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七步惊龙 > 第十五章因刀成仇

第十五章因刀成仇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七步惊龙最新章节!

    万遇春道:“目前连君老弟都一点眉目也没有,咱们去了,反而会误了君老弟的事。”

    万巧儿不满她爷爷了,披披嘴道:“这么说,君大哥的事,咱们就不管了?”

    “傻孩子!”

    万遇春一手拈须,笑道:“爷爷几时说不管了?君老弟的事,不就和咱们的事儿—样,爷爷还不是怕事的人。”

    君箫忙道:“万老爷子高谊盛情,在下谢了,只是在下目前毫无一点线索,怎好”万遇春摇手道:“老弟不用说了,但愿你此去能找出眉目来,咱们就此别过,三个月后,老朽会带着巧儿,到江南找你去的。”

    君箫别过神手华佗万遇春祖孙,取出卧虎李从义送给他的两张人皮面具,选了一张脸色略为黝黑的,双手往脸上一蒙。

    他没戴过面具,总认为脸上蒙上一张人皮,就算最柔软,也一定会绷得紧紧的,不大自然,哪知蒙上之后,居然十分舒适,毫无一点绷紧的感觉,这才知道巧手书生宓必昌精制的人皮面具,果然与众不同!

    如今,戴上了面具的君箫,已经不是眉清目秀,还带点书卷气的文弱相公了,如今,却变成了浓眉、大眼、鼻正、口方,脸色略见黝黑的少年,只是身子并不壮,还是硕长的。

    但正因面貌变了另一个人,本来的文弱气质也随着消失,看去也稍微增加了一点粗犷线条。

    君箫骑在马上,一路思考着自己已经变了容貌,总得另外想个姓名,君箫这个名字,就不能再用了!

    自己本来叫做萧俊,君箫是师父给自己取的一个化名,现在该取什么呢?

    抬起头,仰望天空,只见一片白云,缓慢的从前面山岭间飞过!

    云,自己就姓云吧!

    对了!

    师父传了自己一招“惊天一剑”干脆就叫云惊天好了。

    江湖上最重视出身,于是,他又思索着编了一套出身来历。

    自己此去江南,投靠七星会,遇上的都是老江湖,事先不想好一套说词,只要稍微露出一些破绽,马上就会引起人家的疑窦,到时你想改口都来不及了。

    傍晚时分,赶到黔江(县名),在大街上买了一套蓝布衣裤,这样就更适合他的身份。

    这家估衣铺隔壁,正好是一家铁器店,君箫抬头看去,店铺门口挂着一柄带鞘缅刀,上面还贴着一张红纸条,上书:“真正缅刀廉售”几个字。

    店堂里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像是老板。

    君箫跨上一步,问道:“老板,这把刀,多少价钱?”

    那老板连忙站起身趋了过来,含笑道:“客官好眼力,这是真正的缅铁软刀,前几日有一个过路的夷人,卖给小店八两银子,小鬼儿一个子儿也不赚,就照原价廉售,这种上好缅铁铸的刀,并不多见,真要买它,就是三五十两银子也买不到。”

    口中说着,伸手取了下来,轻轻一按吞口,但听“呛”的一声,抽出了三分之一,就可看到狭长的刀身,色呈纯青,森寒夺目!

    君箫道:“好刀,在下买了。”

    那老头笑道:“客官真是认货,这柄刀,不用的时候,还可以围在腰里当腰带呢,刀鞘虽然旧了些,却是绿鲨皮做的。”

    君箫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交给那老头,正待伸手取刀!

    “慢点!”

    忽然另一支手伸了过来,一把按住了君箫的手腕,徐徐说道:“这把刀我要买。”

    君箫回头看去,这按住自己手腕的人,正是前几天在忠州大侠高如山庄上,假冒君箫之名的任剑秋。

    (君箫虽在百石崖前也看到过他,却不知他是天毒星唐友钦的门下)

    君箫想说:“原来是你”但话到口边,又忍住了,因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容貌,这就缓缓说道:“兄台放手。”

    任剑秋冷冷地道:“我叫你放手,这柄刀在下要买。”

    他没有放手。君箫淡然一笑道:“兄台迟了一步,在下已经把银子都交给老板了,你怎好再和在下相争?”

    任剑秋道:“我要买,老板自会把银两退还给你。”

    君箫听得大怒,浓眉微剔,冷笑道:“天下哪有这个道理?阁下放不放手?”

    任剑秋道:“看来阁下想用武么?”

    那老头看两人争着买刀,这就朝任剑秋陪笑道:“这把刀,小店已经挂了两天,一直没有人问,今天恰有这么凑巧,这位客官刚刚买下,钱也付了,你这位客官,也抢着想买,只是刀只有一把,你这位客官迟来了一步”

    任剑秋大喝道:“你给我站开去,少说废话,把银子退还给他”

    话声未落,按住君箫手腕上的一支右手,突然往上一震,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两步之多!

    君箫望着他,冷冷一笑道:“阁下很横,但在下并不吃这一套。”

    随手取起缅刀,果然绿鲨皮的刀鞘上,还有扭子,可以围在腰间当腰带使用,这就两手一抡,朝腰间围去。

    任剑秋被君箫用暗劲震退了两步,心头虽然暗暗吃惊,但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目视君箫厉笑道:“好小子,你敢撒野!”

    君箫扣好软刀,微哂道:“撒野的应该是你,如果江湖上都像你这样巧取豪夺,还有公理么,在下只不过给你一个教训,以后”

    任剑秋一张清俊的脸上,铁青得可怕,双目隐射凶光,不待君箫说完,厉喝一声道:

    “小子,找死!”

    右手摘下铁箫,朝君箫迎面一指。

    他是当代唐门当家天毒星唐友钦的首徒,四川唐门以毒药暗器驰誉武林,使用暗器,正是唐门弟子最拿手的本领。

    原来他这支铁箫,头有细孔,内安机簧,只要轻轻一按,箫头就可以射出七支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既快又劲,发射无声,见血封喉,十分厉害。

    他刚才箫头一指,毒针已经发射而出,在他想来,君箫毫无防范,距离又近,你想躲也躲不开!

    哪知君箫站着没动,只是伸手一指,冷然道:“阁下如若施展暗器,休怪在下无情。”

    他戟指着任剑秋说话,毒针显然没有打中,打中了,早就说不出话来矣!

    任剑秋心中暗暗奇怪,对方怎会一点都没有受伤?

    他岂肯就此甘休,脚下后退一步,左手暗中伸入革囊,取了一把细针,轻轻扭动箫头,正待装针,那知针孔中的毒针,一支也不少,竟像全没发射出去。

    这下看得他不由一愣,还以为机簧有了毛病,但自己按下之时,明明听到机簧“铮”然轻响,不可能有什么失误。

    那是说,就在自己按下机簧之时,对方以指功内劲,堵住了针孔!

