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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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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儿的嘴巴被塞住了无法出声,可是她一再尝试,最后终于了解他只会继续忽视她,他紧抓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快速穿过丛林。

    她向后看,并没有人跟上来,他们现在一定安全了,虽然稍早时并不是如此。就在她尖叫后,一个西班牙士兵自树后走过来查看。他走向山姆,而她则缩在灌木丛中因恐惧而僵硬着。她讨厌枪。

    山姆救了他们,他把那个士兵击倒,然后把他拖进灌木丛中。他拿走了那人的来福枪、手枪、刀子、背包及水壶,拖着她走了几码远,接着用膝盖抵着她的背强迫她伏下身子,于是她立即问他救她是否为了留待自己来杀她,只是这一点也说不通。而她所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他用她的一片湿衬裙塞住了她的嘴巴。

    她一次又一次地试着把塞在口中的东西拿出来,不过它塞得太紧了,潮湿的布料使之几乎不可能取出,而且她只有一只手,因为山姆死抓着另一只。

    他未曾停顿地拖着她走过一小片尖锐的竹林。她知道如果自己像稍早般试着慢下来,他只会更用力地拉着她走过最繁茂的丛林和泥泞。他突然像只兔子般转变方向朝左跑去,几分钟后他把她拉到一些生苦的石头上一个隐密地点,坚实强壮的手臂和腿把她面朝下地压在地上,她的喉咙因过度使用而疼痛、燃烧着。

    “一点声音,你只要出一点声音,我们就死定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于是她想说话的欲望消失了。他们面朝下地趴着,他的心跳如雷鸣般自她背后传来,由于那声音显得如此大,所以她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希望那些西班人不会听见。她自己的心脏也以同样的速度跳动着,他比周遭的空气更热更湿的呼吸掠过她的耳朵,令她敏感地打了个冷颤。这个地方又热又阴湿,是不会起鸡皮疙瘩的。然后他的呼吸再度掠过她的耳朵,于是她再度起了个冷颤。她颤抖着,他的呼吸停止,虽然她一直盯着灰褐色的石头,却像看见他的脸般确定他的视线正停在她背上,炙热的视线法除了她的冷颤,不过很快地他们又开始正常的呼吸起来,就像两个临死的人应有的呼吸般正常。

    汗水自她的皮肤渗出来,混合了肮脏的河水及他们两个很久未洗澡的身体的气味,除此之外就是丛林里特有的味道了潮湿的泥土和异国花草的强烈气味。在丛林深处,就连绿色植物都会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味。说也奇怪,那闻起来倒挺清新的。一阵响声引起她的注意。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是刀子确过竹林的声音,她僵硬了起来,叶子和灌木丛被劈开来,他的身体向下压,一双颜色不鲜艳、皱褶不堪的靴子猛然踩入泥泞中,那些士兵靠得这么近,她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低语声。这念头吓得她不敢呼吸,他们就站在下面,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发誓他们八成正在瞄准着自己。她的肺尖叫着需要空气,于是她困难地慢慢呼吸着,确信他们会听到她的每个呼吸声。一阵叫喊声响起。

    莉儿紧闭眼睛克制着想尖叫的冲动,等待即将来临的子弹。

    那些武装士兵的沉默使空气沉重了起来。

    他们都屏住呼吸。

    树梢一阵鸟儿的尖叫声打破了寂静。低语声再度传入空中,叶子和植物的僻啪声象征了那些人的离去。

    她松了口气,将前额靠到手上,再度开始呼吸。山姆也一样。他们就这样躺了许久,没有移动,只是呼吸着聆听证明士兵们离去的寂静。

    随着时间消逝,她的注意力远离那些声音,开始注意到山姆的重量和贴着她的坚硬肌肉,感觉到湿透的衣物使他强壮的肌肉和她的柔软间几乎没有一点间隙,他们的身体就和蒸汽机里的蒸汽一样热。她吞了口口水.热切地渴望着能移动她的头一个她几乎无法控制的热情需要,为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她想看山姆的脸,看他的眼神。然后他变换姿势坐到她身边,将手放在她的肩膀附近把她拉起来跪着。她的愿望实现了,两个人的视线终于相遇。虽然为在一分钟前她还盼望着,可是现在她反而觉得有点奇怪,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身影显得模糊,于是她掉开视线,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那是恐惧的泪水,为了她刚才所经历的危险,也为了害怕和这个强壮男人间的某种连结。

