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醉杖门生 > 第二章重陷网罗

第二章重陷网罗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醉杖门生最新章节!

    船不分昼夜徐徐下放,江上船只甚多,水势平静,下航的船只顺风顺流,一昼夜可以驶百余里。

    后舱窄小的底舱中,黑沉沉不见天日,霉气薰人,空气混浊。不时可听到顶上传来行走的脚步声,也可隐约听到人声。

    印-躺在右首,手有铐链,脚有脚镣,镣重二十斤,关在底舱内,插翅难飞。他心乱如麻,怨毒之火在心底燃烧。

    他成了落槛之虎,凶多吉少,但他却记挂着可怜的左婷姑娘,她的命运委实不堪想像。

    再次栽在令狐楚手中,他委实不甘心。

    他向对面看去,同样上了铐链脚镣的令狐楚,侧卧在壁根下,正向他凶狠地注视。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咬牙问“令狐楚,咱们有仇么?”

    令狐楚也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在白河时,你将玉芙蓉交给我,我哪会有今夭?你又怎会有今天?都是你,哼!”他几乎气炸了肺,猛地挺身而起,虎扑而上,铐链一阵暴响,扣住了令狐楚的颈脖,厉叫道:“你这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

    “救命!”令狐楚倾余力狂叫。

    舱板被揭开了,有人沉喝:“住手!想死么?”

    “叭!”鞭声震耳,印-挨了一鞭。

    他只好放手,悻悻地躺回原处。

    看守拂着皮鞭,冷笑道:“十天半月方可抵达武昌,沿途再不安静些,保证你们吃不消得兜着走。下次,哼!下次给你们一顿好抽,给我小心了。”

    “砰!”舱板盖上了,光线一暗。

    印-的钢牙挫得格支支地响,恨恨地骂道:“不要脸!大名鼎鼎的大荒毒叟门人,江湖上威风十足的追魂浪子,居然叫起救命来了,无耻之尤。”

    令狐楚右肩的镖伤颇为沉重,只痛得龇牙咧嘴,久久方缓过气来,说:“不要脸也罢,无耻也罢,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像我这种人,比任何人活得都长久些。”

    “哼!你这”“你骂吧,我不在乎。好汉不吃眼前亏,逞英雄充好汉智者不为。”

    “我该早将你宰了的。”他懊丧地说。

    “哈哈!你就是这种人,活该。到了武昌,你等着瞧,我是死不了的,而你却难逃大劫。像你这种开口道义,闭口天理国法人情的人,活在世间,简直是糟踏粮食,早死早好。”

    印-挺身坐起,作势扑上。

    令狐楚急叫道:“住手!你想连累我挨皮鞭么?”

    “我要先毙了你”“我要叫救命”

    “我不会让你叫出来,即使能叫出,你也要死。”

    令狐楚叹口气,苦笑道:“算了吧,印兄”

    “你少叫我印兄!你这畜生口气如果变得和善动听,就表示你在转恶毒的念头。”

    “这次在下是诚心的。”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会安好心?”

    “说真的,过去在下委实”

    “你还敢提过去?狗东西!”

    “印兄,也难怪你恨我,总之,过去的事不用提了,在下深感惭愧。现在咱们又共患难,大家一条命,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和衷共济同心协力逃生。”

    “哼!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如果我没有诚心,定遭天打雷劈。”令狐楚沉声发誓。

    “你发的誓谁敢相信?”

    令狐楚长叹一声道:“在下并不期望你相信,但情势如此,咱们除了合作之外,别无他途。再说,合作对你并无损失,是么?”

    “再与你合作一次,我这条命死定了。”

    “不合作,你也活不成,是么?”

    “哼!你”“你不否认这是一次机会吧?你肯放过?在下在上船之前,留下了线索,我想,我那些朋友会循线索追来相救的。”

    “哼!你既然有人相救,还用得着与我合作?”

    “可是,你如不肯合作,一切枉然。”

    “哼!你”“你如不肯合作,万一在紧要关头拖我一把,声张起来岂不糟了?你只要跟我走,我那些朋友会同时将你救走的。”

    印-明知这家伙花言巧语诡计多端,但情势逼人,他不得不先为自己打算,冷笑说道:

    “只要能出困,在下当然会合作。这次你如果再耍花招,你死定了。”

    “我保证没有花招,但请放心。现在,咱们来设法弄开这些讨厌的铐链脚镣。”

    印-冷冷地说:“这时打主意除去铐镣,未免太过愚蠢了。”

    “你这话的意思”

    “你受伤不轻,我的伤势也够重,即使能打开铐链,能逃得掉?”

