,像是被人用一种阴柔的巨力淬然杀死,而且为时不久,因那尸体上所流出的血色犹呈鲜红,以时间与情况判断,下手之人定为袁紫无疑,不禁失声惊问道:“她干吗要这样做呢?”

    杜念远笑笑道:“今日之事。自始至终,她均未对我们表示过敌意,这种情形她不会让人传到秦无极耳中去的,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她当然要这么做了。”

    韦纪湄深不以为然地皱眉道:“这种做法未免太残忍了一点吧!”

    杜念远笑着又一挥鞭道:“生命的本身就是残忍的,不是残忍地对付别人,就是被人当做施予残忍的对象,这件事从我们茹毛饮血的祖先就开始了,而且我提醒你一件事,这些残忍的事情虽然是她作的,却记在我们头上,除非你出卖她,把一切都告诉秦无极。”

    韦纪湄一言不发,紧紧地催马前进,沿途都是血迹淋淋的惨相,使得他的心中充满了烦闷与痛苦,杜念远了解他的心情,只是凑到身边温和地道:“纪湄,想开一点吧!这些人投身至尊教中,所为实有取死之道,好在又不是你下的手,做事但问心安,你不能有更多的要求了!”

    韦纪湄长叹不语,长白总坛的巍峨大厦已了了在望了。

    神奇旅的大纛终于又飘扬在白山黑水之间了,这是继天龙谷之后,第二个公然对抗至尊教的地方,不到两个月,消息传遍天下武林,当然又引起了绝大的轰动,而且人心也因之大大的振奋。

    至尊教的势力仿佛一下子就冰消瓦解了,北中两处分坛早已撤销,南部分坛在宇文琮的摄理下名存实亡,只有至尊教主秦无极栖身的那一片总坛,还被人视同鬼蜮,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将他挫败过

    在神骑旅重起江湖的第三个月后,一个星月暗淡的晚上,长白山静悄悄的,除了负有戍守任务的几个人外,差不多大家都安歇了。

    在一间精舍中,神骑旅的首领韦纪湄正与黄英相坐对弃,杜念远与宇文瑶相对而坐,每人手展一卷,祝家华则与杜念远的女弟子孙霞织线为戏。

    屋中是静悄悄的,只有棋子落在枰上的叮叮微响,算是惟一的声音了,柔和的烛光,静溢的气氛,看不出这些人物,居然会是神骑旅中的核心首脑。

    良久之后,黄英首先轻轻一笑道:“我这一子突进来,你的那条长龙就会被切得首尾不能兼顾了!”

    屋中其他人都没有表示,只有韦纪湄笑笑朝杜念远看了一眼。

    再过了一会儿,孙霞将纤纤双手,织出一个繁复的花样,令祝家华大感为难,不知该如何接过来,因此她也望了杜念远一眼。

    最后是宇文瑶掩卷深思,好似在书中遇到一个困难而无法解决的问题,想了片刻,她也望着杜念远一笑。

    杜念远的眼光始终不离开手上的书,神情恬淡而肃穆,韦纪湄,祝家华与宇文瑶三人各等了一阵,渐有不耐之状,祝家华则已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杜念远突地放下书本笑道:“你们都认为到了无法解决的程度了。”

    韦纪湄连忙道:“是的,你快试试看吧,我就不信那一部黄庭经卷上能有这么大的神通!”

    杜念远微笑不语,提起面前的纸笔连写了三张小字条,然后玉手一扬,三张字条各飞向一人,他们连忙接住了展开一看。

    韦纪湄首先掂起一颗棋子布在抨上,审视片刻,然后高声叫道:“念远!真有你的,这一子果然起死回生,扭转全局

    祝家华也是手中一阵翻弄。不但将孙霞的线花接了过来,而且变幻成一个更复杂的花样。

    宇文瑶则钦折无限地道:“姐姐,我佩服你了!这一个字困扰了我将有十几年,今天我是故意选这本书来难难你的,想不到你竟能凭着心神的感应而解决了!”

    这三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无比的惊奇,也表示出内心无比的欣喜。

    只有杜念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开始得太迟了一点,要是早十年就发现了这个原理,我不敢说超凡入圣,至少也不会犯下那许多的错误。”

    宇文瑶激动地叫道:“这已经够了,姐姐,您此刻的成就,我们已不必再担心秦无极了。奇怪这黄庭经卷是一本很普通的道书,难道其中真有这么深的奥妙?”

    杜念远轻轻一叹道:“愈是普通的事物,愈包含着深究的哲理,只是常常被人们忽略了,这几千年来,人们拼命去追求不可知的东西,却不知至理就在我们身边!”

    韦纪湄兴奋地笑道:“念远,你别说得那么深,只要告诉我们,你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你的天眼神通当真能看透一切,解决一切疑难吗?”

    杜念远摇摇头道:“那恐怕不行,今天我是第一次请你们合作试验,虽然我将你们的问题都解决了,可是这并不算是成功,因为你们与我都很熟悉,声气相通,我能够借着灵智的感应,与你们合成一体,换了个陌生人,我还是没有那种能力。”

    韦纪湄懊丧地道:“那还是没什么用啊!万一此刻秦无极来了,你的灵感不生作用,依然无法控制他的心灵意图,那时该怎么办呢?”

    杜念远轻轻地摇头一叹道:“那只好听天由命了,不过我倒是希望秦无极能够在此刻前来,我只要跟他作半个时辰的谈话,渐渐地熟悉他的一切,那时我一定可以制裁他!”

    室中一时陷入沉寂,每个人都感到沮丧了,他们刚从希望中兴奋起来,立刻又被失望所冲淡,半晌之后,杜念远忽然双掌一合,将面前的那本书击得粉碎,然后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孙霞与黄英本来一直很紧张,直到听见她的笑声后,才轻松地呼了一口气,黄英立刻跳起来叫间道:“杜姐姐,那魔头可是离开了?”

    杜念远继续大笑道:“是的,离开了,据我的估计,他现在应该已经走下长白山。”

    韦纪湄莫名其妙地道:“念远,你在说些什么?到底是谁走了?”

