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8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三线轮回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这是大湖边的又一处水上村庄。

    远离城市, 远离游客, 近乎闭塞, 住当地人、越南难民、华人、偷渡客及形形色-色被追缉的犯罪分子。

    再驶得近些,可以看到在这里,高脚楼只是沿岸和近岸的零星几幢,更多的“住所”是在水面上的:有用长长的竹竿搭起来的水上屋,有的是条船,有的是木筏上搭屋,还有些,索性就拿绳子捆在一起的、可以漂浮的塑料桶和铁皮桶当地基, 四面拉起塑胶布,也是房子。

    只要有人住,“住所”外头就会拉起塑料绳, 晾晒各色衣物, 有些房屋外头用红漆写着“小心鳄鱼”, 水面上漂着养猪的猪笼子,水声响在笼子边,猪在笼子里哼哼。

    易飒把摩托车停靠在离岸最远的一幢废弃半塌的高脚楼下, 洞里萨湖还在持续涨水,停得靠岸太近,保不准明早起来车子就在水底下了。

    她把摩托车锁好,从车上卸下行李包, 拎起了往河岸走, 刚走了一两步, 身后忽然传来哗啦木料跌落的声音。

    易飒皱眉,转头问了句:“谁?”

    这高脚楼早没人住了,底层中空的脚架下堆着无数废料,刚坍塌的废料堆后腾起一阵烟尘,尘灰间站起个模糊的人影,只眼睛里带亮。

    那人说:“哈罗……华人?”

    边说边艰难地从废料堆上跋涉过来。

    是个老头,五六十的样子,穿脏兮兮的汗衫,大裤衩,脚上踩双蓝色塑料人字拖,手里攥了张纸。

    这“社区”流动性很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几个面孔,又新增几个。

    估计是个新近路过的流浪汉。

    他脸上带讨好的笑:“我刚听你说中国话,我也中国人,大家同胞。我姓马,从国内来的,我来找人,我女儿,你要是有印象,帮留意一下。”

    边说边把手里的那张纸向她抖开,是张寻人启事,刚攥着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汗湿的指印。

    易飒很不耐烦:“没手拿。”

    她转身就走,那姓马的老头急了,小跑着跟上,边跑边飞快地把寻人启事卷成细纸筒,眼疾手快地插到她小行李包没拉严的拉链口里。

    易飒确实是腾不出手,不然这会儿脾气正暴,会一把抽了扔出去。

    马老头好像也知道这举动讨嫌,讷讷陪着笑:“你有空的时候看,有空再看。”

    没敢再跟上去。

    ***

    易飒走到水边,耐心等了会,然后朝着远处撮了记口哨。

    不一会儿,有个越南人划着小铁皮船驶近,船头立了根木棍,上头绑着个电灯泡,光是昏黄色的,灯泡周围笼又胖又圆的光晕,光晕里无数小虫在飞。

    水里也投着个光晕,大概会引到不少喜光的小鱼。

    易飒递了张面值1000的瑞尔过去:“先去诊所,然后回家。”

    1000瑞尔,折合人民币两块钱左右,这儿从早到晚都有小船来回,顺便搭人其实是不收钱的,但她要去两个地方,中途还得让船等,给钱理所当然。

    越南人帮她把行李拎上船。

    她坐到灯泡下头。

    越南人摇桨,河岸和岸上的高脚楼慢慢远了,但四周渐渐亮起来。

    住家总要点灯的。

    铁皮船在幢幢“住所”间穿梭,船舷边漾着各色生活垃圾,这儿是贫民窟版的水城威尼斯,临近的住所之间没有桥,想见面,要么喊话,要么游泳,要么乘船。

    越往中间地带走,人声越密,有人往湖里撒尿,有人大头朝下跳水,有小孩肩上扛着花蟒,摇摇晃晃地走,还有男人揪着女人的头发,狠狠抽耳光。

    女人尖叫,然后奋起厮打。

    还看到一些生面孔,蹲在船舷边盯着她看,目光警戒、冰冷,透着威胁意味,法令纹深如刀疤,她咬了根木烟枝,拿打火机点上,很轻蔑地回视过去。

    她是老住户,有理所当然的优越感。

    忽然瞥到行李包拉链口里插的那个纸卷,顺手抽出来看,寻人启事是打印的,只最底下拿水笔写了个电话号码,老头叫马跃飞,来找女儿马悠,说是一年前失联的。

    越南人见她看得仔细,忍不住说了句:“那老头来几天了,见人就发,我也拿过。”