    “你不认为脱身愈早愈好?”

    “问题是能不能脱身。”

    “可是”

    “脱不了身,你将是死人一个。”

    “你要等?”

    “是的,等等伤好再说。”

    “万一这半月中”

    “半月长着呢,谁也不知会有何种变化。”

    令狐楚心情一懈,笑道:“你答应合作了?咱们一言为定。”

    “你记住:这次你如果再出卖合作的人,印某必定杀你。”他凶狠地说。

    “你这人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目下咱们生死同命,你没有怀疑在下的理由。

    喂!你看,咱们如果要出去,该如何走法?”

    “这里是底舱,破壁而出并无困难。”

    令狐楚惶然道:“底舱在水下,破壁而出岂不是江水急灌而入?”

    “当然,你以为是在陆上么?只要往水底一钻,就不怕他们追赶了。”

    “可是,兄弟是旱鸭子”

    “内家气术讲的是调和呼吸,只要你能闭住气,在下便可带你走。”

    “这”“在下可以保证你的安全,水中能耐在下尚可去得。”

    “好,就这么办,兄弟知道可以信任你。”

    “你那些朋友是何许人?他们会跟来救你?”

    “就是追魂使者那群人,但不一定靠得住。”令狐楚平静地说,但心中却颇感不安。那晚甘姑娘的神情已清晰地表现出与印-关系密切,如果双方再次碰头,后果将十分可虑,必须设法阻止印-与甘姑娘见面,方有机会占有甘姑娘,决不容许他们两人有见面叙旧的机会。

    这恶贼心中涌起恶毒的念头,不住盘算在脱险后,如何处置印。

    船过了岳州地境,便不再趱赶,江面辽阔,往来的船只更多,谁会留心这艘似载货为主的货船?

    船经螺口,一艘快船从后面赶上了,风帆半满,傍着货船缓缓下航,一名青衣中年人站在舱面,不住向货船打量。

    货船的人全躲在舱内,从壁缝向邻船张望。

    舱面只有五六名舟子,风帆吃饱了风。但因船大而重,速度并不快,舟子们并不显得悠闲。

    在前面看水路的舟子,似乎对傍近同航的快船颇感不耐,终于忍不住高叫道:“喂!老乡,你们的船怎么啦?再这样跟,恐怕要碰撞啦!”

    舱面的青衣人嘿嘿笑,说:“怪事,各走各路,你管得着?”

    “可是,你们跟了大半天,到底是何用意?”

    青衣人沉下脸,沉声道:“咱们要等你们泊岸后,登船找几位朋友。”

    “找朋友?咱们的船只载货,不载客人。”

    “载货船正好私载人犯。”

    “什么?你”“你们的船来自荆州,不错吧?”

    “对,运些山产下武昌。”

    “那就对了。”

    “你是说”

    “从三峡逃下一群毛贼,是打劫重庆张大户宝库的要犯,逃至夷陵便分三路逃窜,一批走荆山,一批向施南山区,一批在荆州劫船下航。被劫的船也是货船,与你们这一艘十分相像。”

    “咦!你们是”

    “不必问咱们的来历,今晚你们最好早些泊舟。”

    “泊舟?不,货期迫切,本船要夜航,以便早些赶到武昌卸货。”

    青衣人仰天狂笑,笑完说:“咱们不愿惊扰规矩的船舶,因此不想半途登船免滋误会。

    如果你们不泊舟,咱们只好强行登船搜查了。”

    “你们好大胆?可有官府文书?”

    “哈哈!当然有,前面不远便是嘉鱼县境,咱们的人在前面相候,再见。”

    一声叱喝,风帆扯满,船速骤增,向下游飞驶。

    船驶出十余丈,青衣人又叫:“贵船千万不可在入暮之前泊舟,不然脱不了嫌疑,小心了。”

    船驶出里外,舱内钻出一名中年人,向青衣人道:“贤弟,愚兄算定就是这艘船。”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不错,就是这艘船。”

    “贤弟,为何不动手?”

