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不错的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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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梧到极点的秃头蕃人瞪着裴寂，突然膝盖一软，就要跪下。但他啪一声扣住身旁的柱子，指甲深深掐到木头里，勉强维持了身躯不倒。他努力张嘴，似乎想说话，可惜大股大股的血从他嘴和鼻子涌出，堵住了所有声音。两道血线从他眼角挂下，紧跟着耳朵也开始流血。沙斛律，这个蛮力惊人的杀戮机器，就这样半倚靠在柱子上，低头断气。
眼看沙斛律毙命，郭顺惊怒交迸，白着脸说不出话来。买人那天，这秃头蕃子走进铁笼，徒手撕碎了五条凶猛的獒犬。为此，一群来买人的家伙们狂呼乱叫，把价钱抬到黄金五十两。这可是让他大大地破了一笔财。但这个财破得值！沙斛律为他解决了很多麻烦，而且从不问问题。只要酒肉和女人供应充足，这个秃头蕃子就始终可靠。渐渐地，郭顺已经离不开这张王牌。
郭顺原本计划在适当的时候干掉龙飞虎。但朱二废在裴寂手里，计划立刻大乱。为了压服人心涣散的虎队，他不得不提前抛出沙斛律这张王牌，好跟裴寂打擂台。然而，没想到几个照面的工夫，王牌就变成了死牌。
龙飞虎站起来，哈哈大笑：“郭统领，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要不这样吧，不如郭统领亲自下场，跟我兄弟再比一场？只要你胜了，别说虎队统领，连我这龙队统领的位置都一起奉上！怎么样，要不要博一铺？”
在座都是龙飞虎的心腹。老大一发话，立刻纷纷凑趣。
“郭统领，机会难得啊！”
“郭统领，上吧！”
郭顺脸色死白，握住长刀的手青筋凸起。他几度握紧刀柄，最后还是松开，终于一跺脚，扭头就走。身后龙飞虎嫡系的哄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起来。
“来来来，裴兄弟，我们再来吃酒！”
龙飞虎殷勤地招呼裴寂重新入座。几个手脚麻利的酒楼小厮早就上来换了杯盘，到处擦抹干净。龙飞虎拉着裴寂坐下，满斟一杯酒跟他碰了，笑言：“裴兄弟，你初来乍到。怕你将来吃亏，这唐家商队里面的诸多勾连，今天姓龙的必须跟你细细解说一番……”
这是一支规模相当庞大的下都商队。已来沙海近两月，采买了无数贵重货物。外院有驮马和骆驼上千头，伺候牲畜的小奴五十个。内院有管事一人，伙计二十。又雇了三队护卫，每队满编五十人。龙队统领龙飞虎兼着名义上的总护卫统领，但虎队统领朱二，豹队统领郭三一直都不怎么买他的帐，反而结成兄弟，联手对抗他。要不是龙飞虎的确打得，手下又有得力心腹，怕是龙队统领的位置也不保。
龙虎豹三队编制虽然都是五十，但从来没有足额过。干护卫这种刀头舔血的营生，认钱不认人的主比较多，私下里斗殴也是常有的事。隔三岔五，总有人要么跳槽，要么死了。眼看回程将近，各队都缺乏得力人手，唐大管事这才搭棚招人。
“……看来朱二和郭三想趁这次招人，一举把我扳倒。裴兄弟，这次真是亏了你，没说的，”龙飞虎说到动情处，把大碗一举，眼眶湿湿的，“兄弟！以后你就是我龙五的亲兄弟！有龙五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兄弟你！”说完一仰脖子，咕噜噜一饮而尽。
裴寂也端了满满一碗，咕咚咚灌下去。众人鼓掌叫好。裴寂对那一张张晃来晃去的热情笑脸拱拱手，叉开腿坐回位子上。喝得急了，头有些晕乎乎的。两个陪酒女一左一右轻柔地为他按摩双肩。他享受着，冷静地想：看来第一步已经稳了。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寻找茱苓的线索。她一定存在于这个时空，他想，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
