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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巢-110.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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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巢

    左林下水的地方,在整个瀑布区的湍流里,算是流速最低的了。他想要先看看水下的情况,看看枯水期的水线大致在哪里,也熟悉一下在激流里活动的方法。他可没有在激流中纵横自如的本领,普通的游泳的办法在这种环境里一点用也没有。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紧紧贴在江岸两侧的岩壁上,或者是沉到水底,抓牢突出的石块,一点一点摸索着前进。在选择抓握住的石块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万一加上了自己的体重和在水流中被冲刷的势能一下子让石块松动那么一下,那可能就是致命的了。要知道在这种地方,被激流携裹着撞上岩壁,基本上就是个死字。

    不用担心水下的呼吸是个优势,但带着潜水镜,有着水下强光电筒,在泥沙俱下的水流中视线还是很受干扰。慢慢摸到了几块江心岩那里,在江心岩上摸索着一圈圈,仿佛年轮一般的色泽不同的痕迹,对于丰水期和枯水期的水位左林很快就有了了解。然后的工作,就是寻找那样一个入口了。

    能够用来修凿神龛的山体,特点是很鲜明的。首先必须有着极大的体积,有着相对不太容易被江流冲击动摇,逐层剥落的位置,这样,才能保证花了大力气修凿出的神龛,不至于没几年就被毁坏。其次,至少要能够在枯水期让人能够到达。要说藏民们前来参拜,以这里的人的虔诚,恐怕是刀斧加身,针山油锅都无法阻挡他们,但对于一项必须投入大量劳力的工程来说,尤其是一项只能在枯水期进行,对工期有着极为苛刻要求的工程来说,交通上的可行性和可靠性是必不可少的。而另一个必不可少的要素,那就是山体本身,必须要是那种和水的亲和力比较差的岩石种类,这样才能阻止水流的侵袭,让凿出的斗室的湿润程度在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有了这样的大致想法之后,左林先爬上了岸,回到了自己放背包的地方,拿出了郭小凌给的地图。地图是枯水期拍摄的,对于地面的状况还是描述得比较详细的,左林看了看实拍后拼接起来的照片版本地图,又看了看根据照片和地面雷达扫描结果制作的等高线地图。大致圈定了几个可能的地点。他并不知道孙老是占据了那个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地点的神龛还是索性自己弄一个出来。左林自己能够用破山藤轻松开出常常地甬道。比他强大得多的孙老,对于这种把戏既然是更加驾轻就熟。如果是自己开凿一个,那所谓的交通的要素,也就不太重要了。

    左林背着背包一个个地走访预定地点。这种整块的岩壁岩体,想要知道里面是不是被凿出一个空间来,却不算很难。如果用设备器材,最方便的是直接用轻便的地震仪,加上微量炸药,用爆炸的震波来检测山体内是不是有空洞。左林没有携带这些夸张的器材,他的方法却如出一辙。

    左林在岩壁上将自己固定住,一手放出一片千丝藤,轻轻将藤条比头发丝还细的尖端插一点点在岩壁表面被风雨侵蚀形成的微笑的罅隙里。另外一支手,则将一枚快速充入过量自然之力的种子塞进另外一条缝隙。崩的一声,种子就爆裂开来,爆炸的能量在岩缝里吹出一声尖利的哨响。而随即,手里的千丝藤就能感受到山体的几个方向不同的回波引起的振动。这绝对是需要极为高超的控制技巧和极为敏感的手部感觉的。假如左林真的将自己锻炼成一个可以和动物系德鲁伊以纯粹的肉体强度抗衡的家伙,那么,那种超量的身体锻炼,尤其是对于四肢的击打和抗击打能力的训练毫无疑问地会损害这种敏锐的感觉。

    没有空洞,那么……下一个地点。由于缺乏可靠的交通工具,从一个山头翻到另一个山头,从大江和同样滚滚而逝的支流的一边跳到一边,然后过不了多久再跳回来,似乎也就只能用超常的能力来完成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不怕被人看见了闹出事情来。

    尝试了几个地方之后,左林终于在一个岩壁上感应到了山体内的空洞。然后,他更仔细地在不同位置又做了几次小型的爆裂,发现山体里空洞和通道都有,还顺便知道了通道的大致走向。毕竟他的手的敏感程度,不可能和专用的精密仪器相提并论。

