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衡门之下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衡门之下最新章节!

    第十五章

    栖迟走得急,转过亭子后,就直接上了马车。

    是因为饮了口酒真不太好受。

    坐上车后,她一只手还遮着唇,再摸摸脸,酒气上来了,热烘烘的。

    口中烈气搅得思绪乱飞,她没来由地想:也许北地的酒就跟人一样,入口难。

    坐了许久,车帘自外掀开,新露和秋霜一左一右扶着个人进了车。

    她看过去,是李砚。

    他似是昏昏欲睡一般,整个人软绵绵的,一上车就歪靠在一旁。

    栖迟伸手将他扶住,问:“怎么了?”

    新露忍笑说:“罗将军给世子灌酒喝,哪知世子真就喝了,便成眼下模样了。”

    她蹙眉,随即又好笑,本还担心自己会醉,没想到醉的是他。

    新露和秋霜退出去了,怕世子醉酒后吹风会受凉,特地仔细掖好了帘子。

    李砚坐不端正,窝到栖迟身边来,挨着她一动不动,忽然说:“姑姑,姑父今日竟与我说话了。”

    栖迟听他话都说不利索,已是真醉了,好笑道:“那又如何?”

    李砚忽而将脸枕到她膝上,闷声说:“我想父王了……”

    栖迟一怔,脸上的笑缓缓褪去,回味过来。

    他出生便没了母亲,是她哥哥一手养大的,她哥哥离世后,他身边就难得有个成年男人,如今和伏廷稍稍亲近些,难免会想起他父王。

    她摸一下他的头,轻声说:“你也可以将你姑父视作父亲。”

    李砚闻言抬头,憨然醉态毕露,一脸茫然:“啊?”

    栖迟两手扶住他脸,对着他双眼,声音更低,却字字清晰:“阿砚,你要记着,人不能只索求,却不付出。若你想你姑父以后对你好,你便也要对他好,明白吗?”

    李砚眨两下朦胧的眼,似是懂了,又似没懂,呐呐点头。

    栖迟拍拍他头,让他继续睡,转过头,一手掀开帘子。

    外面,两个兵刚刚扑灭火堆。

    伏廷在腰后挂上了佩刀,踩镫上马,一扯缰绳,往车边而来。

    她明明帘子只挑开了一点,他竟一眼就看到了。

    他眼看着她,打马至车边,一手将帘子拉下。

    外面的风被挡住了,人也看不见了。

    栖迟坐正腹诽:怎会有这样的男人,刚叫阿砚要对他好,竟就如此霸道。

    ……

    车马上路,继续启程。

    临晚时抵达驿馆。

    李砚睡了一路,下车时都还没醒,还是罗小义过来背下去的。

    他心有惭愧,托着背上的小世子向栖迟告罪:“嫂嫂莫怪,是我玩闹过头了,下次再不敢叫世子喝酒了。”

    栖迟倒觉得没什么,踩着墩子下车时说:“他平日里心事重,放不开,难得不乖巧一回,我倒觉得更好些。”

    回想他在车里那一句想父王的话,竟带了哭腔,料想也是在心里憋了很久的。

    罗小义见她没生气才又有笑脸:“就知道嫂嫂宽容。”

    说完背着李砚送去馆舍屋里。

    新露和秋霜先去料理李砚安睡。

    栖迟手指拢着披风,立在馆舍廊下,看见伏廷解了佩刀抛给左右,跟着来迎他的驿馆官员入了前堂。

    她看了一眼,先去了屋中。

    众人忙碌安置,妥当后已是暮色四合。

    栖迟用过了饭,还不见李砚酒醒,便去他屋里看了看。

    李砚拥着被子睡得沉,一屋子都是散出来的酒气。

    她也没打搅,又转头出去。

    没几步,看见男人大步而来的身影。

    她站定了,等着他。

    伏廷走到她跟前,停了步。

    栖迟看他刀又挂上了腰,手上还拿着马鞭,似是要出去的模样。

    果然,他说:“我出去一趟。”

    她顺口问:“去做什么?”

