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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项羽请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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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乌姆里奇身揣福吉部长亲笔签发的文件，坐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抵达霍格莫德站台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原本繁荣的霍格莫德村只剩下满地残垣，几辆麻瓜卡车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地横陈于街面，一群穿着黑风衣的怪人时不时从废墟里挖出一些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日用品，统统堆到一处，供蓬头垢面的村民自行认领。
稍远处，乌姆里奇记忆中原本应该是尖叫棚屋的地方，一座方方正正毫无装饰的工厂拔地而起，内部传出令人耳鸣的机械咆哮，数十根或粗或细的烟囱怒插苍天，喷出无穷无尽的恶臭黑烟。
再远处，千疮百孔的霍格沃茨城堡下方，那一片无人知晓其存在了多少年月的禁林内，数千头狰狞恶兽自参天古树间振翅冲天，百龙狂舞，又在舞蹈的高潮崩碎成紫黑云雾，重新回归于禁林的循环。
这所有的一切，都迸发出一股令人不安的生命力。让乌姆里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站牌，好确定自己抵达了真的霍格沃茨。
“乌姆里奇夫人，请不要挡在车厢门口。”
公事公办的刻板声音从乌姆里奇身后响起，被使唤的副部长脸上顿时显露出不悦神色，但还是乖乖地让到了一边。
从车厢里下来了一名憔悴的男巫，他约莫五六十年纪，夹杂着白丝的油腻棕色细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板正地像是用木头雕出来的，上唇蓄着的短髭如崭新牙刷般根根笔直，分毫不乱。
这副尊容更适合当一名银行经理而非巫师，但此人正是魔法部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巴蒂·克劳奇。
乌姆里奇不喜欢这个毫无绅士风度的老家伙，但她知道这个男人比靠跪舔福吉上位的她更有能力，而且此次霍格沃茨之行注定要和不少外国人打交道，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让他一同出面这次会晤。
克劳奇先生近日来因暖雪事件的突发，而不得不与周边诸国的魔法界展开高强度的外交工作，以保证其他地区的魔法部无法借此由头将手伸进英国境内。
为了保证这个效果，他已经超过72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就连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都在处理文件，却依旧不停地有更多的猫头鹰送来更多的坏消息。
也正因如此，心力交瘁的克劳奇先生刚一下车厢，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倒，幸好一双有力的手穿过他腋下，将这位老人稳稳搀扶住。
克劳奇先生站直了疲惫的身子，用他垂着厚重眼袋的眼睛回头望去，诚恳地说道：“谢谢您，凯尔希女士。”
“您太客气了，先生。”凯尔希用礼貌到近乎疏离的语气回答。她穿一件绿色围胸连衣裙，外面套着松松垮垮的白大褂，袒露着赘生有黑色结晶的肩膀。齐颌短发与她的外套一样苍白无色，头顶竖起两只猫耳朵，耳尖生有尖细的黑毛。
乌姆里奇也讨厌这个被艾弗里博士称为凯太后的女人，从她的猫耳到身上那件拼接着透明塑料材质的放浪裙子都讨厌。这个人兽杂种总是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着难懂的话，就好像把魔法部的一众要员都当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
她还不如我呢。乌姆里奇心想。穿得跟个维多利亚时代站街的妓女一样，没羞没臊地露着两条大白腿，一看就是个靠勾引男人上位的婊子。
等着吧，小妞，我会让你明白政治里的残酷，这可不是靠你扭扭屁股晃晃奶子就能成的事情。在这场权利的游戏中，美貌只能让你被更快地吃干抹净。