    青衣人不住摇头,笑道:“大哥你想他们与姓印的同归于尽?”

    “你是说”

    “江上交手,咱们不可能全部控制全船。如果小弟所料不差,船下必定有活舱,只消拉开活舱板,人必与船同沉,岂不是两头落空。”

    “哦!贤弟有道理。可是,咱们先离开”

    “经此一来,他们必定做贼心虚,我保证他们走不了多远,便会靠岸起旱,溜之大吉。

    只要一上岸,哈哈!大哥。岂不是手到擒来么?”

    快舟续向下放,中年人不住向后看,说:“贤弟,是不是离得太远了?”

    青衣人笑道:“离远了,他们才敢靠岸哪!不过还是到前面等候比较牢靠些。”

    “到何处去等?”

    “大哥,你看,南岸是一条二十里长的洲地,宽仅一两里,那一面是辽阔的黄盖湖,除了洲地之外,无路可走,想渡过黄盖湖必须有船。”

    “对,黄盖湖目下叫黄冈湖。”

    “是的。不过,叫黄冈湖不如叫汪家湖来得恰当些。”青衣人饱含深意地说。

    “哦!你是指拔山举鼎汪家?”

    “不错,当年魏吴火烧赤壁,吴大帝将这座湖赐给黄盖。本朝定鼎天下,太祖高皇帝将湖赐给武臣汪清。目下,整座湖包括湖岸三里以内的土地,皆是汪家的私产。汪家目下人丁不算旺,但将门虎子,子弟都是骁勇将才,十年前,汪家竟然出了两位江湖豪杰,拔山举鼎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仁兄惹不得。”

    “因此,他们不敢往南岸逃。”

    “北岸是”

    “北岸洪湖东岸,有一条小路直达沔阳州,在两阳州取陆路走汉川,水路可从汉江直放武昌。”

    “哦!这倒很理想呢。”

    “因此,咱们到洪湖口去等,大哥留意后面,小弟进舱去与师父师叔商量商量。”

    “好的。这条水路你熟,早些出来知会一声。”

    同一期间,货船上的中舱内,十余名以妙手天君为首的黑道枭雄们,也在争论不休。

    金枪太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大声说:“那条快船上没有几个人,咱们没有避开他们的理由。同时,他们志在抢劫重庆大户的强盗,与咱们风牛马不相及,查就让他们查好了,怕什么?”

    妙手天君老谋深算,有条不紊地说:“余施主的话,不无道理,但却未能慎思明辨。据贫道所知,在重庆府作大案的人,决不会逃向下江冒险,四川能藏身的地方多的是。快船上的人,分明在探咱们的底,平空杜撰出重庆大案的鬼话来唬人,谁知道其中有何阴谋?”

    “道长已认定他们是冲咱们而来?”

    “贫道有把握断定,他们志在图我。”

    “是咱们的仇家?”

    “可能,但恐怕与印三或令狐小辈有关。咱们从兴元寺将人带走,是瞒不住人的。”

    “道长认为他们是来救人的?”一名豹头环眼大汉大声问。

    妙手天君缓缓点头道:“是的。那令狐小辈是大荒毒叟的门人,他有一位师兄一位师弟,也有不少朋友。姓印的艺业超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前来救人,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他们为何不动手?”金枪太保不服地问。

    “呵呵!余施主,如果是你,你会在江上动手吗?投鼠忌器,他们当然不傻。再说,他们不敢动手,很可能是实力不足,先行示警,希望能吓阻咱们,再赶到前面去知会在前途等候的朋友,全力相图。”

    “那么,他们要在前面动手了?”

    “当然不会跟到武昌,等雷少堡主宰他们。”

    一名干瘦中年人说:“咱们不能再拖了,依道长之见,该如何应付?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应变啦!”

    老道干咳了两声,慢斯条理地说:“咱们立即靠岸起旱,给他来个金蝉脱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宁可小心些,免得阴沟里翻船,人财两空,岂不太冤?”