    杜念远笑着道:“除了秦无极,还有谁能令我如此紧张,花这么多心血来应付”

    韦纪湄跳起来叫道:“秦无极来这了”

    孙霞笑着道:“当然来过了,而且一直就在暗中监视着我们,不过现在可不要紧了,他是被师娘吓退了,刚才我们真的危险极了”

    韦纪湄不信地道:“真有这回事?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否则我一定要跟他拼一下”

    杜念远正容道:“纪湄,不是我看不起你,以你目前的能力力拼尚非其匹,我不得不在仓促之间,想出刚才那个办法来将他惊退,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大当上,相信他此刻一定在拼命找黄庭经卷,要试一试我所谓天眼神能的先知先觉呢!”

    韦纪湄怔了一怔才道:“原来你刚才表演的那一套都是假的?”

    杜念远笑笑道:“自然是假的,我真要有那种神通,岂不是成了神仙了!”

    韦纪湄挑着眉毛道:“那你怎么能在目不旁视之际,预知我的棋局,祝家华演化线戏,更把阿瑶的书中疑难解决了呢

    杜念远笑着道:“那完全是故布的疑阵,我在黄昏时,即从特殊置的管窥中发现了秦无极的踪迹,这附近的几间屋子,我已经另加改造,设下了许多埋伏,他还能毫无声息地掩了进来,足证其功力已至神奇莫测的地步,刚好那时,只有黄英与孙霞在我身边,这只得因势制宜,教了黄英一手杀棋,又教了孙霞几下线戏的变化,这时我们正在密室中,秦无极尚未发现我的踪迹,所以我们的设计他一无所知”

    韦纪湄摇了摇头道:“岂仅是他一无所知,连我们也被蒙在鼓里,由着你摆布呢!”

    杜念远又笑着道:“那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摆的是空城计,要求的是虚实莫测,当年孔明以一身退司马十万雄师,讲究的也是镇定二字,那时除了诸葛孔明本人之外,恐怕连城门的老军也不相信那是座真正的空城”

    宇文瑶忍不住问道:“杜姐姐,纪湄与家华的事是你事先安排的,至于我的问题可没有预先通知过你呀”

    杜念远大笑道:“那更不必通知,这几天你手不释卷,始终捧着那一本书,也始终停留在那一页上,我早就知道你遭遇到什么困难了,本来我是想留给你自己去解决那点疑难的,为了使情形更逼真一点,我只得适逢其会地运用上了”

    宇文瑶钦佩地点点头道:“杜姐姐,你真行,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准能把秦无极吓退了呢?”

    杜念远庄重地解释道:“秦无极的武功造诣已至极境,只有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才能令他困惑,也才能引起他的兴趣,所以我叫孙霞通知你们,说要试验一项新奇的功力时,果然将他吸引住了,否则他暴起发难,我就不知该如何应付了,我们齐聚这间屋子里开始作试验时他就在屋顶上,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所以最后我伪装成先知先觉将你们的问题一一解决,恐怕最感震惊的,还是屋上的秦无极”

    韦纪湄憬然地摇头道:“他停身在屋上而使我们一无所觉,这份功力果然了不起!”

    杜念远微微一笑道:“那倒没什么!他的一举一动,仍是瞒不过我,虽然我是仗着器物布置,但足见武功并不足恃,重要的还是人”

    韦纪湄忽然道:“念远,你这样究竟还太冒险了,难道你不怕他对你施毒手吗?尤其是你最后所说,要控制他心性的那些话,虽然你的空城计将他唬住了,假若他为了本身的安全,只有除掉你才是最安善的方法”

    杜念远微带惆怅地道:“我相信他不至于如此的,他到北地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我,所以我才说那些话,使他吓得连我的面都不敢见,这一去之后,不到三个月后那场约会上,他是不会再来的了!”

    韦纪湄听了,脸色微微一动,也不禁默然无语了。

    天龙谷中的武林人士越聚越多了,自从韦光在这儿指伤逍遥散人,惊退秦无极之后,此地成为大家心神向往的安乐土,受过至尊教凌辱压迫的武林道,像潮水般涌到这儿来,每一个人都认为只有这个地方,才可以受到托庇而逃过秦无极的毒手。

    可是这一天忽然发生了一件意外,虽然很少人知道这意外的发生,然而这件事的确给天龙谷中以莫大的困扰。

    那就是韦光从海外小岛上携来的孤女耿小红,在昨夜离奇地失踪了,她并不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她失踪的消息自然也不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然而这件事却大大地震动了天龙谷中一些主脑人物。

    首先发觉她失踪的是韦光,因为她每天一清早就要赶到韦光的屋子里,用她豢养的毒蛇,榨出牙中的毒液来维持他异人的体质。

    独独这一天她没有来,韦光本来认为她是贪睡过了头,一直还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红日高升,谷中的人都开始活动时,仍是不见她的踪影,韦光忍不住了,赶到她的屋中一看,不禁大为恐慌”

    屋中十分凌乱,满地蛇尸狼籍,小红不见了。

    这情形大不寻常了,在他的判断中,小红一定出了意外,否则这些毒蛇,小红看得比生命还重,绝对不会轻易伤害的。

    屋中略有一丝挣扎的迹象,却没有尸体,显然她是被人挟持走了,是谁会对她那样子呢?这岛上住人虽杂,却很少有人会这样做。

    怀着忧急与疑惑,他把这个消息通知了父亲韦明远与杜素琼,果然也引起了他们的惊诧,于是大家都开始作种种的猜测搜索。

    朱兰与韦珊再加上凌寒冰等人也从梵净山移居到此地会众,他们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一起到小红的屋中,在那些凌乱的蛇尸中间,杜素琼首先发现一截古铜色的丝绦,乃捡了起来略加审视,不禁失声道:“难道是他这倒令人无法相信”

    韦光听她的口气,知道她已经认出那丝绦的所有者,连忙问道:“杜姨,你说的是谁?”

    杜素琼沉思片刻才摇头道:“我不敢确定是谁,不过这丝绦的色质俱很怪异,只有一个人曾经击过,那便是上个月离去的逍遥散人。”

    韦光也记起来了,跳起来叫道:“不错!一定是他!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早知如此,我真不该救他”

    韦明远却凝重地摇头道:“逍遥散人怕不会做这种事吧,那个人恩怨分明,小红姑娘对他有活命之德,却毫无怨嫌,他实在没有理由会这样做”

    韦光固执地道:“这绝对是他,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圣王丹的功效,小红一共只剩下两粒,一粒用来救了他的命,另一粒始终珍藏在身边,他掳劫小红的目的,也一定是为了那一粒圣王丹,一颗药丸可抵二十年的勤修火候,他怎么会不眼红呢?”