    易飒正想说什么,铁皮船拐了个弯。

    眼前出现了一幢两层的船屋,二楼的大门敞着,门两边贴大红纸毛笔字的对联,不知道是为了省纸还是在国外一切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两边加起来才八个字。

    四季吉祥,一帆风顺。

    横批是出入平安。

    门楣下悬了个葫芦,铜葫芦,代表“福禄”,也代表“悬壶济世”。

    易飒低头往船舱里看,想找块小石头。

    这一带,只少数几个人知道,那葫芦里,还有几丸铜丹药,葫芦的制作者显然是务求细节逼真,看不见的地方都有板有眼。

    所以她把这葫芦当门铃用,砸块小石子过去,扔中了,会叮呤咚咙响。

    可惜船舱里没小石子,她只好叫他:“陈禾几!”

    很快,门里匆匆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露胸腹的风凉对襟褂子,膝上束口的灯笼裤,头发飘飘的,长到脖子,但一低头,脑门至头顶心那一块油光锃亮,都秃了。

    陈禾几,就是拆字的陈秃,这名是他自己起的,既隐晦地点明本质,又为自己留了面子。

    他低头向着易飒挥手,语气里不无惊喜:“伊萨,你回来啦?”

    铁皮船停在船屋的梯子边,这梯子直上直下,通到二楼。

    易飒爬上梯子,陈秃俯下身,候她爬得差不多了,一把把她拉了上去。

    这儿视野算高,但也高不到哪去,望不到她的水上屋。

    易飒四下看看,问他:“我的乌鬼呢?”

    陈秃笑嘻嘻的:“你来。”

    他引易飒走到边沿处,从这往下看,可以看到一楼层板尽头围起一圈铁网栏,里头横着两条笨重肥厚的暹罗鳄,一大一小都趴伏着不动,大的近三米,小的一米多。

    陈秃说:“喂了我的阿龙阿虎了。”

    说完,自以为很有幽默感地笑。

    笑到一半,不笑了。

    易飒正斜抬起眼看他,眼睛自然收窄,且细且长,那目光,让人想到呲呲吐信的蛇。

    陈秃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19号。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惹她是件很不聪明的事。

    他马上解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乌鬼在屋里,喝大酒呢。”

    易飒走进屋里。

    这个社区“诊所”,更像个搞药品批发的黑超市,中间一张带抽屉的破办公桌,靠墙那几面都是货架,一层一层,顶到天花板,每一层都放许多塑料抽盒,里头盛着胶皮手套、医用纱布、针管注射器、感冒药等零零总总医用品,有中文标签的,也有乱七八糟外文的。

    也不知道陈秃是怎么搞到的,易飒从没问过,反正猫有猫路,狗有狗道,这儿的人都是八臂猿猴千足蜈蚣,总有层出不穷路数。

    办公桌脚下,有只鱼鹰,体长将近一米,浓黑的羽毛如密集鱼鳞,泛金属色冷光,嘴巴是金黄色,扁长,像带钩的老虎钳,眼睛却是绿莹莹的,活脱脱两盏小灯泡。

    鱼鹰,也就是俗称的鸬鹚,中国古代也称它“乌鬼”,杜甫有句诗说“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诗里的“乌鬼”,指的就是鱼鹰。

    早些年在国内,驯养鱼鹰捕鱼的人很多,因为低投入高产出:一头鱼鹰每天能捕鲜鱼二十来斤,吃的十分之一还不到,所以售价很贵,抵得上一头小牛犊。

    但后来就渐渐没落了,因为捕鱼技术的进步,也因为鱼鹰捕鱼有点竭泽而渔,破坏生态,越来越多的省份把它列为“非法渔具”,现在的鱼鹰,基本成了旅游景区的表演道具,摄影师尤其喜欢拍摄夕阳下渔夫撒网鱼鹰蹲舷的照片,大概觉得这场景非常有意境。