    他的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引起一串火花穿过她发黏的皮肤,然后顺着她潮湿的头发滑下,他手指所接触过的地方都起了燃烧般的感觉。她等待着,一种未曾有过的混乱情像在她体内颤抖着,她的手停在绑着她嘴的布结上,解开它,然后它不被注意地落在她的膝上。

    她因嘴角的擦伤突然接触到空气而尖锐地吸口气,伤口就像燃烧般疼痛着。她闭上眼睛试着凭意志力祛除痛苦,最后嘴角上一阵清凉抚慰的接触使她睁开了眼睛。“把这个压在上面。”他将手帕用水壶的水弄湿递给她,再关上水壶。

    她继续盯着他,希望能了解自己那种奇妙的感觉,但在一阵困惑后又放弃了。他将水壶挂回腰带上,调整一下肩上的刀子,然后向上看。“走吧!”

    说着他便自石上跳下去,然后朝她伸出手。则盯着手上的手帕,不知该如何处置它。“快点,走了!”

    她坐在石头上让他抱住她的腰将她抬下来,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其中一只手仍紧握着手帕。他把她放在地上,盯着那条手帕半晌,这个魔鬼露齿而笑。

    她可以很正确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觉得塞住她的嘴巴是件很好笑的事。她真想把它丢在他脸上,但又想留下它,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再塞住她的嘴巴了,她才不想满足他这个欲望呢,至少她会试着阻止。

    “我们朝西走。”他边告诉她边重新调整他的背包。

    她前进着,然后他的咒骂声使她停下来。

    “我说西边。”他抓着她的手臂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抬起头想看看太阳的位置,却只见稠密的枝叶。“那边是西边。”她争论着。“南边。”

    “我以为那是西边嘛!”

    “这就是我让你自己决定的后果。”他喃喃道。

    “喂,”她停住,双手猛然插在臀上。“你叫我朝西,我就朝我以为是的方向走。如果你对这有疑问的话,下次请你先指明好吗?”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右手上;手帕仍被紧握在她的拳头里。她迅速将湿手帕塞在衣服里,他的视线随之停留在她的胸部下;她将双手横在胸前回瞪着他,最后他耸耸肩自她身边走过。她看了他一会儿决定自己是否还要跟着他。她环视四周阴暗的丛林,听着由里面传来的一些声响,一阵噼啪声突然自左边传来,头上响起一种类似颤抖的声音,她向上一看,一条黑红相间的蛇正在上方的枝桠上滑行着。

    她跑着赶上山姆,而且一边跑一边朝后面和上方观望,最后她终于只和他相距约五英尺。

    “你先走!”他向身后喊着,一手抓起横在前面的树枝,另一手则做手势要她先走。她依言照做,然后他放开树枝,它重重地打向她的背部。

    她停住。他则自她身旁走过,她对着他的背横眉竖目,然后才又急忙赶过他,鞋跟却绊到地面上的一根藤蔓,他很快地又超越了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听见了什么。“山姆!”她匆忙赶上他。“山姆!”

    他停住脚步。“干么?”

    “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那个奇怪的声音。”

    “有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头发出来的。”他转身又开始前进。

    她又听到了,于是她向上看,一只巨大橘红色的狐狸头正朝下看着她,它的双颊鼓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飞至另一棵树。一只会飞的狐狸?她再度跑着赶上山姆。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她终于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她踉跄了一下,赶紧抓住一根树枝,差点就跌倒了。

    “回到河边。”

    她努力挥掉手上黏人的树叶。“为什么?”

    他劈着茂盛的灌木,然后咕哝了些什么,听起来像是在说“因为我是个该死的笨蛋”

    “我听不到。”她说,几乎喘不过气来地赶上他,然后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腰带,觉得这是唯一能使自己赶上他的办法。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重复问着。

    他忽然停住,使她撞上他的背,手也自腰带上滑了开来。他很缓慢地转过头,皱着眉头用他魔鬼般的眼睛看着她。“把你带回你爹身边。”

    “噢!”她的脸亮了起来,希望使自己站直些。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水远摆脱你了。”他转过头加一句。

    “伏下身子保持安静。”山姆无声地穿过浓密的灌木丛,然后停下来厌恶的摇着头。她在他身后走着,引起树叶及树枝的騒动比一大群野猪走过还厉害。他转过头看着她,简直不能相信就算不说话她也能弄出这么多噪音。

