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兵锋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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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通什峒，张淮谢绝符那浑遣人请他入驻翡翠山城的邀请，坚持要在被烧毁的城寨设下营帐，除了留下刘世安带领的黎兵协助伐木运石，还伸手要人要钱要物资，一副大兴土木的架势。
王钦之的嫁祸之计没有奏效，可符那浑此刻已是焦头烂额。
作为朝廷策封的土司，符那浑表面上拥有很大的自主权，管理民众、征收赋税，甚至合法地拥有一只五百人的护卫力量。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黎族聚居区的土皇帝，享有不容质疑的权力。
但实际上，朝廷对于各地土官，向来都是分而治之的原则，绝不容许其中一人坐大。符那浑这土皇帝的权力，也同样被拆分得七零八落，分散在十余位峒主手中，然后再进一步细化，使得上百位峒主雨露均沾。
若是在以往，凭着他的威望和实力，确实有号令全族的权威。可随着冯轩明的下马威和其后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原本只敢隐忍的反对之声渐渐开始现出苗头。
之前他苦等刘世安的援兵不至，最先赶到的反而闻讯而来的各峒峒主，所以当刘世安姗姗来迟时，他竟没忍住当众将其臭骂了一顿。
其后，张淮的城寨遇袭，他却派不动一名峒主前去支援，只好让刘世安带着自己的嫡系黎兵前往。
现在张淮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让他准备五千人的粮草物资，还要出壮丁修建讨贼官兵营寨，如何不让他万分肉疼。
拿，他当然还是拿得出来。
可按惯例，遇上这种事情都是各峒进行分摊，他这个族长说不定还能借着手中权力，分文不出还能赚上一笔。可现在大家摆明了在观望局势的进一步发展，即使连他最心腹的几名峒主也支支吾吾。
这张淮也是下得了手，居然要召集周边多个卫所和巡检司，聚集五千大军剿贼。王家那点人，往多了算也不到一百，用得了这么大的排场么？
心里上上下下骂了个遍，符那浑却也无计可施，摊上这样的事，他要想毫发无损是不可能的了。眼看冯轩明这里被诸峒主保护得如铁桶一般，他倒再不用担心九黎行者会杀个回马枪了。
这边符那浑不甘不愿地筹集物资，另一边的张淮当然也没闲着。
毕竟事前早有准备，从中午起，先是昌化军又来了数百人，接着又先后来了两波巡检司的步弓手，到日落时分，城寨的临时军营里竟聚集起了近三千人。
这下子张淮的底气壮了，竟派人向符那浑传令，准备连夜升帐议事。
本来像这种平乱之事，根本轮不到张淮这样级别的宦官主持，即使朝廷要派出宦官参与，大多只是监军，领军打仗还得需要当地的主政官员。
可他打的就是消息传递延迟时间差的主意。
大明在各地既设有世袭军籍的卫所，也有民兵形式的巡检，为的便是扫荡贼寇，保境安民。一旦发现贼寇的踪迹，当地的卫所和巡检司都可以自行组织剿杀。
但这只是针对贼寇弱小，当地武装力量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而言。
一旦贼寇势大，处置方法就完全不一样了。除非朝廷特别指定，一般情况下不同卫所、巡检司之间是互不统属的，要想联合剿贼，就必须层层上报到兵部，再由兵部指定统兵之人带着指定督府的军队进行征剿。
按这个程序走，半年内能顺利出兵都算是快的了，自然也绝不可能有张淮这些人半点机会。
要抢到军功，一定得快，而且还得巧。
张淮早就想好其中关节。
上报当然是必须得上报的，不过时间却可以由他掌握，等琼州府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切估计已尘埃落定。
同时理由也得巧妙，否则单凭他能召集几个巡检司和卫所这一件事，就足够被人参掉脑袋了。