    有了大致的方向,在水底下找到入口也就不算很难了。让他有些欣喜的是,他居然直接找到了孙老的住所。

    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从通道上行,脱离了水面之后,看到的居然是一个有着淡淡的绿色萤光,空气干燥洁净的门廊。

    门廊里放着一个用石头凿出来的矮柜,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条用来擦拭身体的浴巾,而边上,就是一个存放湿了的毛巾的洗衣篮。往里走几步,放着几个框架结构,外面蒙着不通气的隔层的软式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套舒适的衣服。而地上还有拖鞋。走过了门廊,左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孙老不止在山体里凿出了一个房间,他几乎是凿出了一套房子,还是复式的。底层,除了门廊之外,就是书房和客厅的结合,一道齐肩高的屏风隔开了人的活动区域和后面种植的大批植物。就是这些植物,提供了这个不算大的空间源源不断的氧气。光合作用的光线是哪里来的呢?在同时是天花板和一楼地板的中心位置上挂着的一盏造型奇特的灯就是答案了。像是金属笼子似的灯罩造型奇特,一条条金属线有着奇特的造型,上面还刻满了符文,这些金属线本身,就是一个简单的阵法了。而在中间,被这样一个阵法催动着发光的,赫然是一枚拳头大小的树之心。树之心发出的光,并不是白色的,而是白色的光芒里搀杂着一些绿色。由于要维持光合作用,光线很亮,亮的让人难以直视。这样的光并不适合日常起居的时候用来照明,灯罩下方是一块弧形的金属镜面,将光线全部反射给周围的那些植物,还有这个空间周围的岩壁,然后,植物--飘天文学--长,和对于自然万事万物的平等态度,让大家很容易形成一些思维的定势,也就由此阻碍了大家像一个有效率的整体去完成某些目标的能力。

    “老师,你是准备倡导改革吗?”左林不无担忧地说,“恐怕是很难的,我到现在只见到过没多少个德鲁伊,大家天南海北太分散了,要一起来讨论些事情不容易啊。”

    孙棣桂自信地扬了扬眉毛,说:“我有了些思路了,伯纳德是个好人,索福克勒斯恢复了身体以后也会支持我的,毕竟是超过100年的老朋友了。这些事情,其实议会考虑了几十年了,也真的到了该去实行的时候了。”

    “几十年?”左林不可思议地说,一个改革酝酿几十年,情况又不同了,这种效率实在是……残念啊。

    “几十年很长吗?”孙棣桂说,“想不想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变成一个德鲁伊的?”

    在那个好像中西文化猛烈碰撞,几乎没有人理解对方的时代吗?在那个时候成为一个中国籍德鲁伊是太不可想象的事情,对于这个,左林早就有着无可遏制的好奇心了。

    “当然想。”左林肯定地说。

    108.矛盾

    “我最初遇到我的老师,差不多是1843年的事情吧。道光二十三年……应该没错。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五口通商,沿海也就慢慢热闹了起来。当时我20岁出头,科举知道自己是考不出什么的,但读书识字的底子却还好,跟着当时广西一个药房老板学生意。那个时候,外国人跑到我们那里还是很少的,大家都很稀罕。当年,来了一个洋鬼子,反正当时都那么叫,是个探险家。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被蛇咬了之后被抬到镇子上。镇子上的大夫没本事治,开了点镇痛去毒的药,尽人事听天命了。给那个洋鬼子抓药的就是我。当时也没多想,虽然那洋鬼子疼得厉害,按照大夫的说法,也就熬上一天,但也就是图他钱给得多。药店其他几个学徒都拿洋鬼子当鬼,也就我敢挣这个钱。呵呵,真是天晓得的事情。”

    “洋鬼子让我去几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上找他的一个朋友,说他的朋友能救他。弄明白什么意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当天肯定来不及往返,但我还是跑了差不多40里地,到晚上的时候才赶到洋鬼子那个朋友,也就是我的老师那里。然后,老师就拎着我,一个小时不到,赶回了镇上。而且,他都没怎么用药,就把毒逼了出来,加上他拎着我赶路,我当时怕得要死,以为碰上了什么妖魔鬼怪。但到最后,反正他们也没怎么样我,也就不怕了。”

