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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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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地医院坐落在麻栗坡县城东南约10公里外的一个不是很大的山凹里。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环境优美。

    营区依山而建,营区正前方是一座用砖砌筑,预制板搭顶的大门,出大门往左后方走一百米是一个小山坡。小山坡长满各种树木和灌木,小山坡的前面是南盘江,河里清澈见底,不时看到一些小鱼、小虾在河里游来游去。麻栗坡县城到战地医院唯一的土路,也是紧靠小山坡沿南盘江一路弯弯曲曲修建。

    小山坡右边是一大片水稻田,常年可以听到青蛙在水稻里呱呱地乱叫。小山坡后是大块竹林,竹林里各种小鸟都有,走进竹林只听见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竹林背后是绵延看不到边的青山。

    在黄医生的精心治疗和文蓉的精心护理下,桂阳的伤恢复得很快,十多天后他即可下床慢慢走动,大小便也能自理。这天,吃过晚饭后,文蓉又搀扶着桂阳在营区内慢慢地散步,走了几圈,俩人不知不觉走出营区,沿南盘江边的土路走了不到二百米,跨过石桥,从小山坡的正面顺着小路爬到山坡上。文蓉见桂阳有点累,找了一个病号散步时经常小歇的大石头,扶桂阳坐了下来。此时,周边异常寂静,俩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竹林、树上的小鸟叫声,稻田里的青蛙叫声,那感觉真是美极了。

    桂阳看看旁边想着心事的美女,听着小鸟、青蛙的叫声,感觉这里与相隔不到三十公里外的边境反差太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受伤,也许现在正和战友们一道蹲在猫儿洞里守卫边疆,哪有此刻的美女相伴,日薄西山时的美妙时刻。这时的桂阳感觉自己太幸福了!恨不得时间永远停滞在这一时刻,永远不要离去。

    文蓉也是一样,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到小山坡散步,也不是第一次坐在这块大石头上,但是这次感觉与以往不同,这次感到心里特别舒畅。

    好久,桂阳终于打破俩人的遐想。“文护士,真的太谢谢你了!没有你和黄医生,可能我早就去见马克思了!没有你我不可能在这美丽的地方看日落、听鸟叫。我感觉这时是我长大以来最幸福的时候,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体会到,也没有机会这么体验过!”

    “看你说的,我只不过尽到我应尽的职责罢了!以后不准再说啦!还有那个李德并不具备军事指挥才能,那为什么还作为红军的总军事顾问进入三人团?”。

    文蓉一边回答桂阳,一边又开始询问刚才在路上俩人讨论的红军第五次反围绕和如何离开江西北上的问题。

    “这个李德的军事总顾问,其实是假的。”

    “什么意思?”

    “我说的李德,他并不是共产国际派到红军的军事顾问”。

    事实上,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国际信使约瑟夫在新加坡被英国警察逮捕,而信使携带的资  料和信件中有共产国际派到上海联络站牛兰夫妇的大量资料及驻址,牛兰夫妇因此被国民党被捕。这是一对穷人出身的具有丰富经验的革命者,加之当时□□中央特委负责人之一顾顺章叛变,□□中央面临很大危险。在此严重的情况下,共产国际和联共中央开始组织人员营救牛兰夫妇,而营救过程中少不了大量的经费,于是上海方面向共产国际发电报申请两万美元经费,共产国际接到电报后立即展开行动,并派人护送两万美元到上海。苏军总参谋部考虑到要穿越东北等控制区才能到上海,为保险起见,苏军总参谋部派赫尔曼西伯勒尔和奥托布劳恩俩个具有十年以上党龄的党员分别走不同的路线各护送2万美元到上海。俩人经过艰难险阻都先后把款送到上海。

    奥托布劳恩就是后来的军事顾问李德。他曾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过3年,刚刚毕业被分配到苏军总参谋部,刚分配到苏军总参谋部就被派遣来中国,可以说基本没有什么作战及军事经验。就是这么一个人后来却成为全权指挥苏区红军的军事顾问。

    听到此,文蓉又问,“那他怎么又成为军事顾问的呢?”

