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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生为一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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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没睡好,我一直在做梦,可是梦境好混乱,什么都没看清。”小光爬起来也要喝水。

    扶桑倒了一杯给她,小光一口气喝干总算有点精神了。她一骨碌爬起来,“我饿了,咱们去吃什么?”

    扶桑忍不住摇头。小光生前怕一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这般没心没肺。其实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想什么说什么,不遮遮掩掩。备受宠爱的人才能肆无忌惮,如她这样的,从生下来开始就生不由己。

    马老爷如今奉她们为上宾,莫说是想随意吃些,便是龙胆都要想法设法的找来。他命厨子备下好酒好菜,带着夫人亲自作陪,“扶桑姑娘不要客气,咱们这里地方小,也就这些东西了。你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出来就是。老朽旁的没有,银子却是管够的。”

    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扶桑不觉得什么,小光却是吃的一嘴油。不过小光模样生的好,便是吃相不太文雅也不会叫人觉得粗鄙。小光啃完一只鸡腿后擦擦嘴,又去拿边上的肘子,“真好吃!马老爷,你家里的东西比我以前吃的都要好吃!”

    马夫人笑呵呵的给她又夹了一筷子菜,“喜欢吃就多吃些。扶桑姑娘,你也是,不要客气!”大约是知道女儿有救,夫妻两人心情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等扶桑吃过饭后提议要去园子里走一圈,“马姑娘已经缠绵病榻这么久了,除了屋子里怕是其余的地方也多少会有鬼气。”

    马老爷哪里有不肯的道理。当下在前面领路,马府建造的颇大,后院的每一处景色都不太一样。扶桑意一一走过,残存的鬼气并不多,看来纠缠着马姑娘的鬼魂也只是经过。

    可是在经过一座三层小楼的时候扶桑却停住了,前头的马老爷见状也停下,主动解释:“这是我府里的多宝阁。”

    “多宝阁?”旁人是看不见的,扶桑却能瞧见那小楼的外面像是镀着一层浅浅的黑气。鬼气到了此处变得就很厚重,想来那鬼应该是在此处停留了很长时间。

    马老爷拿了钥匙,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此处明明经常被打扫,可是开门的那一瞬间扶桑还是瞧见了无数灰尘被风带起来。她挥了挥手,率先走进去,这多宝阁有三层。按照宝贝的价值来排列摆放,第三层的就是最值钱的。

    小光盯着一枚夜明珠瞧了许久才落下定论,“原来做生意这么赚钱啊!马老爷你做的什么生意,你瞧瞧你家里这金碧辉煌的。”

    马老爷脸色讪讪,只是尴尬的笑笑不说话。

    他不说话却不代表扶桑不知道。这些宝物怕都是来历不明的冥器,联系在街上那大娘说的话,怕是这马老爷以前的确是个做倒斗生意的。这里的每一件宝贝都很值钱,但是本身多少都带着阴气。想来也是在地下待久了,也不足为奇。

    “马老爷还是少碰这些为妙。活着的人钱够用就可以了,长期做这些生意,少不得要折损寿元。”扶桑说完之后慢慢往上走。

    她直接去了第三层,相较于下面两层第三层要空旷许多。架子上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不过扶桑相信便是这寥寥几样怕也是价值连城。

    钱财这种东西够用就好了,她素来没什么追求。正一边走一边看着,结果她却被墙上一副美人图吸引了。那并不是画纸,而是一块帛,不过大约是因为年代久了,颜色有些发淡。

    画上的是一个女子,穿着简单,站在一处山坡上。山坡上星星点点,开满了无数野花,女子一头黑发被风的吹半扬,说不出的美丽。

    小光“蹬蹬蹬”也跑上来,学着扶桑的样子站在画前,“这画的是谁?”

    扶桑怎么可能知道,“不清楚。不过看着画的样子,怎么也是很久之前的。”一般作画都是在纸上,而这画却是画在帛布上头,往前推算怎么也要有千年了。

    “扶桑姑娘好眼力。”马老爷慢吞吞地走上来,“你别看这画不起眼。我为了收它却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姑娘猜这作画的人是谁?”

    扶桑凑上前去看,那化的尾端有一个红印章。但实在太淡了,扶桑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来,“扶桑眼拙,还请马老爷解惑。”

    “不敢担。”马老爷走到她们跟前,慢慢道:“据说这作画的人是陶朱公。”

    不等扶桑说话小光已经迫不及待的插嘴了,“陶朱公是什么?很出名吗?”

    扶桑摸摸她的头,耐心的解释,“陶朱公是一个人,这个人叫做范蠡。此人经商致富,后世有许多生意人供奉他,称他为财神。”

    小光拍着双手,满眼崇拜,“好厉害!这个范蠡肯定很有钱!”