    要知机簧一发即闭,如果在发射时遭到内功堵塞,九支毒针,自然原封不动,射不出去了。

    想到这里,心头深感震惊,他想不到这个乡巴佬的少年,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一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只见店门前红影一闪,俏生生走进一个身穿梅红衫子的姑娘,娇声叫道:

    “任大哥,你在这做什么呢,我找了好多地方,唐伯伯在叫你了,还不快去?”

    她,正是忠州大侠高如山的爱女高凤娇,人还未到,就咭咭格格地说了一大串话,就像珠转玉盘,说得又脆又快。

    任剑秋怒目瞪着君箫,喝道:“今天便宜了你。”

    转身往外迎去。

    高凤娇斜视了君箫一眼,俏声问道:“任大哥,这人是谁呢?”

    任剑秋道:“凤妹,别理他,我们快走。”

    君箫看着两人并肩离去,心中暗暗感叹:“这任剑秋分明是个心术不正之人,高姑娘就因他假冒自己之名,才和他相识,后来被自己戳穿了他的身份,如何还迷恋着他呢?”

    心中想着,也就举步出门。

    那老头在背后叫道:“客官慢走,还有二两银子,没有找呢!”

    三脚两步,赶了出来。

    君箫接过银子,说了声:“多谢。”

    举步出门,牵着牲口,在大街上找到一家招商客店,走了过去。

    早有店中小厮接过马匹,口中说道:“客官请进。”

    这家招商客栈前进是酒茶馆,客栈还在后进,一进门,除了一张木柜,就像一条狭长的巷弄。

    一名伙计赶忙迎了上来,招呼道:“客官,住店请到后进,小的替你带路。”

    君箫没有说话,跟着他直入后进,为了要适合自己的身份,君箫没要上房,只住了一间普通客房。

    落店之后,洗了把脸,差不多已是黄昏时分,君箫跨出房门,顺手带上了门,就往前进走去。

    这时酒菜馆正是热闹的时候,偌大一间店面,十几张桌子,差不多有八九成座头,商贾行旅,各谈各的,人声喧哗。君箫走进酒馆,堂倌看他只有一个人,就招呼他到靠边的一张桌子落坐。

    这是和人拼席,对面早已坐着一个头顶盘着一条小辫的矮老头,在那里自顾自的喝酒。

    君箫坐下之后,伙计送上一盅热茶,替他放好杯筷,一面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君箫还没开口,坐在对面的矮老头忽然抬起头来,朝君箫咧嘴一笑,说道:“这里的大曲不差,你不妨先要他来上半斤,切一盘酱肚,炒两个时菜,也就够了。”

    他这一抬头,君箫才看清他的面貌,原来这矮老头形容古怪,一个人已经瘦得只剩了皮包着骨头,两颗小眼睛,一个酒糟鼻,耸肩,弯腰,穿一件半长不短的蓝布大褂,大黄铜钮扣,肩上挂一个布褡连,也没取下来,一只左脚踏在板凳上,半坐半蹲,两手还在剥着碱水花生。

    尤其他一开口,声音也十分古怪,又沙又尖,说话之时,挤眉弄眼,笑得有点滑稽。

    堂倌似乎嫌他多嘴,没加理会,又道:“客官要些什么,小的好叫下去。”

    那矮老头两眼一瞪,说道:“我老人家替他点了,不是一样?”

    堂倌有点不耐,说道:“老客官,你老要什么,关照小的一声,小的就给你老吩咐下去,这位客官还是他自己点的好。”

    那矮老头摸摸酒糟鼻,气道:“你道我老人家吃不起,告诉你,我老人家多的是银子。”

    原来他只叫了一盘碱水花生,一小壶大曲,难怪堂伯瞧不起他。

    这时随着话声,气鼓鼓的一手从肩头取下颇为沉重的褡连“笃”地一声,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又道:“我是替他叫的,你不妨问问他,他要不要?我老人家赌气不赌财,你只管替这位小哥叫下去,银子算我老人家的就是。”

    君箫看他这么说,忙道:“伙计,你就照这位老人家说的送来好了。”

    矮老头一摆手道:“不,堂倌,两个热炒不够,你叫厨下拣拿手的炒四个来。”

    堂倌这回没有再说,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矮老头剥了一颗花生,一下丢入口中,朝君箫嘻嘴一笑道:“小伙子,你倒蛮有意思,来,先剥几颗花生。”

    其实一小盘花生,已经剩了不到两三颗。

    君箫自然不好意思去拿,一面问道:“在下还没请教老丈高姓?”

    矮老头面前酒杯早已翻了底,但他还是拿了起来“啧”的一声,连一滴余沥,都不肯放过,笑道:“小老儿姓是有一个,那是人家给我取的。”

    说着,突然放下酒杯,大声叫道:“喂,堂倌,酒先来呀!”

    堂倌连声应道:“来了,来了。”

    矮老头回过头,低低地道:“嘻嘻,人家都叫我方叔公,那就姓方也好。”

    君箫听的好笑,忍不住道:“老人家说笑了,姓怎么会是人家取的?”

    矮老头神色一正,说道:“怎么没有?难道你小哥的姓,不是人家取的?是你自己取的?”

    君箫自然姓君“君箫”二字,乃是他师父取的,目前戴了面具,化名云惊天,姓云,却是自己取的了。

    矮老头两句话,几乎全说中了,君箫听的心中又是一动,忖道:“这矮老头果然大有古怪,自己可得小心!”

    矮老头看他没有作声,问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君箫道:“在下云惊天。”

    矮老头喷啧道:“这名字好,啊,啊,小老儿想不起来了,古人有一句叫做惊天一

    一什么来着?”

    君箫听得一惊,只有师父一招剑法,叫做“惊天一剑”心念一转,忙道:“老丈说的大概是一柱擎天了,在下是惊,不是擎。”

    矮老头连连点头道:“对,对,小老儿说的就是惊天一柱,你小哥真像惊天一柱。”

    说话之时,堂倌送来了半斤大曲,和一盘酱肚,矮老头顾不得说话,一手接过酒壶,忙不迭的先替自己杯中倒满了一杯,贪婪地喝了一口,才替君箫面前斟满了酒,笑着道:“小哥,这大曲不错,你尝尝看。”

    君箫忙道:“老人家,这个如何敢当?”

    矮老头道:“没关系,咱们萍水相逢,一回生,两回熟,不就是朋友了么?古人不是说过,那叫忘忘什么之交?”

    君箫觉得他说话之时,有些滑稽,忍不住笑道:“忘年之交。”

    矮老头一拍巴掌,笑道:“不错,不错,就是忘年之交,你想大家把年纪都会忘记,还有什么敢不敢当的?小哥,来,来,咱们该动筷了。”

    他左手一举“咕”的一口,就把一杯酒倒进口中,右手竹筷配合左手,一下就夹起两三片酱肚,筷子一横,迅疾朝口中塞了进去,边嚼边道:“小哥,你还客气什么,小老儿可从不和人客气的!”