    韦明远沉下脸来道:“光儿,你的理由似乎很充分,可是缺乏知人之明,我说这事绝不可能是他,因为我相信他,他在这儿养伤疗治,住了一个月,我经常与他接触,对他了解颇深。我再老实地告诉你们一声,他临走时曾经但白地跟我谈过,他还是要回去辅助秦无极,虽然明知所遇非人,他仍然义无反顾,因为他的武功是秦无极传授的,这样一个节义分明的人物,绝不会做出那种卑劣的行径。”

    韦光怔了一怔才道:“那似乎更有可能了,他不但掳去了小红,还杀死了这些毒蛇,因为这是秦无极惟一的克星,蛇毒是我特殊体质的来源,他如忠于秦无极,才会有这些举动韦明远微怒道:“胡说!你这样想简直是侮辱他,小红虽然曾用圣王丹救活他的命,却出诸你的授意,他心中对你的感激不下于对秦无极的忠诚,他一直对我表示要好好地报答你,怎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呢”

    韦光见父亲生气了,才嗫嚅地道:“那爸爸对这截丝绦作何解释呢?”

    韦明远深思有顷道:“丝绦的事我无法解释,不过这证明了他的无辜,因为这一截断绦好像是在争执中被重力扯断的,以他的能耐假若是对付小红的话,何须如此费力”

    韦光不禁默然了,韦明远最后的解释非常有力,以逍遥散人的武功修为,对付小红那样一个弱女子,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这丝绦质地异常坚韧,也不是小红的能力所扯得断这一点遗留的线索反而导致更多的迷惑,乃使每一个人都陷人了沉思。

    忽然凌寒冰一弯腰,在蛇尸中又翻出一枚古钱,擎在手中叫道:“端木方!”

    这一叫立刻惊动了所有的人,韦明远首先急问道:“你怎么知道端木方也到这里呢?”

    凌寒冰迟疑地道:“这我倒不知道,但是这枚古钱却属于端木方无疑,这是百余年前的通货,端木方在第一次死亡时就带在身边了,复生后他把它挂在颈下作为纪念的,我在长白山曾经与端木方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才认得出”

    杜素琼立刻道:“假若这枚古钱的确是属于端木方的话,事态就很明白了,这个老魅行事残恶,此地的一切迹象都像他所为,而且他生前有毒天子之称,对于用毒是大行家,光儿利用蛇毒增进体能之事,被他知道了,所以他才会前来窃取毒蛇,这地下的死蛇都是些通常的品种,小红从岛上携来的一些奇种异属,都跟着她失踪了”

    韦光惶急地道:“小红若是落在端木方手中就糟了。”

    大家也不禁恻然无语,端木方狠毒之名,尽人皆知,谁都替那个可怜的女郎担了无限心事。片刻之后,杜素琼又缓缓地道:“小红一定是被端木方挟持走了,但是她不会吃苦的!”

    韦光凄惶地道:“怎么可能呢!端木方”

    杜素琼一举手中的丝绦道:“端木方凶残之性毋庸赘言,但是有逍遥散人在旁,必然能呵护小红不受其害!”

    韦光神色一动道:“杜阿姨,您是说端木方与逍遥散人都到过这儿?”

    杜素琼点头道:“这一点我绝对相信的,可能是端木方先到一步,可是逍遥散人也到得不太迟,两个人也一定起过争执,所以才留下这一截丝与那一枚古钱,至于真正的详情,我却无法预测,目前最重要的事,莫过于赶快找到小红。”

    韦光忧愁地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到哪儿去找呢?”

    杜素琼望了他一眼道:“假若你对小红确有一份真情的话,这并不成为问题,人们心灵之间,自有一种神奇的感应,哪怕迢迢千里,你自然而然地会知道到哪儿去寻她,这并不是我空口乱说,不相信你可以问你爸爸。”

    韦明远深情地凝视着她,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已在眼神中证明了这件事。

    韦光沉思片刻,才若有所觉地点点头对韦明远道:“爸爸,我想出去一趟。”

    韦明远也点点头,不过却庄重地关照他道:“你去吧!小红对你的情深义重,你应该去找寻她的,不过我需要特别提醒你一声,儿女私情并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韦光也庄重地道:“孩儿晓得,不管是否能找到小红,在约期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赶到山海关!”

    韦明远欣慰地道:“那就是了,现在离那一天还有三个多月的期限,你不妨到处碰碰运气。必要时可以跑一趟长白山,听说神骑放又重张旗号了,你大嫂神机莫测,也许可以给你一点指示。”

    韦光答应一声,就匆匆地走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表示,只有朱兰的眼角有点润湿,杜素琼轻轻一笑道:“兰妹可是太替孩子担心?”

    朱兰擦擦眼角苦笑道:“担心也是白费的,孩子大了,就不再属于母亲了。”

    杜素琼爽朗地一笑道:“韦家的孩子恐怕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他们是属于整个天下的,从明远开始,他们就自然而然地担负着武林的劫运,最不幸的是你,最幸运的也是你,因为你不但是个寂寞而光荣的妻子,同时也是个寂寞而光荣的母亲!”

    朱兰刚擦干的眼角上立刻又汪满了泪水。

    那眼泪中有着喜悦,也有着哀伤,有着欣慰,更有着惆怅!

    韦光离开天龙谷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他始终是匆匆赶着路,既无目的,也无方向,完全是凭着一种直觉在行进,一个月过去了,小红依然是无踪无影。

    他开始怀疑杜素琼的话了:“心有灵犀一点通!”世上真有这回事吗?

    “从父亲与杜阿姨一生的种种遭遇,他们的确是到了这种境界,为什么我就不能呢?甚至于在梦中,也没有见到过小红

    “也许是我对小红的感情,还没深切到那种程度吧!”

    他只能替自己如此解答了。

    这一天黄昏,他寄宿在一所山村的小店里,草草地用过晚饭,店伙计替他送来了一壶苦茶,对着窗外的落日,心中掀起了千万种思绪。

    由满天的晚霞,他想起小红的脸颊,可是由天边一颗早升的星星,他忆起了另一对清澈的明眸,那是属于白纫珠的,再由那碧青的天幕,他又忆起一个女孩子幽怨的神色,那竟是属于邢洁的。

    “白纫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们也曾有过一段美丽的时光,我应该不会忘记她。可是邢洁呢,我们只不过在长白山上有过片时的聚首,她也仅只隐约地对我透露一丝情意,为什么我会对她念念不忘呢?

