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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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华殿内,绿蔻的白纻舞舞衣如纱一般柔软轻盈,广袖洁白绵长,盈盈洒洒,舞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不可谓不飘逸、不轻柔、不空灵。

    她身段柔美,姿势细腻,将《白纻舞》舞得蹁跹动人,倒是真真现出了她勤学苦练的功夫来,可是偏偏少了一丝高贵与庄重,媚眼如丝是形容她最贴切的代名词,她的眼神中蓄着款款柔情,不停的向高座上的宇文焕卿抛洒着。

    司棋见到绿蔻如此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得意,而倚画和侍书还有瓷青则面面相觑。

    倚画微微一嗔,满脸的不屑,轻声地对身边的瓷青和侍书说:“我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怪不得那么勤奋地苦练舞技,原来是想向皇上献媚啊!”

    侍书无奈的摇着头,看着绿蔻不遗余力的为自己讨恩宠,不禁有些担忧:“真想不到她居然有这个心思,而且娘娘还待我们这样好。我与她是同娘娘一起长大的,若是娘娘知道了她这个样子,指不定多生气呢!”

    瓷青瞥了一眼高座上的宇文焕卿,只见他意兴阑珊的喝着酒,时不时挑一筷子菜肴,再有就是越过舞坪上花枝烂颤的绿蔻将眼光投向琼华殿的双凤祥云朱漆大门上。

    她脸上便不见了任何慌乱神情,只是甚是轻蔑的剜了一眼绿蔻:“你们俩别急,难道没听说过‘剃头挑子一头热’么?咱们皇上眼里、心中除了娘娘还有谁呀?”

    说着她努努嘴,向上送送了眼波。

    倚画和侍书这才发现皇上只是时不时的将眼光流连在大门处,显然他是在等顾沛蕖从那里款款而来……

    一曲闭,绿蔻并未得到宇文焕卿的些微回应与赞赏,难免心中有些失落。

    她杵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时不时拿眼睛觑一眼宇文焕卿。

    宇文焕卿看着白玉酒盏里的琼琼酒液,拿起酒盏摇了摇,心中盘桓着顾沛蕖为何去了那么许久还不回来,忽而抬眼却见那绿蔻依旧跪在那。

    他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那个…你先下去吧!”

    简严不知这绿蔻私自献舞,以为是顾沛蕖安排的舞蹈意在讨皇帝欢心,所以便乐见其成的小声点拨:“皇上,怕是这舞也是娘娘精心为陛下安排的,按理应该行赏才对。皇上回馈娘娘的心意,娘娘一定会高兴的!”

    宇文焕卿瞟了一眼那雪白而退的落寞身影,想到许是顾沛蕖的用心,便笑着吩咐:“那你去赏那个女婢些金瓜子吧!”

    简严领着旨便追了过去。

    那绿蔻一转身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了,她不明白为何自己那么用心用情,皇上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司棋见她这个模样便知道她此时的失意,挑拨也好劝慰也罢,都是她不可错过的时机。

    她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替她拢起雪色舞衣,轻声地劝着:“绿蔻,你别难过。皇上方刚看了娘娘的舞蹈,许是倦了,所以才没对你多做留意!”

    绿蔻抹了一把眼泪与司棋从偏门匆匆地退了出去,瓷青等人看到如此场景不禁相视而笑。

    不多久,绿蔻与司棋就跑出了殿外,一出殿外绿蔻的眼泪便喷薄而出:“凭什么啊?我那么苦心的练功就是希望可以引起皇上的注意,可是却连他的一个欢喜眼神都换不来……”

    而后,她便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咽咽的啼哭不停。

    司棋嘴角扯出一丝蔑视的浅笑却转瞬即逝,她心底不住暗叹眼前这个女子的痴心妄想与不知廉耻。

    她知道皇上的嫔妃中向来不乏姿色出众、才艺双绝之人,可是都无法得到他的眷顾,更何况身份卑微相貌平平的绿蔻?而且,即便绿蔻相貌出众也是比不过顾沛蕖的倾国之色的!

    简严抖着拂尘拢着披风追了过来,他的巧士冠在寒风中瑟瑟而动,几乎要被吹跑一般:“绿蔻姑娘,且留步!”

    司棋见简总管来了赶紧拉住了快步回自己寝室的绿蔻,提醒道:“快别哭了,简总管过来了!”

    绿蔻背着寒风赶紧将眼泪擦干,只是红红的鼻尖还是显示出了她有多么的伤心。

    简严嘴角含笑,弯弯的眉眼格外的祥和:“绿蔻姑娘,皇上说方才姑娘献舞有功,赏金瓜子。一来表彰你的勤学苦练,二来回馈娘娘的良苦用心!”