裴寂的接风宴，唐大管事姗姗来迟，直到最后才露面。此时沙斛律的尸体已经搬走，大厅的血渍也抹净，所有打烂的杯盘碗碟都换了新的。不消说，这些都是龙飞虎以商队的名义买单。
唐大管事摇着他从不离手的纸扇进来，四周打量了一下：“龙统领，人来得不多啊？怎么就龙队的人在，虎队和豹队呢？”
龙飞虎恭谨地答话：“禀掌柜的，虎队刚没了统领，正乱着呢。有人要走，有人要留，吵到现在也拿不出主意，哪有心思来吃酒？至于豹队不来，想必是郭统领的意思。他刚才带了一个蕃子来，说不服裴兄弟做虎队都头，要比划比划——”
“比划？结果怎么样？
“呵呵，那蕃子被裴兄弟三拳两脚就打死了，这尸体才刚刚拖走呢。至于郭统领，大约是面子上挂不住，自己先走了。”
“唉，又死了人……龙统领，你跟酒楼管事的老马不是熟吗？你们合计一下，手尾弄干净些——那蕃子没有什么亲戚在此吧？”
看龙飞虎点头，唐大管事放心了些，又叮嘱道：“龙统领，你和郭统领以后还是要多亲近。大家都是统领，别让下面的人看了笑话。有什么事尽量不要动手，就算动手也不要死人。有话来找我说，可好？”
“是，全听掌柜的吩咐。”
唐大管事这才转向裴寂，笑得极其亲切和善：“裴壮士，原本是打算让你去虎队做个教习。不过今日恰好来了件事情，我思来想去，非裴兄这样武功高强的人不能胜任。”
“没问题，”裴寂一拱手，“一切都听东家的吩咐。”
“这件事，”唐大管事凑过来，低声说，“是杀一个人。”
第二天，小吃摊主一早就在裴寂所住的小院外等待。接到通传，他恭恭敬敬地进来，手里捧着个长长的木盒子。“好汉的剑，”他将木盒交到裴寂手上，“已经修好了。”
裴寂翻开木盒，瞧了一眼。惯用的大剑静静地躺在盒里，从剑锷一直锋利到剑尖。小吃摊主没有撒谎，沙海的工匠果然技艺高超。他在汴京寻了几个高手匠人，连那柄剑的钢都无法融化。但是在这里，真正的高手却能将它修得焕然一新。
“不错，”他真心夸赞道，“修得很好，我确信交给你的这笔钱花得值。你也很有良心，没拿着钱或剑逃走。”
小吃摊主一脸尴尬的笑容：“不敢不敢，哪敢呢？”
他的确不敢，被之前那一通大杀吓破了苦胆，想到裴寂这个名字都打哆嗦。裴寂笑了笑，丢给他一锭银子：“我还会找你的。”
小吃摊主千恩万谢地走了。裴寂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任务。
魁梧到极点的秃头蕃人瞪着裴寂，突然膝盖一软，就要跪下。但他啪一声扣住身旁的柱子，指甲深深掐到木头里，勉强维持了身躯不倒。他努力张嘴，似乎想说话，可惜大股大股的血从他嘴和鼻子涌出，堵住了所有声音。两道血线从他眼角挂下，紧跟着耳朵也开始流血。沙斛律，这个蛮力惊人的杀戮机器，就这样半倚靠在柱子上，低头断气。
眼看沙斛律毙命，郭顺惊怒交迸，白着脸说不出话来。买人那天，这秃头蕃子走进铁笼，徒手撕碎了五条凶猛的獒犬。为此，一群来买人的家伙们狂呼乱叫，把价钱抬到黄金五十两。这可是让他大大地破了一笔财。但这个财破得值！沙斛律为他解决了很多麻烦，而且从不问问题。只要酒肉和女人供应充足，这个秃头蕃子就始终可靠。渐渐地，郭顺已经离不开这张王牌。
郭顺原本计划在适当的时候干掉龙飞虎。但朱二废在裴寂手里，计划立刻大乱。为了压服人心涣散的虎队，他不得不提前抛出沙斛律这张王牌，好跟裴寂打擂台。然而，没想到几个照面的工夫，王牌就变成了死牌。
龙飞虎站起来，哈哈大笑：“郭统领，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要不这样吧，不如郭统领亲自下场，跟我兄弟再比一场？只要你胜了，别说虎队统领，连我这龙队统领的位置都一起奉上！怎么样，要不要博一铺？”
在座都是龙飞虎的心腹。老大一发话，立刻纷纷凑趣。
“郭统领，机会难得啊！”
“郭统领，上吧！”
郭顺脸色死白，握住长刀的手青筋凸起。他几度握紧刀柄，最后还是松开，终于一跺脚，扭头就走。身后龙飞虎嫡系的哄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起来。
“来来来，裴兄弟，我们再来吃酒！”
