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第 1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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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让谁……不要哭了?

    自己吗?

    可是他没有哭啊。

    恍恍惚惚间,顾然抬手,想去摸自己的脸。

    他胳膊抬起,很快碰到别人的身体。柔软的衣服,擦过他的指腹。衣服之下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强硬,又温暖。

    “小然?”司空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响起在顾然头顶。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鼻端是清爽的气息,让他的眼皮变得有些涨涨的沉重。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无比遥远。

    顾然只觉得身体很轻,他能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虽然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但他们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非常清晰。

    不仅听得很清楚,也能懂他们的意思。

    “司空。”现在是谢宇青说话了,“小然他……”

    顾然看不到他们的神色,他能感到身前的人抬了抬胳膊,然后司空鹤在说:“没事,先让他就这样……”

    什么?

    顾然脑海中,又闪过那些过往。

    碧云轩小镇外的山谷,南溪城,云州城的士兵……

    顾然索性两只胳膊都抬了起来,他用力将自己埋入身前那个有着熟悉气息的怀抱中,紧紧抱住那个温暖强健的身体紧紧抱住。

    一只手,先是小心翼翼放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同样温暖的手掌,贴在了他有些单薄的背脊上。

    顾然身体一僵,身体下意识弓了起来。

    “是我,小然。”司空鹤低沉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没再说话,只是手掌轻轻拍着顾然的背。

    谢宇青轻叹一声,看着几乎将自己完全埋入司空鹤胸膛的剑修,转头和裴玄、颜洺交换了个眼色。

    三人走开一些。

    好在这可供他们暂时休息的地方,不算小。

    “你们怎么看?”谢宇青压低声音,“是先前的枫叶,还是这枫树林中受到的影响?”

    “应该也是见到了某种幻象。”颜洺蹙眉。

    她目中满是担心,转头看了顾然一眼。青袍剑修依然固执地藏起自己的脸,他们现在甚至看不到他的神色。

    谢宇青神色颇为懊恼:“我不该让他独自面对那些枫叶。”

    他也知道,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目光闪烁,迅速回顾着从进入这五煞阵后发生的所有事。

    “小然看到的究竟是什么?”谢宇青去看裴玄,皱眉,“他素来果决,先前碧云轩的事既然已经解决,就不会再困扰他。”

    裴玄点头,来回踱了几步。

    他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左边前臂上,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他先前学会半招万剑藏空,是真的高兴。”

    “嗯。”谢宇青想起那个掩饰不住雀跃心情,简直要跳起来的顾然,“至少那时候,枫叶对他没有影响。”

    “碧云轩,无上剑技,司空鹤……”裴玄一步一步,缓缓走着。

    “魔气修者,楚国,梁国,南溪城,云州城,五煞阵。”

    他停在谢宇青面前:“还有什么?”

    谢宇青心中一动:“枫叶林外的姬雪臣,傅英,昏迷的侯温书他们三人?”

    颜洺看看谢宇青,再看看裴玄,也明白过来了。

    她怔了下,突然指指自己,然后又指指谢宇青和裴玄:“大概还有,我,大师兄,裴道友?”

    “先排除碧云轩。”谢宇青指尖灵气迸发,在地上随手画了两道,“小师弟不是好高骛远之人,无上剑技也可以排除。”

    “那司空师弟呢?”颜洺问:“小然对司空师弟,似乎颇为上心。”

    谢宇青无奈轻叹一声,手轻轻一抖,地上写出一个“鹤”字。

    “他最先到梁国,也最先到南溪城。提到过南溪城中人们的处境,城主也是他救出来的。”裴玄缓缓说道。

    “云州城,那司空家的旧部出现后,也是他带头用出三人三才阵,只是束缚住那些士兵,没下杀手。”谢宇青补充。

    他忍不住苦笑,梳理一下的话,他们这个小师弟其实也挺好懂的。

    欢喜开心都在脸上,雀跃掩饰不住,要猜透他的心思,好像也不难。

    他手又是一动,地上那个“鹤”字旁边,多了一个“梁”字。

    “先前木、火、土三阵,都是险胜。金水双煞阵,昏迷三人,雪臣和傅英无法参战,我受伤。”裴玄缓缓说道:“此刻我们的处境,就像已经被围追堵截,只剩一隅死角的一盘……”