    伏廷本是正好撞见她,便告诉她了,说完已要走,不妨她会发问,脚收住,说:“去见个人。”

    耳中,听到她又问一句,声音轻轻的:“男人还是女人?”

    他眼睛看着她,说:“女人,如何?”

    栖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倒觉得他那一句“如何”好似在考验自己似的。

    她看了看他,沉默一瞬,忽而伸手拉了拉身上披风,将兜帽罩上,说:“既是女人,那我也能见了,我与你同去便也可以了。”

    伏廷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回应,手指转着马鞭,嘴角咧一下,说:“我骑马去,乘车麻烦。”

    “我会骑马。”她回。

    没错,他记得。

    所以这意思是非带上她不可了。

    他没说什么,直接朝前走了。

    栖迟缓步跟上。

    伏廷的马一直未拴,就在馆舍门边。

    栖迟过去时,他已坐上马背,一旁是牵着马的罗小义。

    她还以为罗小义也是要去的,却见他将手中缰绳递了过来:“听说嫂嫂要与三哥一同出去,那骑我的马吧,我的马温顺,也矮些,不似三哥那匹倔。”

    栖迟接了缰绳,问他:“你不去?”

    毕竟平时总见他跟着伏廷。

    罗小义笑笑:“赶路累了,就不去了,再说也不好妨碍三哥与嫂嫂啊。”

    她听到这句打趣,不禁看一眼伏廷。

    心说他怕是还不知道他三哥刚才说的是要去见女人吧。

    伏廷原本看着罗小义,察觉到她目光,眼就转到了她身上。

    而后手扯一下缰绳,先走了。

    不多时,身后栖迟跟了上来。

    “我骑得慢,你别太快。”她忽然说。

    他没回应,却也没动手上的马鞭。

    忽而想:能跟着自己的夫君去见别的女人的,天底下怕是只有她这一个女人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勒停。

    一家挑着帘子的屋子在眼前,天还未全黑下,里面已经点上了灯。

    伏廷下了马,走到门口,一手掀了帘子,刚准备低头进去,留心到身后没动静,回过了头。

    栖迟一手牵着马,一手拢着披风领口,并未上前。

    他问:“怎么,不见了?”

    栖迟看着那屋子,那分明就是一家寻常卖酒的酒庐罢了。

    原来他口中所谓的来见个人便是来见卖酒的。

    堂堂大都护,想喝酒还需要亲自跑一趟不成。

    她觉得自己被这男人耍弄了,眼神在他身上扫过去,说:“不见了。”

    伏廷见到她脸上神情,嘴角又是一动,径自掀帘进去了。

    风有些大了。

    栖迟站了片刻不见他出来,觉得手足发冷,先牵马走了一段。

    北地不似中原,生活着众多部族,汉胡混居,有许多是牧民,逐水草而居,自然比不上中原城镇繁华。

    离了瀚海府,直至抵达下一个大城镇前,眼中所见大多是人少地广的模样。

    这地方也不例外,小小的一座镇子,酒庐附近没见几间屋子,道上也无人。

    她一个人,不便走远,没多远就停了。

    侧耳听了听,没听见报时的鼓声,也不知这小地方有没有宵禁的规矩。

    道旁有个土坡,她松了马,走下去避风。

    走到坡下,踏入一丛枯白的茅草里,脚下忽的一滑。

    她险险站稳,拨开草一看,原来草下掩着个池子,池面结了冰,光白如镜,她已踩到冰面了。

    刚收回脚,身后一声马嘶。

    转过头,男人已经走到她身后。

    伏廷看一眼池子,又看一眼她,开口说:“这里随处都有冰湖。”

    是好意提醒她别乱跑。

    刚才出了酒庐没见到她,还是一路找过来的。

    栖迟问:“这冰有多厚?”

    他又看一眼冰面,推测说:“两三尺。”

    她不禁低语:“西边雪岭的冰都快比不上这里了。”

    伏廷已耳尖的听见,看向她:“你见过西边雪岭?”

