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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一寸伤心一寸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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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澈带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至大理寺,扶桑直接从马上跳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天际,“好重的妖气!”她不欲多说,直接拽过宋澈一张隐身符贴上去。

    站在外头妖气就已经冲天了,等进了大牢里头的妖气还要重。扶桑往前了走一步,和宋澈同时看见宋泽被禁锢在半空中,双眼紧闭,周身有源源不断的妖力。

    而宋泽下方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我就知道是你!”扶桑掌心一个火球砸过去,对面的人匆忙闪避,宋泽因此砸下来。宋澈飞身上前将宋泽稳稳接住,扶桑也越过去,指间夹杂着符纸,“我到底该叫你什么好?赵玲珑还是兰花妖?”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的镇南王二少夫人竟然是个妖精!赵玲珑一身黑色夜行衣,面色平静,双眼一直停留在宋泽身上,“你那么聪明,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

    其实种种都是有迹可循的。怪只怪扶桑之前没想到,“那两个妾室死的时候我就应该怀疑的,她们死了,谁是最大的得益者?你爱宋泽,所以因爱生恨,杀了那两个妾室。还有雕花楼的两个姑娘,也是你杀的。”扶桑只要想到她曾将赵玲珑当做好朋友就更加生气。

    赵玲珑没有否认,“的确是这样,先是李氏来请安的时候发现我的血是绿色的,虽然被我搪塞过去了,但是我不相信她。所以趁她中午洗澡的时候将她溺死然后再将她丢到萤夏阁附近,本来我是想嫁祸给你。不过王妃倒是没有那么愚蠢,还有杨氏,她也在开始怀疑我就是凶手。”

    宋澈一把抽出沧源剑,“所以你就杀了她们?还有另外两条人命,二嫂,那是人命啊!”

    “废话少说!赶紧离开赵玲珑的肉身,否则今晚你插翅难逃!”扶桑念咒,直接布下一个结界将他们都笼罩进去。

    赵玲珑凄凉的一笑,决然道:“我就是赵玲珑,我已经同她融为一体,你要杀了我,就是杀了她。”

    扶桑就差没呕出一口血来,然而一直昏迷的宋泽却是先吐出一口血。赵玲珑立即变了神色,“让我救他!”她要冲过来,却被宋澈的剑拦住,叫她寸步难移。赵玲珑几乎是在哀求,“让我救他,他快撑不下去了。”

    此事蹊跷。扶桑放下符纸,上前给宋泽把脉,结果不查还好,一查差点吓得丢开手。扶桑白着脸再去摸摸宋泽的心跳,然后抬起头,尽量镇定道:“阿澈,你二哥已经死了。”

    不等宋澈有什么反应,赵玲珑就摇头,“他没有死,我可以救他的!”

    宋澈反手摸了摸宋泽的颈侧,当下提着剑就要杀过去,“我杀了你!”

    赵玲珑也不躲,直挺挺的挨了这一剑。胸口不断有墨绿色的血冒出来,她吃痛跪倒在地,“我真的能救他。我来就是为了救他的,宋澈,我比你还要不希望他死,我要他长命百岁的活着。”

    “你做梦,我不会让你这蛇蝎毒妇再靠近我二哥半步。”宋澈怒容满面,厉声道:“我二哥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扶桑却是比他冷静,拽住宋澈,“你让她先试一试。”话可以是假的,但是眼神却是不能作假。此前赵玲珑看着宋泽的眼神不会有错,扶桑愿意赌一把,“如果你敢有一点异动,我就当场结果了你。我有的是办法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赵玲珑身上还有伤,她全然不管不顾,踉踉跄跄的冲过来将宋泽抱在怀里。她的手一寸寸的摸过他的眉眼,眼泪不断,“怎么这么傻?你欠我那么多,你以为一命抵一命就能了结了?宋泽,就算是这样,也该是你欠我的。”

    那眼神中带着一点破釜沉舟的绝望,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定。赵玲珑让宋泽背对着自己,掌心贴着他的背脊,若是扶桑之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却是看了个清楚。

    结界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就连宋澈一个凡人都能感觉到不同寻常,扶桑更是不可能不知道了,“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吗?”

    赵玲珑不说话,只是她的面色却越来越惨白,她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她看上去甚至比受伤前还要糟糕一百倍。扶桑上前截断他们,将宋泽往后一抛,正好让宋澈稳稳接住。

    “你百年道行会毁于一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扶桑将她反手剪住双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赵姐姐,你要救他,就是拿你自己的全部道行来交换吗?”

    赵玲珑脸上唯有焦急,“你放开我!宋泽等不了的,我一定要救他!”

    她还在不停地挣扎,扶桑也不耐烦了索性一掌符纸贴过去将她定在原地。然后直接松开手走到宋泽面前,她探了探宋泽的情况,脉搏很微弱,但好歹是有心跳的。

    扶桑往宋泽体内输了一点灵力,可也忘了自己的情况,没用多久就满头是汗。宋泽急忙放下自己二哥,跑来抱住她。

    废话,二哥是命,自己媳妇也是命好吗!