    桂阳叹了一口气,“唉,出现这个问题不是共产国际,也不是苏军总参谋部,而是我们中国人自己。”

    当时,刚当选临时中央负责人的博古只有24岁,他既没有敌对斗争经验又没有军事指挥才能,加之当时上海由于顾顺章的叛变,斗争形势日益严峻,临时中央在上海呆不下去了,而此时中央苏区的形势却非常高涨,于是博古决定去中央苏区。而到中央苏区要组织军事斗争,博古又没有这方面经验和才能,所以临走前博古提出要一年前到达上海并与之相处一年的奥托布劳恩一起到中央苏区。

    此时,由于共产国际驻华军事代表兼□□中央总军事顾问曼弗雷德施特恩迟迟没有到达上海。博古就要奥托布劳恩先做军事顾问,并请示共产国际。

    “那共产国际就同意奥托布劳恩做军事顾问了”,文蓉又问。

    “共产国际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并没有让他做。在博古临离开上海前往苏区时收到共产国际的回电,回电要求□□中央搞清楚两个问题:一是作为顾问奥托布劳恩‘没有指示权力’,仅仅具有建议权;二是作为顾问奥托布劳恩并不受托于共产国际,只受托于□□中央。”

    “那意思就是奥托布劳恩不是共产国际指派的,只是□□中央指派,而且没有决定权,只有建议权。”文蓉又问。

    “是的,基本上是这样,在离开上海前,博古又给他取了一个中文名字,那就是后来致使红军被迫退出中央苏区,使红军踏上了悲壮的长征路程的‘李德’”。

    “这真是红军的悲哀!幸亏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否则就没有今天,也许我们可能不曾相识,当然也就没有我们俩人在这里愉快地讨论了。”

    这时文蓉突然问桂阳:“你受伤住院,你父母和未婚妻知道不?”

    文蓉对桂阳从爱慕到好感,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多日的护理、相处,被桂阳活泼开朗、幽默、渊博的知识所吸引。但在她心中还有一个没有打开的结,那就是还不清楚桂阳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因为文蓉从小就受传统礼仪教育,懂得放弃、学会取舍,在她心里哪怕桂阳再好,如果桂阳有女朋友也要把对桂阳的好感永远埋藏在心底,免得到时感情加深难以割舍。

    桂阳不知道文蓉的心思,听文蓉问起,脱口而出“我还没有告诉父母亲,反正伤已快好免得他们担心;至于未婚妻不知出生没有?”

    文蓉听桂阳的回答心里非常满意,该得到的信息已经得到,但她还是穷追猛打,凭你的条件你难道没有找过女朋友?

    桂阳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以前有一个同学谈了大概一年左右,当她知道我准备上前线参战的消息后,非常坚决果断地把我蹬了,听说在我们分开后不到半年,她就跟公社的一个副主任儿子结婚了。”

    在两山作战前,前线部队许多干部、战士未婚妻、女朋友在面对残酷无情的战争时,甭管以前是如何的海誓山盟,如何的情深似海,如何热恋得难舍难分,几乎在一夜之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退缩,选择解除婚约。桂阳他们连也是一样,消息灵通的在战争前夜,不灵通的在战斗打响期间寻找各种理由提出分手。桂阳也未幸免,他未婚妻宋诗诗更加说得直接,“牺牲了好说,恋爱关系自然中断;要是断脚断手的回来再提出分手,镇子里的人肯定说我是陈世美,但不分手难道让我服侍你一辈子啊!”

    宋诗诗是桂阳高中同学,个子比文蓉稍低,但比文蓉丰满,尤其是那个屁股像两个肉弹圆圆的,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也勾魂摄魄一些不安分的男人。在桂阳老家她也算比较标致的一个美人,只是爱慕虚荣,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学校读书时,她与桂阳并没有什么交集,作为同班同学平时从未单独说过话,只是有时在路上碰到时点一下头笑笑或简单打个招呼。桂阳入伍时她也没有表示出多少兴奋感,直到桂阳1979年自卫还击战结束后考上昆明步校时,她才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惊喜异常,后悔当时在学校没有对桂阳进行感情投资,但她对自己一直非常自负,她坚信现在再趁机下手也来得及,凭自己的外表和在当地的家庭条件,哪个男人不喜欢。于是,她从和桂阳相处比较好的同学中搞到桂阳的地址,厚着脸皮给桂阳写了无数封肉麻的信,说什么在学校时我就喜欢你了,爱上你了,只是当时年青胆小不敢向你表白……。