    远在西域的地方,离光州远得很,离她的采邑清流县也远得很。

    栖迟眼神微动:“嗯,我若说我去过不少地方,你信么?”

    天下十道,她去过九道,大漠孤烟的西域,重峦叠嶂的岭南,再到如今,这辽阔深远的北疆。

    伏廷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问:“去干什么?”

    栖迟未防他会问这个,回答说:“见识见识罢了。”

    难不成她还能说是去做生意的。

    安北大都护的夫人竟有个商人的身份,如何说得出口。

    她眼睛又看向池子,问:“这冰能走人么?”

    有意无意,便将先前的话题给转开了。

    伏廷想说能走人你还敢走不成。

    话还没开口,就见眼前的女人手提衣摆,真踩上去了。

    他拧眉:“你不怕落水?”

    这种天气,真破冰落水,非把她冻哭不可。

    栖迟已踩着冰面小心走出两步,转过身来,道:“不是还有你在么?”

    女人的声音软软的,似是依赖,伏廷闻言不禁盯紧了她。

    可听她说的理所当然的,又似是吃定了他。

    他站直,将马鞭往腰间一塞,两手按在腰上,说:“你怎知我一定就会救你。”

    栖迟手扶一下兜帽,眉目轻动,轻轻念一句:“是么?”

    说话时缓缓踩着冰面。

    伏廷看着她走动,唇渐渐抿紧。

    她衣摆下的鞋锦面绣金,身上披风猩红,冰面上模糊地倒映出影子,暮色里看,不似真人。

    她踩着冰,轻声问:“若我真落下去,你真要见死不救?”

    似是回应一般,脚底突兀的一声细响。

    栖迟脚步顿时停住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也不敢再动,抬起眼看向岸上的男人,手指不禁捏紧了披风。

    伏廷也听见了,按在腰上的手放下,大步过去,已到冰边,看见她不敢动的模样,又强行收住了脚。

    刚才他就想说,冰虽然厚,但总有薄的地方,不想她却是先一步踩到了。

    女人的脸在暮光里盯着他,难得见她也有无措的时候。

    他一掀衣摆,在岸边蹲下来,看着她说:“你趴在冰上,或能避过一险。”

    栖迟蹙眉,她身为县主,贵族教养出身,怎能趴在冰上。

    但这男人只是看着,偏不过来。

    她咬着唇,心里慌了一下,很快便又沉静了:“算了,我便自己走回去,若真不幸落入冰窟里,传扬出去,世人也是嘲笑你安北大都护见妻遇险却不出手相救。”

    说罢直接迈脚,踏冰而回。

    脚下踩出一串碎裂声响,她恍若未闻,直至岸边,一只手稳稳抓住了她胳膊。

    身后,冰面裂开了一块,好在未碎。

    伏廷早在她走过来时就站起了身,一把伸出了手,眼睛牢牢盯着她。

    栖迟压下微乱的心跳,看过去,他贴着她站着,假若刚才真的踩出了个冰窟窿,大约他也及时将她拉住了。

    她看了一瞬,低声问:“你的气可消了?”

    是在问钱的事。

    伏廷抓她胳膊的手一紧,反问:“还有没有下次?”

    只要她不再犯,他也可以就此揭过。

    说到底,毕竟也是帮了他,他不是不明道理。

    栖迟胳膊被他紧紧握着,动不了,想了想,说:“先上去再说。”

    伏廷松开了手。

    二人回到坡上,上了马。

    栖迟这才开了口:“只要你一日还有需要,我便会还愿意花,所以我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说罢一拍马,先往前而去。

    伏廷握着缰绳坐在马上,看着她绝尘而去,良久未动。

    险些要被气笑了。

    他早知这女人狡黠了,哪有这么好摆弄。

本站推荐:上门女婿叶辰活色生香夏星辰白夜擎你是我的难得情深悠哉兽世:种种田,生生崽冷宫凰妃放任叶辰萧初然小说萧家上门女婿千九九牧夜霄

衡门之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天如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天如玉并收藏衡门之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