幸好通什峒处于五县环绕之地，几个巡检司和卫所的管辖范围难免有接壤、重叠之处，如果是日常巡逻遇敌，然后“恰好”遇上再联合剿贼，事急从权临时推举他为首，即使是御史们也找不到可参之由了。
五天之内，若事情不能圆满结束的话，就轮不到他什么事了。
这也是张淮一边答应与符那浑演“双簧”，一边联络昌化军等朝廷武装做另一手准备的主要原因。
所以一觉得实力已经足够，他便再也等不下去。
虽然之前已经做过详细的推演，可事到临头他仍然过界了。向当地土司征调物资甚至征召其武装，没有朝廷的授权是非常犯忌的。
符那浑本可对他毫不理会，但连番打击让他再没那么硬气，又不愿意送上门去受张淮的姬指气使，便派了刘世安代为出席。
不止是符那浑，志得意满之下，张淮甚至还派人前来邀请冯轩明。
冯轩明在中午时总算醒了，可不要说他现在行动不便，就算身体无恙，凭他三品大员的身份，又怎么会听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宦官指使。
久历官场，他当然知道张淮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不愿去趟这浑水。不过一口拒绝又难免会遭小人记恨，便顺势让唐承佑继续以“幕僚”的身份前去参加。
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前后发生的大致情况，唐承佑那场冒充自然瞒不过他。到底受了鱼叉两次相救，他对此倒也表现得毫不在意。
当然，这对他来说也并不是没有好处，既让鱼叉等人感其大度，而且一旦日后追究起来，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唐承佑本就是个不嫌事大的主，虽猜到了冯轩明的意图，却也毫不推辞。回来的路上，他发现刘世安和张扬都对鱼叉有着特别的关注，此去正可进一步打探情况。
此前他多次谋断不周，深知自己不仅经验浅薄，更重要的是所得情报太少太偏，以至于影响自己的判断。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亲自收集情报的好机会，哪里管得了其他。
一时间，临时修筑的军营里人头攒动，数千兵锋所指，却是那早已消失无踪的王钦之等人。
回到通什峒，张淮谢绝符那浑遣人请他入驻翡翠山城的邀请，坚持要在被烧毁的城寨设下营帐，除了留下刘世安带领的黎兵协助伐木运石，还伸手要人要钱要物资，一副大兴土木的架势。
王钦之的嫁祸之计没有奏效，可符那浑此刻已是焦头烂额。
作为朝廷策封的土司，符那浑表面上拥有很大的自主权，管理民众、征收赋税，甚至合法地拥有一只五百人的护卫力量。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黎族聚居区的土皇帝，享有不容质疑的权力。
但实际上，朝廷对于各地土官，向来都是分而治之的原则，绝不容许其中一人坐大。符那浑这土皇帝的权力，也同样被拆分得七零八落，分散在十余位峒主手中，然后再进一步细化，使得上百位峒主雨露均沾。
若是在以往，凭着他的威望和实力，确实有号令全族的权威。可随着冯轩明的下马威和其后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原本只敢隐忍的反对之声渐渐开始现出苗头。
之前他苦等刘世安的援兵不至，最先赶到的反而闻讯而来的各峒峒主，所以当刘世安姗姗来迟时，他竟没忍住当众将其臭骂了一顿。
其后，张淮的城寨遇袭，他却派不动一名峒主前去支援，只好让刘世安带着自己的嫡系黎兵前往。
现在张淮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让他准备五千人的粮草物资，还要出壮丁修建讨贼官兵营寨，如何不让他万分肉疼。
拿，他当然还是拿得出来。
可按惯例，遇上这种事情都是各峒进行分摊，他这个族长说不定还能借着手中权力，分文不出还能赚上一笔。可现在大家摆明了在观望局势的进一步发展，即使连他最心腹的几名峒主也支支吾吾。
这张淮也是下得了手，居然要召集周边多个卫所和巡检司，聚集五千大军剿贼。王家那点人，往多了算也不到一百，用得了这么大的排场么？