    弯着腰前进,她试着使那只穿着愚蠢小鞋的脚站稳,终于成功时,她又转过身双臂插进灌木丛里,一副准备游泳过来的样子。

    她的裙子被树枝勾住,她咕哝了些什么。山姆将手臂横叉在胸前,向后靠在身后黏黏的树干上。她转头烦躁地看了裙子几秒,整个灌木丛开始摇动了起来,然后她用两手紧抓住裙子一扯,只听见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她便掉入丛林下了。他等待着一声尖叫或至少一阵哭泣,可是她完全没有出一点声音。

    山姆更仔细地看着,在看见她嘴唇移动时摇了摇头。

    抖抖裙子后,她急忙俯身试着走出浓密的灌木丛,结果头发又被缠住了。她朝那些枝桠皱眉伸手抓住它们用力扭扯,最后折断了树枝,使它们像鹿角般噼啪地自她面前纷纷落下。

    挣扎地“游”过灌木丛,她终于前进了约两英尺的距离。接着一根树枝擦过她的手臂,她痛苦的吸气声就像弄熄的萤火般发出嘶嘶的声音。山姆拨开树丛来到她身边,抓住她把她拉出灌木丛。

    他让她坐下然后看着她,脑中忽然浮出一副她整理仪容的画面。她仍然潮湿的头发纠缠散乱地垂过肩膀,灌木的细枝自她头上落下;苍白的双颊像画了战彩般沾着污黑的泥土,而手帕则像投降的白旗般自她上衣领口垂露出来。横过前额的那道擦痕像珍珠上的刮痕,正式的粉红色礼服则像被放在收破烂车里两年的样子。

    赖莉儿看起来一团糟。

    她也是个麻烦,一个会让他们两个都被杀的麻烦。虽然如此,他还是不能把她丢在丛林中,他必须保护她的安全。现在他必须赶到河边,而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有预感如果继续带着她走,他们都会被捕,而这不是他们现在所负担得起的风险。就算不是天才也会了解在西班牙人眼中,看见他们在一起即可证明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不会给她机会解释。只要她和他在一起,就是有罪的。不过他怀疑她会相信他的话,或者平静地接受这个消息。到时他就不得不绑着她走了。

    “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做什么事吗?”他问道,决定采取他“细绳和小猫”的策略。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恢复了精神点点头。他几乎要为此而感到过意不去几乎。

    “很好。”他说,像是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般地俯下身来。“我要你留在这里直到我检查过河边。”

    她抬起头看看四周又黑又浓密的丛林,一副不肯定的样子。“我跟你一起去不是更好吗?”

    “不,”山姆藏起他的微笑,严肃地看着她。“你待在这比较好,我需要你保护侧翼,这是件很重要的工作。”

    她缓缓点点头,但仍盯着浓密的丛林里。他转身准备离去,经验告诉他这里对她会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需要知道河边是否仍有船、任何西班牙或叛军的士兵。“我是不是该有把刀或枪之类的东西呢?”

    除非我不想活过这一天,他想道,但却回答道:“曾开过枪吗?”

    她点点头。“一次。”她的语气令山姆知道他所需要知道的东西。

    “那么糟吗?”

    “我把杰夫书房的窗子打破了。”

    “哦,那个最大的哥哥,那个告诉你有关你名字由来的人。”

    “啊,你还记得。”她的脸亮了起来。

    你喋喋不休了十分钟,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呢?不过他并未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她的笑容消失。“不过杰夫当时不在那儿。”

    “这对他而言是件幸运的事。”

    她畏缩了一下,然后承认道:“不过我杰迪哥哥在。”

    由于她的表情是如此严肃,山姆不敢让自己笑出来。不过倒突然觉得和她的这个哥哥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子弹在穿过窗户后,打中书桌上方的煤气灯,而那时杰迪正在那里工作。”山姆等着下文。

    她抬头看着他。“他缝了十针,然后一直到晚餐时才出现。”

    “我要留着枪,你用不到的。”山姆转身走向河边,他必须在她了解他的意图前离开。

    “你多久才会回来?”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她害怕极了,抱着双膝坐在那里用那双大眼睛盯着他,然后试着微笑,却又失败了,于是只好向下看着她的膝盖。

    “不会很久。”