    他抬眸,看着谢宇青的眼睛:“死局。”

    “所以他是想到了什么?”颜洺问。

    谢宇青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大概觉得,是他一路追查魔气修者,将我们引入梁国,带入这五煞阵中。”

    颜洺美眸蓦然瞪大,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是满脸不可思议:“发现魔气修者在修真界作乱,不管是你我,或是那位修者遇到,都会毫不犹豫一查到底。”

    她喃喃说道:“而且小然只是咱们小师弟,金丹修为。这事可以怪师尊,怪宗门尊长,甚至门主失策,错估对手的强大,害咱们陷入此地险境。怎么都怪不到小然身上去啊!”

    “唔。”裴玄轻轻摇头:“玄武阁,终究是不同的。”

    他语气难得严肃:“除了玄武阁,任何宗门出现天才弟子,都会忍不住寄予厚望。期望倾注过多,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颜洺若有所思地看着裴玄。

    这位五灵宗的大弟子,也自幼便有天才之名。

    而且是四大宗门这种七星宗门的天才,身上的期待必定更多更厚重。

    他现在,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顾然?

    “天才弟子,往往会得到更多的修行资源。”裴玄继续说道:“当然,也会被提出更高的要求。”

    “寄予厚望……”他轻笑一声,“那个‘厚’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宇青没说话。

    颜洺也只是静静看着裴玄。

    “昔年镜空宗那位和小然同名的弟子,你知道为何那日,受伤的会是他吗?明明当日遇魔山脉中,和他同行的都是他的师兄师姐,大半都是洞虚修者。”

    裴玄笑笑:“可最后站出来的还是他。”

    他看着颜洺,缓缓重复她刚才的话:“镜空宗小师弟,金丹修为。”

    颜洺:“……”

    “我从前,其实并不喜欢下棋。”裴玄又道。

    谢宇青:“……”

    “没人会喜欢一件,自己毫无天赋,总是做不好的事。”裴玄道。

    颜洺眉一扬,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裴玄。

    “只是每每下棋,都输得一塌糊涂。”白袍青年又道:“我总可以知道,宗门不会在修真界棋道大会时,将我送去丢人。先前木煞阵中,你们也不会让我去和那孔雀木对弈。”

    颜洺听得有些发怔。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青袍剑修瘦削的身体,依然埋在司空鹤胸前。

    顾然抱在青年后背上的胳膊,是那样用力,用力到他手背都有些苍白,好像他此刻紧紧抱住的,是他唯一的浮木。

    “全修真界都知道五灵宗大弟子,是个棋道废材。”裴玄又道:“我总还是有可以喘息的时候。”

    “就像全修真界都知道,玄武阁大弟子不是天才。他洞虚之前,锋芒不露,全靠自己的勤奋和严谨缜密走到现在。”

    裴玄又道:“这样,宇青即便不是玄武阁弟子,也是能为自己寻到喘息之机的。”

    “你少拆穿我!”谢宇青笑骂道。

    “司空。”裴玄不理他,又道:“他从前不是修者,踏上修行大道不过短短一年,更无人会苛责他什么。”

    “颜道友。”裴玄道:“你祭炼量天尺为本命法宝,着实有些剑走偏锋。量天尺确实强大,你在这上面的天赋也是出类拔萃。但这样一来,在武修宗门,无人会要求你战力出众。”

    “雪臣,自己都洞虚了,本命灵兽还停留在三品大圆满,看他不急不慌的模样,灵兽岛当真不愧是世外桃源,更无人会要求他怎样。”裴玄说道。

    “每个人都有喘息的时候。”他说:“每个人也都该有喘息的时候。”

    “我懂了。”颜洺以量天尺为本命法宝,本来也是心思缜密,颇为聪颖之辈。

    “可是小然,还没有找到。”她说。

    “所以小然去玄武阁,会比去镜空宗好。”裴玄又道:“可惜他在玄武阁时日颇短,还没被玄武阁精神浸透。”

    他看谢宇青:“你这个大师兄,确实失责了。”

    谢宇青忍不住又笑骂道:“还不都怪你!”

