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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74米 风骚一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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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落在积雪上,声音太小。

    宋骜近了,竟无人察觉。

    而且,茅屋前的火堆处,光线正亮,彭欣与击西看外面的人,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可宋骜在光线弱的地方看向火光笼罩中的两个人,却清晰无比。

    他们抱在一起?

    他们亲热的抱在一起?

    喉咙里像堵了一根刺,宋骜气急了!

    这个姓彭的娘们儿,亏他还想着她,念着她,甚至为了她八个多月了都没有近过妇人,这是什么样的情怀?可她到好,儿子才刚刚满月,她就出来勾搭男人,连击西也不放过——

    可想而知,在临安府得勾多少男人?

    宋骜是知晓击西性子的。

    他单纯、善良、没有心机。尤其知晓彭欣是他的女人,他是断然不会与彭欣有什么男女感情的,那么,如今两个人抱在一起,从彭欣惊诧的表情和击西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就可以确定一件事——肯定是这个妇人耐不住寂寞,主动勾引了击西。

    “岂有此理!”

    越想越生气,他咬牙低骂一句,猛地丢开缰绳大步奔过去,一把揪住击西的领口,把他拎了起来,重重丢到一边,怒不可抑地怒吼。

    “就算你不晓事,也容不得这般无理!”

    喂!小王爷不是心知击西无辜吗?

    不是明明感觉都是彭欣一个人的错吗?

    可为什么,他收拾的人还是击西?

    宋骜没有发现自己的矛盾之处。一双狭长的眸子里盛满了怒意……和幽怨。盯着击西的样子,似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然而,击西坐在雪地上,一脸无辜地扁了扁嘴巴。

    “小王爷为何要生气?”

    “哼!”宋骜能说自己吃味儿吗?

    “就算生气,为何要丢击西?”

    摸了摸受伤的屁股,击西慢吞吞爬起来,想了想,又指着彭欣认真地道:“彭大姑娘很冷,小王爷来了,快抱抱她吧?”

    冷!?彭欣说她冷?

    果然,她就是借此勾搭击西。

    宋骜心脏怦怦跳着,自个儿脑补了一万字红杏出墙的暧昧纠缠,目光淬着冷意,慢慢挪到彭欣的脸上。

    只一眼,他便怔住。

    怎的她脸色这样白,身子这样瘦?他记得他走的时候,她不是这样子的啊?而且生完孩子的妇人,不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吗?难道临安那些人,都不听他的话,待她不好,在暗地里亏待了她?

    如此一来,他来不及怨念旁的,厉目微转,瞪向吓得声都不敢吭的宋嬷嬷,“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

    宋嬷嬷略低着头,只觉风雪更大了,面颊无端被他冷冽的视线刮得生痛。上前福了福身,她先向宋骜请了安,又拿眼风扫着静默不语的彭欣,一边在心里叹息这个姑娘不会讨好男人,一边为了彭欣在宋骜面前加分。

    “这不,彭姑娘惦念着王爷独自一人边疆,凄风冷被的,怕王爷伤了身子,这才顾不得产后体虚,日夜兼程地赶到金州,在兴隆山没多歇一口气,听说王爷在汴京府,便央了击西带她前来寻找王爷。姑娘这番情意……”

    “嬷嬷!”这番明显有违事实的话,彭欣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打断宋嬷嬷,不冷不热地望向宋骜,疏冷地道:“王爷不要误会。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找萧使君为我瞧瞧身子。我……并没有惦念王爷!”

    我并没有惦念王爷!

    这句话纯粹就是在宋骜的心上扎刀。

    没有人愿意自个儿想念的人,一点也不想自己。

    他面孔微沉,正不知如何下台,便听见了击西的神补刀。

    “对啊对啊!”击西老实地道:“在兴隆山时,彭大姑娘说什么都不来,还是我和嬷嬷好生相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她哩。”

    宋嬷嬷咳嗽着,见击西不停口,一脸尴尬地望天。

    而宋骜听了这捅心窝子的话,更是气得呼吸加重,血液逆流。

    这娘们儿啊!她不是来看他,居然是来看萧乾的。不仅想看萧乾,还想让萧乾看看她的身子,到底存的什么心?宋嬷嬷也是,字字句句都为着彭欣说话,可她明明就是他的奶娘,什么时候她变成了她一派的人?