    “当时挣钱不容易,大家都难活。老师建议我跟他们一起到广东,他在洋行给我找个工作,或者,他们的探险小队需要个帮手。因为给的工钱多,也没多想,就跟着他们走了。差不多跟着走了半年,走遍了广西,广东,云南,四川。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山老林采集植物标本。跟着他们跑了那么久,慢慢的英语也就会了。他们当时答应我,等他们的事情结束了,就推荐我去洋行当通译。那时候,懂点外语的人太少了,不像现在,四级六级的满地都是。可是,当时给外国人工作,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但我就一个书生,还有个老娘要养,也就顾不得太多了。”

    “我一直就觉得,老师是个很怪的人。虽然大家都说洋鬼子要杀人。吃人肉,贩鸦片,但老师一点唯一喜欢的事情就是钻树林,然后找各种各样稀奇的植物。林子里的植物有很多都是药材,因为我在药店当过学徒,这方面和他们很谈得来。后来,老师就交给我冷萃制药的方法。现在大概中医的人人会,但当时可是个稀罕的技术。”

    “当时的时局,你现在想象不到,乱得一塌糊涂。有一次,去一个镇上买东西,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拜上帝会的人给扣下了。还好是老师看我很久没回去,到镇上把我救了出来。拜上帝会就是后来太平天国的原型了,当时还是个新的团体,远没有到起事的时候,看到外国人一样退避三舍。不过,拜上帝会还真有几个法师,修炼不知道什么法门的。结果被老师用荆棘术,绑在了原地。也就是因为这次事情,我知道老师不是个一般人。后来,大概是觉得我蛮好相处的,老师就给我讲西方的事情,从古希腊,埃及,罗马一路讲了下来。而我,则将中国的神话和本土的各种传说讲给老师听。后来,老师就开始教我一些呼吸术之类的。一直到1845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在洋行干了蛮久了,也算是攒下了笔小钱。老师说要去南洋做什么事情,我就留了下来。但德鲁伊的特殊呼吸术,还有冥想方式,我一直没断过。我的老娘是47年死的,那个时候有些想不开,辞了通译的工作去林子里住了快半年才回广东。但就是那半年,我逐渐发现呼吸术和冥想的功效非常奇妙。毕竟还有些底子,就查了很多道术和佛家的典藉,但都不能解释这个状态。一直到老师48年底的时候回到了广东。他看我自然之力居然已经积累到了那样一个地步,就告诉了我,他是个德鲁伊。又过了半年,到了49年,我应该是30岁的时候,才完成了德鲁伊的试炼。那个时候家里没人了。原先是穷,娶不上媳妇,后来在洋行干,钱是不少,但身上骂名也多,也就算了。没什么压力,我就跟着老师一起,开始了周游世界的航程。”

    “要说当时做的事情,被人骂二鬼子,其实有些无所谓。带着外国人深入内地其实是蛮大的罪,可问题是,实际上一直到判罪之前,都没人来知会一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加上广西广东又特别乱,实际上没多少人在乎。”

    “先是跟着老师又在东南亚,澳大利亚转了一圈,然后去了次日本,又回到了广东。那是1854年了。太平天国已经闹起来,觉得国内呆着不安全。我就跟着老师去了欧洲。在几个国家里我换着不同的名字读书,念了好多学位。外国人也歧视中国人,但德鲁伊里,朋友还真的是很多。大家相处也都算是和睦。我当时并不知道,关于吸收了我这么个中国藉德鲁伊,老师在德鲁伊议会里受到了多大的压力。倒不是因为国籍,而是因为我缺乏对整个世界的理解,受了很多年科举的教育,很多事情也难接受。尤其是我30岁才成为德鲁伊,能力上算是相当差的。”