    “火煞那里修什么真诀?!那可是火煞!元婴火煞!把自己的灵府弄得一塌糊涂,搞得小然觉得自己要肩负的责任更重。”大风小说

    裴玄也没解释什么。

    他转头去看司空鹤。

    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颇低,顾然陷入幻境不一定能听清,司空鹤想必听得分明。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颜洺问。

    “继续往前。”裴玄说道:“司空背着小然吧,我们继续往前。”

    “那小然……”

    “此事急不得,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想通。”裴玄语气重新变得从容淡然,“我们按照计划,继续往前,先找到阵眼。”

    “好。”谢宇青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司空。”谢宇青提高声音,“你背着小然,我们继续往前。”

    “嗯。”司空鹤点头。

    他仍然皱着眉,伸手又拍拍顾然的背,低声道:“小然,我背着你。”

    伏在他怀中的青袍剑修依然一动不动,对他的话仿若未闻。

    其实顾然听到了的。

    他影影倬倬地,也听到裴玄他们的声音,似乎提到过自己好多次,还说了很多话。

    可他们的声音隔得太远传来,他也好累。

    顾然现在,什么都不想想,能听清他就听了,听不清,他也懒得去想。

    他只想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熟悉的,让他舒服的气息中,一动也不动。

    顾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

    有人抓着他的肩,想将他推开。

    他胳膊愈发用力,将身前的高大青年紧紧抓住,仿佛溺水之人最后抓住的那块浮木。

    他不要松手。

    “小然。”司空鹤在叫他。

    这一次,连他的声音传入顾然耳中,都有些不真切起来。

    “我背着你。”他听到司空鹤在说。

    顾然抓着他的背不肯放,摇了摇头。

    司空鹤只觉得自己背上的胳膊更用力了,他无奈,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顾然。

    其实若不是在五煞阵中,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顾然从未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从他们初识起,他就算表面再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当旁人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执剑挺身而出。

    像这样的,完完全全依赖着他,好像什么都不想管了的顾然,他真的从未见到过。

    这种感觉,又有些新奇,又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司空鹤心中微动,有一瞬间,他几乎就想这样一直下去了。

    可他们不行。

    司空鹤也忍不住苦笑了。

    他又静静等了片刻,伸手拍拍顾然的肩,低声又道:“大师兄他们现在隔很远,他们都看不到你。”

    胸前的身体,终于轻轻动了动。

    司空鹤按着顾然的肩,闭上眼睛:“我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嗯……”这一次,有细若蚊呐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

    司空鹤当真转身,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他弓身,只觉背上一重,顾然伏在了他背上。

    “我好累。”他的脸,依然埋在司空鹤的背上,声音很轻,也很低沉,“很累很累。”

    “嗯。”司空鹤背着他站了起来。

    他没有说,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也没说,这里还有我们,我们可以破这五煞阵。

    “你睡吧。”司空鹤只是轻声说道,声音低沉又温柔:“我背着你。”

    枫树林中,再没人说话。

    谢宇青他们,也只是飞快看了伏在司空鹤背上的顾然一眼,就沉默地继续朝前走去。

    灵石又一颗颗被扔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然的缘故,大家的脚步,都比之前了几分。

    颜洺依然走在最后。

    她看着前方似乎无穷无尽的黑暗,目光慢慢飘远,也有些茫然。

    若是顾然就此丧失斗志,即便等他们找到了阵眼,找到了金水双煞阵的主人。

    司空鹤要保护顾然,他们等于失去了一个半战力,要面对的,是两个元婴妖修,哪怕是被压制到洞真的妖修……

    他们还能赢吗?