    还有击西……

    不!尤其是击西。这小子该不会对彭欣存有什么心思吧?

    念及此,他刀子似的眼风,不停剜看击西。

    击西这小子娘是娘气了一点,可生得确实是美!

    ……好像比他肤色还要白皙,五官还要精致?

    娘的!宋骜越想越来气,暗自在心底咒骂一声,却不知在骂谁。

    这个时候,他的几个侍卫已经追赶了上来,看到眼前情形,不知所措地向宋骜请安。宋嬷嬷也拘谨地看着她,不停为彭欣解释,说她“身子不好,不耐耽搁”云云……

    如此,他终是收起了要好好收拾这娘们儿的念头,冷冷一哼,把她从门槛上抱到马车里,拿了一个软垫让她靠着,又不解气的在她脸颊上狠狠一捏。

    触手的脸,几乎没有半点肉感,让人怜惜不已。

    他目光微微一眯,低头盯住彭欣,低声问:“咱儿子呢?”

    微昂头,彭欣迎上他灼热的眸子,心窝忽地一热。

    不为旁的,只为这一句“咱儿子。”

    十月怀胎之苦,一朝分娩之痛,只有真正经历过的妇人才晓得个中*的滋味儿……没见到宋骜之前,若说她无半分怨气,那是假的。

    她是个正常的妇人,生了这个男人的孩子,也希望能在孩子的事情上得到他的宽慰与怜爱。可那些怨气、郁结、辛酸、难受,竟然就因为他这一句“咱儿子”而烟消云散。

    不争气!

    她手心圈成拳头,暗暗在心底骂自己一声,冷着脸瞥他:“汴京府局势不定,天气又冷,我把他留在兴隆山,让奶娘照看着。”

    轻“哦”一声,宋骜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

    可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责怪她不带孩儿来让自己看一眼。彭欣说的都是事情,汴京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应安顿他们的孩儿。尤其就姓薛那个小子从兴隆山回来后的描述来看,他儿子呆在那里,吃不了亏。

    幽幽一叹,他看了看马车边上的击西。

    “启程吧!还有几十里路要赶哩。”

    ——

    天上的风雪森寒依旧,并未因为地上人的喜怒哀乐有任何变化。回去大营的路上,宋骜骑马走在外面,没有与彭欣说话。

    虽然他对彭欣与击西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真正的疑惑,可莫名其妙的,明知他们是清白的,他还是不舒服。

    那种奇怪的滋味儿,他从未体验过。

    不像生气,不像愤怨,就是胸口堵得发闷。

    一行人上路,见小王爷闷闷不乐,不声不响,其余人感应到他的不愉快,纷纷缄默不语。这样强烈的冷空气,一直持续到回到南荣大营。

    大营门口,旌旗在寒风中翻飞。

    一天一夜未出帐篷的墨九亲自披了件大风氅,戴着风雪帽,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站在那里迎接彭欣。得到玫儿的消息,她便起床准备,等了这些时候,方才看见马车驶过来,墨九亢奋不已,嘴里大叫着彭欣的名字,飞也似的冲马车奔了过去。

    可宋骜不准她撩马车帘子。

    理由是外面天冷,为免冷着彭欣。

    墨九嗤之,想着彭欣半路逗留的原因,肯定是身子不舒服,也就不再坚持,小跑着随了马车一直进入营房。

    在他们还没有到之前,墨九已经吩咐人为彭欣搭建了帐篷。马车一停下,墨九就亲自把彭欣迎下了马车,扶着她的胳膊往帐篷去。

    路上,墨九兴致勃勃,谈性很浓,嘴里的话一直未停。而彭欣只偶尔咳嗽几声,微笑相应,却很少与她搭话。

    夜晚的光线不好,墨九心知彭欣性子冷傲,虽然发现她有一点儿生病,却没有想到她会病得这样厉害。直到一群人入了帐篷,在侍卫点燃的油灯之下,她才终于察觉到了彭欣异于常人的脸色。

    “彭欣,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墨九惊讶的低问着,见彭欣微垂着头,略微动了动嘴皮就止了声,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她眉头一蹙,挥手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宋骜。

    宋小王爷当然是不情愿离开的。于是他据理力争,试图让墨九找准自己的位置,也让墨九知道她没有资格撵他,毕竟他才是彭欣的男人,两个人连儿子都生了。

    可没有吵几句,宋骜就败下阵来。

    墨九说:“你想做彭欣的男人,也得有名分吧?有三媒六聘吗?有婚书吗?去!小王爷,至少我与她是朋友,而你和她,什么都不是好不好?”