    “难怪我一直无法在心灵上与小红取得感应,看来我对她的感情的确不够深刻,在她危难的时候,我竟想着别人”

    他由心中浮起一阵歉疚的感觉,尽量去排除其他的思想,一意地追溯着与小红种种的往事,她的笑语,她的温柔,她替自己塑泥像时的痴情,每天一清早送蛇液时的殷勤,以及她现在可能遭受到的苦楚,渐渐地,他开始感到泪水在颊上爬动时,那种痒痒的和清凉的感觉

    忽然他的耳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吟哦,起先是模糊不清的吃语,慢慢地可以听清楚了,那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的对话:

    “人生何处最消魂?荒唐!荒唐!空即是色色即空”

    “温柔不住住何乡?无聊!无聊!青衫红颜俱作土”

    “举酒欲饮无管弦!何必!何必!一滴几曾到黄泉”

    “日暮乡关何处是,算喽!算喽!此身如萍寄,此心随叶飘,天为穹庐地为床,绿水青山俱可家,但得壶中酒长满,仙不如,佛不堪”

    韦光听了心中不觉一动,暗忖此人心胸旷恰,世情淡薄,端的是位大智大慧,人彻大悟的达人。这荒村野店中,居然会有这么一个脱俗的雅士,倒不可以失之交臂,而且听声音就在隔壁,我倒不妨去找他聊聊。

    想到这儿,他立刻站起身子,走出房门来到隔壁,看见门是关着的,他又有点犹疑了:

    “也许人家喜欢孤独,不愿意我去打扰呢?”

    因此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却没有对门上敲去,屋中忽然又传出一声招呼道:“‘门外的朋友请进来吧,一人独酌太无聊,我正想找个人来聊聊。”

    韦光心中又是一动,不过并没有太多的惊奇,因为自己出来时脚步放得很重,人家应该可以听得见,略一停顿,他就推开了门,立刻就惊呼道:“原来是庄师兄,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屋中那个人面窗而坐,把背对着门,韦光推门进去时,他也没回头,可是从那袭破敞的僧衣,满头泥垢的背影看来,分明就是庄宁的儿于庄泉,也是陪伴着他远渡重洋,求药归来的那个穷和尚,所以他不自而然地叫了出来。

    穷和尚在陪他到天龙谷后,立刻又离去云游四方,阔别数月,骤遇故人,难怪他会那样高兴了。

    可是穷和尚听了他的招呼后,居然一言不发,也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地在举杯饮酌,眼望窗外,好似完全没听见他的招呼。韦光在热烈的招呼后,见穷和尚居然毫不理睬,倒不禁任了一下,可是他知道穷和尚,有时喜欢故意作些怪事,遂毫不为意向桌旁走去,口中继续道:“小弟出来时,令师与令尊都曾托小弟顺便寻访师兄,想不到真的会遇上师兄了!”

    穷和尚这才回头道:“朋友这是在开玩笑了!家师与家父去世都几十年了,朋友在哪儿见到他们的?”

    韦光听了这活,又看到他的脸,不禁窘得满脸飞红,呐呐地道:“对不起,在下看错人了,因为在下有个朋友,与大师背影太像了!”

    原来那僧人的背影虽与庄泉相似,面貌却大不相同,不过这副面貌也不陌生,韦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僧人微微一笑道:“没关系,能得相逢便是缘,阁下把我当做朋友也未尝不可!”

    韦光遂也道了声打扰,点点头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侧头,僧人将手中的葫芦递了过来道:“浊醒苦酒,差可忘忧,朋友喝一口浇浇块垒吧!”

    韦光接在手中,就觉得那葫芦的质地十分特异,外表呈朱红色,光泽润洁,也不过才普通大小,分量却比铁的还沉重,不觉徽异道:“大师的酒器是颇不寻常。”

    僧人微微一笑道:“朋友倒是很识货,僧家一身无可取之物,惟独这葫芦还值几两银子,朋友既能看出它的不寻常,想必一定知道它的来历了!”

    韦光原是信口的一句话,被僧人如此一说,倒不禁脸红了,咖内地道:“在下实在不知道它有何可贵,只只是觉得它与寻常的酒器不同罢了二”

    僧人哦了一声才道:“原来如此!不过这葫芦颇具灵性,它能令朋友感到异常之处,则足证它与朋友有缘、唉,孽障!孽障!历经尘劫千百度,怎么还是那等尘心未尽!”

    说时也伸出一手,摸在葫芦上,好像是对它说话一般。

    韦光颇感惊异地道:“一个葫芦也会有灵性?”

    僧人笑笑道:“朋友不要小看它了,此物大有来历,甲年元月子时栽,癸年腊月亥时采,曾沐观音瓶中露,曾贮佛祖足下台,云中龙女遇失手,一跤跌到凡尘来”

    韦光晒然失笑道:“大师说笑了,哪有这回事?”

    僧人依然笑道:“朋友信不信,关于此物的来历,也许是僧家胡诌,不过它身具灵性,确是事实,朋友不妨喝一口酒,便知端的。”

    韦光看他说得那么严重,遂好奇地举起葫芦,就在嘴边饮了一口,酒味香醇,入喉爽滑无比,等他放下葫芦时,却并不见有何出奇之处。

    僧人把葫芦接了回来,放在桌前用手摸擦着笑道:“朋友不必心急,少时自见分晓!”

    韦光听他这一说,乃把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静静地望着僧人,僧人不言不笑,双手在葫芦上不住地摸擦着,韦光等了片刻,突然想起来了,这僧人正是杜念远召开群豪大会,宣布广成子陵穴秘密时,以几句似真似假的偈语通过测验,进入墓穴的那个邋遢和尚,当时进去的人,大部分都有了下落,惟独这僧人一直未见出现,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重见,兴奋之下,不觉脱口急问道:“大师是怎么在陵穴中脱身出来的?”

    邋遢和尚笑笑道:“朋友终于想起来了,贫僧在陵穴洞口之际,于千百人中,惟独发现朋友慧根夙厚,所以先进去替朋友铺了一条路,其实那座陵穴,贫僧早已走了千百次,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会找到出路。”

    韦光大是惊疑地道:“什么?我在洞中的一切遭遇,都是大师事先安排的”

    邋遢和尚点点头道:“不错!不仅是朋友一个人,连所有进洞之人,都由贫僧一一安排,使他们各人依照自己的命运,接受应得之遭遇。”

    韦光将信将疑地道:“那大师对于秦无极早已盘踞洞中之事,也预先知道了?”