    他当真一点也不客气,杯倒酒干,落筷如飞,又吃又喝,忙得不亦乐乎!

    堂倌陆续送上酒菜,矮老头也不再说话,只顾吃喝,而且吃相又奇馋无比。

    君箫究竟自幼追随名师,自出江湖,又连番遇上过不少事故,阅历也增进了不少,眼看这矮老头生相古怪,出语诙谐,心中不禁暗暗忖道:“这矮老头莫非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异人?”

    心念转动之际,只见从门口走进三个人来!

    前面一人身穿青袍,脸色白中透青的黑髯老者,是西川唐门的老当家天毒星唐友钦。

    他身后跟着一双青年男女,男的长得极为英俊,背负七星剑,腰悬铁箫,是他徒弟任剑秋。

    女的体态轻盈,穿着一身梅红衫子,模样娇娆动人,正是高凤娇。

    三人上得楼来,堂倌赶紧迎了过去。

    这真合了一句老话,无巧不成书,刚好君箫他们右首一张桌子空了出来,堂倌就把三人让到这张空桌上落坐,点了酒莱,便自退去。

    高凤娇就坐在君箫对面,她凤目一溜,就看到方才和任大哥发生争执的乡巴佬少年,也在坐,她不觉多看了君箫一眼,转过头朝任剑秋低低说了几句。

    任剑秋回过头来,冷冷地盯了君箫一眼,才转过头去。

    这时堂倌已替唐友钦席上,陆续送上酒菜。

    任剑秋在替他师父斟酒之时,悄悄说了一番话。

    这自然和君箫买刀之事有关,因为唐友钦听了徒弟的话,口中不觉低哦了声,回头看看君箫,问道:“就是他?”’

    任剑秋应了声“是”

    唐友钦道:“徒儿,你怎不早说?”

    矮老头凑过头,低声道:“小哥,你什么时候惹了那只带刺的猩猩?”

    说他“低声”只是比一般酒客说话的声音低了点,隔邻的唐友钦,哪会不听见?

    君箫给他说得一怔,还不知他说些什么?说道:“没有呀!”

    矮老头嘻地笑道:“小哥还说没有,那只带刺的猩猩,不是颠着屁股走过来了吗?”

    君箫回头看去,只见邻桌上穿青袍的老者(他虽在百石崖见过唐友钦,但并不认识)已经缓缓站起,朝自己走来。

    不用说,这一定是他徒弟任剑秋在他面前,颠倒是非,不知说了些什么,他才会向自己走来。

    他虽走的慢,一手还在捻着长须,但显然是不怀好意,因为他在笑,笑得好不深沉!好不谲诡!

    君箫自然不会把他放在心上,故意举杯道:“老丈,咱们萍水相逢,小可敬你一杯。”

    矮老头也正眼都没瞧唐友钦一眼,拿起酒杯,咕的一声,一口喝干,咂咂嘴角,笑道:

    “小哥,你要留心些才好,这只猩猩身上有毒刺,不过有我老人家在这里,就算他野性发作,也没什么紧要。”

    这两句话唐友钦已经走近他们桌子横头,沉声叫道:“小哥”

    君箫闻声才回过身去,问道:“这位老丈,可是在叫小可么?”

    唐友钦道:“老夫不在叫你,这里还有谁是小哥。”

    矮老头嘻嘴一笑道:“这里有一只带刺的猩猩。”

    君箫拱拱手道:“不知老丈有何指教?”

    唐友钦道:“小哥不是本地人吧?从哪里来?”

    君箫道:“塞外。”

    唐友钦有些意外,问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君箫道:“云惊天。”

    唐友钦又问道:“令师是哪一位高人?”

    君箫道:“我也不知道,小可十岁就跟师父练武,一直到去年才出师,只知道叫师父,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姓名。”

    唐友钦道:“你没问过你师父?”

    君箫道:“问过,师父说:他老人家从没到过关内,也从没在江湖上露过脸,说出来也没人知道,还是不提师父的好。”

    唐友钦冷哼道:“你会连师父的姓名都不知道?”

    矮老头连忙接着道:“这也没什么稀奇,有些人连自己祖宗的姓氏都忘记了呢!”

    唐友钦脸色微变,嘿然道:“小哥折辱唐门弟子,老夫还以为是哪一门派的高人,不顾老大面子,蓄意寻事来的,小哥既然连师门也不肯说,那就算了。”

    大袖一拂,回身走去。

    君箫听他的口气不善,自然早就防备着他。

    矮老头一手拿着酒杯,慌忙朝唐友钦陪笑道:“这位老哥说的是,年轻人的事儿,问清楚了,也就算了,你就请吧!”

    伸手挥了挥,一面朝君箫道:“小哥,快些坐下来,酒菜快凉了呢!”

    君箫本是全神戒备,但唐友钦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根本并未出手,也就回身坐下。

    矮老头忽然尖着嗓子叫道:“堂倌,快给我换一个酒杯,这支酒杯大有古怪?”

    堂倌只好替他另外送来了一个酒杯。

    矮老头手上拿着酒杯不放,一面嚷道:“这真是怪事,这个酒杯拿在手里,五个手指,都会麻麻的。”

    堂倌道:“老客官,小的已经另外替你老换了一只,这个就交给小的好了。”

    矮老头道:“不成,我老人家的手指会麻,你的手指自然也会麻,说不定酒杯有毒。”

    堂倌听得脸色不禁一沉,说道:“老客官,你这是说笑了,小店里的杯筷,都是用开水洗的,最千净没有了,哪会有毒?”

    矮老头尖声道:“我老人家没说你店里的杯筷不干净,这是分明有不开眼的毛贼,看我老人家褡连里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几百两纹银,才起了贼心,想谋财害命,在我酒杯里下了毒!”

    堂倌道:“老客官,这怎么会呢?”

    矮老头气鼓鼓地哼了一声道:“这毛贼瞎了他的狗眼,我老人家褡连里,哪里是什么纹银,那是我老人家从溪边捡来的石头,我听人家说,城里的狗会咬人,我老人家捡了来是准备打狗的。”

    他右手拿着酒杯,左手提起褡连,往地下一倒,但见骨碌碌滚了一地,果然是溪边捡来的鹅卵石。

    其中一块,一直滚到任剑秋脚边,任剑秋正好回过身子看着他,没防那石块滚到他脚下,忽然跳了起来,一下砸在他脚踝上。

    这下砸的不轻,任剑秋口中“啊”了一声,痛得他几乎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矮老头连连陪笑道:“对不住,小老儿捡来,本来是打狗的,倒碰上了小哥的脚。”

    全堂酒客,都当他喝醉了酒,所有的人,目光都朝他看来。

    堂倌心里有气,冷声道:“好了,好了,老客官你大概喝醉了,还是坐下来息一回吧!”