    开始,桂阳没有理她,也不回信,直到上军校一年后的署假回去探亲,经不起她的狂追猛攻,又加上桂阳的父亲说:

    “你别不识趣,她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哪点配不上你?她爸爸又是大队支部书记,有多少人想攀还攀不上,你看她的屁股多大、多圆,一定能生个儿子,你小子能讨到宋待诗这样的老婆是你的福气。你不要这山看到那山高,趁早确定关系早点结婚,也好给我们老桂家生个大胖小子……。”

    最后,桂阳只得投降,到1983年底,桂阳他们开赴到南温河一带进行山地丛林针对性训练,准备收复老山。她敏锐异常,不知从哪查到南温河距边境只有十多公里,又想到1979年那战多少人死在异乡,多少年轻军人残废生活不能自理。我的妈啊!这可不得了,死了还好说,万一像下村的赵正明打成残废回来要侍候他一辈子,我可不干。想到这些她迫不及待立马要求退婚,桂阳本来对她不感冒,当然二话不说立即同意。她还怕桂阳反悔,退婚后不到半年就与追她的公社革委会副主任的儿子结婚了。

    后来,听说桂阳受伤住院,暗自庆幸自己果断,手下的快!再后来,桂阳一路高升她才感到自己真是眼光短浅,送给自己的福不会享,那是后话。

    无意之中揭开了桂阳的伤疤,文蓉感到非常懊悔,只有好言相劝,不由在心里承诺以后一定要对桂阳好,不让他再受半点创伤。

    随后几天,几乎每天傍晚,桂阳、文蓉都像情侣一样走到小山坡上去坐坐,然后天南海北的吹,天南海北地谈,俩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俩人心里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真正是话投机、意相合,此时的文蓉感觉桂阳是那么健谈、幽默。

    当然,他们的出现也惹来不少眼光,有羡慕的,也有妒嫉的。羡慕的总是拿桂阳和文蓉开玩笑:

    “桂副连长啊,你真是好运气,受伤不仅有最好的医生给你治伤,还有全院最漂亮的护士给你治心。要是文护士侍候我几天,再重的伤都行,就是光荣了也能瞑目了。”

    “文护士,桂阳小伙子不错,年轻又有才华,将来肯定大有作为的,跟着他保证会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你的。”

    当桂阳听到这些后,心里总是喜滋滋的,不由有些得意洋洋,但嘴上却是得理不饶人,“有什么好运气,运气好的话就不会受伤了。”

    文蓉听到后不置可否地笑笑,什么也不说。

    嫉妒的人,说话可没有那么好听,酸溜溜的,有点让人受不了。桂阳苏醒那天跟黄医生一起站在病房的龙达医生,对桂阳最有意见,见到桂阳就挖苦他。开始桂阳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他一直在追文蓉,他仗着自己是医生,又是某大城市一个局长的儿子,而且人长得也不赖,只是举手投足间像个娘们儿似的。他自以为凭他的条件追文蓉这么个丫头根本不存在什么问题,也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到时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早在桂阳未受伤之前,龙医生曾多次向文蓉大献殷勤,有时也邀文蓉散步,但都被文蓉拒绝。没有想到现在又杀出一个程咬金,而且文蓉又把全部精力集中在照顾桂阳的身上,哪能不惹他嫉妒。

    一天傍晚,桂阳和文蓉又去小山坡上散步,龙医生见到后憋屈的很,忍不住酸溜溜地对旁边的几个病号说:

    “一个小副连长有什么了不起了,这次命没丢掉是运气好,下次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这小子迟早要把命丢在战场上的,神气什么?”