    “后来,总算老师还是坚持住了。不过也是因为我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原来药房当学徒,后来我还跟过一个大夫学医术。到了欧洲,又开始学西医。渐渐的,中西贯通,加上德鲁伊的治疗术,我在治疗方面的能力超过了老师。老师精研植物,实际上是个战斗欲望极强的植物系德鲁伊,医术并不是他的特长。在欧洲,非洲,美国游历了很大一圈,到1870年的时候,我基本完成了第一次环球旅行。当时欧洲也在瞎折腾,第一圈转完,紧接着就开始了第二轮世界旅行。老师还真是有钱,这一次是自己买了艘船,全船都是德鲁伊和侍从,大家一起在那里聊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大家也都有不同的课题,那可能是整个德鲁伊议会最有趣的一段岁月了。伯纳德议长那时候才7岁,就已经是天才的德鲁伊了。索福克勒斯还没生出来呢。现在议会里还在的,还有一个非洲裔的大德鲁伊,因苏拉的老师朱卡姆波。不过那个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被跟着殖民者的船去非洲的动物系德鲁伊大师苏雷顿爵士好心收养下来的小孩子,整天晕船。”

    “德鲁伊议会当时面对的主要是两个矛盾,一个是作为神秘学的德鲁伊自然之力体系对于自然的理解和基于实证科学的《进化论》之间的矛盾。进化论太有震撼力了,现在,大家认识到了进化论在科学上的地位,也认识到了进化论这样一个学说对于社会生态的巨大推动作用,而当时,被震撼的同样有德鲁伊这么一群人。大家一直都在自然中寻求真知,了解各种各样的生物的习性,但是,其中的规律却被一个不是德鲁伊的家伙一语道破。我们收集了许许多多证据,远比这个时间上任何一个人都多。然后,我们谦卑而惭愧地了解到,我们对于自然的了解,并不是全部。从此,德鲁伊议会将科学界对于自然的认知放在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上。”

    “另一个矛盾,则是随着工业革命和殖民浪潮的兴起,对于自然界的侵蚀愈演愈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人提出了积极行动起来保护自然的主张。也由此,引发了德鲁伊议会的分裂。这位提议采取更积极的行动来保护自然的,是名叫吉登斯的咒术系德鲁伊。现在看来,提出这样的一个想法是非常有前瞻性的,但就当时来说,却没有引起大家太大的重视,甚至还引起了争吵。从古罗马时代到中世纪宗教裁判所疯狂的时代,一直到文艺复兴之后,德鲁伊议会就一直是个隐秘的团体,大家有些害怕受到教廷的又一轮打击。吉登斯有些灰心,带着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脱离了议会,组建了‘守望者’团体。不过,似乎是因为资金和对于工业技术的缺乏了解,很快这个团体在几次失败后逐渐销声匿迹了。吉登斯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1882年的时候,我完成了第二轮的环游世界。因为接触了玛雅,萨满教,日本神道教,佛教等等文化,加上收集了大量半开化民族的传统医学的资料,当时我可能是全世界惟一一个世界级的医生。不过,当时我有些恶作剧,隐藏了身份,用偷学来的方法封闭了全身的能量波动,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打入了教廷。在罗马神学院学习了4年,又掌握了教廷的神圣医疗术,但最后还是被识破了。由于在欧洲被教廷的人通缉,追杀,我就回到了国内。”

    “虽然一直能听到关于国内的消息,我也没想到,几十年了,局势会縻烂至此。而更加好笑的是,我游历名山大川,却屡屡碰上吃饱饭没事情做的家伙捣乱,说我修魔,邪魔外道,说我袒护精怪灵兽,一个个跳出来好像主持正义一样来和我打架。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也无愧于心,总想着解释。后来,我也烦了,来打的一律打趴下再说。因为打架打得太多了,打得半死再把人治好,后来,大家也就渐渐不排斥我了。我这个修炼德鲁伊的自然之力的家伙,居然也就这么变成了别出心裁的奇门修炼者,还有了秘医这么个绰号。但这个医,却是打出来的名头。”

    109.矛盾(2)

    “把人打到吐血,再给人治好。这么一来二去,后末,在这中土世界,修真修道修佛的人就很少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了。大家相处得还算是不错。尤其是我手里好玩的东西多啊,寻找那些灵药,炼制各种丹药的水平也不错。后来,经常会发现两个门派拉架,两边用的都是我做的药物这种事情。”