心里上上下下骂了个遍，符那浑却也无计可施，摊上这样的事，他要想毫发无损是不可能的了。眼看冯轩明这里被诸峒主保护得如铁桶一般，他倒再不用担心九黎行者会杀个回马枪了。
这边符那浑不甘不愿地筹集物资，另一边的张淮当然也没闲着。
毕竟事前早有准备，从中午起，先是昌化军又来了数百人，接着又先后来了两波巡检司的步弓手，到日落时分，城寨的临时军营里竟聚集起了近三千人。
这下子张淮的底气壮了，竟派人向符那浑传令，准备连夜升帐议事。
本来像这种平乱之事，根本轮不到张淮这样级别的宦官主持，即使朝廷要派出宦官参与，大多只是监军，领军打仗还得需要当地的主政官员。
可他打的就是消息传递延迟时间差的主意。
大明在各地既设有世袭军籍的卫所，也有民兵形式的巡检，为的便是扫荡贼寇，保境安民。一旦发现贼寇的踪迹，当地的卫所和巡检司都可以自行组织剿杀。
但这只是针对贼寇弱小，当地武装力量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而言。
一旦贼寇势大，处置方法就完全不一样了。除非朝廷特别指定，一般情况下不同卫所、巡检司之间是互不统属的，要想联合剿贼，就必须层层上报到兵部，再由兵部指定统兵之人带着指定督府的军队进行征剿。
按这个程序走，半年内能顺利出兵都算是快的了，自然也绝不可能有张淮这些人半点机会。
要抢到军功，一定得快，而且还得巧。
张淮早就想好其中关节。
上报当然是必须得上报的，不过时间却可以由他掌握，等琼州府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切估计已尘埃落定。
同时理由也得巧妙，否则单凭他能召集几个巡检司和卫所这一件事，就足够被人参掉脑袋了。
幸好通什峒处于五县环绕之地，几个巡检司和卫所的管辖范围难免有接壤、重叠之处，如果是日常巡逻遇敌，然后“恰好”遇上再联合剿贼，事急从权临时推举他为首，即使是御史们也找不到可参之由了。
五天之内，若事情不能圆满结束的话，就轮不到他什么事了。
这也是张淮一边答应与符那浑演“双簧”，一边联络昌化军等朝廷武装做另一手准备的主要原因。
所以一觉得实力已经足够，他便再也等不下去。
虽然之前已经做过详细的推演，可事到临头他仍然过界了。向当地土司征调物资甚至征召其武装，没有朝廷的授权是非常犯忌的。
符那浑本可对他毫不理会，但连番打击让他再没那么硬气，又不愿意送上门去受张淮的姬指气使，便派了刘世安代为出席。
不止是符那浑，志得意满之下，张淮甚至还派人前来邀请冯轩明。
冯轩明在中午时总算醒了，可不要说他现在行动不便，就算身体无恙，凭他三品大员的身份，又怎么会听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宦官指使。
久历官场，他当然知道张淮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不愿去趟这浑水。不过一口拒绝又难免会遭小人记恨，便顺势让唐承佑继续以“幕僚”的身份前去参加。
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前后发生的大致情况，唐承佑那场冒充自然瞒不过他。到底受了鱼叉两次相救，他对此倒也表现得毫不在意。
当然，这对他来说也并不是没有好处，既让鱼叉等人感其大度，而且一旦日后追究起来，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唐承佑本就是个不嫌事大的主，虽猜到了冯轩明的意图，却也毫不推辞。回来的路上，他发现刘世安和张扬都对鱼叉有着特别的关注，此去正可进一步打探情况。
此前他多次谋断不周，深知自己不仅经验浅薄，更重要的是所得情报太少太偏，以至于影响自己的判断。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亲自收集情报的好机会，哪里管得了其他。
一时间，临时修筑的军营里人头攒动，数千兵锋所指，却是那早已消失无踪的王钦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