    矮老头两颗豆眼一瞪,歪着头道:“怎么,你不相信这杯酒有毒?好,你走开点,我老人家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左手一格,推开堂倌,右手酒杯一翻,往地上倒去。

    酒落到地上,就发出一阵“滋”“滋”轻音,同时也从地上冒起了一蓬黄烟!

    在座的酒客,这下都看得凛然失色,纷纷走避。

    君箫心中暗哦一声,忖道:“敢情方才那姓唐的大袖一拂,暗施剧毒,被矮老头施展神功,吸入酒杯之中。”

    只见矮龙头面有得意之色,嘻地笑道:“大家都看到了,小老儿的酒杯里,是四川唐门的‘九毒散’,原来是看之无形,闻之无味,你就是中了毒,依然毫无所觉的奇毒,不知怎么会跑到小老儿酒杯中来的,不过,诸位不用怕,唐门‘九毒散’无孔不入,这毒早已渗入地底下去,不会留一点在地上的。”

    唐友钦已是忍无可忍,冷然喝道:“朋友对四川唐门,倒是熟悉得很!”

    “不敢、不敢!”

    矮老头嘻嘻一笑,伸着脖子说道:“不瞒你朋友说,小老儿从前跟唐椿年还是个朋友,如今听说他那儿子不大成器,我老人家也就不想去了”

    唐椿年,正是天毒星唐友钦的父亲,这不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唐友钦神色忽然一沉,大喝道:“老匹夫,你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

    矮老头瞪着豆眼,惊异地道:“朋友你这是怎么了,小老儿”

    任剑秋不待他说下去,拦着喝道:“不长眼睛的老东西,我师父就是四川唐门的掌门人。”

    “啊,啊!”矮老头听说唐友钦就是唐门的掌门人,心知不妙,指指唐友钦问道:“这么说,你就是唐椿年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了?”

    这话无异火上加油,唐友钦嗔目大喝一声:“老匹夫,我劈了你!”

    挥手一掌,隔着一张桌子,朝矮老头凌空劈来。

    他外号天毒星,虽是以家传用毒出名,但他在武功造诣上,却也极为精湛,此时一掌出手,一股凌厉强猛的罡力,就像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来一般,空中带起了呼啸之声,撞击而至,威势极为惊人!

    矮龙头一看苗头不对,口中急叫道:“乖乖,不得了啦!”

    大袖一卷,唐友钦劈来的一股掌风,竟然被他裹个正着,全收了去!

    只见他双脚一下踏上板凳,头先身后,一个斤斗朝窗外翻了出去。

    这一排窗外,就是大街,矮老头敢情人生得矮小,所以一个肋斗就翻落地上,掳起袖管,气鼓鼓地指着唐友钦骂道:“我老人家和唐椿年是朋友,可一点也不假,你这小子敢欺侮我老人家你你给我出来,我老人家就替你死去的老子教训教训你”天毒星唐友钦也是五十开外的人了,竟被他当作小辈,在大街上破口大骂,如何忍耐得住,大吼一声:“唐某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一道人影有如离弦长箭,嗖地一声穿窗射出。

    矮老头一见他穿窗追出,立即掉头就跑,他脚下穿的是一双拖鞋,一路梯梯他他地急奔而去。

    天毒星唐友钦动了杀机,哪里肯舍,一路紧追下去。

    任剑秋眼看师父追下去了,也立即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和高凤娇二人,匆匆出门而去。

    君箫眼看自己猜得没错,矮老头果然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异人,而且方才他酒杯中的唐门“九毒散”明明是唐友钦暗向自己下手,他不但暗中救了自己,而且还故意把唐友钦引开去。

    只可惜矮老头这样一位风尘异人,竟然当面错过,失之交臂!

    只有桌上,还留着矮老头的褡连。

    酒客们眼看一场热闹,已经过去,又纷纷谈笑喧哗起来。

    君箫因矮老头的褡连还留在桌上,可能还会回来,故而并未会帐离去,只是独自慢慢地喝着酒。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只听长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梯梯他他的声音,君箫耳目何等灵敏,声音入耳,就听出矮老头拖看鞋皮在跑路,心中不觉一动,立即抬目望去。

    果见长街尽头处,正有一团人影,拖着鞋皮,梯梯他他地急步奔行而来,那不是矮老头还有谁来?

    矮老头慌慌张张地经过酒店窗前,看见君箫还坐在座头上,脚下不觉一停,叫道:“小哥,你这傻小子,还没有走?快把褡连丢给我。”

    君箫道:“老人家怎不进来”

    矮老头回头望望身后,急叫道:“来不及,他又追下来了,快把褡连丢给我,这小子跟我小老儿赛上脚程,我就跟他没完没了。”

    在他说话之时,君箫已把褡连取起,依言丢了过去。

    矮老头一把接住,掉头就跑,一面说道:“你只管回去睡觉,咱们江南见”

    一路梯梯他他地朝大街跑去。

    他才奔出十来丈远近,就见天毒星唐友钦快若奔马,从长街尽头处出现,飞掠而来,紧迫着矮老头身后过去。说也奇怪,矮老头拖着鞋皮,看去跑得并不快,唐友钦可说势如奔马,但就是追不上矮老头。

    两条人影,转眼之间,又已在长街消失不见。

    君箫也就起身会帐,回转客房,一宿无话,第二天由黔江动身,东行出川,由宣威、五峰而至江陵,再由沔阳、嘉鱼而至通山,进入江西境界。

    哪知一连走了两天,都是崇山峻岭的山区,虽然也经过一些山间的小村落,那也只是十来户人家,有时真是三家村,疏疏落落的三两家。

    他哪里知道,由通山进入赣境,横穿幕阜山脉,就该走由修水至武宁的官道,他因这条大路也是横的,故而舍了大路,去走一条由北往南的山间小径,这一来,又不知不觉进入了九岭山脉。

    这时眼看山衔落日,天色快黑,晚烟像薄雾一般,渐渐笼罩了起伏的岗峦,这一带竟是一连二三十里都不见人烟,看来今晚只好野宿一宵了。

    君箫艺高胆大,倒也并不着急,索性任由牲口走去。

    哪知转出一片松林,忽然发现了一条修筑平整的宽阔山道,足可容得两辆马车行驰,心中觉得奇怪,这就一摧马缰,顺着这条宽阔山道驰去。

    那马匹一连两天,走得都是崎岖小径,这回奔上了康庄大路,立即撒开四蹄,奔行得很快,一会工夫,就转过一重山脚,君箫骑在马上,但见前面一座插山高峰,山腰以上,已为云雾遮没,山麓间,一片浓翠的古木,现出一处巨宅。

    此时野地里暮色苍茫,离开稍远,就看不真切,但觉树丛间这所巨宅,占地颇广,前后足有数十间房屋,围以高墙,只要看这份气势,就大非寻常!

    本来嘛,深山之间,非村非镇,孤零零地出现了这所巨宅,自然绝不是寻常乡绅富户。

    君箫也不去管它,策马直向巨宅驰去!