    扶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目光充满疑惑,对面的赵玲珑知道此时此刻是瞒不住了,可仍旧强忍着泪水不肯说。扶桑叹叹气,事到如今了也不晓得赵玲珑还在坚持什么,扶桑轻轻推开宋澈,慢慢移过去,“赵姐姐,我不想相信你是个坏人,可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一起救他。”见她还是不肯说,扶桑划破掌心,转身甩在宋泽的额心。

    那滴血慢慢融进宋泽的皮肤里,赵玲珑张大了眼,扶桑虚弱一笑,“我已经护住了他的心脉。我以寒山寺下一任寺主的名义发誓,我不会滥杀无辜。他是宋澈的哥哥,我自当尽全力救他。”

    起先赵玲珑还垂着头,宋澈在后面脸上一派着急,扶桑却暗暗摇头。这时候偏偏不能逼赵玲珑,只能等她自己开口。

    过了很久,赵玲珑才抬起头,她看着宋泽的目光全是眷恋。眼泪最不值钱,可最最难过的时候也是唯一能宣泄的,“我不是人,我是郊外山中一株修炼成精的墨兰,我已经有了五百年的道行。”

    那实在算不得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听起来反而有几分可怜的意味。墨兰修行不易,在紧要关头的时候被人从山上挖出来,然后高价转手卖出去。她被安置在赵太傅府上的后花园里,凡尘灵气少,修炼起来更是困难。索性还是叫她修炼出了人形,她天真无邪,幻化成人形后每每都要出去玩。

    初入凡尘的花妖同镇南王府的二公子相遇,从头到尾都注定了是一场悲哀。可是知道和不去做是两回事,没人能阻止宋泽和她相爱,也没能人控制他们的感情发展。宋泽爱上了墨兰,却以为她只是普通的民间女子。

    堂堂的镇南王二公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一个普通女子为妻。尽管宋泽一再坚持,仍旧不能改变什么。

    “宋泽说要带我走,天涯海角不管去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好。他问我怕不怕,问我愿不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可是我不能,我的本体在太傅府,我不可能随着他远走高飞。”赵玲珑闭起眼睛,往事一幕幕重现脑海,每想一次都是痛不欲生。

    “我不能告诉宋泽真相,他以为我变了心。那天夜里我们双双坠崖,我是没事,可是宋泽当场就没了气息。我不能看着他死,所以用了三百年的道行救了他一命。可是这只是暂时的,要想彻底保住他的性命,我就必须不断给他输入我的灵力。我失了三百年道行,自己也虚弱无比。后来我知道王妃给他定下婚约的就是太傅家的小姐,正巧真正的赵小姐已有了心上人不肯答应,就去寻死。”

    可是真正的赵玲珑没有死成,不过也是奄奄一息。墨兰身体虚弱,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咬牙将赵玲珑的魂魄生生拔出,自己取而代之,成为了太傅家的女儿,宋泽的未婚妻

    “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我身上背上了一条人命。我抹去了宋泽掉下山崖的那一段记忆,让他只以为我是不告而别。后来我们成婚,他不喜欢我,总是对我恶言恶语。我都忍下来了,可是原来有一种东西叫贪念。”

    做妖的时候墨兰心中尚有理智,毕竟百年道行来之不易。可是成了人之后她的心态慢慢改变,她已经同宋泽成了婚,可是宋泽认不出她,反而厌恶她。

    赵玲珑情绪崩溃,扶桑撤下了符纸,她便扑倒宋泽身上,“他先后纳了两个妾,可还在外头寻花问柳。其实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并没有那些女子做什么。我是花妖,灵力却很纯净,宋泽受了影响,是不能随便与同我以外的女子交欢,否则便会送命。其实有段时间他已经接受我了,他给我送很多的兰花……我是真的以为我们能在一起了。”

    宋泽不曾忘情,始终记着曾经爱过的墨兰,却永远不知道那个人远在天边就在眼前。而已经成为赵玲珑的墨兰却还要费尽心机来保全他的性命,他们中间隔着太多谎言,注定回不到最初的甜蜜。

    “李氏不过是他找回来给我添堵的。我原先也不放在心上,可是李氏勾引宋泽的时候发现他没有心跳。我自己不要紧,但是我不能让宋泽被发现,所以我杀了她。杨氏很聪明,逐渐发现了蛛丝马迹,所以我也杀了她。”

    扶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宋澈便代替她问:“那雕花楼里的两个姑娘呢?”

    赵玲珑呜咽着,断断续续道:“是我嫉妒……得到后再失去……我承受不了。”

    缘起缘灭,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婆婆果然没有说错,感情这种事情是最毒的毒药。墨兰本来一心要修炼成仙,遇上了宋泽赔上了百年道行不说,如今还背负了几条人命。

    “我罪孽深重,我不在乎,可是我要他活下去。”赵玲珑双捧着宋泽的脸,她一生的快乐和伤心都是这个男人给的。赵玲珑舍不得离开他,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我还剩一百年的道行,我将灵力全部给他之后宋泽就能完全活过来了。”

    扶桑问她:“那你呢?”失去了这一百年的道行,赵玲珑会怎么样,这个结局他们都知道。唯有一死,以命换命,才能救回宋泽。

    有些看来可能是不值得,但是对于赵玲珑来说,这个交易却是最值得的。能换回宋泽的命,她死一千次都是应该的。赵玲珑离开宋泽,跪在扶桑面前,“让我救他,我知道我身上血债累累,我死不足惜,可是宋泽不应该死!”她脑海里还有那一年山清水秀,宋泽阳光明媚的眼眸。

    她真的舍不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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