“这里就是霍格沃茨？”凯尔希说着，仰头遥望耸立在丘陵顶端的城堡，“十来个大人加上几百个孩子，居然能抵挡罗德岛的部队。看来弱小者也有他们的坚韧之处，值得学习。”
乌姆里奇用看一块特别顽固的污渍的眼神看着凯尔希，“小看邓布利多会让你后悔的，凯尔希女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揣测白巫师的智慧。”
“孩童不会小看蝼蚁，它们虽然反手可灭，但依旧拥有足以刺破皮肤的螯钳。”凯尔希淡淡地说，“倒是您的发言让我惊讶，乌姆里奇女士，我还以为您不喜欢邓布利多先生的为人。”
乌姆里奇刚想驳斥几句，车厢里就传来了嘈杂的嬉笑声：“凯尔希又在训人咯。”
“我就喜欢听这个，比自己被训开心多了。”
“哎呀，小声点儿，我可不想引火烧身。”
“咱们该下车啦！下车下车！”
一个接一个的，乌姆里奇眼中的人兽杂种鱼贯钻出车厢，在本就不怎么宽敞的月台上伸着懒腰，摆弄着奇形怪状的武器。这些小鬼头的名字一个顶一个的古怪，什么风笛，芙蓉，炎熔，煌……乌姆里奇讨厌一切不合她认知的东西。
克劳奇先生看起来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精神。“都到齐了吧？”他像操碎了心的班主任一样点着人头，“好，我们赶紧把这边的事情了结，部里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
乌姆里奇听出克劳奇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便对凯尔希冷冷地哼了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抱紧了福吉部长签发的文件，挪动她肥软的身体一马当先地向霍格莫德村里走去。
在她身后，克劳奇先生呼吸急促步伐沉重，凯尔希则姿态清冷莲步轻移，那些耳朵奇形怪状头发五颜六色的罗德岛干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晚餐该吃什么，对排队认领家具和口粮的霍格莫德村民频频投去好奇的目光，活像是一群出来春游的小学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些穿行于废墟之中的黑风衣怪人停下了动作，一双双磷磷发光的金瞳带着有如实质的压力逼视向乌姆里奇的队伍，他们笔挺的身躯既像一尊尊生铁浇筑的雕像，又如同静候死亡到来的乌鸦。
霍格莫德村民们也对破损不堪的家具失去了兴趣，犹如行尸走肉般缓慢地围拢过来，麻木僵硬的面孔可怖至极。
该死的……
乌姆里奇立刻意识到带着艾弗里博士的人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当时就应该不顾一切地推阻掉那个纯血老梆子耀武扬威的想法。但她毕竟是副部长，面对一群白身的平民，她严厉地喊道：“我代表魔法部行事！无关人员统统闪开！”
这句话让村民们的脚步停下，但并没有散去，他们呆愣愣地站在道路两旁，像是一支奇怪的迎宾队，充满仇恨的目光代替了鲜花和掌声，铺满了这支官方队伍的行进路线。
乌姆里奇听见身后那群人兽小鬼嘀嘀咕咕的交流声。
“我们好像被讨厌了诶，为什么啊？”
“难道说，这片大地也不欢迎感染者吗？”
“就是就是，我们又没有破坏他们的村子，干嘛这么不欢迎我们？”
“你有没有听见孩子的悲鸣……”
快闭嘴吧！乌姆里奇差点就吼出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克劳奇先生拉高了声调，盖过罗德岛干员们的窃窃私语，“我知道各位都在这场天灾中受了苦！也知道这几天各位过得都不容易！但是你们要相信魔法部，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去弥补各位蒙受的损失！”
话音未落，一口用来熬煮糖浆的大铜锅呼啸飞来，差点砸爆了克劳奇先生写满疲惫的脑袋。街边人群中一名光头壮汉被人死死拉住，他双眼通红，唾沫横飞地咆哮道：“我老婆死了！你他妈倒是救活她啊！我老婆死了！死了！”
乌姆里奇目瞪口呆地盯着砸在她脚边的铜锅，她和克劳奇同时明白接下来的场面将彻底失去控制。光头壮汉——蜜蜂公爵糖果店的老板安布罗修的这句话直接引爆了民愤，霎时间无数碎石板砖混合着怒骂，如雨点般砸向魔法部的队伍。
“尸位素餐的白痴！我们纳税人的钱都被你们贪了！”
“滚出霍格莫德！这片土地不欢迎你们的脚！”
“吃大便去啦魔法部！”
“愣着干吗？”凯尔希勒令罗德岛干员们不许还击，对已经抽出魔杖来的乌姆里奇喊道，“跑啊！”