    邋遢和尚大笑道:“当然了!秦无极入洞虽在贫僧之先,对洞中之情形却远不如贫僧熟悉,所以贫僧能在他毫无觉察之下,来去自如”

    韦光抽了一口冷气道:“大师既有如此之能,因何不想个方法制裁秦无极,纵使他造下武林无比杀孽而且大师既然知道洞中凶险,为何还听任许多人在那儿丧失了生命”

    邋遢和尚笑笑道:“那是劫数当然,贫僧总不能逆数而行,洞中并未妄死一人,也未妄活一人,生死在数,早有前定,贫僧不过是上应天心,适成劫数而已”

    韦光愤然地道:“什么劫数!你们佛家所谓劫数完全是欺人之谈,拿着劫数做借口,你们才可以见死不救,见恶不理,坐视奸邪横行”

    邋遢和尚轻轻一笑道:“朋友说得太过分了,善恶到头终有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行不义者,自有遭谴之日,贫僧可以预知劫数,却无法挽回劫数,可以知人命运,却无法改变人的命运,惟有静观事态发展而已。”

    韦光怔了一怔才道:“那么大师今日与我见面,也是事先的安排了?”

    邋遢和尚笑笑道:“是的!一啄一聚俱是缘,贫僧合该于此日此地此时与朋友见面,同时指点朋友心中未解之疑。”

    韦光想了一下才道:“大师即有预知之明,能否预示一下此刻我心中第一个疑问是什么?”

    邋遢和尚望他一眼,才点点头道:“朋友心胸磊落,公而忘私,确为贫僧仅见之侠土,不过朋友这个问题有关天机,贫僧不敢预泄,然而朋友尽管放心,天心既渺,绝不助邪人,只要时间一到,凶人必将授首”

    韦光神色一动,暗中对邋遢和尚的前知能力渐渐开始相信了,因为他刚才心中掠过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秦无极在何时可以伏诛,邋遢和尚在神色不动之间,一语道破,等了片刻,他才以较为尊敬的口吻问道:“既是如此,大师请指示第二个迷津吧!”

    邋遢和尚笑了一笑,将葫芦朝他面前一放道:“此物与朋友有缘,它对朋友的事,比贫僧还要心急,朋友何不向它请教,它的答案,定比贫僧详细得多!”

    韦光莫名其妙地望着和尚,真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正经话。

    邋遢和尚又神秘地道:“朋友无须多疑,佛家的至谛在乎一个心字,心之所至,粟米中可藏大千世界,片刻间可历百世沧桑,朋友何不把心放在这葫芦上。”

    韦光迷惑地道:“怎样才能把心放上去呢?”

    邋遢和尚神色庄严地喝道:“咄!朋友如此聪明,怎么会问出这种笨话,色香味触音五官之觉,形之于体,用之在心,聚五为一,乃生感应,谓之神道,心通于神,何事不能!”

    韦光闻言如受棒喝,心神一动,乃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葫芦上,片刻之后,他觉得自己与那个葫芦已经成为一体,耳畔还隐约听得和尚如梦如诗的声音:“小小葫芦腹内空,离人思妇尽包容,万里关山一线通”

    葫芦光滑的表面上慢慢地涌起一片轻雾,雾气淡下去之后,隐隐现出一座山峰,绿树苍郁,峰下有个石洞,洞口坐着一个神情抑郁的女郎,赫然正是他久寻未遇的小红!

    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对坐着,一个是逍遥散人,另一个却是端木方,两个人好似正在争论着一件事,只可惜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这山峰与石洞形状十分熟悉,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自己白天还经过那儿。

    看见小红后,他的心神大是激动,本想出口招呼,猛然被人在头上轻轻一拍,那一切的幻象都消失了,神智也跟着恢复了,发觉自己己不在室中,邋遢和尚也不见了,葫芦也不见了,可是耳畔却传来了争论的声音。

    那声音听来已十分清晰,先是逍遥散人愤激的语音道:“端木方,只要你敢动一下那个女孩子,我就跟你拼了”

    接着是端木方枯涩的喉咙道:“逍遥子,你别那么不懂事,我已经搜遍了她的身上,始终没发现圣王丹的踪迹,惟一的可能是被她吞到肚子里去了”

    逍遥散人不等他说完,立刻又抢着道:“那不结了!药已被她吞下去了,你杀了她也没用!”

    端木方赫赫冷笑道:“逍遥子,你别打算哄我了!凭着圣王丹在你身上所发生的效用,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我试了一下,那女孩子的功力毫无变化,由此可知她虽然吞下了丹药,却并没使药力化开。”

    逍遥散人仍然辩道:“圣王丹的效用如神,哪有入腹不化的道理”

    端木方嘿嘿冷笑道:“那就要问你了!”

    逍遥散人拂然地道:“怎么问我呢?难道我还能帮助她把药藏起来不成!”

    端木方哼一声道:“一点也不错!你虽然不是故意帮她,那颗药却的确是得了你的帮助,藏在她的腹中而不化!”

    逍遥散人怒声道:“端木方,你少胡说八道,教主命我帮助你私人天龙谷,窃取那些毒蛇,却并没有准你动圣王丹的脑筋,你利用我给教主送蛇去的空隙,偷偷将这女孩子劫了来,已经是大为不该,现在圣王丹的事已经被教主知道,着令你交出丹药,你自己无法应命,却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端木方嘿嘿笑道:“我一点也没有冤枉你,你记不记得曾经给那女孩子吃过一颗蛇胆?”

    逍遥散人又怒叫道:“那有什么关系?”

    端木方笑道:“关系大了,那女孩子服食蛇胆的时候,居然肯忍受那种奇苦,将胆囊咬破了再吃下去,已经使我动疑了,等到我追寻丹药不获,才想到她一定是将丹药包在胆囊中吞下去,靠着那胆膜的保护,使丹药在腹中不会消化。”

    逍遥散人任了一怔才道:“这只是你的猜想,万一没有这回事呢?”

    端木方狡桧地奸笑道:“我这层猜想绝对正确,圣王丹何等珍贵,那女孩子一定不舍得将之抛弃,万一我这层猜想有错误,我自然会向教主认罪。”

    逍遥散人勃然怒道:“放屁!等你发现错误时,那个女孩子早已死了,纵然教主将你碎尸千段,也救不回她的生命!”