龙飞虎殷勤地招呼裴寂重新入座。几个手脚麻利的酒楼小厮早就上来换了杯盘，到处擦抹干净。龙飞虎拉着裴寂坐下，满斟一杯酒跟他碰了，笑言：“裴兄弟，你初来乍到。怕你将来吃亏，这唐家商队里面的诸多勾连，今天姓龙的必须跟你细细解说一番……”
这是一支规模相当庞大的下都商队。已来沙海近两月，采买了无数贵重货物。外院有驮马和骆驼上千头，伺候牲畜的小奴五十个。内院有管事一人，伙计二十。又雇了三队护卫，每队满编五十人。龙队统领龙飞虎兼着名义上的总护卫统领，但虎队统领朱二，豹队统领郭三一直都不怎么买他的帐，反而结成兄弟，联手对抗他。要不是龙飞虎的确打得，手下又有得力心腹，怕是龙队统领的位置也不保。
龙虎豹三队编制虽然都是五十，但从来没有足额过。干护卫这种刀头舔血的营生，认钱不认人的主比较多，私下里斗殴也是常有的事。隔三岔五，总有人要么跳槽，要么死了。眼看回程将近，各队都缺乏得力人手，唐大管事这才搭棚招人。
“……看来朱二和郭三想趁这次招人，一举把我扳倒。裴兄弟，这次真是亏了你，没说的，”龙飞虎说到动情处，把大碗一举，眼眶湿湿的，“兄弟！以后你就是我龙五的亲兄弟！有龙五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兄弟你！”说完一仰脖子，咕噜噜一饮而尽。
裴寂也端了满满一碗，咕咚咚灌下去。众人鼓掌叫好。裴寂对那一张张晃来晃去的热情笑脸拱拱手，叉开腿坐回位子上。喝得急了，头有些晕乎乎的。两个陪酒女一左一右轻柔地为他按摩双肩。他享受着，冷静地想：看来第一步已经稳了。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寻找茱苓的线索。她一定存在于这个时空，他想，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
裴寂的接风宴，唐大管事姗姗来迟，直到最后才露面。此时沙斛律的尸体已经搬走，大厅的血渍也抹净，所有打烂的杯盘碗碟都换了新的。不消说，这些都是龙飞虎以商队的名义买单。
唐大管事摇着他从不离手的纸扇进来，四周打量了一下：“龙统领，人来得不多啊？怎么就龙队的人在，虎队和豹队呢？”
龙飞虎恭谨地答话：“禀掌柜的，虎队刚没了统领，正乱着呢。有人要走，有人要留，吵到现在也拿不出主意，哪有心思来吃酒？至于豹队不来，想必是郭统领的意思。他刚才带了一个蕃子来，说不服裴兄弟做虎队都头，要比划比划——”
“比划？结果怎么样？
“呵呵，那蕃子被裴兄弟三拳两脚就打死了，这尸体才刚刚拖走呢。至于郭统领，大约是面子上挂不住，自己先走了。”
“唉，又死了人……龙统领，你跟酒楼管事的老马不是熟吗？你们合计一下，手尾弄干净些——那蕃子没有什么亲戚在此吧？”
看龙飞虎点头，唐大管事放心了些，又叮嘱道：“龙统领，你和郭统领以后还是要多亲近。大家都是统领，别让下面的人看了笑话。有什么事尽量不要动手，就算动手也不要死人。有话来找我说，可好？”
“是，全听掌柜的吩咐。”
唐大管事这才转向裴寂，笑得极其亲切和善：“裴壮士，原本是打算让你去虎队做个教习。不过今日恰好来了件事情，我思来想去，非裴兄这样武功高强的人不能胜任。”
“没问题，”裴寂一拱手，“一切都听东家的吩咐。”
“这件事，”唐大管事凑过来，低声说，“是杀一个人。”
第二天，小吃摊主一早就在裴寂所住的小院外等待。接到通传，他恭恭敬敬地进来，手里捧着个长长的木盒子。“好汉的剑，”他将木盒交到裴寂手上，“已经修好了。”
裴寂翻开木盒，瞧了一眼。惯用的大剑静静地躺在盒里，从剑锷一直锋利到剑尖。小吃摊主没有撒谎，沙海的工匠果然技艺高超。他在汴京寻了几个高手匠人，连那柄剑的钢都无法融化。但是在这里，真正的高手却能将它修得焕然一新。
“不错，”他真心夸赞道，“修得很好，我确信交给你的这笔钱花得值。你也很有良心，没拿着钱或剑逃走。”
小吃摊主一脸尴尬的笑容：“不敢不敢，哪敢呢？”
他的确不敢，被之前那一通大杀吓破了苦胆，想到裴寂这个名字都打哆嗦。裴寂笑了笑，丢给他一锭银子：“我还会找你的。”
小吃摊主千恩万谢地走了。裴寂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