    龙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被同在战地医院住院的桂阳他们连六排八班战士唐明在旁边听到,他把这番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桂阳,桂阳笑笑也不生气,反而告诉唐明,嘴巴长人家身上,你管别人说不说,你别跟着瞎掺乎,临了还不忘交待:“到此为止,不要扩散。”

    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两天龙医生的“高见”就被其他战士传到文蓉的耳朵里,文蓉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为的姑娘,当天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文蓉借其他医生、护士都出去吃饭的机会,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把正准备出门的龙医生堵住:

    “龙医生:桂副连长哪点得罪你了,你要那么咒他,他不跟你理论是因为懒得跟你计较,他是个有修养的人,不像你小肚鸡肠的。我就讨厌你怎天不务正业,瞎琢磨!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

    文蓉一通话说得龙医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不是滋味,心想这下弄巧成拙啦,这下怕永远赢不到文蓉的芳心不说,还得罪这个冰美人了。但嘴巴还是不饶人,“你是不是爱上那小子了,他有什么好的,我哪点不比他强?”

    “我爱上他又怎么的,你有什么资格跟他比,他哪里都比你强,比你有本事,气死你!”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上这个臭小子了,一个基层干部,农村出来的,有什么稀奇的,说不定哪天又回到农村种田种地。”

    “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基层干部也好,农村出来的也罢,总比那些趾高气扬自认为有多了不起的花花公子强百倍。只要是有上进心,有理想、对我好的人,就是跟着他回农村种田种地我也心甘情愿。”

    文蓉与龙医生你一句我一句地斗了好几分钟,直到护士长刘渝提着饭盒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口,龙医生自知理亏,又见他最怕的护士长回到办公室,连忙“夹着尾巴”走了。

    护士长刘渝天生就是做护士长的料,做事麻辣、嘴快,任你是天王老子,只要不顺她的眼她都敢用她那四川话:“鬼儿子,你给老娘老实点,别惹老娘生气,要不有你好看的。”

    龙医生曾几次被刘护士长训斥,所以在战地医院他最怕的就是刘渝。其实刘渝长相并不凶,而且尽享天府之国之美誉,皮肤白净,一米六左右的个子身材匀称,也算一个美人。大凡做护士长的女人,一般都是手脚麻利、眼明手快,嘴不饶人,给人印象都是很厉害的角色,难怪龙医生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

    刘渝见龙医生与文蓉在办公室斗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听到传闻,她本来对龙医生就没有一点好感,而且不知什么缘故,自从认识桂阳,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伙子。因此,她见龙医生离开办公室,就问文蓉:“文护士,他是不是又在癞□□想吃天鹅肉?”

    文蓉听到护士长把龙医生比喻成癞□□,把自己比喻成天鹅不由笑了起来。“没什么,我就是教训他一下,让他以后别象一个女人一样到处乱嚼舌根。”

    “对,教训得对!”刘护士长忧虑又关心地问:“你跟桂副连长相处的怎么样了?”

    文蓉脸微红,低声答道:“没有怎么样,我只是尽一个护士的职责在照顾他。”

    “我看的出你是喜欢他的,他也喜欢你,要不要大姐帮你掺和掺和。”

    “别,谢谢大姐!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真的,可别失去这个机会,桂副连长是个好小伙子。”

    俩人又说了一阵,文蓉看墙上的钟已快到十二点半了,连忙拿起碗筷向食堂走去。

    转眼之间,桂阳的伤已快痊愈,就快离开战地医院返回连队。桂阳想起这二十多天文蓉的精心护理,尤其是人家一个黄花闺女不怕脏、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为自己擦洗身子、端屎、端尿,现在快出院分别了,该送点什么礼物表示感激和纪念呢?这礼物又要文蓉高兴收下,又不能俗套,否则适得其反,左思右想不得要领。

    这天中午他吃过中午饭,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于是翻身起来走出病房外,此时太阳高照,天气炎热,他只得顺着房子底下阴谅处走动,不知不觉来到距离病房不远的大滇朴树边,见文蓉和江莉、曹姬等正在树的另一边房子旁边的洗漱台上洗衣服,桂阳坐在她们看不见的树下背面听她们吹牛。听了一会,隐约听到文蓉跟江莉说:

    “前几天发行的二十三届奥运会邮票,题材、设计不错,这是我们国家首次参加奥运会,肯定有纪念意义,你买了没有?要是没有买我这有两套给你一套。”

    “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你是怎么买到的?”江莉问

    “是江静买好后寄过来的,在来战地医院前我就告诉她,发行什么好邮票方便时帮我买两套,没有想到她挺守信的。”

    江莉听文蓉说起,终于明白,“是她啊,怪不得,那你分一套给我。”

    “好的!”