    端木方突然站了起来,坚决地道:“不管怎么样,我绝不放弃我的主张,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不漏过一个可能!”

    逍遥散人也站了起来道:“我绝对不准你伤害她,因为她救过我的命!”

    端木方沉下脸色道:“她救你的命跟我没关系,可是现在她牵连着我们的命!圣王丹不得,我们都无法在教主面前摆脱关系!”

    逍遥散人突然冷笑道:“你别说得好听了,假若真得到了圣王丹,你会把它交给教主吗?教主知道得很清楚,像圣王丹那种灵药,对你的体质大有用处,若是你能服下圣王丹,利用药力的吸引,发挥出你潜藏百余年的体能,连教主都无法控制你了”

    端木方神色突变道:“教主真的这样讲吗?”

    逍遥散人笑道:“不错!教主命我监视你的目的,就是要我阻止你取得圣王丹,因为教主对你太清楚了,你之所以肯屈身在至尊教中,完全是迫于教主的神功,一旦有机会能与教主相抗时,你断然舍不得放过的”

    端木方神色大变道:“照你这样说来,今天我这圣王丹非得手不可!”

    韦光发现自己停身的地方,正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之下,距离那两个人并不太远,是以不但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也可以看见他们的动作,此时见端木方已经开始作行动的准备,不禁心中大急,正想现身出去阻止,可是逍遥散人的动作已经抢在前面,身形轻巧地掠过,挡住端木方的去路,厉声道:“端木方,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绝对不准伤害那女孩子。”

    端木方嘿嘿冷笑道:“逍遥子,别看你服过圣王丹,功力比以前又进了一层,一定要动起手来,老夫还真不放在心上!”

    逍遥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端木方猛地伸出他枯瘦的手臂,径直抓向逍遥散人的肩头,逍遥散人似乎没准备到他会暴起发难的,仓皇间抽身退了两步,避开那一抓,同时返手疾探右臂,点向他的心窝。

    端木方嘿地发出一声冷笑,转身避开指风,蓦地双掌齐扬,朝逍遥散人的顶门上抓下来,逍遥散人知道他是僵尸复生之体,除了心脏等主要部位外,其他地方都是死肌肉根本不怕受伤,所以立刻抽回招式,想改用其他方法再度攻他的心胸等处,于是微一缩肩,刚好似分毫之差,避开他的抓势。

    谁知端木方原式不变,两只手腕忽然脱离了臂部,挟着两股劲风仍然攻了过来。逍遥散人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端木方的手腕居然能离体飞击,慌忙中只得运集全身功力,对准两只断腕上封了出去。

    “啪啪”两响之后,那两只断腕被他雄浑的掌力击得粉碎,可是那断腕上所带的黑色血渍也涂满了他的掌部,触体隐隐有麻痒的感觉。

    端木方站在他的对面,宽大的衣袖中露出两根光秃秃的断臂,脸上含着狰狞的冷笑。逍遥散人怔了片刻,才出声叫道:“端木方,你这是什么功夫”

    一句话还没有问完,身子忽然一颤,缓缓地向地上倒去,同时他的手掌也开始慢慢萎缩,变为一滴滴黑水向地上淌去。

    端木方在喉头发出一阵狞笑道:“逍遥子,这是你自寻死路,可怨不得老夫!”

    说着用秃臂在怀中一挑,抖出一个长方形的油纸包,打开来之后,里面赫然又是一对手腕,腕端附着一个皮制套筒,端木方将秃臂往手腕的套洞内一伸,立刻又恢复了伸缩自如的两只手掌。

    逍遥散人在地上神智并未模糊,只是他的手已开始溶到肘节之处,看样子也并不怎么痛苦,而他的眼睛,始终是盯着端木方,脸上犹自流露出无法相信的神色。

    端木方将断掌装妥之后,挥舞了一下才纵声大笑道:“逍遥子,你做梦也想不到老夫会有这一手吧!杜念远那妖妇千方百计地想除掉老夫,没想到反而成全了老夫,就凭着这一手.连秦无极那狗才也无法预防”

    逍遥散人突地大叫一声,在地上一纵而起,两支断臂挟着点点黑水,疯狂似的朝端木方扑去,端木方对那些黑水好似十分忌惮,双掌凌空推出,劲厉的掌势将逍遥散人的身子逼了回去,吧喀一声落在地下,同时又大笑道:“逍遥子,你别做梦想找我拼命,你已经身中尸毒,片刻之间就将消失无形”

    逍遥散人在地上挣扎一下,忽地又跳了起来,这次他不扑向端木方,反而改变方向,朝洞口的小红扑了过去,口中还急叫道:“红姑娘,我再也无法保护你了,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将圣王丹藏在腹中,可是今天你再也无法逃过那恶魔的毒手,假若你落在他手中,势必更要吃苦,尤其是那圣王丹,若被他得去了,那后果将无法想像姑娘,我只有委屈你了。”

    端木方也没防到他有这一着,急得在后面怪吼怪叫,却不敢冒然追击,因为他在长白山受到杜念远的暗算后,深知尸毒的厉害,只要沾上了一滴,马上就没有救了;他对圣王丹犹未死心,恐怕逍遥散人再向前两三步,把断臂上的黑水洒在小红身上,那可是什么都完了。

    小红漠然地望着逍遥散人,大眼睛里呆呆的没有一丝表情,逍遥散人又深叹一声,此是他的两臂只剩下三四寸了,黯然地道:“红姑娘,我对你十分抱歉,你曾经救过我的生命,我却恩将仇报,使你遭受到不幸,而且逼得我非杀死你不可。但是我不杀你,那恶魔也放不过你,与其受那裂腹之痛,倒不如像我一样化为黑水而死吧”

    小红呆呆地坐在那儿,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这时韦光也从石下走了出来,强自控制着自己不叫出声音、也不让小红看见,他与端木方一样.知道尸毒的厉害,他更知道小红此刻发呆的原因,那是人在极度刺激下而生的麻木。

    假若他被小红看见的话,她一定会受激动而惊醒,她更多不顾一切地扑过来,那样她一定会擦过逍遥散人的身边,沾上他的尸毒

    逍遥散人长叹一声,慢慢地举起三四寸的断臂,欲将那黑水朝小红的头上滴下去。

    端木方厉声急叫道:“逍遥子,你敢”