    七嘴八舌争论许久,最后方同意妙手天君的主意,决定立即登岸。

    船向江右略靠,风帆半降。

    不久,上游驶下一艘轻舟,相距约半里地,舟子突觉右舷一声水响,一双手搭上了船舷,窜上一个赤条腰插匕首的大汉。

    四名舟子大骇,惊叫道:“咦!你这人”

    大汉一言不发,怒豹似的窜上后艄,喝道:“只要听话,不会有人被杀。”

    艄公惊呆了,几乎扳不住舵,骇然叫:“大爷你你是”

    “太爷借你们的船。”

    “这”“靠上前面的货船,快!不然,你们都得死,船,太爷要定了。”

    一名舟子自仗皮粗肉厚臂力大,一声怪叫,从后面虎扑而上。

    赤身大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大旋身左手拨开扑来的双手,右掌发如电闪“噗!”一声响劈在舟子的耳门上,反应奇快。

    “嗯”舟子闷声叫,仰面便倒。

    大汉一脚疾飞,将舟子挑飞八尺“噗通噗通”水响如雷,舟子落水,再也不见浮起。

    大汉拔出匕首,声色俱厉地叫:“谁活腻了?上!太爷送他见阎王。”

    谁不惜命?三名舟子与艄公,只吓得脸无人色,惊怖地跪下了,狂叫饶命。

    船降下帆,靠上了货船。

    不久,十余名高手登上轻舟,驮过以薄衾裹住的两个俘虏,船向南岸急驶。

    货船仍向下航,只有舟子照料。

    十余名江湖高手,大概从未在这一带登岸,不知地势,老道向舟子问:“施主,南岸是何地头?”

    舟子心惊胆跳地说:“是是嘉鱼县地。”

    老道大为兴奋,向身旁的金枪太保说:“嘉鱼东面是咸宁,咱们走陆路要比走水路近些,妙极了。”

    金枪太保也昏了头,并未追问。

    嘉鱼县大着呢,这里距县城,整整还有一百三十里。嘉鱼至咸宁,是一百四十里,至武昌也仅有一百六七十里。

    而咸宁至武昌,却有一百八九十里地,人生地不熟,真有得走呢。

    县城与县地是两回事,老道并未留心听,金枪太保也未留意,说:“希望真能脱出他们的耳目,咱们得好好赶路。”

    船在一处江湾靠岸,四野无人。

    老道首先跳上岸,举手一挥,叫:“快上,灭口!”

    一声惨叫,一名舟子被一剑穿心。

    舵工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反应甚快,猛地抽出舵柄,狠狠地脱手向一刀挥来的大汉劈去,人向后一仰身,一声水响,落水逃命。

    “哎呀!得斩草除根。”金枪太保急叫。

    三名大汉立即往水里跳,要追杀舵工。但江湾水深,两岸芦苇密布,树枝伸入江面,下面极易藏身。

    不久,大汉跳上岸来,苦着脸说:“这小子奸得很,被他逃掉了。”

    “咱们沿江搜。”老道怒叫。

    金枪太保苦笑道:“这会耽搁行程,算了吧。”

    “不行,万一这小子报官,咱们就惨了。”老道坚决地说。

    “等他报了官,咱们已到了咸宁啦!”金枪太保不同意耽搁。

    可是,老道却不肯放手。一阵好搜,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上下游三里之内全搜遍了,不见人影。

    舵工鬼精灵,躲在水下的芦苇丛中,以芦管伸出水面呼吸,蛰伏不动,丝毫不露痕迹。

    众人终于放弃追搜,离开河湾找路。

    东行两里地,走在前面的妙手夭君怔住了,前面白茫茫一片,暗褐色的湖水一望无涯,对岸有数座苍翠的青山,远在五六里外,湖比大江还要宽阔。

    “咦!这里怎么又有一条河?”老道惊疑地叫。

    金枪太保也呆住了,说:“老天!咱们身在洲上呢,糟!”

    一名大汉苦笑道:“快去找船,找人来问问再说。”

    老道向北一指,说:“瞧,三里外好像有田地,有田地就有人,走。”

    不久,前面出现一座三家村。

    后面,隐隐传来了警锣声。

    老道吃了一惊,说:“糟!那小子报官了,村镇鸣锣传警啦!”

    果然不错,前面的三家村有人奔走,犬吠声大起,接着警锣声狂鸣。

    距村尚有五十步,村前站着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人,手挺锋利的鱼叉大吼:“不许接近,过往客人绕道。”

    老道止步高叫道:“施主,贫道有事请教。”

    “不行,在汪家庄未派人来知会以前,任何外人皆不许接近村口。”

    “施主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不知道,要等汪家庄派人来”

    “贫道只是”

    “不管你是谁,匪警传来,本村必须自卫,你们快走吧!”