    而她自己呢?

    裴玄说得也没错,选择量天尺为本命法宝,而不像别的武修一般,种本命树,修武技,就注定她要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在玄武阁中,从没有人说她什么。

    他们的玄武阁,一向都是一个尊重所有弟子的宗门。

    可若是……若是她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武修,哪怕不及那些天才弟子们,在这种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更好地助大师兄一臂之力。

    毕竟现在,他们最需要的,是战力!

    颜洺的目光,逐渐被犹豫染透。

    她此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她确实也在这方面极有天赋。

    可是她即便选择了量天尺,是不是也应该好好修习武技?

    她是不是应该以量天尺为辅,而不是为主?

    裴玄没有说错,他们现在就像是面对一盘,只剩下一隅还在顽抗的棋局。

    输多赢少。

    也不是完全没有赢的希望,但希望可不是想象出来的,是一步一步走出来,是一战一战拼出来的。

    若她是个正常的武修,己方战力提升,希望显然也会更大一些!

    毕竟量天尺每次用出,都需要伙伴们吸引住敌人。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其实有没有量天尺,又有什么区别?

    就像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两个绝对强大的敌人。

    这种时候,量天尺又有何用?

    颜洺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每一步抬起,再迈出,都比之前更沉重一些。

    她脑海中,有个声音在拼命说着话:不要继续想下去!相信大师兄,相信你的伙伴!

    可慢慢的,那声音越来越小。

    那种无边无际的,如同毒蛇一般冷冰冰的绝望,缠绕吞噬着她。

    她心底仿佛如同这雾渊一般,开了个深不见底的黑沉沉的大洞,将光明,希望……一点点吞噬掉。

    剩下的,只剩永无止境,让人恐惧的黑暗和绝望。

    颜洺几乎快要抬不起自己的脚了。

    她的量天尺上飞出的灵气标记,依然浮在众人头顶,箭头稳稳指向北方。

    那灵气标记的光芒此刻越来越黯淡,像是风雨中的一点烛火,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完全消散。

    颜洺眼中的光,也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谢宇青。”裴玄突然开口。

    他语气果断,再没了平日的从容:“快些!”

    谢宇青没有说话,“嗖嗖”两声,扔出灵石的节奏,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

    裴玄又抬头看了眼那几乎只剩一个淡淡虚影的灵气标记,身体一晃,朝后退了两步。

    他抬起右手,掌心一朵泛着柔和洁白灵气光芒的莲花,浮现出虚影。

    “裴玄!”

    “死不了。”

    谢宇青不再说话,他们不仅是四大宗门的大弟子,也是曾经并肩作战很多次的伙伴。

    他太了解裴玄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

    裴玄掌心的莲花终于完全成型,花瓣舒展开来,染上五种不同的颜色。

    红色那瓣莲花,显得额外鲜艳一些。

    只是花瓣之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雾气极细,却浓如重墨,绕着那红色的花瓣转动不停。

    裴玄白色长袍宽大的衣袖垂落,覆在他左手上。

    他就这样隔着衣袖,在颜洺额前轻轻拂过,然后依然用被衣袖覆盖着的手,撑在她的腰上。

    “谢宇青。”裴玄再次催促,“走。”

    一刻钟后,司空鹤背着顾然,谢宇青,以及裴玄和颜洺,踏入北斗七星最后一个可以修习的地方。

    按照北斗指向,这里再往北,或许就是阵眼所在。

    裴玄依然撑着颜洺,小心让她坐下。

    素来温婉大方的女子,此刻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只剩下茫然又恐惧的深沉,仿佛她的眼睛里,也已经被雾渊染透,再没有往日的温柔敏慧。