    要知当时除了较大的城镇,可以找到客店,一般行路之人,如果错过宿头,找当地人家借宿,乃是并不为奇之事。

    望山跑死马,这话可一点也没错,老远看来,这一座高峰好像就在面前,但却足足奔驰了四五里路,才赶到巨宅前面。

    但见这座巨宅,依山而起,两面山坡间,是一片苍郁的古松,围着巨宅,是一丈多高的青石高墙,高大的门楼,紧闭看两扇黑漆大门。

    君箫在门楼前面下马,跨上一步,举手叩了两下。

    敢情他这一阵得得蹄声,空山幽谷,老远就听到了,因此他只叩了两下门环,里面就有门闩开启之声,接着果见大门开处,从里面走出一个苍头模样的弯腰龙头,一手拿一支竹根旱烟管,朝君箫一阵打量,含笑问道:“小哥找什么人?”

    君箫手牵着一匹马,连忙抱拳说道:“老丈请了,小可一连走了两日山路,找不到宿头,方才远远望见宝庄,才赶了来,想请借宿一宵,不知是否方便?”

    弯腰老头哦了一声道:“小哥山行迷路,错过宿头,也是常事,只是老朽作不了主,小哥且请稍候,容老朽进去禀告一声。”

    君箫拱手道:“多谢老丈。”

    弯腰老头回身走入,依然阖上大门,去了不过盏茶工夫,弯腰老头又开出门来,招招手道:“小哥请进,马匹就拴在门口好了。”

    君箫拴好马匹,随着走入。

    弯腰老头随手关上木门,然后引着君箫穿过走廊,进入一间客房之中,回头笑道:“小哥请坐,山行迷路,想来尚未进食,老朽替你到厨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君箫忙道:“怎好如此麻烦老丈?”

    弯腰老头笑道:“小哥不用客气,咱们少庄主没迁到南昌去以前,咱们这里,每天进出的人可多呢,酒筵一开就是一,二十桌,光是厨下,十几个厨司,还忙不过来。”

    他边说边走,已经往外行去。

    君箫听他口气,好像他们少庄主是个十分阔绰的人,现在已经迁到南昌去了。

    这就难怪,若大一座宅第,冷清清的不闻一点人声,原来是一座空宅,这弯腰老头,敢情是看屋子的。

    哦,他方才要自己在门口稍候,他进来禀告一声,他家主人既不在这里,他要向谁禀告呢?

    弯腰老头去了不久,便领着一个小厮进来。

    那小厮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盒盖,取出热腾腾的四式菜肴,和一桶白饭,又取出一付碗筷,一齐放到桌上,方才退出。

    弯腰老头道:“小哥,粗菜便饭,将就着用吧,老朽已经关照过小厮,要他把小哥的马匹,牵到马厩里去,多上些豆料。”

    说完,就在下首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自顾自抽起烟来。

    君箫肚中确也饥饿,当下就说了声:“多谢。”

    不用客气,独自吃喝起来。

    弯腰老头一面抽烟,一面问道:“小哥,你尊姓大名,如何称呼,府上哪里?”

    君箫道:“小可云惊天,自小由家师扶养,生长天山。”

    弯腰老头目光一亮,点点头道:“名师出高徒,小哥尊师,想必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高人了?”

    君箫笑了笑道:“老丈猜错了,家师只是一个天山脚下的牧羊老人,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

    弯腰老头吸了一口烟,又点点头道:“武林多奇士,有许多高人,息隐山林,宁可一生默默无闻,也不愿作出岫之云,令师也一定是那一类的奇士,不过据老朽看,你小哥一身艺技,大是不弱,将来在江湖上,一定可以混出一点成就来。”

    君箫腰围着一条缅刀,谁都可以看得到,要是武功没有相当底子,这种软刀,最难施展,自然不会当作随身兵器的了。

    正因君箫武功高强,忽略了这一点,但看在行家眼里,至少也可看出君箫一定是个使刀的能手。

    君箫忙道:“老丈过奖了,小可初走江湖,但愿能依老丈的金口。”

    弯腰老头又道:“小哥初走江湖,要到哪里去?”

    君箫道:“小可一向生长塞外,久闻江南是鱼米之乡,是游历来的,家师说过,大丈夫志在四方,还没有一定的去处。”

    弯腰老头忽然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过了半晌,才道:“小哥要在江湖上图个出身,最好还是投身镖局,当个镖师,日后有了经验,自己可以开一家镖局,当当局主,这是最正当的出路了。”

    君箫道:“老丈说得极是。”

    年老的人,谁都喜欢有人和他聊聊,弯腰老头唠叨了一阵,等君箫用完晚餐,才收过碗盘,又替他沏来了一壶香茗,蔼然道:“小哥山行辛苦,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弯着腰,折了出去,随手替他掩上了房门。

    君箫也看得出来,弯腰老头不但有一身武功,而且还很高,但他对自己倒确是一番好意。

    只是方才自己和弯腰老头说话之时,窗外有人窃听,在此人逼近窗前之际,弯腰老头明明也发觉了,他却故意装作不知,还暗中注意着自己,不用说,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幸亏自己只作不知,才算瞒过了他。

    看来这座盖在深山里的巨宅,似乎并不简单!

    君箫当然不在乎,即使这是龙潭虎穴,他也不在乎,何况人家对自己并无恶意,他取过茶壶,倒了一盅茶,喝了几口,正待解衣上床!

    忽听“嘶”的一声,一阵轻快的衣袂飘风之声,在窗前飞落。

    只要听声音,君箫就可以分辨得出此人正是方才窸听自己和弯腰老头说话的那人!

    “他又来了!”

    君箫心念方动,只听窗外那人低沉地道:“你出来。”

    君箫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声音很怪,隔着窗子道:“我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好了。”

    君箫应了声:“好。”

    就开门出去,但窗下并没有人,他当然看到一条硕长黑影,隐绰绰站在墙头上,但他只作不见,故意朝走廊两头张望了一阵,口中不觉轻“咦”出声,自言自语地道:“这会是什么人和我开玩笑不成?”

    但听墙上那人道:“我在这里。”

    君箫这才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招招手道:“你随我来。”

    说罢,身形翩然飞起,朝墙外落去。

    君箫只得跟着朝墙头上纵去,但他不好把武功露得太高,是以双脚一顿之后,使了一式极普通的“旱地拔葱”一下纵起一丈四五尺高,身形越过墙头,双脚堪堪落到墙头之上。

    举目看去,墙外敢情是一处花园,黑暗之中,可以看到花树参差,亭台隐隐,离墙不远,是一座叠石为山,剔透玲珑的假山。

    假山顶有一座六角亭,亭前正有一个硕长的人影静静的站在那里。

    君箫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方才在墙头上向自己招手的那人。

    从墙头到假山山顶,大概只有三丈距离,君箫故意提吸了一口真气,双脚在墙头上用力一点,双臂一划,使了一式“燕子三抄水”一个人凌空朝假山上扑去。

    但还是差了一点,他身子落到假山的一块突岩上,脚尖一点,身形再次腾空跃起,登上山顶。

    他方才不敢多看,是怕对方察觉他故意装作,是以只有匆匆一瞥,看到一个硕长人影,如此而已。

    这会他登上假山,相距已近,自然看清楚,这人背对着他,所谓硕长人影,只是身上的披风长可及地,可并不是人长。

    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从肩头一直披到背后,在淡淡月色之下,黑得发光!