    “花了不少年在游历全国,看到了很多事情。当时,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心里却一直想不通透。抵御外侮的英雄曾出不旁,卖国求荣的汉奸则更是一茬连着一茬,杀之不尽。或许,应该这么说,在很多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权国家的意识,但更多人的心里,想着的却还是自己,想着宗族……要说才能和见识,我在剑桥牛津耶鲁,还在英国皇家海军德国陆军里实习,并不弱于那些留学生。但正因为看得太多了,知道了当时的中国和外国的差距,知道这千年积弱并不是一个两个人可以扭转的,当时却是有些消沉。游历了全国之后,在1907年的时候,我第一次来到了上海。”

    “上海,差不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逐渐成为一个辉煌的城市,成为一个浮华的城市。而我,除了中间曾短暂离开过一段时间之外,差不多是看着上海有了今天的雏形。从我初到上海,到最后离开上海,其中正好相隔了40年。”

    “在上海,也算是有很多朋友吧。那些老上海的风云人物,那些现在被写在书里的大亨,当时可都鲜活地在面前。因为觉得上海这个城市生机勃勃,而且消息灵通,不单单国内的消息能够很快汇聚到上海,全世界各地的消息也能通过在上海的各国商人那里获得。本来我准备在上海玩一阵就走的,但这里确实有吸引我的地方。后来,就索性在上海置业,长期留了下来。”

    “因为各国语言基本上都会了,加上还有好多学位,基本上哪怕拿到现在都是很唬人的那种,在上海还真的是蛮吃得开的。老师也逐步把一些他手里的资产过渡到我手里,后来,就逐渐形成了一个总部在上海,在伦敦,香港,巴黎,波士顿,纽约都有办事处的大型跨国产业链了。而且,德鲁伊议会虽然隐秘,但经营了数百年,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侍从,经营起来也很舒畅。尤其是兵荒马乱的,我算是少数几个能够将紧俏物资,尤其是药物搞定的人。当时,我在美国西海岸建立了一个制药公司,就是现在交到你手里的图尼史丁化工企业的前身,专供中国市场,提供包括盘尼西林在内的各种药物。开始的时候,是新军,北洋军,后来,则是各地军阀,再后来,呵呵,你也想得到的。其实,因为我弄来的这些盘尼西林,救了不少在近代史,现代史上留下名号的人呢。”

    “1916年的时候,老师死在了战场上。虽然他是个伟大而胸襟开阔的德鲁伊,但是,他也挡不住炮弹。他在作为战场急救医师的时候,几乎是直接被炮弹砸在了身上。从那之后,德鲁伊议会就按照惯例,向我移交了‘狮子’这个职位,让我领衔了行动处。我带着李叙去欧洲玩的时候,也就是我正式开始组织行动的时候。当时,大家就提出了一个问题。随着主权国家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体,随着这样的国家之间的纷争严酷到了需要靠战争来解决。有着不同国籍的德鲁伊,应该如何自处?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一次,像是一战那样像是把各种各样的矛盾都暴露了出来,像是要把所有的仗都打完一样。……当然,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一战其实没打完,远远没有打完。”

    “人类,到底算不算是这个伟大世界的生灵中的一种?德鲁伊的确可以在自然界里看着两个族群争斗,夺占需要的生存空间而只是观察着不出手帮助任何一方。对于我们自身也处于其中的这个世界,我们可以这样吗?我们是把自己置身于一个世界的观察者和平衡者,置身于一个更接近神的位置,还是承认我们也处于其中,更接近于人的位置呢?在一直有着浓厚宗教传统的西方,在基督教天主教的体系里,或许有教皇有红衣主教来随着历史的变迁给出不同的解释,但是德鲁伊议会是个那么平等的机构,哪怕是议长,也并不真的就比一个普通会员地位高,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解释,很难有一个权威的判断。所以,绝大部分德鲁伊都同意,我们尽量不直接卷入各种各样的争斗,而是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实事。”

    “在如此悠长的生命里,我几乎是看着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第一次有人提出环境保护的概念,第一次有人提出工业污染的概念 第一次有人明确提出人口控制的概念等等。但自己开始从事很多经营之后,我发现,原来守望者们提出的那些概念,关于环境保护,关于工业污染,关于自然被逐渐侵蚀,关于越来越深重的人口压力,居然一项一项都逐步变得明显,变得压力十足,变得各国政府不得不面对了。”

