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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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队用最短的时间搭建了三道防线，都用拒马和鹿砦隔开，两边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有弓箭手，拿着矛戈的徒卒则在第一道防线内攻击，而他们身后又有一批弓箭手，最后一道防线则是一批甲士，都是公子成自己封地内的下层贵族，有财力给自己配备铜剑和全套盔甲，他们手中的铜剑不利于中距离作战，但很适合近距离搏杀，如果敌人冲破了这两道防线，等到了公子成面前时，这些甲士将为他们的主君献上生命。
这就是自己以前无比向往的战国风采……现在实际看起来，却是残忍得没有一点美感。
李克本来想去第二道防线的弓箭手那里，但是被公子成制止了，公子成让他们埋伏在两边的高台上，“我听说你的箭术很好，如果你能把庶长晁射死的话，就真的立下最大的功劳了。”
我真的能做到吗？李克在高台上紧握着乐羊送给自己的弓，我能真正变成一个猎人吗？乐羊说过，庶长晁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猎杀别人的那个人，这样的高手，会死在自己手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李克在心里想着。
“你真的很厉害。”李克突然听到旁边有人道。
“虽然我也是很早就开始怀疑乐羊，但根本没有你这么厉害，你竟然能从他为数不错的几个破绽里找出连贯的道理，然后证明他的投敌叛乱，太厉害了。”夸赞自己的人竟然是张曼，李克顿时觉得这个世道可能要变了，“乐羊那样的庶民，为了能爬到高位是会不择手段的……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是庶民。”
“没事没事。”李克已经快习惯了这个时代泾渭分明的阶层，其实这种对立在自己原先的时代也有，有的时候甚至不比这个时代但多少，但或许是因为曹魏皇族早先的出身也并没有很好，早年一直被人骂是“阉竖之后”，所以对出身并不好的人才，也能做到尽量的一视同仁。但其实在李克的记忆里，曹魏建立之后，曹氏、夏侯氏跻身皇族行列，虽然也有一些九品官人法之类的举措，但对寒门出身的士子，仍然是不如称帝之前宽容。
这就是掌握权力之后的变化吧，自己的十年大策里虽然也有打破阶层壁垒的构思，仿效九品官人法的初衷，让公族、贵族、庶人甚至恢复自由身的奴隶都有机会能够找到自己合适的职位，但从自己出学宫以来的切身体会来看，要打破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阶位歧视，还是太难了一些。
但一想到乐羊或许真的是因为想脱离庶民地位才背叛魏军的，李克就一阵难受。
他或许也没有做错，尽管他已经是自己的敌人。
远处杀声越来越接近，秦军一边放火烧两边的营帐一边向前推进，最前面的是徒卒，兵车反而在中间，最后面又是一些徒卒，他们推进的速度并不快，但仍在一步步接近中，火光将他们走的路烧得通红，在漆黑的夜色里，他们几乎是最大的光源。当他们走到一定距离内的时候，公子成大喝道：“放箭！”
这个命令是针对第二道防线的弓箭手发出的，只见第二道防线的弓箭手们连连射出箭雨，但是秦军最前面的徒卒都拿着方盾，这些弓箭竟也无法阻止他们继续向前推进。
当他们终于抵达第一道防线外的拒马边上时，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虽然拒马很大，一时搬不动，但是秦军毕竟人多势众，在双方用矛戈相互进攻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秦军士卒找到机会搬开拒马，虽然秦军也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但很快第一层防线的工事就被攻破了。可厮杀还在继续进行，这是最为惨烈的厮杀，但两边高台上的弓箭手仍然没有动作，这也是事先就计划好的。
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具尸体，后续的秦军踩着一个小小的尸体山包继续前进，血流得遍地都是，火光把每个人的脸色都照得很亮，李克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战斗继续进行着，所有的喊杀声李克几乎都听不到了，他的眼睛只在搜寻一个人。
庶长晁在哪里？
在秦军与魏军的第一阵列都消耗得差不多之后，秦军终于也攻破了第二道防线的鹿砦，无数弓箭手死于戈矛之下，他们在近战状态下没有任何进攻性，原本是猎手的他们，现在只能是猎物。但在第三阵，还有数量最多的魏军，而一道火光突然亮起，竟然是魏军自己点燃了第三阵的工事，那一道鹿砦犹如一道火焰防线，登时立在通道上。但同时，那些还没有死尽的魏军一二阵士卒，等同已经被放弃。
李克紧紧握着弓。到底庶长晁在哪？
“庶长！”公子成的叫声突然划破夜空，“都已经打到这份上，还是不愿意现身嘛？”
秦军第一阵的徒卒也几乎已经消耗光了，那些兵车现在笼罩在火光的照耀下，终于，李克看到了那杆自己一直在搜寻的旗帜，“晁”。
“魏成子，真是抱歉，这么久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一个声音大喊道，那些秦军兵车也慢慢向前，每辆兵车上的戎右都拿着一面巨大而精美的盾牌来保护住车主的身体，这些兵车上的人基本都是秦军贵族，都有着相当好的装备。但庶长晁的帅旗却是被一名徒卒拿着，这样就无法确定哪一辆兵车上的人才是庶长晁。