    现在的局面,甚至比他们在火煞阵中,遇到那火麒麟时更无奈,更危险。

    他们此刻,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是阵眼所在。

    也还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一个还是两个元婴妖修。

    更不知道,那元婴妖修有着什么样的古怪本领。

    司空鹤,裴玄,谢宇青,第一次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尤其是裴玄和谢宇青,他俩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凶险。

    却从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般,打到现在,竟然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可说对敌人完全一无所知。

    “如果我们继续想让自己绝望的事。”裴玄缓缓说道:“那便会陷入更深的绝望和恐惧中,再无法自拔。”

    他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这里,有水煞之力。”

    谢宇青苦笑:“就算不想,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他先看看颜洺,又去看依然伏在司空鹤背上的顾然,最后看向裴玄:“三个人。”

    他重复道:“我们只有三个人。”

    谢宇青说着转头,看向正北方向。

    那里,依然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雾渊之中,万物皆可被吞噬:“我们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再朝前走,就能找到阵眼。”

    谢宇青说着转头,眼睛看着裴玄的眼睛。

    玄武阁大弟子素来明亮的,总是喜欢带着淡淡笑意的眼中,也开始逐渐被黑暗吞噬。

    他的声音变得沉重,微哑,带着说不出的颓丧:“就算找到了阵眼,我们三个人,又该怎么……”

    未尽的话语,被浓浓的疲倦席卷吞没。

    谢宇青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似乎也要被压垮。

    他有些颓然地摊开双手:“裴玄,你别忘了,先前每一个阵,都是我们十人联手,才勉强能赢。现在只有三人……”

    谢宇青喃喃重复着:“只有三人……”

    他眼睛本来很大,总是精神奕奕的,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生希望。

    此时谢宇青眼睑也垂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耸耸肩:“裴玄,你告诉我,我们还能怎么办?”

    裴玄静静地看着这样的谢宇青。

    他强忍灵府的依然被火煞灼烧的痛苦唤出的五色莲,也变得比刚才黯淡。

    五瓣花瓣慢慢合拢,竟像是要变回花蕾的样子。

    “我们,怎么办?”裴玄重复着谢宇青的话,目光也慢慢变得晦暗,“是啊……”

    他轻叹一声:“三个人,我们只有三个人。”

    他摇摇头:“赢不了的。”

    谢宇青索性坐了下来,仰头看向天空的方向。

    枫树林中,他们看不到此前那漫天燃烧的晚霞。

    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以及,越来越浓重的绝望。

    “赢不了的……”谢宇青轻声,喃喃道。

    “赢不了。”裴玄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

    他依然摊着右手,掌心的五色莲花瓣几乎完全收拢,成为一朵拳头大小的花蕾,只是光芒比从前暗了很多。

    裴玄眼睑垂下,目光也变得黯然,仿佛只有这依然没有消失五色莲,是他最后的挣扎。

    现在还站着的,只有仍然背着顾然的司空鹤。

    他背上的青年看着是比从前长高了些,却还是很轻。

    顾然后来再没说过话,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背上。

    如果不是他从司空鹤肩上越过,紧紧抓着他衣襟的手。

    青年几乎要以为,顾然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司空鹤看看颜洺,又看看谢宇青和裴玄。

    死一般的寂静,带着阴冷晦暗的绝望,恍如实质一般,爬满了他们三人的身体。

    裴玄掌心的五色莲花蕾,光芒越来越弱。

    他们似乎下一瞬,就要和身后那属于雾渊的黑暗彻底融为一体,然后被这里吞噬掉。

    赢不了吗?

    司空鹤呆呆看着他们。

    他们,已经输了吗?

    司空鹤低头,看着顾然那双用力地抓着自己衣襟的手。

    是不是只剩他自己了?