    金枪太保大踏步而上,高叫道:“在下是来寻找朋友的,请问”

    “站住!”青年人大叫。

    金枪太保不加理会,目现凶光向前走,一面说:“在下一个人”

    “不许再进!”

    “在下”

    青衣人举手一挥,两侧的树后草丛弓弦狂鸣,三枝劲矢破空飞出,飞行的锐啸声震人心弦。“嗤嗤嗤!”三枝箭整齐地射入金枪太保前三尺的地面,箭尾的鹰翎极为触目。

    金枪太保心中骇然,不敢再进。

    青年人大喝道:“再敢逗留,格杀勿论。”

    老道心中暗惊,召回金枪太保,低声说:“不好,咱们得赶快离开,要等到传信人到达,咱们便走不掉了。”

    金枪太保恨得咬牙,恨声道:“这小子可恶,我真想刺他一千枪泄恨。”

    老道苦笑道:“想不到这一带民风如此强悍,看箭术可知都是武艺了得的人,他们有弓箭,你接近不了的,走吧!”

    众人心中焦急,急急上路,绕过三家村,急如漏网之鱼,惶然赶路。

    前面有警锣声,后面的警锣声仍在响。

    妙手夭君心中一紧,说:“咱们必须避开村落,不然势必落在这些蠢夫手中脱不了身。”

    金枪太保凶狠地说:“再有人阻拦,咱们杀他个血流成河。”

    妙手天君冷笑道:“像你这样任性,会把咱们的老命送掉的。如果村民们毫无戒心,突然杀入村中鸡犬不留并非难事。而目下匪警已传,村落关闭,丁勇齐集,人人为保家而奋不顾身,凭咱们十几个人,能与上百上千的人拼命?你说得未免太轻松了。”

    一名中年人见双方将要闹僵,赶忙接口道:“算了吧,目下咱们该打算如何方能离开此地才是。这一带的村镇自卫力特强,附近必定有不凡的领袖人物。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不久之后,声势浩大的民壮将会出现,咱们难免与他们冲突,唯一的办法是赶快离开。”

    金枪太保恨恨地说:“还要你说?简直是废话。”

    中年人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急步前行,脚下加紧。所有的人,不约而同放开脚程。

    不久,后面三家村传来了锣声和人声,一艘八桨梭形快艇向下飞驶,在三家村前的江面停桨,一名大汉猛敲警锣,锣声人叫声震耳:“柳村的弟兄注意,有十六名强盗在江上劫船杀人,已逃到岸上来了,快准备出动追捕,候命编队。”

    “他们向北走了。”村中有人回答。

    “小心了,咱们赶到前面去传信。”舟上人叫,锣声又起,船向下游飞驶,八枝长桨齐动,船快逾奔马破水飞驶。

    妙手天君领先急走,前面两里左右,出现一座有十余户人家的庄院,远远地便可看到高出树梢的数座高楼,一看便知是颇为富裕的村落。

    “咱们要绕过去。”老道焦灼地说。

    金枪太保余怒未消,冷笑道:“两面是水,村庄当中而建,如何绕法?游水过去么?别忘了咱们十六个人中,有大半是旱鸭子。”

    “你想硬闯?”

    “在下听你的。”金枪太保悻悻地说。

    妙手天君苦笑道:“到前面再说,见机行事。”

    锣声震耳,庄院只听到锣声,不见人影。

    后面两里地,快艇一面鸣锣一面向下飞驶。

    妙手天君领着众人接近庄西,众人皆用衣衫将兵刃藏好,埋首急行,心中发紧。

    距庄院约百十步,看清了庄土寨墙,墙头站起十余名庄丁,弓上弦刀出鞘,为首的人喝问:“什么人?站住,一个一个过来。”

    妙手天君大叫道:“贫道是避难的,后面有强盗,救命!”

    “强盗在何处?”