    君箫脚下不由得一停,心中暗道:“她会是女的?”

    长发女郎没有回过身来,只是冷声道:“你轻功还算不错。”

    这回,她一开口,声音虽冷,却又娇又脆,显然,方才说话之时,是她故意把声音说得怪怪的。

    君箫略为抱拳道:“方才就是姑娘叫小可出来的么?”

    长发女郎微晒道:“不是我,你说还会有谁?”

    君箫道:“姑娘叫小可出来,不知有何见教?”

    长发女郎道:“你真叫云惊天?”

    君箫反问道:“姑娘如何知道小可姓名的?”

    长发女郎嗤笑道:“我自然知道了,我是问你这云惊天,可是你的真姓实名?”

    君箫道:“姑娘是谁?”

    长发女郎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先回答我。“君箫傲然道:“姑娘不肯说你是什么人,小可恕不作答。”

    长发女郎慢慢回过身来道:“我叫姬红药。”

    她虽然回过身来,脸上却蒙着一层黑纱,依然看不到她的面貌,但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却透过黑纱,凝注着君箫,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总可以答复我了。”

    君箫道:“姑娘这姬红药三字,可是真姓名么?”

    姬红药气道:“我何用骗你?”

    君箫道:“姑娘既然知道你何用骗我,那么小可又何用骗你?”

    姬红药嗤地一笑道:“你很傲,这么说,你真叫云惊天了?”

    君箫道:“大丈夫行不更姓,坐不改名,小可自然是云某了。”

    姬红药道:“好,那么我再问你,你师父是不是叫百里奇?”

    君箫道:“为何姑娘认为小哥是百里奇的徒弟?他很有名气么?”

    姬红药道:“你说对了,我听董老爹说的,百里奇是塞外第一刀手,百里之内,没有人能胜得过他,你可能就是他的徒弟,不是就算了。”

    “董老爹,敢情那弯腰老头就叫董老爹!”

    君箫心中想着一面道:“姑娘要小可出来,就是问我这两句话么?”

    姬红药道:“我另外还有一件事。”

    君箫道:“姑娘请说。”

    姬红药道:“你不是到江南来游历的么?”

    君箫道:“正是。”

    姬红药道:“目前还没有一定的去处?”

    君箫心中暗道:“你既已知道,何用再问?”

    但还是应道:“正是。”

    “这样就好。”

    姬红药道:“明天我要到南昌去,董老爹不能陪我去,我想请你做我保镖。”

    君箫道:“姑娘要小可护送你到南昌去?”

    “是啊!”姬红药道:“董老爹不是跟你说过,要在江湖上图出身,最好就是投身镖局,当个镖师,将来自己开一家镖局,就可以当局主了,从明天起,你就给我当镖师不好么?”

    君箫笑道:“姑娘又不是镖局,姑娘要去南昌,叫人护送,怎么能称镖师?”

    “怎么不能?”

    姬红药道:“咱们姬家,南七北六,开设了九家镖局,我说过要你当镖师,你就是镖师,难道还是假的?”

    君箫心想:“原来他们是开镖局的,这也不对,开镖局的人,何用把巨宅建到深山里来?”

    姬红药看他没有作声,偏头问道:“怎么,你不答应?”

    君箫道:“姑娘要去南昌,如果没人护送,小可可以护送你到南昌,但小可不想当镖师。”

    姬红药喜道:“啊,你答应了,咱们就一言为定,明天一早就要动身。”

    说完,两手提长裙,像蝴蝶般朝假山下飞奔而去。

    第二天一早,君箫才一起床,那弯腰老头已经折了进来。

    君箫连忙招呼道:“老丈早。”

    弯腰老头含笑道:“小哥早,老朽是奉二小姐之命,来看看小哥起来没有,二小姐说,小哥答应护送她到南昌去。”

    君箫心中暗道:“原来那姬姑娘是他们二小姐。”

    一面点头道:“是的,昨晚老丈走后,姬姑娘来找小可,要小可护送她到南昌去。”

    弯腰老头道:“你答应了?”

    君箫道:“小可并无一定的去处,二小姐要到南昌去,没人护送,小可自当效劳。”

    弯腰老头道:“如此甚好,二小姐吵着要到南昌去,已非一日,就是抽不出人手,陪二小姐,小哥肯帮忙,真是太好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道:“只是二小姐脾气不太好,一路上,小哥得多多包涵”

    话声未落,只听院前响起一个又娇又脆的声音,叫道:“董老爹,云惊天起来了么?我等着他上路呢!”

    话声还未说完,人已经一阵风般奔了进来。

    君箫突觉眼前一亮,昨晚,姬红药脸上还覆着一层面纱,看不见她的面貌。

    今朝她没戴面纱,在晨曦映照之下,一张白中透红的脸上,艳如朝霞,带着浅浅的笑意,红菱般小嘴,露出一点雪白似玉的牙齿,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正盈盈地朝君箫望来,问道:“你好了没有呀,人家已经等了你一会了。”

    她今天打扮得很清新,上身穿一件淡绿色的春衫,窄窄的袖口,胸前绣着一枝白梅花,配着翠绿的百摺裙,长可及地,看去更是婀娜多姿。

    照说,女孩子家穿着长裙,就该走得袅袅婷婷才是,但她还是像一阵旋风般,又跑又跳,稚气未脱。

    弯腰老头陪笑道:“二小姐先歇一回,老朽这就替他去拿早餐。”

    姬红药气道:“什么,你来了老半天,还没给他送早餐来?”

    弯腰老头陪笑道:“老朽这就去。”

    三脚两步,往外行去。

    君箫道:“二小姐请到外面稍候,小可很快就好了。”

    姬红药看了他一眼,嗤地笑道:“你刚起来,还没洗脸,对不?你洗你的脸,我又没碍着你。”

    说着,反而拉开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君箫心中暗道:“这位二小姐,果然有些刁蛮。”

    但人家不走,他总不能不洗面。

    当下也就不去理她,自顾自走到洗面架前,双手掬水,朝脸上洗了一阵,然后取下面巾,胡乱擦干,回身取起茶壶,倒了一盅冷茶,漱了口。

    姬红药一直看着他盥洗,说道:“喂,云惊天,你们男人洗脸,好像很随便。”

    君箫回头笑道:“至少男人不要画眉点唇,涂脂抹粉,自然省事多了。”

    姬红药一挺胸脯,抬头说道:“你再看看我,几时画眉点唇,涂脂抹粉了?”