    当然墨九说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彭欣淡淡看他一眼,也说了一句。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来找墨九的,你走吧。”

    宋骜很受伤。

    他可以和墨九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也可以为了给彭欣治病去找萧乾打一架,却没有办法在看见彭欣病怏怏的可怜样子,还为了吃醋那点小事儿在这里引起她的不快。

    退出帐篷,宋骜心里烦闷。

    儿子没有见着,那娘们儿来了也不搭理他。他这大风雪的夜晚来回奔波几十里,原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一时间,他情绪难平,去灶上拎了一坛酒就跑去找萧乾,想把萧乾拎出来陪他喝酒解闷,顺便说一说两个人“同病相怜”的苦楚。

    在他看来,上元节不理会萧乾的人,分明就是墨九。两个人之间的别扭,也都是因为墨九的冷落……毕竟萧乾从来就没有不理墨九的时候。

    也因为此,同样不被彭欣待见的小王爷,突然觉得自己与萧乾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虫,应当都需要酒来分忧。

    然而,萧乾不在帐篷里。

    薛昉告诉他说:萧乾去了墨九那里。

    “操!”宋骜差点气得砸酒坛。

    原本他还以为有一个人与他同样可怜,可以与他解解烦闷,结果连萧乾都与墨九和好了,只剩他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想一想彭欣依偎在击西怀里时红彤彤的脸儿,想一想她见到他时面色刹那苍白的样子,还有她被墨九抱住时,那唇角微勾,眉眼弯弯,明显发自内心的微笑……小王爷就很嫉妒!

    是的,他承认了,他居然在嫉妒。

    可他有什么嫉妒的呢?他又不喜欢那个小娘们儿。

    兴许是因为她为他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他宋骜的第一个孩儿。也兴许这真的应了墨九说过的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珍爱的有恃无恐。”

    他为什么惦着彭欣?只因他没有真正得到她罢了。

    一定是如此!

    安慰着自己,宋骜拎着酒坛也去了墨九的地方,美其名曰是找墨九喝酒吃肉,其实骨子里还是想见一见彭欣,看看萧乾诊断之后,她到底是怎样的病情。

    然而,悲剧再次出现:他被击西拦在了帐篷外面。

    若是换一个人拦他,宋骜也许没有那么生气,可拦他的人偏生是击西。是击西,他就会想到火堆旁边那令他烦躁的一幕。

    一把拎住击西的衣领,他恼恨地低吼。

    “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击西无辜地眨眨眼,“九爷说,丑人与旺财不得入内。”

    “我操!”宋骜更生气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恨恨道:“我丑?我丑?你居然说小爷长得丑?说小爷丑也就罢了,可旺财是怎么回事儿?”

    想到九爷说那话时的样子,击西有点想笑。

    可王爷很生气,他不想挨揍就不能笑。

    使劲儿绷住脸,击西瞥着宋骜道:“击西可没这样说,全是王爷自己说的。王爷不仅说了,王爷还指了——”

    宋骜无力地放下手,指着击西的脸。

    “你狠!”

    “击西才不狠!”击西撇着嘴巴,弱弱地低下头,可怜巴巴地低声喃喃,“击西只是生得美而已!怎会这样倒霉,击西一定是世上唯一一个因为生得美不停倒霉的人。”

    “……”宋骜倒吸一口气,“你抬头。”

    击西抬头瞥他,宋骜也瞪住他。

    “……”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儿,看击西委屈的样子,宋骜觉得自己与一个娘们儿计较确实有失体面,终是懒得理会击西了。他狠狠挥一挥袖子,哼声道:“告诉姓彭的,好好养着身子,回头老子再与她算账!”

    宋骜是晓得彭欣身子不大好的。路上她咳嗽时,他心里其实也很不舒服。可他到底是个王爷出身,不怎么懂得体恤别人,也不知彭欣的病到底有多严重。加上大营里有萧乾这个神医在,他虽然担心她,可担心的程度却与彭欣真实的病情有出入。

    因此,这天晚上他一个人把那坛酒喝了个精光,醉醺醺地倒头便睡。次日一大早,他不等洗漱用膳,顶着一身酒气,便再一次去找彭欣报道。

    结果很不巧,他又一次被击西拦在了外面。

    至少借口,与昨天一样一样的。

    宋骜恼火得很,“墨九在里面?”