乌姆里奇连忙带着队伍狼狈逃窜，心里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庆幸，要知道那些村民可都是有魔杖的巫师，这么多巫师在场，就算一人一发漂浮咒都能当场把她送到大气层外面去与太阳肩并肩。
还好这些村民都还保留了几分理智，只是扔点石头砖块，都没有使用魔法，简直……简直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还来不及多想，一名全身包裹在鼓鼓囊囊黄色隔离服中的男人大步迎向乌姆里奇，雅利安风格的英俊面孔在隔离服的透明面罩后面笑得灿烂。
“我是卡尔，卡尔·海因里希。”隔离服怪人对乌姆里奇热情地鞠了一躬，“听候您的差遣！”
乌姆里奇想不起霍格沃茨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她拍打着灰蓬短发里的小石子，迟疑地问道：“您是……”
“我是邓布利多校长聘请的一名客座教授。”卡尔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啦，我不是巫师。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我可没有他们那样的力量。”
说着，卡尔从隔离服的口袋里掏出雕花精美的铁烟盒与黄铜打火机，“抽一根压压惊？”
不等乌姆里奇回答，他咔嚓一声按下打火机，小巧的黄铜打火机立时发出与体积完全不符的咆哮声，火苗喷出来足足有一米多长，简直就是一把燃烧的剑，差点把魔法部副部长的头发给点了。
乌姆里奇猛地往后一仰，撞在了凯尔希的身上。“我不抽烟，卡尔先生。”她满脸冷汗地站稳脚跟，恼火地说，“谢谢您的好意。”
“是吗？真可惜。”卡尔平静地说着，随手将打火机和烟盒往两边一丢。这两个小东西刚一落地，瞬间在惊雷般的巨响中爆炸开来，原地升起两团冲天的火柱，浓厚黑烟呈现出蘑菇状的盖顶，火光照得乌姆里奇和克劳奇先生面色无比苍白。
“您把这么危险的两个东西揣在口袋里？”克劳奇先生问道，语气无比尊敬。
卡尔微微一笑：“不止两个。”
克劳奇先生：“啊？”
“这身防护服，这双手套，包括我眼球上的隐形眼镜，你们能在我身上看到的东西全部都能爆炸！”卡尔露出狂热扭曲的笑容，高举右臂，“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自爆水平，世界第一！”
乌姆里奇真不知道这个疯子怎么能用这么骄傲的口吻说出身上有一大堆爆炸物的事实，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卡尔教授和那些天天喊着“安拉胡阿克巴”的恐怖分子是否有着某些血缘上的关系了。
同样的想法在克劳奇先生的脑海里浮现，这位严肃拘谨的英国人既想拔腿就跑，又碍于自己国际魔法合作交流司司长的身份，结果便是纠结地尬在了原地。
倒是凯尔希凯太后有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姿态，在最初的惊愕后立刻沉稳下来，问道：“卡尔先生，我们有公务在身，需要和邓布利多校长进行详谈。”
“嗐，瞧我这记性。”卡尔隔着防护服拍了拍脑袋，“你们是来找邓布利多的，当然，当然。我看看……啊，瞧，他们来了！”
乌姆里奇顺着卡尔所指的方向看去，伟大的白巫师和霍格沃茨的一众教授沿着破败街道大步走来。她曾经就是邓布利多的学生，见过这位教授的次数数不胜数，但……她从来没有见过邓布利多如此雄壮的模样。
在克服了狂龙病毒之后，邓布利多的肌肉比健美冠军还要巨硕，将身上那件缀着金色星星的紫袍顶起一条条充满力量感的弧线，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上听着凤凰福克斯，白须白发飘扬间散发出雄狮般的威严。
“辛苦你了，卡尔。然后，欢迎魔法部的各位！”邓布利多抬起双臂，袖口滑落，露出牛腿般刚强的小臂，明亮的蓝眼睛锐利地从乌姆里奇及其身后众人面孔上划过，“多洛雷斯，巴蒂，我可爱的学生们。欢迎你们二位重返母校。只可惜你们今天无法欣赏她往日的美丽，几场接连降临的灾难几乎将霍格沃茨彻底毁灭了。”
克劳奇先生表情十分尴尬，“抱歉，邓布利多教授。部里一直计划着向霍格沃茨派来救援队的，只是在这个非常时期，飞路网居然意外损毁，所以……”
“在我还是变形术老师的时候就奉行一个教育理念：迟到总比翘课好。”
邓布利多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笑吟吟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见到了卡尔，想必已经知道霍格沃茨在这段时间有些教师人员的变动。请允许我荣幸地介绍一下三位新教授。这位是魔动机械炼金学的曼斯·冯·龙德施泰特教授。”