    君箫道:“二小姐天生丽质,自然用不着妆饰了。”

    姬红药挑动眉毛,欣喜地道:“你很会说话,也很会讨女孩子的喜欢。”

    弯腰老头送来早餐,那是一盘肉包子,和一小锅稀饭,放到桌上,说道:“小哥,请用早饭了。”

    君箫道:“多谢老丈。”

    姬红药站起身道:“云惊天,快吃了,我们就要上路呢,我在外面等你。”

    举手往外走去。

    君箫匆匆吃毕,弯腰老头领着他走到前厅,大门已经敞开着,门前停了一辆双辔马车,驾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已经坐在车头位子上。

    自己的马,也已拴在门口。

    弯腰老头领着君箫走出大门,姬红药忽然从后车厢探出头来,催道:“云惊天,你动作真慢,我在车里坐了老半天,你才出来,快上马了。”

    她这回又覆上了面纱,看去就令人有神秘之感!

    弯腰老头道:“小哥,真麻烦你了,你只是护送二小姐,车上东西,自有小七会照料。”

    接着又啊了一声,接道:“他叫王小七,你就叫他小七好了,这条路,他熟,该到哪里打尖,他知道”

    姬红药又在车厢里嚷道:“董老爹,你唠叨完了没有呀?”

    弯腰老头陪笑道:“云小哥还是第一次到南昌去,老朽总得交代清楚才是。”

    接着朝君箫道:“好了,小哥请上马了。”

    姬红药叫道:“小七,咱们可以走啦!”

    王小七答应一声,左手一抖双缰,右手长鞭扬处,在空中响起“劈啪”一声脆响,两匹马立即拖着马车,八蹄踏动,朝山道上驰去。

    君箫牵过马匹,朝弯腰老头拱拱手道:“小可告辞了。”

    弯腰老头道:“小哥辛苦,路上小心。”

    君箫催动马匹,跟着车子赶了下去。

    他们由大姑岭动身,(九岭山大姑岭)虽是荒僻山区,但沿着山脚,一条平整的山路,却一直通到潭山市(地名),和大路相连接。

    中午时分,赶到花桥,这是一处小镇甸,靠镇甸口,临路边挑着酒帘子,是一座酒棚。

    王小七已经在酒棚前面停下车来,跳下车辕,替二小姐打起了帘子。

    姬红药跨下车,君箫也随着停住马匹,翻身下马。

    目光一瞥,看到偌大的车厢里面,少说也堆了七八只大大小小的箱笼,敢情都是二小姐的随身之物了。

    这酒棚只有三四张桌子,也可以说是茶棚,专为过路客商打尖的地方,酒菜面饭,一应俱全。

    这时虽是中午时分,却一个客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有棚外炉子上,一把长嘴铜壶水沸得直喷热气。

    那店家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看到生意上门,立即三脚两步地迎了出来,连连哈腰道:

    “姑娘请里面坐。”

    王小七停妥车子,紧随姬红药身后,瞪了他一眼,叱道:“什么姑娘,姑娘的,这是咱们二小姐。”

    那店家连忙改口道:“是,是,二小姐请,请。”

    姬红药回头看看君箫,等他拴好马匹,一起走入棚下。

    那店家赶忙拉开长凳,一面问道:“二小姐要些什么?”

    王小七道:“你先沏三盅茶来。”

    店家唯唯应是,巴巴结结地沏了三碗茶送上。

    姬红药拿眼瞟着君箫,问道:“云惊天,你喝什么酒?”

    君箫道:“在下很少喝酒。”

    姬红药道:“到了酒棚子里,怎好不喝酒呢?喂,店家,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拿来。”

    店家连声应是,还未退下。

    忽听镇口来处,传来一阵铁蹄翻腾的急骤蹄声,如飞驰来了一骑快马。

    马上是一个穿着紧装劲服的大汉,戴着马莲坡大草帽,背上背一口单刀,一手扬着马鞭,策马如飞。

    不过眨眼之时,就到了酒棚前,陡地一勒缰绳,在门口打了一个圈,目光迅快地朝停在棚前的马车,看了一眼,跟着一抖缰绳,如飞驰去。

    君箫看在眼里,心中忖道:“这马上汉子,大概是踩盘子的无疑,他在经过店门前时,竟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朝马车打量,看来准是缀着自己等人来的了。”

    他哪会把拦路抢劫的毛贼,放在心里,目送着那汉子驰去的后影,暗暗点了下头,忖道:

    “这汉子的骑术,倒是不错。”

    店家切了一盘卤牛肉,一盘卤蛋,一盘酱肚,和一壶酒,一起送上,一面替三人放好杯筷,一面陪笑道:“小店竹叶青,足有三年陈,是小老儿自己酿制的,入口甘醇,清而不烈,二小姐一尝就知”

    姬红药就讨厌人家唠叨,一抬手道:“你放着就好。”

    王小七道:“店家你别忘了给咱们上好马料。”

    店家应了两声“是”便自退下。

    王小七接过酒壶,站起身给二小姐和君箫面前斟满了酒。

    姬红药道:“小七,你也喝几杯吧,只是不许喝醉了。”

    王小七听得大喜,连声道:“多谢二小姐。”

    姬红药一举手,朝君箫道:“云惊天,来,我们喝酒。”

    举起酒杯,一手拨开面纱,一口喝了下去。

    君箫和她干了干杯,含笑道:“二小姐原来是海量。”

    姬红药得意地笑道:“喝酒,连姐夫都比不过我呢!”

    听她口气,她一定很佩服姐夫,只有在酒量上,她才能胜过姐夫。

    君箫道:“二小姐的姐夫,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人了?”

    姬红药道:“姐夫武功很好,为人也很风趣,现在是我们九家镖局的总镖头,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只要说起小诸葛,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口中“哦”了一声,回过头,问道:“云惊天,你有没有听人说过?”

    君箫微微摇头道:“没有。”

    姬红药惊奇地道:“你连小诸葛都不知道!”

    君箫确实没听说过小诸葛诸葛真,淡淡一笑道:“在下刚到江南,今天才听二小姐说起。”

    姬红药娇笑道:“我忘记你是刚从塞外来的了。”

    她又举起酒杯,朝君箫道:“来,云惊天,我们还是喝酒。”

    她敢情嫌戴着面纱,喝酒不方便,干脆一把扯了下来,举杯一口喝干。

    君箫和她对饮了几杯,眼看她脸上泛起一片桃花,星眸荡漾,笑得好不撩人,分明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不觉劝道:“二小姐,咱们还要赶路,酒差不多了。”

    姬红药道:“你道我喝醉了,我的大镖师,你不用怕,我才不会醉呢,店家,再打两斤酒来,再切一盘酱肚。”

    口中说着,又要君箫干杯。

    君箫拗不过她,只得和她干了杯,接着说道:“二小姐,咱们慢慢的喝行不行,别喝得这么快。”

    姬红药眨眨眼睛,直视着君箫,吃吃笑道:“我才不喜欢慢慢的喝呢,要喝就喝得干脆,我姐夫和朋友谈得高兴的时候,就用大碗喝酒,那才豪爽呢!”