    江静护士也是文蓉的知己,她留在总医院。

    桂阳听到后,不竟如获至宝,文蓉喜欢集邮?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连长来看自己不是带来两本集邮册吗?何不把邮册送给文蓉,打定主意立即回到病房打开床头柜,把用牛皮纸包裹好的邮册拿出来仔细检查,发现两本邮册基本都是83年以前发行的“J、T”字头邮票。也有部分编号邮票,如《出土文物》,还有小部分□□邮票,如《□□去安源》《□□与世界人民》和《□□语录》等。但一些比较珍贵的邮票没有、或是不全,于是桂阳立即到医院院长办公室打电话告诉连队的文书许永平,叫他把放在储藏室里木箱最下边的那本邮册抽空或托人带来医院。

    那时,军用电话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是不准乱打的,好在桂阳住院后从来没有打,且又与医院的领导处的比较熟悉,他也就破天荒打了这么一次电话。

    他来到医院办公室,主管行政后勤的副院长余调村正在值班。余副院长见桂阳来到有些惊喜,桂阳住院基本康复后一次在饭堂吃饭时与余调村攀谈,得知道他们俩人是一个省的老乡,因此俩人关系越来越好。余调村见桂阳进来,忙站起来,“小桂,大中午的你来找我有事啊?”

    “没有,我来是想打个电话回连队,没有想到是你值班。”

    “你打吧,要我回避不?”余调村开着玩笑。

    桂阳上去捅了他一下“得了吧,你以为我做见不得人的事啊!”

    二天后,许永平和司务长王应平到麻栗坡县城买菜,绕道来到战地医院把邮册带给桂阳。桂阳送走他们后立即把邮册打开,将自己精心收藏的《荷花》及小型张、《云南山茶花》、《桂林山水》和徐悲鸿的《奔马》等抽出来插入准备送给文蓉的邮册里。连长范宝田带来的邮册里齐白石的《虾》差第3张和第7张,《金陵十三钗》也差2张,桂阳又将其补齐。这样,那两本邮册题材丰富,更加珍贵。

    在桂阳着手准备邮册之时,文蓉也在想与桂阳同样一个问题。这天晚上,她睡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桂阳风趣、幽默、青春活泼的影子,翻来覆去,竟然失眠。

    江莉睡醒一觉,听到文蓉床上窸窸的声音,知道这丫头又失眠了。她心里明白文蓉一定又是在想心事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俩人躺在床上吹牛先睡着的都是文蓉,自从桂阳受伤住院后却是反了过来,正是哪个少女不思春,桂阳已在文蓉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子。于是,江莉问:

    “文丫头,是想桂阳了吧?”

    “胡说,我才没有想呢!”

    “你别不承认,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你的眼睛早就告诉我了,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就好,我倒是挺喜欢的。虽然他家里在农村,但小伙子踏实肯干、爱学习,又体贴周到,嫁给他将来肯定幸福。既然你不喜欢,我明天就跟他说我喜欢他。”

    “嘿,小心我到时告诉赵刚,看你怎么交待。”文蓉明知道江莉在逗她,毫无顾虑地说:“既然你喜欢他,那你就跟他说好了。”

    “当真!”

    “当真!”

    “你不要不知足,你又不是不知道兰子她们都盯着呢,你不盯紧点,小心被她们抢了。”

    江莉这话倒不是吓唬她,李兰萍她们几个虽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露骨表现,但感情这东西你不看紧些,真有可能被人抢跑,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第三者、二奶什么的。结婚的如此,还没结婚甚至关系都没确定的,更加难说。但文蓉心里有数,桂阳除了自己,医院里其他的护士他是不会喜欢的。

    文蓉与江莉平时都是无话不说,有什么事都是拿到桌面上的,既然江莉挑了头,何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江莉,也好有个参谋。于是,文蓉干脆溜下床爬到江莉床上。

    “莉姐,我的好姐姐,你帮我出出主意嘛,再过几天他要出院了,我想在他出院时送点什么东西给他做纪念,你看送什么好啊!”