“庶长的计谋，成拜服了。”公子成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听不清他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说实话，足下的计谋也让在下惊出一身冷汗啊。”庶长晁也叫道，“如果不是在下反应快，早就被足下杀了。”
李克能够从庶长晁的声音确定是最前面的两辆兵车中的一个，第一辆还是第二辆？庶长晁会不会敢于亲身犯险，在整个兵车队的最前面？还是会保守一些，待在第二辆上，又或者他故意要误导别人，让别人以为自己在第二辆上？可那样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火势逐渐转小的时候，公子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那道火光的后面，“庶长！你就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这话……”庶长晁的声音猛地一停顿，“应该是我说才对！”
突然，第一辆兵车的戎右猛地挪开盾牌，一个握着弓箭的人猛地拉开弓，公子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就松开了弓弦。
原来好处就是可以偷袭！
李克连忙猛地站起来，右手拉满弓弦，对准了第一辆车上的人，两边高台所有的弓箭手也同时发箭，而秦军兵车队和徒卒们自然也射箭回击，但在这种居高临下的情景下，地面上的秦军极其不利，李克看到有一支箭射到了庶长晁的背上，但并非致命伤，而他已经抬起头，手中的弓搭上了另一支箭。
他瞄准了自己。
李克不知道刚才他有没有射杀公子成，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他只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一箭上，如果射偏，他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但那名戎右已经把大盾挪了个方向，面向李克这边，庶长晁的大半个身子都被盾牌挡住了，只有上肢和脖子以上露出来。
一定要中。
李克猛地拉满弓弦，然后松开手指，他看着那支箭猛地射向庶长晁，同时他知道庶长晁的箭也一定会同时脱弓，所以刚松开弦就把身子猛地一偏。接着他就听到耳边一阵破空之声，几乎紧挨着他的耳朵飞过去。
而当他再度望向那第一辆秦军兵车时，他看到庶长晁已经倒在了兵车上。一根箭射中了他的头颅。血从他身上流出来，滴在兵车上，滴在土里，让李克想起了奇氏大夫死时的情景。
自己成功了，他射杀了庶长晁，秦军主将。
但是……李克摸着左耳，刚才那支箭的力道，让他心中深深的不安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重了。
卫队用最短的时间搭建了三道防线，都用拒马和鹿砦隔开，两边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有弓箭手，拿着矛戈的徒卒则在第一道防线内攻击，而他们身后又有一批弓箭手，最后一道防线则是一批甲士，都是公子成自己封地内的下层贵族，有财力给自己配备铜剑和全套盔甲，他们手中的铜剑不利于中距离作战，但很适合近距离搏杀，如果敌人冲破了这两道防线，等到了公子成面前时，这些甲士将为他们的主君献上生命。
这就是自己以前无比向往的战国风采……现在实际看起来，却是残忍得没有一点美感。
李克本来想去第二道防线的弓箭手那里，但是被公子成制止了，公子成让他们埋伏在两边的高台上，“我听说你的箭术很好，如果你能把庶长晁射死的话，就真的立下最大的功劳了。”
我真的能做到吗？李克在高台上紧握着乐羊送给自己的弓，我能真正变成一个猎人吗？乐羊说过，庶长晁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猎杀别人的那个人，这样的高手，会死在自己手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李克在心里想着。
“你真的很厉害。”李克突然听到旁边有人道。
“虽然我也是很早就开始怀疑乐羊，但根本没有你这么厉害，你竟然能从他为数不错的几个破绽里找出连贯的道理，然后证明他的投敌叛乱，太厉害了。”夸赞自己的人竟然是张曼，李克顿时觉得这个世道可能要变了，“乐羊那样的庶民，为了能爬到高位是会不择手段的……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是庶民。”
“没事没事。”李克已经快习惯了这个时代泾渭分明的阶层，其实这种对立在自己原先的时代也有，有的时候甚至不比这个时代但多少，但或许是因为曹魏皇族早先的出身也并没有很好，早年一直被人骂是“阉竖之后”，所以对出身并不好的人才，也能做到尽量的一视同仁。但其实在李克的记忆里，曹魏建立之后，曹氏、夏侯氏跻身皇族行列，虽然也有一些九品官人法之类的举措，但对寒门出身的士子，仍然是不如称帝之前宽容。
这就是掌握权力之后的变化吧，自己的十年大策里虽然也有打破阶层壁垒的构思，仿效九品官人法的初衷，让公族、贵族、庶人甚至恢复自由身的奴隶都有机会能够找到自己合适的职位，但从自己出学宫以来的切身体会来看，要打破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阶位歧视，还是太难了一些。
但一想到乐羊或许真的是因为想脱离庶民地位才背叛魏军的，李克就一阵难受。
他或许也没有做错，尽管他已经是自己的敌人。