    击西点头,“在。”

    “她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没来!”击西偷瞄他,“九爷昨晚与彭姑娘睡的。”

    “阴魂不散的墨九!”宋骜气得很想扯头发,不对,很快扯墨九,“她居然睡在这里?她为什么睡在这里?”

    ……分明是他该睡的么?

    击西瞄他一眼,如是想,同情地道:“王爷回吧,九爷说了不让你见彭姑娘,想必你是见不着的了。”

    墨九的话,不仅击西会听,连营中侍卫也要听上几分。所以墨九不让宋骜进去,宋骜便进不去,墨九不让宋骜知道彭欣的情况,宋骜就无法知情。

    闹腾一会儿,宋骜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帐篷里面的宋嬷嬷却被他的样子给吓住了,拿着手绢子捂着嘴巴“呜呜”地低泣着,她难过地望着彭欣道:“姑娘你看,王爷还是在意你的。可姑娘,为何偏不见他?”

    墨九还没睡醒,静躺着默然不语,只拿眼去瞄彭欣。

    彭欣病着,觉很少,早就起来了。闻言,她唇角一撩,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表情极是冷淡,“我为何要见他?”

    彭欣吃了萧乾的药,说话比昨日已顺畅了许多,但虚弱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中气不足,完全没有了生产前的精神头儿。

    宋嬷嬷轻轻抹着眼泪,哭泣道:“嬷嬷也不知怎生教你了。生这样重的病,正是让汉子怜惜的时候,你这藏着捂着做什么?不让王爷看,他又怎知你为他诞下孩儿的辛苦?”

    “我的儿子,不是为他生的。”

    她一句话噎住了宋嬷嬷,想想这老嬷嬷的好,又有些不忍心,叹气补充道:“我生儿子,只因为他是我儿子,并不因为他是安王爷的儿子。嬷嬷可明白我?”

    怔怔看着他,宋嬷嬷哑然。

    她不明白!她根本就不明白。

    世上妇人,哪个不想攀附王侯贵胄,过上体面舒心的日子?可这个傻姑娘哟,为王爷生了孩子,本来有一个最好的码头,说不定还可以就此母凭子贵,坐上安王妃的位置,为何偏要倔成这样?

    宋嬷嬷还不知宋骜被指婚的消息,只觉得现在的皇帝好说话,只要彭欣拿住了宋骜,而宋骜又坚持要娶她,两个人的婚事并非不可成。

    念及此,她哀怨一叹,又想劝,“姑娘听嬷嬷说……”

    “嬷嬷!”墨九打断她,笑吟吟道:“彭姑娘身子不爽利,你就少说两句吧。对了,你去灶上催一催玫儿,看她把药都煎好了没有?这丫头也是,这么墨迹,彭欣这里等着呢。”

    “哦。奴婢这就去。”

    宋嬷嬷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回去。

    毕竟为姑娘煎药,养好身子才是大事。

    只要人在,自然来日方丈。若人不在了,一切都是空淡。

    没有了聒噪的宋嬷嬷,帐篷里面只剩下了墨九与彭欣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彭欣苦笑着摇了摇头,墨九却勾唇一笑,双臂微展,紧紧搂住彭欣的肩膀。

    “彭欣,你受苦了。”

    “……这句话,你说好多次了!”

    “病成这样,为什么不找人告诉我?如果我不派击西来接你,你就算死了,也不会让我知晓,是也不是?”

    “告诉你又有何用?你又不是医者。”

    “可萧乾是啊!我让他医哪个,他难道敢不医?”

    这话墨九说得没有什么底气。于是,为了配合气场,她略略抬了抬下巴,那一副冷傲的样子让彭欣忍俊不禁。这一笑,她表情便柔和了许多,眸底蕴藏多日的愁绪也一扫而去。

    “墨九!”叹喊一声,彭欣抿了抿唇,盯住墨九的眼睛,认真地问:“可我为什么觉得,你与萧使君之间,似乎有点不对?”