    “快追来了。贫道与这些旅客乘船东下,在南面遇上强盗劫船,我们这些人幸而逃上岸来,强盗们快追下来了,放我们进去躲一躲。”

    庄丁将信将疑,叫道:“本庄在未得到信息之前,有警时不许外人进入。”

    “施主行行好,我们”

    “你们快向北走,本庄替你们阻止强盗追杀,谅贼人也过不去,快走。”

    “是,谢谢施主。”

    众人心中狂喜,急急绕村狂奔。

    总算骗过了庄丁,过了一关。

    前面也有锣声传来,说明前面又有村庄。

    不久,江上锣声渐近。

    老道心中一动,说:“隐起身形,可能是传信船来了。”

    快艇不久驶到,锣声震耳,距岸十余丈飞驶而过,艇上的人不住用目光向岸上搜寻。

    妙手天君手心发汗,呼出一口长气说:“果然是传信船,咱们过不了前面的一关。”

    “咱们该怎办?”金枪大保也有点心乱地问。

    “找船。”

    “到何处去找船?”

    “必须找到船,在民壮聚集之前远走高飞。”妙手天君语气坚决地说,立即分派五名水性不差的人,至两岸搜寻。

    其他的人蛰伏不动,并作应变准备。

    令狐楚被裹在薄衾中,委实受不了,叫道:“老兄们,放在下出来透口气好不好?”

    妙手天君向两名负责背俘虏的人说:“好吧,放他们出来透口气。同时,很可能不久要与民壮交手,背着难以照顾,反正他们可以走动,让他们自己走。”

    两人被放出,但铐链脚镣未除。

    令狐楚伸伸懒腰,不住左右察看形势,突然说:“你们走上绝路来了,必定老命难保。”

    金枪太保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厉声道:“狗东西!你们最好向老天爷祷告,如果咱们遇上凶险,先死的必是你们两人。”

    妙手天君心中一动,问道:“令狐楚,你说这里是绝地?”

    “不错。”令狐楚龇牙咧嘴地说。

    “你认识这地方?”

    “当然认识。”

    “说说看。”

    “这里在下两年前曾经来过,访一位朋友。”

    “说!不说太爷就先剥了你。”金枪大保沉喝。

    “有条件。”令狐楚抓住机会提条件。

    “什么条件?”妙手天君冷冷地问。

    “解开在下的铐和镣。”

    金枪太保大怒,一把将令狐楚拖过“劈啪劈啪”先来四记凶狠的正反阴阳耳光,再在小腹上来上一记沉重的短冲拳,把令狐楚打倒在地,一脚踏住凶狠地说:“好小子,我这就替你解铐镣。”

    说完,金枪出囊锋利的枪尖抵在令狐楚的右肘上,又道:“大爷先废你一双手,再挑断你的手脚大筋”

    令狐楚满口流血,狂叫道:“我说,我我说,饶我!”

    妙手天君赶忙打圆场,说:“先别伤他,叫他说。”

    金枪太保的枪尖,移至今狐楚的右颊上,冷笑道:“你如果再敢反抗,太爷决不饶你。”

    枪尖一抖,令狐楚的右颊皮破血出。

    令狐楚完全屈服了,泄气地说:“东面那座大湖是黄盖湖,前面那座大村是汪家西庄,也叫湖西别墅。”

    妙手天君大惊,变色道:“你你是说,那是湖西别墅?”

    “是的。”

    “是曾开设长江船行的拔山举鼎汪仁的家?”

    “正是。”

    “糟了!难怪这一带的村民如此难缠。”妙手天君跌脚叫。

    金枪太保也脸上变色,惶然道:“完了,那老狗兄弟四人仁义礼智,全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咱们”

    妙手天君抓住了令狐楚,厉声问:“你在这里有朋友?说,谁?在何处?”

    “这”“你,说有你的好处,不说,你先死。”

    令狐楚反而镇定下来了,伸出双手说:“解了在下的铐链,在下带你们寻活路,不然免谈,在下豁出去了。”

    “你敢不说?”金枪太保扬枪怒吼。令狐楚冷笑一声道:“在下早晚是死,早死晚死并无区别,有你们垫在下的背,在下死而无憾。带你们出险,在下将死得孤孤零零凄凄惨惨,何苦来哉?阁下,要动手你就动吧,在下如果皱眉,便是狗娘养的畜生。”

    金枪太保的金枪扎出了。令狐楚仅冷哼一声,冷冷地盯视着对方,夷然无惧。

    枪尖停在令狐楚的左肩井上,入肉三分。

    令狐楚冷笑道:“刺呀,老兄,怎不用劲?手软了不成?”