    眼前这只,应该是鱼鹰中的极品,当得起“乌鬼”这诡异霸气的古名称,它面前有只粗糙的浅口陶碗,以前农村上坟时供的那种,里头盛着白酒。

    喝大酒呢,果然逍遥。

    易飒上前两步,握住乌鬼的脖子把它提了起来,提到一半嫌重,又放下来,甩了甩胳膊,说:“不错,没轻。”

    陈秃表功:“这祖宗,我哪敢慢待它?怕它吃不饱,我还从越南人那里买鱼喂它。”

    易飒嗯了一声,掏出两卷美刀扔到桌上:“拿货。”

    陈秃说了声“得嘞”,半跪下身子,从一边的货架底下拖出两大瓶液体药剂,一手攥一瓶的瓶颈,卯着劲提搁到桌面上。

    瓶子是深棕色,瓶身上贴着的标签全是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外文,易飒懒得看,问陈秃:“是最好的?”

    陈秃拿手拍拍瓶盖,像拍生平得意之作:“那是当然。”

    他压低声音:“10毫升的注射器,三针,放倒只藏獒没问题,八针,棕熊都倒。像你盗捕野象,顶多十针的量,别打多了,打多就死了。”

    易飒从来没说过要这玩意是干什么的,但兽用麻醉剂,每次还这么大量,东南亚又不是非洲大草原,没那么多大型兽,他用脚趾头猜,都知道是进丛林盗捕野象的。

    虽然每次说时,她从没承认过。

    但也没否认啊。

    这次也一样,只说了句:“给点赠品。”

    说完了,也不经他同意,从货架边吊挂的那捆厚塑料袋里拽下一个,搓开了,在抽盒间随手翻捡,陈秃无所谓,女人嘛,就是爱占小便宜。

    易飒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刚在岸上,看到一个中国老头。”

    陈秃说:“来好几天了,第一天就被人带来找我了。”

    他为自己在社群华人间的知名度沾沾自喜:“说是来找自己女儿的,还留了一摞寻人启事给我,请我帮忙散给看病的。”

    “怎么找这来了?”

    “他女儿给家里寄过照片,看背景是水上村庄,他沿大湖找了大半个月了,看咱们这最像。”

    马老头就觑着这空子,连滚带爬,一路消失在反方向的夜色之中。

    宗杭叫苦不迭,别看他人高腿长,但素来没锻炼底子,眼见就要被人撵上,又后悔自己英语不过关,关键时刻大脑一片空白,组织不出简短精确的句子来解释……

    忽然瞥到墙边堆着不知哪家装修剩下来的废料板材,想起电视上演的,主人公逃跑时要给追赶的人制造障碍,有瓜扔瓜有摊掀摊,赶紧有样学样,百忙中冲上去一拨……

    勉强堆立住的废料板材再立不稳,纷纷砸下,追在前头的那个人收步不及被砸个正着,一声大叫。

    宗杭惦记着遵纪守法,不能伤人,这时候还不忘回头去看,怕真砸出事来……

    只一眼,猝然止步。

    借着路边屋子里透出的光,他看到那人胳膊上一道长长的血道子。

    是有根板材带钉,砸下时恰从那人胳膊上豁过,热带国家,上衣大多短袖,没衣料缓冲,钉子招呼到的都是赤皮净肉。

    点太背了,原本还能解释清楚的误会,现在真打上带血的结扣了,宗杭腿上打颤,满心歉疚,说:“I’m sorry……”