    小姑娘平日里很少和男人接触,她比较接近的男人,只有姐夫,所以处处都把姐夫做榜样。

    君箫道:“这样喝酒,很快就会醉。”

    姬红药咭地笑道:“喝醉就喝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难道你没有喝醉过?”

    君箫笑道:“在下很少喝酒,自然没有喝醉过了。”

    姬红药眼波流动,笑得像鲜花一般,说道:“那就喝醉了试试看,那才好玩呢!”

    君箫道:“在下是护送二小姐的人,路上怎好喝醉了?”

    姬红药道:“你只管放心,这条路闭着眼睛都可以走,不会有贼人的,其实我只是要你做伴来的,一个人说话要伴儿,喝酒也要伴儿,你说,你该不该喝?”

    她不待君箫回答,又喝下了一杯。

    她每干一杯,脸上就多一层红晕,红得娇艳欲滴!

    姬红药放下酒杯,眼看君箫还没喝酒,不依道:“你怎么不喝呢?”

    君箫本已不想喝酒,但现在被她逼着,只好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姬红药笑得很开心,也笑得很甜,她一面嚼着酱肚,纤纤玉手拿起酒杯,又要和君箫干杯。

    君箫拿她没有办法,他虽然很不喜欢喝酒,但仗着内功精纯,自然不怕喝醉,心想: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喝多少?”

    索性不待姬红药举杯,就和她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

    这壶酒喝完,姬红药真的喝醉了,她口中还在说着:“云惊天,你你喝呀”

    一个人已经软软地伏倒在桌子上。

    君箫从来也没喝过这许多酒,他也醉了,但他仗着内功精深,把酒逼住了,是以依然和没醉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

    王小七是个很本份的人,他只喝了几杯,就要店家下了一碗面,自顾自地吃着,这时已经套好了车,回到车座上去了。

    君箫看着已经醉倒的姬红药,不禁皱起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小七跳下车,走近君箫身边,低低地道:“云爷,你抱二小姐上车吧,她一时只怕醒不了,从这里到高安,都是石子路,车子颠簸得厉害,云爷你就在车上照顾着,别下车了。”

    “这个”

    君箫想到王小七要赶车,别无照顾二小姐的人,她喝醉了,要是没人照料,准会从车厢里翻滚出来,这就点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我的牲口”

    王小七笑了笑道:“牲口没关系,只要拴在车后就好。”

    君箫会了酒帐,走到姬红药身边,低低地叫了两声:“二小姐。”

    姬红药醉得已经睡熟了,连动也没动。

    君箫摇摇头,只得双手托起她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车前。

    王小七早已替他掀起了车帘,君箫抱着她跨进车厢,只觉车厢内甚是宽敞,虽然堆置了七八件箱笼,中间还可以坐下两三个人。

    君箫低着头刚一跨进车厢,姬红药忽然动了一下,敢情想翻身。

    但人托在君箫两只手弯上,这一翻,正好翻到了他怀里,她一只左手,忽然勾住了君箫的脖子,梦呓般地道:“好姐姐,你别走,我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小七不待吩咐,已经自作主张,放下了车帘,车内登时暗了许多。

    君箫因她手臂环着自己头颈,自然无法把她放下来,只好坐下之后,把她一个软绵绵的娇躯,放到膝上,双手托着她,正襟危坐。

    车子已经上路了,木轮辗在石子路上,发出辘辘声响,车厢就像摇篮一样,不住地左右摆动。

    车中虽然黝黑,但君箫仍可看清姬红药一张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尤其她急促的呼吸,不是用鼻子在呼吸,而是檀口微张,在轻轻地喘息,一阵又一阵炽热而带着甜香的气息,呼到君箫的喉间,就觉得有点痒痒的。

    不,带着轻微的甜香,使人觉得心神动荡!

    一个男人的怀里,抱着这么一个又香又软的姑娘,若说他不动心,不觉得飘飘然,不想入非非,那么他一定不是男人!

    君箫只觉自己的血液,忽然间好像流得很快,全身一阵焕热,车厢内的气压,也越来越低,几乎使他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突听车后传来了一丝异响!

    君箫究竟一身功力,已臻上乘,虽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时候,敏锐的耳朵,仍然听出车后似有人欺近!

    不,那人是跃上了拴在车后,正在跟着车子奔行的马背之上!

    君箫心中不禁一动,暗道:“此人一身轻功,倒是十分了得!”

    就在他心念方转,一支森寒的长剑,突然无声无息,闪电般从车后皮篷外穿入,直刺君箫后心!

    这一剑来得好快,好毒,闪着寒芒的剑尖,刺穿了皮篷,自然一下就刺到了君箫背后的衣衫。

    衣衫当然挡不住锋利的剑尖,但君箫轻轻的侧了下身,让剑尖刺到腋下,他臂膀用力一夹,就把剑尖夹个正着,口中沉喝道:“什么人暗算在下?小七,停车。”

    刺剑的那人,但觉剑尖被人夹住,任凭他用力挣动,也休想挣得动分毫。

    这时架车的王小七,听到君箫招呼,立时勒住了马缰,奔行中的两匹马,突然间人立而起,同时发出了希聿希聿的长鸣,刹住前奔之势,但还是拖出了一段路,才行停住。

    君箫等车停妥,放下姬红药,一手搴帘,身如燕子,迅快地穿飞出去。

    但就在他穿出车厢的一刹那,但见一团银虹,电闪风飘般从车顶向自己搁腰横扫而至!

    这一记剑势,剑风之厉,剑招之毒,比之方才刺穿皮篷的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君箫心头不禁大怒,身子在空中一个翻滚,避开对方剑势,右脚陡然朝对方右肩踢去。

    这一记“魁星踢斗”在半空中使来,不但要有极高的轻功,而且还得有相当的内力,才能办到。

    对方那人由车顶扑下,去势何等猛锐,此时眼看自己一剑落空,君箫抬足踢来,立即身形一偏,两条人影交叉错开,一齐飞落地上。

    君箫目光抬处,才看清偷袭自己的,正是天毒星唐友钦的徒弟任剑秋,心头暗暗奇怪,忖道:“他怎么也到江南来了?”——

    peacockzhu扫校,独家连载

本站推荐:桃源俏婆娘他在云之南阴阳鬼术女神的上门豪婿(又名:女神的超级赘婿,主角:赵旭)夜的命名术超品小农民盗墓笔记 (全本)江南林若兰九阳绝神三寸人间

七步惊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东方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东方玉并收藏七步惊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