曼斯教授叼着雪茄，不耐烦地喷出一口青烟，潦草地对魔法部众人挥挥手，补充道：“不是每个德国人名字里都有‘冯’，我只是个从村子里出来的小镇做题家而已，可不是贵族老爷。”
邓布利多接着说：“这位是负责体能课的弗拉基米尔·桑吉尔夫·伊万诺维奇先生，来自那个强大的红色国度——苏联。”
桑吉尔夫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红色摔跤短裤和包裹小腿的系带长靴，棕熊般夸张的体格比邓布利多还要壮上三圈有余，听见自己的名字当即做了个正展肱二头肌的动作，骄傲地喊道：“只要还有一个苏联人站着，苏联就没有倒下！”
最后，邓布利多指了指他身旁那名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干瘪老头，轻描淡写地说：“这位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盖勒特·格林德沃。”
这个名字像重锤一样轰在了乌姆里奇和克劳奇的心脏上，经历过巫粹党时期的两人骇然地看着那缺牙少齿的秃顶老人对他们咧嘴一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邓布利多！”乌姆里奇听见自己用哨子般的尖声喊道，“你怎么能让罪犯当老师？！这不合法！”
“我这里有纽蒙迦德巫师监狱的罪犯引渡文件，以及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法庭盖章认可的假释条款。”邓布利多胸有成竹地微笑道，“碍于暖雪的阻碍，我无法将上述文件递交给魔法部。但我可以保证，格林德沃教授的假释身份绝对合法。”
“比起在监狱中腐烂，倒不如将我的知识传给需要它们的小巫师。”格林德沃的笑容既慈祥又恐怖，“你们也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总要有人教点非常手段。”
“你！”克劳奇先生的嘴唇都在颤抖，“你杀了那么多人，其中肯定有学生们的长辈。你怎么有脸站在那些被你夺走亲人的小孩子面前，向他们讲述你曾经犯下的罪行？！”
“我和阿道夫·希特勒都很喜欢一句话：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格林德沃玩味地盯着克劳奇先生扭曲的表情，“克劳奇……克劳奇……哦，我想起来了，你的儿子似乎对伏地魔忠心耿耿啊。”
克劳奇先生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
乌姆里奇知道她必须要站出来帮她讨厌的男人撑腰，不然谈话的主动权将被霍格沃茨一方夺去。“克劳奇先生是我见过最公平正义的人。”她大声说，“你无法通过这种卑鄙的方式动摇他的心智，他的食死徒儿子是他亲手送进阿兹卡班的！”
“这可不好说。”格林德沃异色的双瞳阴恻恻地盯着克劳奇先生的眼睛，“谁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正派人物家里养着什么怪物呢？”
乌姆里奇怒吼：“你这是污蔑！是诽谤！我要告你——”
“各位都冷静点吧。”凯尔希推开乌姆里奇走到两拨人的中间，深吸一口气之后，对邓布利多深深鞠躬，“昨天罗德岛干员与贵校发生的战斗并非博士的本意，罗德岛愿意承担贵校的一切经济财产损失，并致以最深的歉意。”
邓布利多冷冷地盯着凯尔希的后脑勺。他身后的斯内普教授冷哼一声：“所以一切都是误会？那要不改天我也去你那什么罗德岛打砸个几小时，事后就说：‘哎呀，不小心搞错目标了。’”
“我明白您心里的怨气。”凯尔希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语气平静，“但如果您以为已经见识到了罗德岛的全部实力，那您就大错特错了。”
在她身后，一众罗德岛干员握紧了武器，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瞳孔充满威慑力地瞪着霍格沃茨的教师团，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最终，邓布利多微微一笑：“看来我除了接受你施舍的善意以外，别无选择了。”
凯尔希直起身来，面容冷冽：“您明白就好。”
“那还等什么呢？”邓布利多拍拍手，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让我们并肩走进城堡，向被你们伤害过的学生们宣扬罗德岛和霍格沃茨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吧。”
事态差点完全脱离乌姆里奇的控制，在她看来，霍格沃茨应当毕恭毕敬的迎接她这位代表政府的要员，而不是在这种双方都等着对方扣扳机的紧张气氛里还要强颜欢笑，以示友好。