    司空鹤突然也觉得很疲倦。

    那种疲倦,不是身体的累,是一种说不出的,觉得前方没有希望的颓然和绝望。

    爹娘和小妹都已经离开他了,他就算能找到所有仇人,杀掉他们又如何呢?

    他们仍然不会再活过来。

    而现在,他是不是又要失去大师兄和颜师姐,失去裴玄、雪臣……这些一路行来遇到的很好的人。

    然后……

    也会失去顾然?

    司空鹤眼前,闪过一丝茫然。

    就连背上并不重的青年,他似乎也要背负不住。

    顾然的身体,慢慢朝地上滑落……

    以后,他可能就再也再见不到,青袍剑修执剑站在他身前,那矫健如竹的身形……

    不行!

    司空鹤刚刚才微微低下的背脊,突然又重新挺得笔直。

    他搂着顾然膝弯的手用力,将他的身体牢牢护在肩上。

    他不能这样想下去了!

    是他,千里迢迢去碧云轩,将顾然从安稳温馨的家人中拉出。

    让他和他一路参加宗门大比,一路修行,去玄武阁,斗傀儡师。

    又是因为他,顾然才会毫不犹豫查魔气修者,到梁国,入这五煞阵。

    他已经失去了爹娘和小妹,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几人。

    他不能!

    不能再失去更多!

    他一定可以带着顾然离开这里!

    一定!

    司空鹤眼中的光,重新亮了起来,就连目光,也变得坚定。

    “大师兄。”他大步朝谢宇青和裴玄走去,“裴道友。”

    司空鹤低头,大声唤道:“大师兄,裴道友。”

    他一边唤着两人,手指一边轻轻勾起,两缕灵气朝着两人的衣袍一角射去。

    灵气在空中,发出“嗤嗤”的声响。

    谢宇青和裴玄却恍若未闻,依然低着头,静静坐在那里,如同两座完全失去生命的雕塑。

    司空鹤心念电转。

    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对修真界的了解不如他们多,但他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他们此刻只是暂时陷入了绝境,裴玄很了解五煞,那么五灵宗,或者五灵流派的前辈们,必定有更了解五煞阵的人。

    司空鹤不知道他们在这枫叶林中,在这雾渊中,灵镜间中的修者们是不是还能看到他们。

    他右手用力,半跪下来,搂着顾然想将他小心放在地上。

    “小然。”司空鹤看着紧紧抓着自己前襟的手,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我在这里,哪也不会去。我要想办法唤醒大师兄和裴道友。”

    他握着顾然的手:“你先坐下好不好?”

    背上的青年没有动。

    片刻后,紧紧抓着他前襟的手,缓缓松开了些许。

    司空鹤呼出口气,小心握着顾然的胳膊,将他放到地上。

    他拱手看向黑沉沉的雾渊天空,朗声说道:“晚辈想知道,该怎么唤醒大师兄他们,请诸位前辈赐教。”

    司空鹤说完,等了片刻,取出了修者驿壁的玉珏。

    他握着玉珏的手很稳,内心却还是有些不安。

    若是他们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或是,根本就没有办法……

    司空鹤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驱逐出去。

    裴玄说过,水煞会让人恐惧害怕,他不能再去想这些让人丧气的念头。

    司空鹤握紧玉珏,一缕灵气送出,修者驿壁八卦版出现在他面前。

    他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帖子,这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进能看的修者驿壁的板块。

    但很快,司空鹤有些失望。

    那上面是有些关于金煞和水煞的帖子,但并不是他现在急需的。

    难道……

    他握着玉珏的手一紧,难道灵镜间中的修者们,已经听不到自己的话了吗?

    还是,他们也没有办法?

    司空鹤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如果连这些前辈都没了办法,此刻只剩自己一人在这里,他……

    不行!

    不能想!