    妙手天君拉开金枪,向一名大汉说:“解他的铐链。”

    前面,传来了牛角声,民壮出动了。

    令狐楚双手恢复自由,欣然地说:“如能除去在下的脚镣,在下可以快些带你们出险,如何?”

    情势逼人,妙手天君不得不接受勒索。

    “跟我来。”令狐楚领先便走,疾趋东北角。

    两名大汉挟住印-,连拖带拉赶路,脚镣声响叮当,步履艰难。他叫:“令狐楚,替在下讲讲条件,怎样?”

    令狐楚扭头大笑道:“哈哈!你是雷少堡主所要的主客,忍着点,少费心啦!哈哈哈哈”“你这畜生!”印-恨恨地咒骂。

    穿越一座树林,不久,湖边的柳林前,出现一座茅屋,一名驼背中年人,好奇地目迎这群不速之客。

    令狐楚急步而进,兴奋地叫:“谢谢老天爷,友芳兄你在家。”

    驼背中年人一惊,讶然迎上道:“咦!令狐老弟,稀客稀客,屋里坐。”

    令狐楚急急地说:“小弟不是来坐的,有事相求。”

    “咦!你”“借你老兄的船,送咱们过湖。”

    友芳兄一怔,说:“老天!警锣声传遍五里十三村,原来”

    “友芳兄,事急矣!你”“不行,你知道与汪家作对,要冒多大的风险?”

    令狐楚脸一沉,说:“友芳兄,你欠小弟一份救命恩情,你没忘记吧?”

    “愚兄当然不会忘记,可是”

    “可是,小弟目下需要你报答。”

    “老弟,你知道”

    “我知道有风险,可是,你别忘了小弟已到了你老兄的居处。”

    “我这里”

    “你这里目下是隐居五载的残废老渔翁居所,但你不怕招出天残魔驼董金城的底细?”

    妙手天君吃了一惊,插口道:“咦!施主是二十年前威镇关洛的天残魔驼,幸会,贫道妙手天君道正。”

    天残魔驼长叹一声,顿脚道:“罢了,我送你们走。”

    在芦苇丛中拖出一艘渔舟,推入水中,天残魔驼沉静地说:“船小,但很安全,你们都躺在舱底。”

    金枪太保跳上船,不住嘀咕:“船这么小怎能躺下十八个人?”

    天残魔驼怒声道:“堆上去,躺不下也得躺,不愿躺的人可留在岸上,我也可以省些劲。”

    人全躺下了,像货物般挤成一堆。

    天残魔驼不慌不忙,将一些渔具往人堆上置放,荡着双桨驶出芦苇密布的湖湾,滑入波涛起伏的浩瀚湖面。

    妙手天君压住令狐楚,附耳道:“阁下,你的朋友很好。但你如果透露丝毫口风,或者玩弄诡计,贫道先杀你。”

    “在下并不傻。”令狐楚冷冷地说。

    后艄桨声徐徐,天残魔驼苍凉的歌声在湖面飘荡:“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金枪太保紧握住金枪,掌心冒着汗水,低声说:“道长,驼老怪你对付得了么?”

    妙手天君也低声说:“咱们尽量不惹他,真要动手,咱们两人或许对付得了。”

    令狐楚冷笑道:“如果我是你,便不会愚蠢得去打魔驼的主意。”

    黄盖湖东北辽阔,西南狭长。船向东北角航行远出四五里,天色已是不早。

    西岸警锣声与牛角声皆已停止,辽阔的湖面,散布着三五艘渔舟,显得和平安详,距岸约两里地,天残魔驼突然将桨挂上,抽出藏在腰中的一条三尺六寸长的织金九合宽腰带,用沉雷似的嗓音大喝道:“你们,都给我站起来。”

    金枪太保一听口气不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跃而起,人化龙腾上了后艄,金枪招发“毒龙出洞”连人带枪向魔驼刺去。

    金丝带一挥“啪”一声响,金枪被缠住了,带尾一卷之下“叭”一声抽在金枪太保的右胁。

    “哎呀!”金枪太保狂叫,金枪脱手,人向船外掉,幸而左手抓住了船舷,仅下半身落水,挂在船外鬼叫连天,想爬上也力不从心。

    天残魔驼金丝带一抖,金枪化虹而飞,飞出十丈外,一声水响,遽沉湖底,冷笑道:

    “鼠辈敢尔?乃公横行天下,没有人敢在乃公面前如此无礼,你得死!”