    绿蔻一听,她诧异地看了一眼司棋,不禁破涕为笑。

    简严看到绿蔻眼睛红肿,心中虽然纳罕,但是转而一想左不过是小姑娘没得赏的伤心之举罢了。

    他便笑着说:“别愣着了,跪下接赏啊!”

    绿蔻听此忙不迭地跪下,将双手捧地高高地:“奴婢谢皇上,谢简总管。”

    简严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袋,从里面抓出一把金瓜子放在了绿蔻的手上,絮絮叨叨:“这是皇上贴身携带的金瓜子,姑娘且好生收着,值钱着呢!”

    说完,简严轻送拂尘让绿蔻搭手起身:“两位姑娘辛苦了,回自己的住所守岁去吧!皇上和娘娘身边有我们伺候就够了,皇上不喜欢人多!”

    绿蔻此时早已无心听简严的提点,因着明晃晃的金瓜子已然是她最为昭然的回报,她希望这是一个走向恩宠之路的好开端,她此时觉得以后只要她努力总有她想要的。

    她紧紧拉着司棋的手似乎在诉说自己的得意,司棋也甚是欢喜地对她笑着。

    忽而,简严看到景妃娘娘顾沛蕖独自一人打着宫灯,曳着长裙向琼华殿而去。

    简严屏退了二人:“你们下去吧!”

    他有些纳罕为何娘娘会独自前行呢?身边竟然没有伺候的人,他见此赶紧驱步向前。

    简严赶了上前,将顾沛蕖手里的宫灯提了过来,只是拿灯的时候他感觉到她的手分明十分有力的攥着灯的手柄,而且看他的眼神陌生而又警惕。

    简严堆着笑为其照亮前行的路:“娘娘,您怎么一个人提灯过来了?锦瑟呢?”

    “她…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回去…回去休息了!”

    轻轻一语让简严更加奇怪,因为按照礼制景妃娘娘与自己说话应该自称‘本宫’才对,怎么成了‘我’了?

    这于其身份不合,于其规矩更不合啊!

    他见顾沛蕖的步伐越发地轻快,自己也不敢怠慢便也快步跟了过去。

    琼华殿的双凤祥云朱漆大门忽而开了,简严引着顾沛蕖走了进来,酒过三巡的宇文焕卿终于将她等了来。

    他微微一抬眼,只见顾沛蕖换了一身鹅黄绣着华凤的罗裙罩着鹅黄色蜀锦袍服,一袭银色的影纱衣穿在外边,手中挽着逶迤拖地粉红烟纱绡,朝云髻斜插一朵牡丹绢花还有一金凤步摇。

    不可谓不美,但是却过于繁复庸俗,委实不像以往她装扮的简单高雅。

    宇文焕卿眉眼中拢着一丝闲愁,因为他还是喜欢她方才的装扮,红绡霓裳下更觉她清丽脱俗,艳冠群芳。

    他真的喜欢她穿红色的衣裳,许是甚少看到她着的那么鲜艳,但是只要她穿红色,那么她的艳丽永远都是娇艳欲滴,高贵迷人。而且她刚刚明明应承了他的请求,说好还穿那件红绡霓裳,怎么一会儿的功夫竟换成了这身打扮。

    宇文焕卿的这些念头在脑海中匆匆闪过,但是自己等她那么久总算是回来了呀!

    他甜甜一笑,向她招手:“苒苒,过来!”

    只见‘顾沛蕖’微微一怔,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成想殿内居然有这样多的人,而且宇文焕卿方才是在叫自己么?

    她心中泛起犹疑:她不是叫顾沛蕖么?

    只见一众人都在看着她,这让她不敢再多想,她快步的向宇文焕卿走去,只是将隐在袖管里的匕首往里推了推。她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然,便嘴角挂着浅浅地笑意。

    宇文焕卿发现‘顾沛蕖’走路比以往快了很多,委实算不上优雅,倒是有几分脚底生风的意味,她扬起的裙角与烟纱绡显得她局促而不安。

    ‘顾沛蕖’轻轻地坐在了宇文焕卿的身边,还尽量不与其对视。

    “苒苒,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而且还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你身体不舒服么?”

    宇文焕卿看她的发髻梳得有几分凌乱,忍不住亲昵的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顾沛蕖’像被针扎了一般向后躲了躲,她厌烦地瞟了一眼宇文焕卿便拢着衣裳向后顿了顿:“我没不舒服,我很好,不劳皇上挂心!”