    叫声中身形猛朝前扑,韦光也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

    事态的发展已至万分紧急的关头,忽而逍遥散人的身躯傍受到一股巨力的打击,倒退着平飞过来,向端木方的身上撞去。

    他臂上的黑水乃以径寸之差,滴落在小红的脚下。

    端木方怪叫一声,对逍遥散人的后背击出凌厉无匹的一掌,这一掌的力量劲急无比,逍遥散人的身子被震成了无数碎片,洒落满天的血雨。

    端木方急速前扑,伸手径朝小红的前胸抓过去,而韦光也在后面赶到了,一声厉叱,举拳直击端木方的后腰,这些动作几乎都在一瞬间发生。

    怪事又发生了,小红坐在地上的身子忽而自动地向旁边移去,恰恰避过了端木方的抓势,而韦光的拳头,却击个正中。

    “咚”的一声,端木方被打得向前猛跌,一连几个滚翻才停止身子。

    韦光没有去管端木方,赶快朝小红望去,见她仍是呆呆地坐在半丈开外,连倚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不禁大是惊异,连忙叫道:“小红,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使得小红的身子震了一下,呆滞的眼珠转了几转,直到发现这招呼她的人,果真是韦光时,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韦光赶紧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怜惜地道:“小红,你吃了不少苦了”

    小红噙着泪水,正想倾诉她的委屈,忽然惊叫道:“韦哥哥,那坏人又来了,你快打他,他把我的毒蛇都抢去了,还要抢我的圣王丹,幸好我吞了下去,才没有被他抢走”

    韦光的背后立刻传来端木方得意的狞笑道:“老夫果然没有猜错!哈”韦光愤然转身,指着端木方骂道:“老魅!你恶贯满盈,天下人都在追索你的踪迹要想除掉你,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潜入天龙谷中劫人作恶,今天我绝不容许你再逃过手去”

    端木方嘿嘿冷笑道:“小子!你别再狂了,在天龙谷中你仗着身上的毒质吓退了秦无极,却吓不倒老夫,你知不知道老夫前生即已有毒天子之称,对于用毒之道,你还差得远呢!再说你仗以维持生命的毒蛇全被老夫杀死了,还是乖乖的把那丫头送过来,老夫只要得了她腹中的圣王丹,立刻可以脱胎换骨,说不定还可以帮你去掉身上的毒质,保全你这条小命!”

    韦光勃然怒道:“放屁!你死到临头还在做梦!”

    语声中身形进欺,运集全身功力,发出一掌,端木方冷笑声中,运掌朝他迎了过去,韦光忽然想到他掌上所含的尸毒,急切间又把手掌撤了回来。

    端木方冷笑连连地道:“小子!总算你见机得早,否则那逍遥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韦光闻言心中十分焦急,手下却不敢怠慢,用尽子午经中一切精奇的招式,或指或掌,攻向端木方身上的各处要害,只是避开与他的手掌相触。

    端木方对子午经上的武技虽也熟悉,却不如韦光精辟,可是他仗着身上的异禀与掌上的尸毒,从容应付,反倒占了上风。

    韦光出招如电,有好几招都直接地击在端木方身上,可是那些地方都无关紧要,他劲厉的指风在端木方身上留下了不少深洞,然而端木方却像个木头人似的毫无知觉。有时还故意敞开空门,让他击实,然后再趁机用掌反碰。

    只有十几招,韦光已打得满身冷汗,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对付的一个敌手,虽然他本身也含着剧毒,然而对端木方却完全不生作用,因为端木方全身都如同一团败絮,无血无肉,反之他自己却险象百出。

    端木方一面动手,一面发出那震人心神的厉笑,在阵阵的进迫中,渐渐与小红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忽而他冷哼一声,双手齐挥,卖出胸前的空门,左右夹攻,分拍韦光的两侧,韦光一看机会难再,蜷身缩颈,避过那合拍之势,然后一拳直掏,向他的心头攻出去,因为端木方全身除了眼睛之外,只有这一块地方是活肉。

    端木方双掌拍空,身形猛朝后退,韦光的拳势恰才触到他的肌肤,反被他借着拳劲倒弹了出去。

    同时端木方那两只套上去的手腕又一起脱了下来,在空中自行撞击,砰然微响中,震成无数的黑色碎屑,向韦光的身上罩下来。

    这厉魅在杜念远处吃了不少的亏,可也学会了不少乖,刚才那一手断腕脱身,在时间上拿捏得非常恰当!

    韦光只在微一怔神之际,己被那阵碎肉撒得满头满脸,立刻有一股阴凉麻木的感觉传透他的全身。

    然而更凉的是他的心!

    因为他知道得很清楚,他已经中了那无救的尸毒,不禁仰天发出一声长叹追:“老魅!

    你真狠”

    端本方哈哈大笑道:“小子!这下子你认命吧!而且你也别怪我,这些尸毒原来是你们韦家人送给我的,杜念远一世聪明,却想不到她的阴毒暗器会害到你们自己的家人”

    小红一直呆呆地望着他们,端木方与逍遥散人拼斗时,她虽然身经目击,却完全没有知觉,这时见了韦光的情形,以为他只是受了伤,赶忙想过来。

    韦光却疾声厉叫道:“小红!站在那儿别靠近我!”

    小红呆了一呆,愕然止步,韦光这时才轻轻一叹道:“小红!我中了尸毒,马上全身都化为一摊黑水”

    小红失声惊叫道:“不行!韦哥哥!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撇下来,要死我们死在一块儿!”

    说着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韦光疾快抽身避开,才掠出七八尺,忽然又站住脚步,反朝小红迎上去。端木方嘿嘿冷笑,斜里插身,伸出秃臂一戳,拦腰将小红移了开去,同时也点了她昏穴,先把她丢得远远的,然后才对韦光狞笑道:“小子!你别做梦了,你们想做同命鸳鸯,老夫一定乐意成全,不过要先等待取出她腹中的圣王丹!”

    韦光只觉得一阵昏眩袭来,大叫一声,向地上倒去。

    端木方嘿嘿冷笑,根本不望他一眼,大踏步向小红行去,到了离她两步之处,却也怔住了,原来他断腕之后,一共制炼了两副用尸毒淬就的手腕,方才对付逍遥散人和韦光都用完了,如今只乘下两条秃臂,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裂腹取药。

    想了一下,他又移步向韦光行去,口中还得意地道:“小子。老夫对你更优待一点,用你的手去撕开她的胸腹,让她死在你的手下,想她一定更为乐意一点!”