    “德鲁伊议会的行动处,当时最主要的工作并不是现在环境保护和相关的事情,而是用各种手段保护德鲁伊议会仍然作为一个机密的组织的存在,并且以强大的力量威慑那些知道我们的存在并且想威胁我们的存在的组织。从我主持工作开始,当时因为通信手段还是比较落后,很多人甚至要每隔几年才能联络上,但是,我还是组织了德鲁伊议会行动处的核心部队,‘银色果实’。并且给了所有的行动组成员足够的财力和物力支持,还给德鲁伊议会总部提供丰富的资金来进行研究。老师在世的时候,孟德尔的遗传学说就被注意到了,当时就开始组织了一个很不错的团队研究遗传学说的有效率地应用,一直到科学界又一次走在了神秘学界的前方,阐发基因学说发现dna。我想,现在还有那么多人怀念我,可能因为那是德鲁伊议会第一次出现一个特别能战斗的组织,极大地维护了我们的理念。而且,因为我的治疗技术,只要不死,能够将受伤的人送到上海或者送到我能赶得及去的地方,一般都不会死。而且,我策划的打击狼人,打击摩门教徒等等行动都很成功。后来银色果实在苏黎世甚至和宗教裁判所干了一架,把教廷打得很惨。而一些非战斗任务,比如东南亚雨林研究,环澳大利亚生物圈研究,两极研究,还有保护一些濒危动物的行动,都算得上是水平很高的。当时的记录,虽然因为科技发展水平和研究视点的不同,可能现在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如果现在公布了,还是能够形成极大的影响的。不过,最震撼人心的,可能就是1918年西班牙流感事件了,当时,我们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们手里的力量,是这样强,能够在那一片哀鸣中挽救那么多生命。”

    “一直到二战开始,事情才逐渐有了转变。全世界仿佛都疯狂了。在国内,我从30年代中后期就开始在想方设法认识各种人物,想要了解,并且影响事件的进程。当时,我是有些害怕的。我了解日本的工业实力,知道日本人的心态,更明白,对于那些西方的的科技和文化,日本有着远比当时的中国精深的研究。国家,民族,自由,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等词汇,我们现在熟悉并且一直在使用的词汇,都是从日本的翻译方法里引入的。很难想象,当中国和西方之间永远隔着一个日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战争爆发后,我就作为医生,开始了全国范围的巡游。上海虽然仍然是我的基地,但我去过北平,去过东北,去过西安,去过延安和重庆,甚至去过缅甸。我很痛苦,因为医术能够救人,德鲁伊的能力也能够做一些事情,但是,哪怕我燃烧了自己,也无法改变那么多无辜的人被残酷屠戮的事实。”

    “战争终于结束之后,这样的痛苦让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当时,德鲁伊议会议长提议,我们组织一个团队,进入战后的日本,去研究一下怎么消除核辐射的影响。而我,拒绝了。每个德鲁伊都有自己的国籍,但大家对于自然的爱护和信仰是一致的。说起来,核弹的确是破坏了自然结构的极为恐怖的武器,当时对这样一个体系几乎一无所知的我们,都想要得到一些资料,来了解这样一种东西对于自然界的伤害到底到了个什么程度。但是,不是日本。日本应该付出代价,哪怕到了今天我还是这样想,也还是这样说。我提议到美国试验核武器的地点,到内华达州,到比基尼岛等地去调查。但议长执意要组织队伍去日本。因为我是行动处的负责人,而拒绝帮助日本是我的个人理由,当时我就开始隐居,回避了此事。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修行了几年之后重新出来,我才得到一个消息:进入日本的9名德鲁伊,下落不明。再也没有回到议会。其中有我的朋友,很多朋友。”

    “这让我更痛苦了。于是,在无法确认自己内心状态的情况下,我继续隐居,一直到现在……”

    110.理念

    经历丰富吗?是啊,孙棣桂几乎经历了整个中国近代史和现代史,并且,作为一个并不深入的参与者和一个资历极深的观察者混迹其中。从一个只知道四书五经的小知识分子,到一个为生活所迫的学徒,再一步一步变成了能够纵贯中西文化在历史与文化的挣扎中在自然与人的夹缝中走出一条新路的大亨级人物,孙棣桂的个人史该是如何的精彩?那些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孙棣桂有意无意间都见过了,甚至于其中不少人还留下来合影,还有不少人还给孙棣桂写过信。这些书信照片,现在可都是珍贵文物了,如果有一天能够披露,那又该是如何的轰动呢?

