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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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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现在想来,如果没有传这个纸条,也不会和高怀林有什么交集,也不会对自己的人生有如此多的坚持,从和高怀林接触,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会思考除了学习之外的一些事情。

    有一天放学,高怀林突然找我说:“蘑菇头,我发现你跟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因为高怀林是班上为数不多戴眼镜的同学,我给他取外号叫“四眼佬”,他也不甘示弱,看我发型短,叫我“蘑菇头”。

    高怀林若有所思的说着:“你比她们成熟,你早熟的很”。

    成熟,还早熟?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对于才十岁的我,没太想成熟是什么概念,又何谓早熟。我只是隐约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自卑又倔强,我已经失去太多,所以对现有的一切都觉得珍贵,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早熟?大佬,我们才十岁,才上小学三年级,你是小说看多了吧”我开始反击高怀林说我早熟。

    “你其实可以不要那么高傲,这样会有更多的同学和你做朋友”高怀林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我有没有朋友跟你有多大关系。”我感觉我和高怀林聊不到一起去了。

    “你像个刺猬。”高怀林突然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那我第一个就想把你刺了”我顺手挠了他手臂几下。

    高怀林抓住我的手,看着我说:“真的,你表现的很坚强,但内心十分脆弱,为了掩盖脆弱,你总想证明自己的强大,甚至有时候会伤害到别人。”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是从高怀林嘴里说出,我一定觉得这是电视里的台词,可是说的我内心有些臊,在四眼佬面前,我好像连仅有的一点骄傲也没了,他已看穿了我心里的一切小心思。

    “四眼佬,别以为你多看了几本书就在我面前卖弄,你去忽悠别的小姑娘去,本小姐可不吃这套。”我是不会投降的,不能这么轻易就被四眼佬看扁。

    “你有个习惯不好,别人正紧跟你说话,你又不听,还喜欢狡辩”

    “切,切,切……”

    “才发现你还是个小心眼,本来还想帮你辅导一下功课的,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四眼佬最后说了一句。

    说了一堆话,我确实忘了问高怀林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但是我也不觉得哪不对劲,还一直被他说得话牵着走。

    “四眼佬,我告诉你一个事,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但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失望什么?”

    “给你的纸条根本不是我写的,你今天应该去找杨玲,她可能更愿意听你叨叨”。

    “我找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你们没关系?”

    “绝对没有”

    “那你跟她说去”。说完我就回家去了。

    13

    我回去花了很长时间消化高怀林跟我讲的话,她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觉得他才是真不一样。成绩又好,人缘又好,又是学习委员,难怪杨玲会写情书给他。

    高怀林很直接的表述了我的性格特点,而且描述的很精准,我自己活这么大,都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早熟,还有“像刺猬”的比方,我好像在这之前从不会去想我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这么直接被高怀林看穿,我自然有些不习惯,难道又是他说的,我小心眼?

    我觉得高怀林的话有毒,我肯定是中毒了,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刻意回避和他说话。

    杨玲却经常找我八卦高怀林的事情。

    她一脸花痴的问我:“小丫,你觉得高怀林怎样?”

    我知道杨玲在追求四眼佬,就说“他当然好啦,成绩那么好,又是班干部。”

    没想到杨玲反问我:“老实讲,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我冷笑:“怎么可能,我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你见我什么找过他几回。”

    杨玲听我说完,想了一下,好像是事实,又傻兮兮的问我:“六一快到了,你说我送什么礼物给他好。”

    我在想,难道喜欢一个人就得整天去想他,讨好他,费劲思量?显然杨玲这丫头已经沉迷不能自拔了。“听说他爱看书,你可以买些书籍送他,他肯定喜欢。”

    “这样啊,也行,那你陪我去书城”,杨玲笑嘻嘻的拉我就走。

    “好吧,你要请我吃雪糕”。

    六一前夕,我去练功房看舞蹈队在排练节目,可是我只能在窗外看看学学,看的入迷直接在走廊上也扭起来,这时候遇到路过的人,特别尴尬,觉得我像个疯子一样。

    我看的正入神,突然有人拍了下我肩膀,差点没把我吓死,我一看是高怀林站在我面前。

    “四眼佬,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你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么”我故意扯了一下他手臂。

    “蘑菇头,原来你这么胆小的,那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高怀林一下子道歉,搞的我刚刚激烈的反应有些奇妙。

    “你找我干嘛,有事快说,有P快放,别耽误我学东西”我是看着窗户里面说给他听的。

    “我每次经过这里,经常看到你在这里趴着,你这么喜欢跳舞,你可以直接报名参加舞蹈队啊”

    “参不参加那是我的事,你不懂,你的兴趣不是读书么,怎么关心起跳舞的事情了?”说完之后发现自己问的很傻,根本没过脑子。

    “你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啊,你刚来班上跳的舞蹈,我没记错吧”。

    我一下扭过头,认真打量一番我们的学习委员高怀林同志,前两年只是觉得他成绩好,怎么没发现他说话这么好听呢。

    高怀林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转学后,那是第一次过的那么开心,那么多的掌声和鼓励,大家的目光都看着我,我那时励志要学好舞蹈,以后成为一个舞蹈家。

    只是当年错过了舞蹈队,这一晃就三年了,虽然平时还是会来偷学一点民族舞基本功,毕竟学的很不系统,加上又没坚持,所以基本没太大的进步。

    高怀林这么一点拨,我又无比的想加入舞蹈队了,是他一下打通了我麻木已久的任督二脉。

    14

    我把珍藏了几年的三百块钱,毫不犹豫的就报名舞蹈队了,趁小学还有几年,趁自己有些底子,坚持艺术人生,坚持成为舞蹈家,我一想到离梦想又迈进了一步,我就开心的想发疯。

    六一过节,我只参加了一个合唱的节目,是我上小学三年来,过的最悠闲的节,后面颁奖没我的份,早早的收拾书包就准备撤了。

    走到停车棚,老远看见了高怀林歪在停车棚的柱子旁,看见我走来,他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不知道他又想干嘛。

    “蘑菇头,节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说完他从书包掏出一个礼盒,还精心用彩纸包装好的,搞得我有点受宠若惊。

    “四眼佬,你干嘛送我礼物,我可没给你准备礼物”我觉得我一跟高怀林对话,总是像缺了一根筋。

    “哪里,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恭喜你”。高怀林微微一笑,笑的很温暖,也很真诚。

    “大佬,你没发烧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我故意去摸他的额头。

    “你不是已经报名参加了舞蹈队吗,我替你开心啊,但是要坚持学啊”

    这一刻,我有些感动;突然像遇到了一个知己,一个可以什么都聊的知己。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另类,我不需要倾诉,甚至觉得跟别人说自己的故事,显得自己很可怜一样,我不需要那样的同情。

    可是遇到了四眼佬,他也没通过问我问题的方式去挖掘我的过去,但是每一句从他口中说过的话,像甘泉一样滋润我的心田。我许久的压抑,在他这里得到畅快的释放,不知道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怀。

    这天下午放了半天假,高怀林带我去逛少年宫,我把我活了这十年的故事点点滴滴能记得的都分享给他听了,他没怎么插话,也没怎么好奇,就像他看书时一样面无表情。

    回家的时候,高怀林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这些年一直记得。他说,人**往,一种是互为功利;一种是相互取暖。我希望我们是君子之交,书上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高怀林说我早熟,在他面前,我简直就是个文盲,还疯疯癫癫的。

    哪怕到最后转学,我其实都还是没太理解,他说的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出来社会,用了十年时间体味人生过往,才发现十八年前这个小男孩说的话,真的字字如谶。

    我想我是真的已经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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