    “有吗?”墨九眼珠子乱飘,说得肯定,“没有。”

    “我是过来人。”彭欣唇角上扬,“你骗不了我。”

    “你说有就有吧。”墨九翻个白眼,“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儿。”

    “不是大事,那是什么小事?”彭欣又问。

    “喂!”墨九急眼了,“哪有对人家的私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呐?”

    “唉”叹一声,彭欣道:“因为你已经把我的砂锅问穿了。我自然也不能留下你的砂锅。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墨九想想,又摇头,“其实真没什么大事。”

    说罢她把与萧乾间的小别扭告诉了彭欣,又把自己的委屈与小心眼儿,毫不隐瞒的相告。

    女人之间的情意,与男女情感不同。好多话,墨九不能在萧六郎面前讲,却可以毫无压力的告诉彭欣。

    在分别了八个多月后,再次相见,她依旧觉得彭欣是一个稳重靠谱的人,值得做朋友相交。

    听罢,彭欣认真思考一会,严肃道:“原本夫妻吵架,都劝和不劝分,可是我……”有气无力地拉过墨九的手,彭欣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想说,一个男人,但凡在你与别的女人之间决择时,有过那么一丝犹豫,就不能要了。你是他的女人,他就应当信你。任何的迟疑与权衡,将来都有可能成为扼杀感情的刽子手。”

    墨九心里一沉。

    “这么严重?你是想说,这个男人不能要了?”

    “傻子,我可没有这样说。我也不相信萧使君是这样的人。”彭欣严肃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过来人的语重心长,“我以为,这样不明不白的别扭,其实是最伤害彼此感情的。”

    “怎么讲?”

    “不管他是怎样想的,你都应当先弄清楚。”

    “怎么弄得清楚?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嘴生来做什么的?”彭欣好笑的看她。

    “当然是吃饭的啊!”墨九回答得理所当然。

    “噗”一声,彭欣真的笑开了,“除了吃饭,还可以说话。”

    “……额,好吧!能说话又如何?他是头闷驴子!人和驴子如何说得通道理?”

    “不管能不能说通,你都得问他。至少,要把你的心思告诉他。墨九,人人都会先为自己考虑,这是人性使然,并不可恨。事实上,也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了解另外一个人。你了不了解他先不说,你得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让他了解你。做了自己当做的事,其他的,便随缘吧。”

    彭欣生着病,还侃侃而谈,让墨九很是稀奇。

    “噫”一声,她眼斜歪歪看着彭欣,良久,又重重点头,“虽然你居然会灌心灵鸡汤让我略略有点吃惊。但我不得不承认,彭欣,你是对的。如果不说出来,没有人会了解对方的心思。猜心的游戏,太累了,猜不起。江湖儿女,也不必如此矫情。是我太作了!”

    “嗯。”

    彭欣给她一个“明白就好”的眼神儿,身子斜靠在榻上,半阖上眼睛,似乎先头说那一番话已耗尽了她的力气,不想再与墨九寒暄。

    “可是彭欣……”墨九盯着她,眉头微蹙,“你为什么不问他?”

    “他?”

    “小王爷!”

    “我问他什么?”彭欣没有睁眼,声音沙哑且清冷。

    “问他要不要娶那个北勐七公主……塔塔敏?”

    “呵,不用问。”彭欣凉笑,“与我无关。”

    墨九承认彭欣其实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来到汴京府,她本来就不是为了宋骜来的,尤其在知晓自己患了产后病,若不好生调养,将会很难康复之后,她更是不愿意搭理宋骜,甚至连见他都不肯——之前对宋骜几次三番的拒绝,其实不是墨九的意思,而是彭欣。

    愁人呐!

    墨九出了帐篷,虽然觉得彭欣的话有道理,可让她就这般直冲冲地跑过去找萧乾,她面子过不去,还是办不到的。先前她找他,是借了彭欣的病。虽然见面时,她没有与他多说话,可他那一副忙碌的样子,还是让她的自尊心受了打击。

    到底他是照顾陆机忙成这样?还是军务忙成这样?

    而且他都没来找她,她去示弱不是犯贱吗?

    不行,就算要去,也不能空着手去。

    墨九咬着下唇想了许久,一跺脚回了帐篷。

    半个时辰之后,她帐篷的桌子下方丢满了纸团儿,案上还摆着一张铺平的纸条,她手拿狼毫正在奋笔疾书。

    纸笺上清楚的映着两个大字——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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