    “死丫头,我就知道,你还鸭子死了嘴硬—不承认!我跟你说了,你们以后要是成双成对不要把我忘了。麻栗坡天气潮湿,他们在前线经常蹲在猫耳洞里,不如织件毛背心什么的可以护胸免得发炎。”

    这个主意文蓉也考虑过,只是怕时间太紧赶不出来,江莉又提起,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礼物最好,只要桂阳穿在身上就会想起自己,唉!只好自己辛苦一些,赶在桂阳出院之前完成。

    俩人用毛巾被盖住最引诱人的位置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没完,转眼不远处小寨里的鸡又开始叫头遍。江莉吐吐舌头,“赶快睡吧!别再东想西想。”

    有了主意觉也就好睡,文蓉很快进入梦乡,脸上还不时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文蓉跟护士长刘渝请了半天假,搭买菜的车到麻栗坡县城买了大包毛线,回来之后又马不停蹄开始给桂阳织起毛背心。

    八月上旬的一个星期的星期三,桂阳准备出院回部队了。星期二早上查房的时候,文蓉悄悄地对桂阳说,“晚饭后你来我宿舍一趟。”

    桂阳正想找机会把邮册给文蓉送去,听到文蓉的话,立即轻声地回答:

    “好的。”

    吃过晚饭,桂阳从床头柜里把已经包的整整齐齐的两本邮册夹在胳膊肘下,慢慢地往文蓉她们宿舍走去。

    这已是桂阳第三次到文蓉的宿舍,第一次是八一建军节那天,医院组织医生、护士还有能走动的病号会餐,然后又进行文娱活动。那晚,桂阳没有抵制住余调村和黄医生、刘渝等医生、护士的热情邀请,以及文蓉含情脉脉的鼓励,最终在文蓉的搀扶下上台唱了一曲由曾经同在一个团的战友,1979年自卫还击战授予战斗英雄称号的史光柱作曲的《小草》。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桂阳他那浑厚、极具魅力的男中音,加之对战友怀着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唱的这首歌顿时技压全场,当歌声唱完之后赢得全场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文蓉也投来敬佩的眼光,她没想到自己护理的这个伤员,不仅能说,唱歌也这么出色。在活动结束后,她特意搀扶桂阳到自己的宿舍小坐,这也是文蓉第一次邀请青年男子到自己的宿舍,可见桂阳当时在文蓉的心目中占据的份量。

    这是一间十二、三平米的房子,房子不大但收拾到紧紧有条,混凝土地面被拖把拖得一尘不染,光滑得能映出人的倒影,两张80公分宽的小床分别摆在窗户两边的墙边,中间即窗户正前方摆着一张写字桌,小床脚头靠墙边的位置各摆放了一个床头柜;门口的右边放着部队特有的那种两个小衣柜,左边靠床的位置放了一个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放着一排排地书,大多是医学护理方面的,也有一些文学方面的。床上洗的发白的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有棱有角,白棉布床单洁白的一点绉皱褶都没有,每张床下整齐地摆放着鞋子和盆子。

    桂阳跨进文蓉的宿舍,一股谈谈的混杂着少女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是桂阳有生一来经历的第一次,那种感觉令桂阳几十年后难以忘怀。文蓉扶着桂阳来到宿舍,叫他在左边的床铺上坐下,然后在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杯子,又倒了一些奶粉冲好叫桂阳喝。看她倒水、冲奶粉的熟练程度想必是经常操作。随后,自己搬了一张椅子斜对着桂阳坐下,对桂阳说:“桂副连长,真没想到你唱歌也唱得那么好!”。

    “让你见笑了,我是一个没有音乐细胞的人。”

    “没有音乐细胞尚且如此,如有那岂不是个音乐家!”

    桂阳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人有时不能太谦虚,谦虚过头等于骄傲。他知道文蓉说的是真心话,没有半点调侃意思,但这话听起来心里总是怪怪的。只得解释:“《小草》的作曲者史光柱曾是我们一个团的战友,老山拔点作战时他在二营任四班班长,代理排长,这首歌的歌词唱出了我们这些基层官兵的心声,感到比较亲切,所以经常亨唱,久而久之比较熟悉,其实我哪会唱啊!”

    “你还是谦虚”,文蓉听完桂阳的解释又补充道。

    桂阳还想解释,却见江莉推门回到房间,忙站起来招呼。江莉见桂阳在宿舍里,又看到他习惯性地站起来打招呼,忙走到桂阳身边扶住桂阳的肩膀,“你快坐下,你的伤还未好利索!”