    妙手天君大骇。十六人中,金枪太保的艺业名列第二,仅比妙手天君略次一筹,但在天残魔驼一击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大事去矣。生死关头,老道不得不考虑后果,一把揪起令狐楚,大叫道:“董施主,有话好说,你不要令友与咱们同归于尽吧?”

    天残魔驼抽向金枪太保天灵盖的金丝带急收,怪眼彪圆地说:“我魔驼已还了令狐楚老弟的救命债,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董施主,令友在平安登岸之前,债不能算是还清,对不对?”

    令狐楚真怕老道情急,赶忙说:“友芳兄,饶他们一次吧!”

    妙手天君接口道:“董施主,你送咱们过湖登岸,贫道便放了令友,如何?”

    天残魔驼冷笑道:“我驼子从不接受他人的条件。你们快把敝友与那位上了铐链脚镣的人放过来,我送你们登岸,不然,你们都得落水喂王八。”

    “施主”

    “不许再说。”

    妙手天君大声道:“施主该听说过天下第一堡,这两人是雷家堡所要的死囚”

    “闭嘴!你敢抬出雷家堡的名头来唬我?好,你们每人砍下一条左臂,回去叫雷家堡的小辈,来黄盖湖找我天残魔驼算帐。”

    “施主请勿误会,贫道以为施主与雷堡主有交情,因此”

    “呸!姓雷的配与我魔驼攀交情?你少做梦。快将人放过来,不然我驼子要动手了。”

    “好,好,放人,放人。”妙手天君惶然地说。

    印-正感欣慰,没料到今狐楚却说:“友芳兄,那人与小弟无关,让他们带走好了。”

    印-只气得七窍生烟,咬牙道:“令狐楚,你这畜生!”

    令狐楚给了他一顿结实的拳脚,几乎把他打昏,最后得意地狞笑道:“我不要你的命,留给雷少堡主剥你的皮。天下间有两件事足以令男子汉不惜一切去争取,那就是名与色。你在白河不该霸住玉芙蓉不放,你不死,我永远不会放过你,你居然妄想和我合作,简直是昏了头。哈哈!别怨我你安心地去死吧,雷少堡主会好好替你安排的。”

    令狐楚到了后艄,船继续向湖岸驶去。

    船距湖岸两丈,天残魔驼叫:“东北行三里地,便可找到路,右至蒲圻,左至嘉鱼,快滚!跳下去!”

    船上的令狐楚哈哈狂笑,笑完说:“朋友们,寄语雷少堡主,叫他拭颈以待,在下早晚要宰了他的,除非他把玉芙蓉乖乖地让给我。好走,不送了。”

    上得岸来,十六个人浑身泥水。

    金枪太保丢了珍逾性命的金枪,更是心疼,咬牙切齿地说:“此仇不报,何以为人?令狐楚,咱们江湖上见。”

    天残魔驼阴笑道:“南面不足三里,是汪家的湖东别庄。湖西有警,湖东也情势逼人,高手齐出势所难免,你们如果腿不快,那就有得瞧了,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周年忌辰。哈哈!但愿你们能逃得性命,不然我驼子也就呆不下去啦!”

    妙手天君心中一紧,立即催促众人上路。

    印-被两名大汉挟持着,一脚高一脚低急奔。

    不久钻入一座矮林,在前面开路的两名大汉看到了道路,也看到了在路上巡逻的一小队民壮。

    妙手夭君不敢再走,命众人在林中休息,等天黑后再上路。

    他们决定改走蒲圻,嘉鱼附近河流与大湖泊甚多,不良于行,避之为上。蒲圻是山区,桥梁渡口甚少,脱身容易,只消赶到蒲圻便平安大吉了。

    他们却不知,黄盖湖闹匪的消息,已经远出数十里外了,有关的人正向附近急赶——

    无涯扫校,独家连载

本站推荐:桃源俏婆娘他在云之南阴阳鬼术女神的上门豪婿(又名:女神的超级赘婿,主角:赵旭)夜的命名术超品小农民盗墓笔记 (全本)江南林若兰九阳绝神三寸人间

醉杖门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云中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云中岳并收藏醉杖门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