她跟在邓布利多身后小步快走，偷偷将手指伸进自己上衣口袋里，触摸到温润的握柄。直到这时她才长舒一口气，幸好，魔杖还在它该待的地方。
她可是一名高贵的巫师，只要魔杖在手，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
直到乌姆里奇穿过处处带着修补痕迹的木头廊桥，来到那两侧装饰着双翼疣猪雕像的城堡正门前时，才惊愕地看到她十分熟悉的城堡管理员费尔奇先生，正戴着一顶军绿色钢盔，坐在一辆引擎轰鸣的铁灰色双履带钢铁巨兽之中！
隔着老远，她就听见探出半个身子的费尔奇先生对身下巨型机械中的某人喊了些什么，这台巨兽的炮塔方才在金属摩擦的嘶鸣声中从她和罗德岛干员身上移开，斜斜地指向天空，然后——
炮弹出膛的怒吼几乎撕裂了乌姆里奇的耳膜，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这台被麻瓜成为坦克的战争机器以完全超乎常理的射速一刻不停地向天空倾泻弹药，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有余！
直到炮管彻底红热，坦克的怒吼才低鸣着平息，乌姆里奇试探着放下紧紧捂住耳朵的双手，而就在这时，天空中轰然爆开一团灼热的橙色火团，紧接着是十团，百团，直到天边被连绵的火光彻底染成了象征毁灭的橙光，那雷神之怒般的恐怖巨声总算是彻底休止。
乌姆里奇不知道该不该为凯尔希和罗德岛干员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而感到开心，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口袋里的小魔杖绝对无法应付这么一头钢铁怪物！
“邓布利多教授。”她用止不住颤抖的声音问道，“这种东西怎么能出现在校园里？这种行为违反了《国际巫师保密法》上几乎所有的条款！”
“放轻松，多洛雷斯。”邓布利多云淡风轻地说，“这台魔动机械不过是我校一名学生的手工作品而已，完全合法。”
“手工作品？！”乌姆里奇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连忙看向那名负责所谓魔动炼金机械学的曼斯教授。
曼斯教授摘下嘴里的雪茄，深情地凝视着这台长20米，宽8米，高4米的艺术品，简直就像是在看他的情人。
“马格努斯I型决战坦克。”他近乎痴迷地说出这个名字，“自重170吨，主炮射速每分钟350发，穿甲、爆破、燃烧瞬间完成，是魔动引擎造物里的豪杰！”
“我可是亲手为这台美人儿装上炮塔的！”桑吉尔夫豪迈地大笑道。
“你们都看到霍格莫德村里的工厂了吧？”麦格教授双臂抱胸，骄傲地俯视面色凝重的凯尔希，“里面的流水线已经全速开工，每七天就能造一台钢铁怪兽。”
“真是……”凯尔希第二次深呼吸，显露出罕见的微笑，“令人印象深刻。”
乌姆里奇还未从马格努斯I型决战坦克带来的震撼中走出，就看见坦克车长的舱盖被扑地一声掀开，一名有着雌雄莫辨的美丽东方面孔的男孩探出头来，柔润亮泽的黑发瀑布般倾泻在他的肩上背上，白皙肌肤上的汗珠如珍珠般闪耀夺目。
好一个完全符合美学定义的可人。
一时间乌姆里奇看得有些痴了，差点没听见男孩用日本口音浓重的英语对邓布利多说：“校长，我要把她开走咯。她对自己没能干掉拉塔恩的敌人很生气，我得找个地方让她发泄发泄精力。”
“去吧，源先生。”邓布利多微笑颔首，同时示意众人往后退退。
乌姆里奇刚一站稳，就骇然地看到坦克履带底盘下方喷涌出灼热的蓝焰，在龙吟般的呼啸声中，这台棱角分明的杀戮机器居然原地垂直升空，底盘下方的五个矢量喷口带来了磅礴推力，地面上的石砖在高温中开裂熔化，扑面而来的劲风几乎要将魔法部副部长给吹跑。
直到马格努斯I型决战坦克微微向前倾斜，径直横跨分割霍格沃茨城堡与霍格莫德村庄的河谷，消失在远方之后，乌姆里奇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软得像面条一样，几乎完全使不上力气。
如果有这样一台怪兽降落在魔法部……
她打了个冷颤，不敢想下去了。
“太美了。”曼斯教授喃喃自语，“她太美了。”
桑吉尔夫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只要推力够，板砖能升天！这就是苏式美学！”
克劳奇先生张开被热流烤得干巴了的嘴唇，无力地对邓布利多说道：“这是学生的手工作品？”
“这是学生的手工作品。”邓布利多摸着有些打卷的胡须，笑眯眯地肯定道，“他还给这台小美人署名了呢。”
斯内普教授捂着微微冒烟的油腻黑发，冷哼道：“倒是很有马格努斯的风格。”