    一个人的想法,一个人的理念,并不是一天两天,靠着看上一本两本书就能够轻易形成的,而是通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经历和学养,通过时间与事件的砥砺而被琢磨出来的。对于一个普通人,或许自己的理念、想法有不不成熟的时候,在实践里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很多人带着悔恨,带着不甘步入无法挽救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晚年,乃至于死亡。和他们相比,孙棣桂又是如何幸运。他有幸拥有悠长而健康的生命,并且能够让自己的想法和实践逐渐成熟。而他,也有足够长久的生命来挽回自己曾经的不成熟的实践。他可以用一系列的成功来证明,自己的理念,或许是正确的。而现在,当孙棣桂终于决心复出,又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

    “老师,您这次出来,应该想好做什么了吧?”左林开心地说。他看出老师在二战和其后的一些事情里受到了些影响。对德鲁伊议会的做法多少有些不满。但左林也早就从议会那边得到了口风,基本上,只要孙棣桂肯复出,恐怕就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来主导德鲁伊议会的行动。伯纳德是个很好的教育者和研究者,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他公正、严厉,但同时又宽厚、循循善诱,这些年来,他通过组织德鲁伊大量介入环境保护方面的研究,组织资金和人力参与环保项目而让议会内部有了相当的气象。但是,对于可能遇到的复杂的对抗局面,他自己承认缺乏经验和魄力。而无论伯纳德还是现在还沉睡在翡翠之梦中的索福克勒斯,算起来都是孙棣桂的晚辈。他们自然知道孙棣桂的能力和魄力。知道这样一个有着身后历史积淀的人能够为德鲁伊议会带来什么。

    “燕小子不是要结婚了吗?先回去凑上这份热闹,然后我去一次苏格兰。索福克靳斯躺了几十年,也够可怜了。不过,等治好了他,恐怕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德鲁伊了。几十年的自然之力洗练身体,肌肉导能化,骨骼结晶化……嘿嘿。恐怕上古传说里的德鲁伊都没他厉害了。然后么,我想把整个议会重新凝合起来,不要让大家的力量平白浪费了。环保,还是环保啊。可是,我们站在了这么一个高度上,也不能老是落在和绿色和平组织,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团体一样的高度上来做事情吧?到时候。你这个行动处负责人,给我当个打手成不成?”孙棣桂调侃道。

    “老师,碰上些实力不强的还好,真的打架……现在我都未必打得过因苏拉,穆雷他们啊。”左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和李叙李老也玩过几手,现在好不容易能够靠着奇招占点便宜了。……打架,怕是要出去丢人的。”

    “哈哈……”孙棣桂爽朗地笑着说,“你才多大?20岁都不满,以你的水准,比起同龄人,比起那帮修炼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来当然有差距。不过,比起当年的我,可是强得多了。我30岁进翡翠之梦试炼的时候还磕磕碰碰的呢。放心,我研究了那么久,总算也是有心得的。回头抽空了就教你,保证你上两三个台阶。”

    孙棣桂稍稍平复了笑意,继续说道:“你的医术,还需要锤炼。你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人,也会是将来策划行动,组织打击力量的指挥者,如果你的医术能够进步一分,那大家的性命就多一分保证。这也是为什么狮子这个职位历来有学医的传统。事情太多了,我们要一点一点来做,既然大家都指望着我,我不会让大家失望。既然我指望着你,你也不要让我失望。能够那么轻松找到我,已经证明了你的脑子和能力都很不错。我一直强调,德鲁伊,尤其是一个植抽系德鲁伊,能力并不仅仅在于力量,同时也在于知识。知识啊,我们那么悠长的生命,都无法穷尽这个世界这个自然的方方面面,可是,我们了解得比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人都多,不是吗?”