    她点点头,一直盯着浓密的丛林看,一副它会吞了她的样子。她这种想隐藏恐惧的表现打动了他。她认命地叹口气,没有争执、没有泪水,也没有尖叫或乞求,只是表现出小小的勇气。他几乎动了怜悯之心让她跟着他,不过常识阻止了他,她在这里是安全的。“要记住,不可以离开这里。这里很容易迷路的,要留在原地。”

    “没有武器我怎么保护侧翼呢?”当她的低语声传入山姆耳中时,他早已身在八英尺远的竹林里了。

    他数着,她花十秒钟的时间才了解一切而那时他早已走远了。他朝河边移动,十分确定就算有人在那里,也只是被留下来守船的人而已。叛军在丛林战中总是偏好先四散开来,再以圆形包围回来的方式。不过路拿和他的手下在船上就不怎么样了,西班牙人在那种小冲突里总是胜利者。他猜想大约有六至八个人在追击他和莉儿,现在大概仍在林中深处寻找他们两个。

    他接近河边时,临渊履薄地向岸边移动,确定自己伪装得很好。然后保持心智和耳朵的灵敏,他仔细侦查整个地区。船仍在原地,缆绳则系在对岸的树上。他寻找守卫。居然没有半个守卫,这不是真的吧?

    他觉得可疑,所以多等了一会儿,注意观察灌木丛里任何一点动静。

    没留下人来看守船。这一点道理也没有,西班牙人和叛军是一样珍惜拖捞船的,于是他将刀子埋在一堆叶子里,爬出灌木丛滑入水中,在一簇香蒲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潜入水底游向船的左侧。他很小心、缓慢地浮出水面,小心翼翼地侧身向船的另一边看去。没有警卫。

    他不可能会如此幸运的,这艘没人看守的船简直就像个礼物。山姆可以带着莉儿登上船,天黑前他们就可以到达卡罗雷多湾了。不过首先他必须检查一下这艘船,于是他谨慎地慢慢游向最近的岸边。

    如果说莉儿在之前的那段时间内学到些什么,那一定就是了解丛林里是永远不可能安静而且总是野蛮的。鸟儿聒聒的叫声和尖呜就像远处模糊的人类尖叫声般,空气中沉重的湿气在树叶和藤蔓上形成露珠,而后它们像间歇的雨滴般落在地面黑色的腐叶上。由于丛林里光线昏暗,使得周遭的一切问起来潮湿而且死气沉沉。她看向高大黑暗的丛林树梢露出一条狭窄的天空,高大的树木看起来像是通往天堂的高塔。她觉得自己渺小及受困,这丛林好像能一口将她如一颗小露珠般吞下去似地。

    一道光线自树梢射下,如同祝福般落在她的手上。她换了个姿势好让阳光能照到她全身,这黑暗丛林里的一道光线使她安心了些,但并未持续很久,在昆虫的嗡嗡叫声变大时即消逝了。她知道它们正在每个地方筑巢和爬行着。那些蠕动的亮红色、绿色和黄色的生物,并不像家中的炸蜢、毛虫和甲虫。她看着一只有蚱蜢的脚和火红色头部、的亮绿色虫子在植物间飞来飞去,撇开它如嘉年华会般的色彩及优雅的飞跃动作,她只领悟到一件事,她离自己熟悉和深爱的家真遥远啊!

    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吞了吞口水,试着在这个囚禁她的异国丛林里寻求一些力量支持自己。她真想尖叫着发泄她的恐惧直到声音沙哑,可是她没有,因为她不想再被塞住嘴巴,而且某部分的她也急迫地想向傅山姆和自己证明她并不是个绣花枕头。她身后传来一阵细枝的噼啪声。她僵直地屏住呼吸,只是仔细地听着。

    她捕捉到某种气味,接着传来另一阵安静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气味更强烈了,那是人类的汗臭味。她闭上眼睛,一阵细枝折断声再度传来,她忽地睁开眼睛;双手紧抓一把潮湿的土壤,水分自她指间渗出流了她满手,她急促地呼吸着。