    说着己走到韦光身边,弯下腰来,抡起手臂就朝韦光的腕节上敲了下去。

    因为韦光已失去了抵抗能力,所以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劲力,一臂切下。出人意外的是由前方袭来了一股无形的劲道,将他的身于连连逼退了十几步。,地下的韦光满脸乌黑,一动都没有动,这股劲力当然不是他发的,难道这地方还另外有人吗?

    这一下可把这个厉魅慑住了,游动着碧绿的目光,向四周搜索着,山峰都静静的,不见一丝迹象,端木方怔了一怔,几乎怀疑自己是碰上了鬼

    在他惊疑奠定之际,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道:“阿弥陀佛!数劫已到,魔神,你应该归位!”

    端木方愕然回身,却见身后并列三人,不知他们何时出现的。

    当中是一个垢面破袖的和尚,两旁一男一女,赫然正是向飘然与易静!

    端木方不管和尚是什么人,却微异地对向飘然道:“曾孙子,听说你在墓穴中送了命,你是怎么出来的?”

    向飘然神色十分平静,手握灵蛇杖漠然地道:“端木方,别那样叫我!我不否认有个祖先叫端木方,可是他在百余年前已经死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复生的厉尸,作恶多端,我本着人间正义要除掉你!”

    端木方先是一怔,继而大怒道:“混账!背根忘本的孽畜,你怎么敢对我说这种话!”

    向飘然仍是平静地道:“即使你真是我的祖先,以你的种种行为,我也该大义灭亲,何况我已正式对人宣布过,我生下来时姓向,现在还是姓向,与端木二字,毫无关联!”

    端木方怒不可遏暴叫道:“早知如此,在昆仑山上我就该宰了你!”

    叫声中挥动秃臂,向前扑了过来,虽然失去了手腕,他发出的劲力依然十分惊人,然而向飘然漠不为动,易静却从容地一摆手。

    在她纤巧的素手中发出一片无形的劲气,微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片劲气不但将端木方的劲力消化无踪,而且还将他的身子连挥出了好几步。

    端木方怔了一阵,才失声叫道:“好家伙!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份功力!”

    易静淡淡地道:“在昆仑山上我已经服过成形玉芝的元神体液,在广成子的陵穴中,更得到了这位大师的指引,练成了佛门无敌的旌檀神功,因此我劝你不必再作抗拒之想,趁早自行了断,结束这罪恶之身。”

    端木方怪叫一声,目中凶光毕露,全身的骨节格格作响,蓦地双臂一振,全身的肌肉一块块地脱体飞出,夹着一股熏人的恶臭,向三人罩过来。

    易静脸色微微一变,双手连挥,也发出一片香风,可是端木方身上肤肉所化的那股劲风十分锐利,居然透过她的气墙,穿进了十几块!

    那破衣的僧人蓦地亢声发如龙吟,口宣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汝徒劫中来,还要归劫中去!”

    宽大的袈裟向上一兜,将那无数腥风一起纳入袖中。

    端木方站在那儿,形像已十分可怖,他的秃臂,他的双腿,上面已经没有一丝皮肉,仅剩下白骨支持着一个瘦削的身体,喉头发出一声低吼,扭转身子,就朝后方纵去。

    这厉魅已经使出他最后的一招功夫,这是秦无极穷极思虑,利用他那特异的体质而传授他的一种毒劲,却也无法使他在败中求胜,当然只有逃遁一策了。

    僧人对他的背影,又宣了一句佛号道:“向施主!当机立断,莫负天心!”

    向飘然将牙一咬.手中的灵蛇杖举了起来,蛇口中挣然射出一缕白光,电闪似的追上端木方飘空的身躯,钻进他的后心。

    端木方立刻像一只中了箭的兀鹰,凌空笔直堕下,在地上跳了几跳,然后才发出一声惨厉的叫声道:“好我苦心研究制出了灵蛇杖,想不到自己还会尝到它的滋味”

    又是一阵翻滚,最后终于不动了。

    僧人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慢慢地踱了过去,先看看端木方的尸体,证实他确实是死了,才走过去拍开了小红的穴道。

    小红樱然醒转,第一件事便是找韦光,发现他满身乌黑倒在地上,立刻扑了过去,伏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易静默然片刻才对僧人道:“大师若容我们早点出手,也许事情尚不至如此”

    僧人摇头一叹道:“数!这是数!数有前定,我们纵有此心,却不能逆数而行!”

    易静恻然地道:“此子骨骼非凡,气度超人,让他夭于英年,难道也是数之当然吗?”

    僧人轻叹道:“命数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此间事情已了,贤夫妇可以离去了。”

    向飘然默然片刻才道:“大师呢?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僧人微笑道:“贫僧有贫僧的去处,到了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面的。”

    易静望着痛哭失声的小红道:“这女孩子呢?我们总不能把她放在这儿”

    僧人摇摇头道:“天心悠悠,自有安排,不劳你我费心,走吧!”

    宽大的衣袖一挥,三个人立刻像一缕轻尘似的消失了。

    小红在韦光的身上哭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一看四周静静的,瑞木方丑恶的尸体躺在那儿,显得更狰狞,地下的韦光仍然不动不言,也没有气息,他俊美的脸上虽盖着一片黑色,仍不减其令人心折之态。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颤着喉咙道:“韦哥哥,想不到你真的死了,为着我而死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呢?我拼着性命,为你留下圣王丹,又有什么用呢

    “这几天我为了想念你,一直都在朦胧中,除了你之外,我只看见那个小岛,那个美丽像天堂一样的小岛,我在那里长大,也在那里认识你,你带我离开那儿,还是请你带着我回到那儿去吧!我们的身体虽然不能回到那儿,但我们的灵魂都可以张开黄金的翅膀,飞越重洋,回到那无忧无虑的乐园!

    “圣王丹原是为你留着的,我还是要把它交给你”

本站推荐:桃源俏婆娘他在云之南阴阳鬼术女神的上门豪婿(又名:女神的超级赘婿,主角:赵旭)夜的命名术超品小农民盗墓笔记 (全本)江南林若兰九阳绝神三寸人间

江湖夜雨十年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诸葛青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诸葛青云并收藏江湖夜雨十年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