    司空鹤用力摇了摇头,再次将这样的念头驱走。

    不能去想这些会让人绝望的念头,他必须要想开心的事。

    想……

    司空鹤心念一动,突然从储物锦囊中又取出一物。

    那是一颗小巧的,火红的石头。

    也是从火麒麟身上取得的东西。

    司空鹤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连谢宇青和顾然他们,也不认识那东西。

    可他记得,裴玄说过,火煞主欢喜。

    先前他们在火煞阵中想要对抗欢喜,因为会让他们失去斗志。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对抗欢喜了!

    他们甚至需要欢喜!

    司空鹤虽然不认识这东西,却能感受到火红色的石头上,染着的浓浓火煞之意。

    这是火麒麟掉落的东西,想来也和火煞有关。

    司空鹤毫不犹豫地,将数缕灵气送入小石头中。

    几乎是灵气送入的同时,一股灼人的热度,从火红色的石头上弥漫开来,顺着他手心,迅速往他全身游走而去。

    从踏入枫树林后,那始终萦绕不去的阴冷黑暗的绝望,似乎也被这小石头驱散了几分。

    司空鹤长长呼出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只是那毕竟是火麒麟的东西,火煞顺着他经脉游走,如同一团烈火燃遍他全身。

    暖是足够暖了,却也带着火煞那灼人的强横,所过之处,留下阵阵火烧火燎般的灼痛。

    连同他平静的灵湖,也仿佛被那火煞煮沸,汹涌地翻滚起来。

    司空鹤低头,看着不知何时趴在他膝上,依然将脸藏起的顾然。

    他左手握紧那石头,右手托着顾然的肩,将他翻了过来。

    司空鹤索性伸直腿,让顾然躺在自己腿上,然后右手贴在了对方额上。

    小剑修额前白皙的肌肤如同刚刚被寒冰侵袭,甚至泛着淡淡的青灰色。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司空鹤屏息,一团灵气包裹住那石头上的灼人的热气,慢慢将那仿佛能将经脉灼穿的热度,消弭成不再让人难受的温暖。

    然后他再将那暖意,缓缓送入顾然灵府之中,再顺着对方的经脉,游走他四肢百骸中。

    这方法他已经用得颇为纯熟,只是要先让火煞不再伤人,需要多费一番功夫。

    渐渐的,司空鹤能感觉到自己掌下的肌肤,越来越温暖。

    安安静静躺在他膝盖上的人,身体似乎不再那般僵硬。

    就连对方原本死寂一般的灵湖,也在他送入温暖的灵气时,开始缓缓回应起来。

    司空鹤下意识低头,看向躺着的顾然。

    青袍剑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泪痕不再,目光重新变得澄澈清透。

    顾然就这样,静静和司空鹤对视着。

    他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暖的,让他整个人,连同整颗心都暖起来的灵气。

    那灵气缓缓的,温和的,顺着他的经脉,流向他全身。

    让他不止额头,连同四肢百骸,都变得温暖起来。

    他身体里那股冷冰冰的,几乎将他吞噬殆尽的绝望的寒意,正被这股暖意驱散。

    温暖重新取代了绝望,心跳都快了一些。

    “小然。”司空鹤怔怔开口,他声音有些哑。

    他也在看着顾然,看着对方干净的双眼中,倒映着的自己小小的影子。

    顾然抬手,抓住司空鹤的左手。

    他为司空鹤种下了本命树,青年的手这样贴在他额前,对方灵府经脉的情况,他自然一清二楚。

    那暖意来自哪里,怎么变得不那样强横灼人,然后进入自己的灵府,他也十分清楚。

    司空鹤的左手被顾然展开,掌心已经一片焦黑。

    火煞之力,从来都不容小觑。

    “一点小伤。”司空鹤倒是满不在乎。

    对洞虚修者来说,这伤真的不算什么。

    顾然收回手,闭了闭眼睛。

    他再睁开时,目光比刚才更加清冽。

    他突然抬手,用力搂在司空鹤的后颈上。

    在对方反应过来前,顾然已经顺势借力,抬起上身。

    然后他的吻,重重落在了司空鹤柔软温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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