    她自眼角看见一个身影掠过。一条细绳环住她的脖子然后猛拉勒住她。她把手中的泥土丢了出去,抓向那条绳子试着把它拉离她的脖子。

    某件东西自她身边呼啸而过,她可以感觉到它所造成的风。然后砰地一声,绳子忽然松了。一个西班牙士兵胸上插了把刀摔到她身旁,一阵恐怖的尖叫声在空中响起,那是她的声音。

    山姆从她前面的灌木丛中走出来,一脸愤怒的样子。他一拳朝那个士兵挥去,然后踢了他的背部一脚。

    “噢”莉儿遮住她的脸。

    “快点,我们快离开这里。”他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把刀放回刀鞘。她不敢回头看,只是做了三个深呼吸来平息狂乱的心跳。接着她看着他,冷硬的脸几乎不像人类的脸。他脸上薄而冷酷的嘴不屈不挠,就像他的眼神一样顽强。他冷冷地看着她,然后冷酷地望向那死去的士兵。傅山姆根本不需要两只眼睛,一只即足以置人于死地了。

    他们似乎走了永远那么久,或至少她的脚是这么觉得。虽然他的姿势仍然紧绷而戒备,不过已经没有二十分钟前那么心无旁骛,也不再大声对她下命令了。他只在她跌倒时咒骂几句,而不巧地她刚才又跌倒了。

    “快点!”他抓着她的手拉她前进。

    “他们还跟在后面吗?”

    “看起来没有。”

    “可是你刚才杀的那个人—一”

    “他也许一直跟踪着我们,不过也可能只是被留下来清除船上溜下来的余党。不论如何,他已经死了,无关紧要了。”

    从他的语气她可以了解谈话已经结束。

    又走了近百码,然后他们来到山姆之前救了她的河边。那艘船正停在对岸,莉儿停下脚步,猜测他们现在八成要渡过河去,然后非她所愿的再上船。

    只是她猜错了,山姆走向下游。

    “我们要去哪里?船在这里啊!”“我们不搭船。”他继续走着,未曾停下脚步。“船上的引擎布满弹孔,那艘拖捞船已经坏了,而如果你不走快点的话,下场也会和它差不多。”

    莉儿在他身后加紧脚步,因不需要搭船而微笑了起来。“那很好啊!”他忽然停下来喝斥道:“我知道你和我的逻辑观念不太一样,不过我无法了解为什么你会觉得死在水里是件好事。”

    莉儿笑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喜欢搭船罢了。”

    他沉默地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边沉思地摸着下巴边点点头,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不过他的表情和态度都显得太夸张了。“听起来真有道理,你宁愿我们砍过几英里的丛林及泥泞,也不愿只搭两个小时的船到那海湾去。”

    他脸上轻蔑的表情刺痛莉儿的自尊,这个男人对待她的态度,好像把她当做一个没头脑、虚弱的势利鬼一般,因此她不打算说出她会晕船。“我不喜欢搭船。”他含糊地喃喃低语。“既然如此,赖大小姐,我希望你能像喜欢说话般的喜欢走路,因为接下来我们将要走过比在丛林训练的士兵半日路程还远的路。”

    他评估地将她从头看到脚,然后摇了摇头。当他再度抬头看着她时,她知道他觉得她缺乏这种能力。他总是缺乏尊敬的语气伤害了她。

    她无法控制自己出身富贵而他生于贫困的情况,而他因为这种不可控制的事实而讨厌她是不公平的,就像因鼻子的形状或眼睛、头发的颜色而讨厌那个人一样不公平。每次她试着对他好,例如给他食物或在他被痛殴后帮助他,他总是粗鲁无礼地拒绝她的好意。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反应,只能受伤地跑回自己阴暗的角落,只因为当她待在那时他就不会对她如此卑鄙。

    她不了解他或他这个混乱、粗鲁及快速的世界,这里吓坏她了。没有一个哥哥在这里陪她。现在她甚至希望能看到杰迪的脸,虽然他总是对他很坏,但至少她知道他是关心她的。

    而现在她只能依靠山姆,可是对博山姆而言她什么也不是。他不了解她只是不知在这种地方该如何自处,毕竟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同。她渴望能在周遭找到些熟悉的东西,一些对她而言正常点的东西。看来山姆是她唯一较熟悉的了,至少他是个和她哥哥很相似的美国男人。

    他用来福枪推了推她。“走啊!想见你父亲的话就快点走。”

    一个非常粗鲁的美国男人,她修正着。他的态度刺痛了她,于是她鼓起一些南方的骄傲,抬高下巴,两腿不稳地离开灌木丛。可是走不到五英尺她便脸朝下地摔进潮湿、气味呛人的灌木丛中。她一面挣扎着要站起来,一面后退着想躲开不让他拉她起来。但他并未有任何行动,那个芝加哥贫民窟之王只是自她身边走过该死的傲慢北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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