    那人抬起眼皮,两道森冷乖戾的目光掀过来。

    宗杭瞬间回神,拔腿就跑。

    不管怎么善后,道歉赔钱他都认,但现在得跑,万一没跑掉,还不得被人朝死里打啊。

    他从小就怕打。

    ***

    宗杭跑得飞快,小腿发抽,耳边呼呼生风,很快出了岔道,脑门上挂一层汗。

    这里比岔道热闹,但没预想的热闹,可能是位置太偏,大多数游客懒得跑这么远。

    人少,安全感陡降,摊位稀稀拉拉,想藏身都不易……

    跑过一个突突车酒吧时,耳朵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一句中国话:“我知道了,过两天我会再去查一次……”

    突突车酒吧也是当地特色,其本质还是突突车:一辆摩托车拖后头带轮的车架子,但车架子里布置成迷你酒吧,放置酒水柜、小操作台,多面开口,方便售卖,车身绕彩灯,顶上还吊个小音响,普通酒吧有的,这儿也一样不漏。

    车架子小的,正面搭块横板,外头摆几个高脚凳,酒客跟去日式居酒屋一样坐着喝酒,车架子大点的,里头摆张窄条桌,能坐进去三五个人,喝酒聊天听音乐都不耽误,还能看街景。

    收摊也方便,摩托车一拉,突突突开走,来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中国话!

    宗杭心头狂喜,急刹步间,看到突突车酒吧里只一个打电话的窈窕身形,脑中迅速转出个念头,急惶惶如丧家之犬,三步并作两步窜钻进去,矮下身手脚并用,爬到最靠里的地方,飞快扯下条凳上的盖布尽量遮挡自己。

    气喘不匀,心跳如鼓,他实在是太慌了,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种事,藏完了才想起应该跟主人家交代一声:“小姐,有人追我,大家都是中国人,帮一下忙……”

    追跑的响动近了,宗杭赶紧住口。

    远处的喧嚣声飘到这儿也薄了,也许是因为紧张,耳力好到不行,居然能听到那人脚步渐近。

    谢天谢地没进来,只是停在车口。

    宗杭听到他用英语问话,大致听得懂,问有没有一个中国男人跑过去。

    宗杭屏住呼吸。

    那个女人把手机放下。

    盖布的下沿一荡一荡,露了条缝,他看到一双白色板鞋,穿得半旧,右脚白皙细致的脚踝上刺中文刺青,两个字,竖列,细长纤弱的瘦金体,简单、干净、直白、粗暴。

    去死。

    宗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像去庙里上香,死活点不着香头,还像外出旅行,刚出门就坏了行李箱。

    然后,他听到她回答:“Ten dollar(十美元)。”

    ***

    接下来发生的事很混乱,但幕幕清晰,终身难忘。

    宗杭被杀猪样倒拖了出去,拳脚雨点般落下,他叫得嗓子都哑了,用颠三倒四的英文大吼“叫警察”、“中国”、“我是中国人”……

    然后脑袋上挨了一下,脸朝下扑进土里,恐惧的感觉越来越盛,想起以前看过的新闻,有些被打的人,重要部位只挨了一小下子,就双目失明、半身不遂、终生痴呆、当场死亡……

    他双手抱头,身子拱起,护住最重要的脑袋和腹部,尽量拿屁股去对抗一切打击,眼睛大概是肿了,抬眼时,看什么都是带梦幻的重影——

    他看到突突车酒吧里那个女人,像框里的画,侧身低头,点着了一支烟,不对,不是烟,她叼着的那一截是扁扁的,红褐色,像家里熬汤用的桂皮剖成细枝……

    然后抬手拧开了音响。

    劲烈的英文歌,居然是他熟悉的。

    Lady gaga的《Bad Romance》(坏浪漫),他以前老和哥们儿在KTV里嘶吼这歌,因为他喜欢这歌的MV:开头阳光涌入室内,一排现代感十足的白色棺材慢慢打开,结尾GAGA侧身躺在烧得焦黑的床上,身边摊一副死人骨架。

本站推荐:上门女婿叶辰活色生香夏星辰白夜擎你是我的难得情深悠哉兽世:种种田,生生崽冷宫凰妃放任叶辰萧初然小说萧家上门女婿千九九牧夜霄

三线轮回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尾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尾鱼并收藏三线轮回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