    孙棣桂和左林一起,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存放在那个极为舒适的居所里,想要带回城里去的东西逐步搬到了附近的村子上。等到东西搬完,就让郭小凌他们帮忙送回上海去。

    郭小凌已经找到了那失散了的半组人马,原来那帮人也是因为没有预先准备,通信器材沾了水报废了,一直联系不上,加上碰上了个实力一般的灵兽,被堵在了一个山洞里。至于那个逃犯,大家互相对了说法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被孙老养着的那只大水獭吃了。

    而那只被孙棣桂称为“阿末”的水獭,也在运去上海的计划中。和孙棣桂相处了相当一段日子。这只已经属于灵兽级别的水獭,逐渐开始脱离动物的本能,有着更复杂的意识了,孙棣桂也想着继续指导阿末。而且,水栖的灵兽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这只水獭的御波分水的超绝能力,简直是帮着进入海底进行勘探,获得别人无法获得的资源的最好帮手。

    郭小凌他们一行人看着孙老的眼神是崇敬的,敬畏的。孙棣桂在中国的修道界的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辈分也不是一般的高。修真也是个很繁复艰难的过程,国内那么多年来,能够登堂入室成为高手的,屈指可数。像是孙棣桂这样一百年前就在国内打了一圈留下赫赫声名的高杂务,几个小辈居然一点怨言都没有,兢兢业业地。这也就是在保留着传统尊师重道传统的特种事务局里,这帮跋扈惯了的家伙才会转了性子做这些琐事。郭小凌他们将情况汇报给局长于海之后,于海甚至准备赶往上海去迎接孙棣桂。毕竟,孙棣桂的小兄弟李叙都是国内数得上号的人物,而李叙还是于海的师叔。

    至于上海方面,得到孙棣桂重出江湖,燕北斋是激动得上窜下跳。原本他就在筹备婚礼,家里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从美国来了上海。孙棣桂出山,而且摆明车马来参加婚礼,这就是让燕北斋的婚礼有了长辈。孙棣桂的名气,或许普通人不知道,但有些来头的人稍稍打听就能知道一些。这上百年的资历可不是白混的。燕北斋自然是可以抛开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开始搬家清理物事,给孙棣桂筹备着住处。甚至他开始清理神农集团和名下其他产业,准备让孙棣桂接受……一帮晚辈虽然本来就不想多管神农集团这事多钱少的摊子,但看着燕北斋年纪一把了居然还那么冲动热情,也着实有些面面相觑。这或许就是忠诚吧。燕北斋从不忌讳说自己当年是如何起家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的孩子们,如果不是孙棣桂,他这个当年在码头上靠着一帮大叔省下口饭养活的小瘪三早就死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燕北斋这个当年是小瘪三的家伙如此热情,那些受过“秘医”恩惠的老家伙们似乎也不落人后。台湾,香港,洛杉矶和国内那些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人们纷纷赶来上海,并且都是以晚辈的身份来见孙棣桂。要知道在孙棣桂开始隐居的时候,这拨人里面年龄最大的也才30多岁,而现在,可都是80往上数的家伙了。这些老家伙们的聚集,让上海市方面诚惶诚恐,最后只能向特种事务局和安全局请求援助来进行接待和保护了。

    当得知一直很低调的左林居然是孙棣桂的唯一一个弟子,左林的身份也骤然高了起来。在上海帮着左林看房子的张聆和苏蔚欣,莫名其妙地就在巨鹿路的宅邸接待了好几波客人,送来的礼品千奇百怪,但都是些……不常见的东西。但是,却还是不知道来访的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德鲁伊议会方面,伯纳德亲自飞来了上海。并不像孙棣桂所想的他想要弄个银色橡树纹章就算了,伯纳德不止一次兴起过让孙棣桂来担任议长的想法。但伯纳德毕竟是个老牌德鲁伊,资历也是很深的,在此之前,他需要得到孙棣桂的确认,也需要将索福克勒斯的情况详细告知孙棣桂,来确认进一步治疗的方案。

    从拉萨飞往上海,飞机上也就几个小时,就在孙棣桂很低调地登上飞机,除了让特种事务局开了后门帮忙把行李设定了免检,还给阿末开了动物检疫和野生动物转运的证明文件外,他们这一行人完全没有受到机场方面任何特殊的接待。除了机长,没有人知道飞机上还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就在飞机刚起飞的时候,在上海的地面上,一串豪华车纷纷驶上车道,向浦东机场集结。这种阵容,恐怕是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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