凯尔希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我对这位马格努斯先生很感兴趣。邓布利多先生，也许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更加紧密一些。”
“我更希望您说的是‘平等一些’。”邓布利多机敏地眨了眨眼睛，对缓缓开启的城堡大门伸出手，“诸位，请进吧。”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母校大门，乌姆里奇忐忑地咽了口唾沫，漆黑的门洞中似乎有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凝视着她，强烈的恶意汹涌而来。
从月台到此处，一路上的经历都清晰地透露出霍格沃茨——或者说其背后真正话事之人的态度。
她一路上所看到的每一个笑容，都分明是项羽发给刘邦的请帖啊……
当乌姆里奇身揣福吉部长亲笔签发的文件，坐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抵达霍格莫德站台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原本繁荣的霍格莫德村只剩下满地残垣，几辆麻瓜卡车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地横陈于街面，一群穿着黑风衣的怪人时不时从废墟里挖出一些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日用品，统统堆到一处，供蓬头垢面的村民自行认领。
稍远处，乌姆里奇记忆中原本应该是尖叫棚屋的地方，一座方方正正毫无装饰的工厂拔地而起，内部传出令人耳鸣的机械咆哮，数十根或粗或细的烟囱怒插苍天，喷出无穷无尽的恶臭黑烟。
再远处，千疮百孔的霍格沃茨城堡下方，那一片无人知晓其存在了多少年月的禁林内，数千头狰狞恶兽自参天古树间振翅冲天，百龙狂舞，又在舞蹈的高潮崩碎成紫黑云雾，重新回归于禁林的循环。
这所有的一切，都迸发出一股令人不安的生命力。让乌姆里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站牌，好确定自己抵达了真的霍格沃茨。
“乌姆里奇夫人，请不要挡在车厢门口。”
公事公办的刻板声音从乌姆里奇身后响起，被使唤的副部长脸上顿时显露出不悦神色，但还是乖乖地让到了一边。
从车厢里下来了一名憔悴的男巫，他约莫五六十年纪，夹杂着白丝的油腻棕色细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板正地像是用木头雕出来的，上唇蓄着的短髭如崭新牙刷般根根笔直，分毫不乱。
这副尊容更适合当一名银行经理而非巫师，但此人正是魔法部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巴蒂·克劳奇。
乌姆里奇不喜欢这个毫无绅士风度的老家伙，但她知道这个男人比靠跪舔福吉上位的她更有能力，而且此次霍格沃茨之行注定要和不少外国人打交道，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让他一同出面这次会晤。
克劳奇先生近日来因暖雪事件的突发，而不得不与周边诸国的魔法界展开高强度的外交工作，以保证其他地区的魔法部无法借此由头将手伸进英国境内。
为了保证这个效果，他已经超过72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就连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都在处理文件，却依旧不停地有更多的猫头鹰送来更多的坏消息。
也正因如此，心力交瘁的克劳奇先生刚一下车厢，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倒，幸好一双有力的手穿过他腋下，将这位老人稳稳搀扶住。
克劳奇先生站直了疲惫的身子，用他垂着厚重眼袋的眼睛回头望去，诚恳地说道：“谢谢您，凯尔希女士。”
“您太客气了，先生。”凯尔希用礼貌到近乎疏离的语气回答。她穿一件绿色围胸连衣裙，外面套着松松垮垮的白大褂，袒露着赘生有黑色结晶的肩膀。齐颌短发与她的外套一样苍白无色，头顶竖起两只猫耳朵，耳尖生有尖细的黑毛。
乌姆里奇也讨厌这个被艾弗里博士称为凯太后的女人，从她的猫耳到身上那件拼接着透明塑料材质的放浪裙子都讨厌。这个人兽杂种总是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着难懂的话，就好像把魔法部的一众要员都当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