    “不光这样。其实范蠡经商之前官拜越王麾下。据说此人足智多谋,用兵如神。当初越王兵败,范蠡却不离不弃,同文种一起陪着越王度过艰辛岁月,最后更是为了越王复国大业提出不少良计。”

    马老爷赞赏的看着扶桑,“想不到扶桑姑娘年纪轻轻知道的却也不少。不过范蠡最有名的一段事可不是这些,姑娘可知道这画中的女子是谁?”

    扶桑回头。画中女子并没有露脸,只有一个背影。但却纤细轻盈,连隐匿发间只微微露来的耳环的影子都画出来了。想必作画之人心思之细,也更证明这画中女子对他的重要。

    能让一个男子心甘情愿的为一个女子作画,除了心上人扶桑是想不出来了。

    “传说范蠡有一个很爱的姑娘。此女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中沉鱼二字便是因她所起。后来夫差大败越王,为表示诚心,越王送此女去往吴国。范蠡因此同挚爱分离,后来吴王宫破,有人说那女子死在一场大火之中。后来范蠡心灰意冷,辞去官职,一个人闲云野鹤,直至生命结束。”

    小光却忽然捂着心口,眼神充满痛苦,“好难过。怎么会这样?他既然爱着她,为什么还要答应把她送给别人?”小光眼眶里蓄满泪水,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心如刀割。

    扶桑摇着头,其实也不难理解。古往今来女子的身份地位都是附属在男子身上的,越王垂败,自然要臣服。不过牺牲一个女子最后复国,确实不是什么光明之举。

    多宝阁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扶桑也就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了。下楼的时候小光走在最后面,忍不住扯扯她的袖子,扶桑回头,“怎么了?”

    “扶桑,你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吗?”小光手指着墙上那幅画,“我就是听了你说的那个故事,心里好难受。我觉得那个女子好可怜,一生都过得不幸福。最后吴王宫破的时候,她一定很绝望。”

    “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你何必耿耿于怀。”扶桑叹了口气,牵着她慢慢走下来,“我告诉你就是,那女子叫西施,是赫赫有名的四大美人之一。”

    小光的眼泪一下子就砸下来,她怕被扶桑看见急忙伸手去擦。可是还是有一滴泪落到地上,她走得急,多宝阁的大门再度被关上,因此也无人看见楼梯上那滴泪凝结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其实小光有另外一间客房,可是她一定要和扶桑挤在一起。扶桑拗不过她也就罢了,这会天色逐渐暗下来。扶桑又去检查了一边马姑娘那里,没什么大碍后才准备早些洗漱睡了。

    “扶桑,我睡不着。”小光在床上嗑瓜子,瓜子皮掉了一床。扶桑就差翻白眼了,她还不自知,“你说范蠡是不是真心喜欢西施的?如果喜欢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到吴王身边去?你们凡人,尤其是男人不是最怕被带绿帽子的吗?”

    “你连绿帽子都知道可真不容易。”扶桑没收了她手里的瓜子,将床铺整理干净了才缓缓道:“范蠡爱西施也好,不爱也好,和要把西施送给吴王这件事一点都不冲突。”

    情爱面前家国大义始终都是摆在第一位的。范蠡自然是真心爱着西施的,可是有国才会有家,他难道没有反抗过吗?自然是有的,可是现实那样残酷,心中所爱和家国万里只选一个。

    “所以西施注定要被牺牲。小光,你要记住,一个人拥有多少就要承担多少。一个人生来就比旁人多了许多优点,哪怕就只有一样,也还是要付出该有的代价。西施倾国倾城,所以她被牺牲派去用作美人计。范蠡足智多谋,天赋异禀,所以他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送走,而后却不能说一句拒绝。”

    小光呆呆的看着扶桑,好久之后才移开悲伤的目光,“你们人真是奇怪,心里想的和真正做的永远都不一样。”

    扶桑轻轻拍拍她,“别想了,早些睡吧!等解决了马府的事情,我带你去吃很多更好吃的。”

    小光没应声,而是翻个面睡去了。扶桑也躺在她边上,这几日她都累坏了,偏偏宋澈不在身边她心里更着急,此番心力交瘁也是疲惫不堪,因此倒头就睡着了。

    半夜外头忽然传来电闪雷鸣,扶桑被惊醒,可是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一摸,半边床都是凉的。外头有大雨的动静,她更急了,掀开被子就起来。

    小光身上的术法不能碰水的,万一碰上了露出原身叫府里的下人瞧见了,只怕要被捉出去放火烧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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