    桂阳只得坐下,江莉又说:“你们聊,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要去办公室。”

    桂阳和文蓉还未答话,就见江莉在床头柜里拿了个什么东西跟他们打了一下招呼就出去了,看她的意思是不想当电灯泡,也想给文蓉和桂阳多创造一些接触机会。桂阳和文蓉心里明亮,只是嘴上不说,俩人直聊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文蓉才将桂阳送回病房。

    第二次到文蓉宿舍是教导员和一连连长曹禾田来战地医院看他时,教导员他们不仅带来许多慰问品,还告诉他“二等功的命令已下达”,并将立功喜报寄回了桂阳老家武装部。

    后来,桂阳从父亲桂永信写来的信中得知,县武装部收到团政治处寄过去的立功喜报后,县武装部部长郑江亲自组织庞大的队伍敲锣打鼓将喜报送到桂阳家里,那场面比桂阳家乡赶街天,比当兵入伍时还热闹。桂阳父母亲眉开眼笑,尤其是桂阳父亲腰杆比平时更加挺直,心里那过喜洋洋的喃喃道:“这小子又给我争了一口气。”这时,他也不再小气,见男人管他会不会抽烟,都要发一支香烟,当天仅香烟发了近三条。当然,桂阳前未婚妻宋诗诗挺着大肚子也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她心里别提是多么的懊悔。

    那天,也是傍晚。吃完晚饭后,桂阳将教导员带来的慰问品留下一些给同病房的小程和小李和其他战友,原来同住在一个病房的小张、小王早已康复返回部队。然后将一大袋慰问品送到文蓉的宿舍,给文蓉和江莉品尝。

    这一次,桂阳心事重重,他知道明天出院之后不知何时能再到文蓉宿舍,何时能再与她见面,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二十多天的相处,文蓉的一言一笑,文蓉的身影、文蓉的一切已经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底。虽然,他对文蓉更多地是感激、敬佩,不敢有丝毫妄想。但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爱慕之心人皆有之,有时也难以抑制心中的那份冲动,总想表白。最终理智战胜冲动,因为他不敢想,他有自知之明,人家是天上的天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层干部,又是农村子弟,门不当户不对,硬是把那股好不容易燃烧起来的火又压了下去。

    桂阳边走边思考,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文蓉宿舍门前,正准备敲门,可能是文蓉早就等着他来,当他举起手时文蓉已经将门打开。门打开后,文蓉不像上二次那样弯腰摆手调皮地说:“桂先生请进!”而是简单两字“来了!”

    “来了。”桂阳回答说。

    桂阳随即将牛皮纸包裹递给文蓉:“文护士:谢谢你,谢谢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明天我要出院了,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给你留着纪念,请你一定收下。”

    文蓉柔情地看了桂阳一眼,说:“你说什么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提及,我不好意思的。这是什么?不过,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文蓉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看到是两本集邮册,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的浑圆,激动地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集邮?”她激动的连桂副连长的称呼也忘了,而是直接称呼:“你!”

    桂阳露出狡黠的微笑,平静地说:“我猜的,像你这么漂亮又有气质、文雅的姑娘,我想你的追求也与众不同,邮票虽小,但小小方寸之间不仅能陶冶情操,还能增长知识,开阔眼界。因此,我想你肯定喜欢。”

    大凡再聪明漂亮的姑娘都经不起男人的夸奖,尤其是自己有好感的男人的夸奖。桂阳一句话夸的文蓉心花怒放,芳心暗喜,心里像小兔一样“怦、怦”乱串,恨不得扑到桂阳身上亲他两下。

    文蓉随即又翻开邮册,发现里面有几套邮票是她梦寐以求,但又不可能弄到的,更是欣喜万分。不由的对桂阳说:“你这礼物太重了,重的我不敢接受。”

    “你收下吧,没有什么,这些票我都有的!”桂阳没有说真话,但也没有说假话,除《黄山风景》和《菊花》票外,桂阳都有一套。因为,桂阳想到文蓉可能喜欢花卉、风景、艺术,所以把自己仅有的一套《黄山风景》和《菊花》也给了文蓉。