远处杀声越来越接近，秦军一边放火烧两边的营帐一边向前推进，最前面的是徒卒，兵车反而在中间，最后面又是一些徒卒，他们推进的速度并不快，但仍在一步步接近中，火光将他们走的路烧得通红，在漆黑的夜色里，他们几乎是最大的光源。当他们走到一定距离内的时候，公子成大喝道：“放箭！”
这个命令是针对第二道防线的弓箭手发出的，只见第二道防线的弓箭手们连连射出箭雨，但是秦军最前面的徒卒都拿着方盾，这些弓箭竟也无法阻止他们继续向前推进。
当他们终于抵达第一道防线外的拒马边上时，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虽然拒马很大，一时搬不动，但是秦军毕竟人多势众，在双方用矛戈相互进攻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秦军士卒找到机会搬开拒马，虽然秦军也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但很快第一层防线的工事就被攻破了。可厮杀还在继续进行，这是最为惨烈的厮杀，但两边高台上的弓箭手仍然没有动作，这也是事先就计划好的。
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具尸体，后续的秦军踩着一个小小的尸体山包继续前进，血流得遍地都是，火光把每个人的脸色都照得很亮，李克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战斗继续进行着，所有的喊杀声李克几乎都听不到了，他的眼睛只在搜寻一个人。
庶长晁在哪里？
在秦军与魏军的第一阵列都消耗得差不多之后，秦军终于也攻破了第二道防线的鹿砦，无数弓箭手死于戈矛之下，他们在近战状态下没有任何进攻性，原本是猎手的他们，现在只能是猎物。但在第三阵，还有数量最多的魏军，而一道火光突然亮起，竟然是魏军自己点燃了第三阵的工事，那一道鹿砦犹如一道火焰防线，登时立在通道上。但同时，那些还没有死尽的魏军一二阵士卒，等同已经被放弃。
李克紧紧握着弓。到底庶长晁在哪？
“庶长！”公子成的叫声突然划破夜空，“都已经打到这份上，还是不愿意现身嘛？”
秦军第一阵的徒卒也几乎已经消耗光了，那些兵车现在笼罩在火光的照耀下，终于，李克看到了那杆自己一直在搜寻的旗帜，“晁”。
“魏成子，真是抱歉，这么久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一个声音大喊道，那些秦军兵车也慢慢向前，每辆兵车上的戎右都拿着一面巨大而精美的盾牌来保护住车主的身体，这些兵车上的人基本都是秦军贵族，都有着相当好的装备。但庶长晁的帅旗却是被一名徒卒拿着，这样就无法确定哪一辆兵车上的人才是庶长晁。
“庶长的计谋，成拜服了。”公子成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听不清他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说实话，足下的计谋也让在下惊出一身冷汗啊。”庶长晁也叫道，“如果不是在下反应快，早就被足下杀了。”
李克能够从庶长晁的声音确定是最前面的两辆兵车中的一个，第一辆还是第二辆？庶长晁会不会敢于亲身犯险，在整个兵车队的最前面？还是会保守一些，待在第二辆上，又或者他故意要误导别人，让别人以为自己在第二辆上？可那样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火势逐渐转小的时候，公子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那道火光的后面，“庶长！你就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这话……”庶长晁的声音猛地一停顿，“应该是我说才对！”
突然，第一辆兵车的戎右猛地挪开盾牌，一个握着弓箭的人猛地拉开弓，公子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就松开了弓弦。
原来好处就是可以偷袭！
李克连忙猛地站起来，右手拉满弓弦，对准了第一辆车上的人，两边高台所有的弓箭手也同时发箭，而秦军兵车队和徒卒们自然也射箭回击，但在这种居高临下的情景下，地面上的秦军极其不利，李克看到有一支箭射到了庶长晁的背上，但并非致命伤，而他已经抬起头，手中的弓搭上了另一支箭。
他瞄准了自己。
李克不知道刚才他有没有射杀公子成，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他只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一箭上，如果射偏，他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但那名戎右已经把大盾挪了个方向，面向李克这边，庶长晁的大半个身子都被盾牌挡住了，只有上肢和脖子以上露出来。
一定要中。
李克猛地拉满弓弦，然后松开手指，他看着那支箭猛地射向庶长晁，同时他知道庶长晁的箭也一定会同时脱弓，所以刚松开弦就把身子猛地一偏。接着他就听到耳边一阵破空之声，几乎紧挨着他的耳朵飞过去。
而当他再度望向那第一辆秦军兵车时，他看到庶长晁已经倒在了兵车上。一根箭射中了他的头颅。血从他身上流出来，滴在兵车上，滴在土里，让李克想起了奇氏大夫死时的情景。
自己成功了，他射杀了庶长晁，秦军主将。
但是……李克摸着左耳，刚才那支箭的力道，让他心中深深的不安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