    宇文焕卿发现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犹疑和狠辣,而且冷凛地藏着杀气。再听到她如此回话,竟然在众人面前自称‘我’而不是‘臣妾’,这让他隐隐觉得眼前的顾沛蕖十分的陌生。

    他挑着眉眼为顾沛蕖斟满了一杯葡萄酒,继而向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朕与景妃有些话要单独聊聊。”

    说话间,殿内的奴仆、乐师、舞伶人悉数退了出去。

    而后,只有简严退到了殿外候旨,其他人都回去守岁去了。

    ‘顾沛蕖’见殿内的人悉数都走了,终于松了口气,她的目光四处游移着,忽而她找到了相思叩,便切切地盯着那里。

    宇文焕卿将身体向她坐得地方挪了挪,端起酒盏轻声地说:“苒苒,你先把这酒喝了,而后再侍寝可好?”

    “好!”

    ‘顾沛蕖’将酒盏接了过来,将其一饮而尽,模样十分豪爽,复又煞有介事的说:“我想先给皇上弹一曲,而后再侍寝,行么?”

    宇文焕卿嘴角挂着浅淡的冷笑,眼光澄明间多了一丝犹疑与担忧,他向门外望了望有几分忧心忡忡:“好啊!你就抚一曲凤求凰吧!”

    此时,他已经断定此人应不是顾沛蕖,因为她何曾会爽快的答应侍寝?

    ‘顾沛蕖’匆匆起身向那相思叩奔去,她看到那古琴果真有些有种不同,琴身上居然挂着七枚玉制的相思扣。

    想到顾沛蕖在这里食玉炊桂,住宫殿用美器,心中更加的不忿,她快步上前抱起了那古琴以最快的速度向门外奔去。

    宇文焕卿早就发现了她此时的异常,踏着高座踩着轻功飞身下来直奔‘顾沛蕖’而去:“你是谁?竟胆敢冒充景妃!”

    雪灵娈不想多做停留,她知道宇文焕卿功力深厚,若是真打起来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用暗器伤他的话,宇文焕渊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她只想快一点逃脱,可是她从没有穿戴成如此模样,拖曳于地的裙摆很是有几分拖拉。

    宇文焕卿并未佩剑,只得将手中的白玉盏掷了过去,雪灵娈感觉身后有东西飞了过来,下腰躲过。

    可是宇文焕卿已经来到了身前,他扯过雪灵娈臂弯间的纱绡将其环住,用力的往回拉扯。

    他不能让殿外的人看到易容成如此模样的刺客与自己打斗,那样顾沛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了。

    雪灵娈的脚踩到了内里的襦裙,不禁一个趔趄下去,将相思叩扔了出去,她迅速用掌力轻送将那古琴四平八稳的放在了地上。

    她奋力转过身,用袖管中掩着的匕首将纱绡割断,顺势将长长的袍服退去,露出了自己的夜行衣和别在腰间的血凝剑。

    她将血凝剑拔出,厉声道:“我不想伤你,你要是识趣就让开!”

    宇文焕卿拢了拢衣服挡住了她的出处,他眼神高冷而威严,一股帝王的魄力与霸气在不自觉的震慑着雪灵娈:“好大的口气!还没有人敢和朕这么说话?你是谁?易容的手法倒还不错!”

    简严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声响打开了门,闪身进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吓不小:“皇上,这是谁呀?这…这是娘娘么?”

    “你出去,没朕的话你不许进来,也不许喊人,朕要快速解决了她,借你的拂尘一用!”

    宇文焕卿嫌简严碍手脚便将其推了出去,倒是将他手中的拂尘夺了过来,而后便向雪灵娈而来。

    雪灵娈见他以拂尘抵剑,可想而知他对自己的武功有多么的自信,她亦不敢怠慢。

    默然在心间凝起了寒冰雪凝决,将冰清玉绝剑法舞得更加的娴熟与玄妙。

    宇文焕卿见此淡然一笑:“朕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雪灵娈对吧?冰清玉绝剑法,寒冰雪凝决!灵娈姑娘,你的武功朕领教过,破解不难!”

    他甩起拂尘将其化作手中的‘寒龙巨阙剑’迅速夺其声势,他要速战速决,因为他此时更为忧心顾沛蕖的安危。

    雪灵娈身为雪灵谷圣女,所学乃是赫赫有名的寒冰雪凝决,此时她周身缭绕着一道冷凛的犹若落雪般的寒光,灯火通明的琼华殿内将她衬托的风华绝代,数条冷厉剑芒不断激射而出直奔宇文焕卿而来。

    宇文焕卿似乎胸有成竹硬是用柔软拂尘抵住了那凌厉的剑气,将她手中的血凝剑挑起,但是他知道自己此时无剑不占上风,只能智取。

    雪灵娈反手持剑将拂尘扫落,凌乱的马尾毛四处飘落。

    宇文焕卿发现她对自己虽然下了狠手却未下杀手,便将那光秃秃的竹柄径直向她的穴位戳去。

    雪灵娈见此竟然有些慌神,她因着他的身份,因着宇文焕渊,她实在不敢杀宇文焕卿,只得往后退着。

    但是若是一味相让,自己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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