    文蓉集邮更注重的是花卉、山水和红色文化题材,且颇有规模,佩服的是桂阳这一点看的很准,不仅弥补了文蓉的遗憾,更充实了她的题材。谈到邮票,俩人又有谈不完的话题,更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抽空,文蓉把自己亲手织的毛衣递给桂阳,“你在前线,在猫耳洞里穿着他可以保护你的伤口。织得不好,你不要笑话。”

    桂阳仔细打开毛衣,只见一针一线整整齐齐,线头平整,仿佛看到文蓉一针一线织的不是毛衣而是一腔爱意。他想今后无论走到哪里,心里都要揣着这个温暖,都要揣着对她的无限思念。

    此时,桂阳心里无比感动,也难怪自他长大记事以来,除了母亲给自己织过一件毛衣和一件毛背心外,从未哪个异性给自己织过毛衣,而且是这么一件漂亮的毛背心。桂阳发自肺腑地对文蓉说道:

    “文护士,感谢你了,太辛苦你了!这毛背心织得太好、太漂亮了,这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最喜欢的礼物。”

    文蓉见桂阳说话很诚恳的样子,想必他说的都是真的,心里也很高兴,看来自己的心事没有白费。但是,少女的心不是常人能琢磨的,文蓉嘴上说的可与心里想的不一样。只听她说道:“你不是因为逗我开心才说喜欢的吧!”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从来不敢说半句虚言。”

    “为什么?是不是我很可怕!是不是对别人就可以来虚的?”

    桂阳知道自己话中有漏洞,忙解释“不是的,但对你更不一样,因为你太纯洁、太美丽了!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恩人面前我能有半点虚言吗?”

    “别说啦,我知道啦,反正你说的我喜欢!”文蓉见桂阳还要再说感谢什么的,连忙打断。

    次日上午十点左右,副指导员冯江和五排长甘旁山来到战地医院接桂阳。早饭后文蓉在查房的空隙到桂阳的病房看了一下桂阳。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头天晚上桂阳走后一直没有睡好觉。她来到病房,柔情地看着桂阳,关心地吩咐:“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回到连队后不要做激烈运动,要注意补充营养,打战时一定不能盲冲,有时间时要给我写信。”

    桂阳听话的回答道:“好的,好的,谢谢你文护士!”

    文蓉嘱咐几句迅速离开,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她知道再不离开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桂阳在她心里的位置从好感开始,到现在出院,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年青英俊的军人。但到桂阳准备离开找她告别时,桂阳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问江莉,江莉说没有看到,问王艺津护士也说没有见到。直到桂阳离开病房,院长袁卫国、副院长黄关阳、余调村,及江莉、李兰萍、王艺津和曹姬等都相拥送他到营门口上车时,大家都没有见到文蓉,不竟觉得奇怪。他们心里都明白文蓉对桂阳的心事,为什么在桂阳离开时却看不到最应相送桂阳的人呢?

    桂阳四周看了看还是不见文蓉踪影,只得向告别的医生、护士及病友挥了挥手,无限愁惆地坐上汽车向连队方向出发。

    当汽车开出100多米,驶上南盘江的小桥时,桂阳突然看到文蓉身影,此时她正站在他们经常去的小山坡旁向他挥手,不仅桂阳看到了。战地医院的医生、护士们也看到了。

    桂阳立即叫驾驶员小杨停车,车未停稳急忙跳下车顺着河边小路向文蓉跑去,文蓉见他跑来,转身又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桂阳心想她大概不想见我,只好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文蓉,文蓉又给桂阳招了招手,意思是你上车回部队吧。无奈,桂阳只得转身踏上那辆北京212吉普车向连队方向急驶而去。

    原来,文蓉怕在送桂阳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怕哭成泪人惹战友们笑话,所以她估摸着桂阳要离开营区时,来到桂阳回连队必经之路旁找到一个比较开阔的双方都能看见的地方进行告别。当桂阳他们的车辆发动驶离时,她看的一清二楚,此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沿着她那漂亮的双眼流向面颊,当看到桂阳他们停车桂阳跳下车向自己跑来时,她何尝不想相见,只是不想让桂看到自己狼狈样,所以转身离开,只有把美好的愿望留在心里,等以后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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