她还不如我呢。乌姆里奇心想。穿得跟个维多利亚时代站街的妓女一样，没羞没臊地露着两条大白腿，一看就是个靠勾引男人上位的婊子。
等着吧，小妞，我会让你明白政治里的残酷，这可不是靠你扭扭屁股晃晃奶子就能成的事情。在这场权利的游戏中，美貌只能让你被更快地吃干抹净。
“这里就是霍格沃茨？”凯尔希说着，仰头遥望耸立在丘陵顶端的城堡，“十来个大人加上几百个孩子，居然能抵挡罗德岛的部队。看来弱小者也有他们的坚韧之处，值得学习。”
乌姆里奇用看一块特别顽固的污渍的眼神看着凯尔希，“小看邓布利多会让你后悔的，凯尔希女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揣测白巫师的智慧。”
“孩童不会小看蝼蚁，它们虽然反手可灭，但依旧拥有足以刺破皮肤的螯钳。”凯尔希淡淡地说，“倒是您的发言让我惊讶，乌姆里奇女士，我还以为您不喜欢邓布利多先生的为人。”
乌姆里奇刚想驳斥几句，车厢里就传来了嘈杂的嬉笑声：“凯尔希又在训人咯。”
“我就喜欢听这个，比自己被训开心多了。”
“哎呀，小声点儿，我可不想引火烧身。”
“咱们该下车啦！下车下车！”
一个接一个的，乌姆里奇眼中的人兽杂种鱼贯钻出车厢，在本就不怎么宽敞的月台上伸着懒腰，摆弄着奇形怪状的武器。这些小鬼头的名字一个顶一个的古怪，什么风笛，芙蓉，炎熔，煌……乌姆里奇讨厌一切不合她认知的东西。
克劳奇先生看起来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精神。“都到齐了吧？”他像操碎了心的班主任一样点着人头，“好，我们赶紧把这边的事情了结，部里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
乌姆里奇听出克劳奇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便对凯尔希冷冷地哼了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抱紧了福吉部长签发的文件，挪动她肥软的身体一马当先地向霍格莫德村里走去。
在她身后，克劳奇先生呼吸急促步伐沉重，凯尔希则姿态清冷莲步轻移，那些耳朵奇形怪状头发五颜六色的罗德岛干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晚餐该吃什么，对排队认领家具和口粮的霍格莫德村民频频投去好奇的目光，活像是一群出来春游的小学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些穿行于废墟之中的黑风衣怪人停下了动作，一双双磷磷发光的金瞳带着有如实质的压力逼视向乌姆里奇的队伍，他们笔挺的身躯既像一尊尊生铁浇筑的雕像，又如同静候死亡到来的乌鸦。
霍格莫德村民们也对破损不堪的家具失去了兴趣，犹如行尸走肉般缓慢地围拢过来，麻木僵硬的面孔可怖至极。
该死的……
乌姆里奇立刻意识到带着艾弗里博士的人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当时就应该不顾一切地推阻掉那个纯血老梆子耀武扬威的想法。但她毕竟是副部长，面对一群白身的平民，她严厉地喊道：“我代表魔法部行事！无关人员统统闪开！”
这句话让村民们的脚步停下，但并没有散去，他们呆愣愣地站在道路两旁，像是一支奇怪的迎宾队，充满仇恨的目光代替了鲜花和掌声，铺满了这支官方队伍的行进路线。
乌姆里奇听见身后那群人兽小鬼嘀嘀咕咕的交流声。
“我们好像被讨厌了诶，为什么啊？”
“难道说，这片大地也不欢迎感染者吗？”
“就是就是，我们又没有破坏他们的村子，干嘛这么不欢迎我们？”
“你有没有听见孩子的悲鸣……”
快闭嘴吧！乌姆里奇差点就吼出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克劳奇先生拉高了声调，盖过罗德岛干员们的窃窃私语，“我知道各位都在这场天灾中受了苦！也知道这几天各位过得都不容易！但是你们要相信魔法部，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去弥补各位蒙受的损失！”
话音未落，一口用来熬煮糖浆的大铜锅呼啸飞来，差点砸爆了克劳奇先生写满疲惫的脑袋。街边人群中一名光头壮汉被人死死拉住，他双眼通红，唾沫横飞地咆哮道：“我老婆死了！你他妈倒是救活她啊！我老婆死了！死了！”
乌姆里奇目瞪口呆地盯着砸在她脚边的铜锅，她和克劳奇同时明白接下来的场面将彻底失去控制。光头壮汉——蜜蜂公爵糖果店的老板安布罗修的这句话直接引爆了民愤，霎时间无数碎石板砖混合着怒骂，如雨点般砸向魔法部的队伍。
“尸位素餐的白痴！我们纳税人的钱都被你们贪了！”
“滚出霍格莫德！这片土地不欢迎你们的脚！”
“吃大便去啦魔法部！”
“愣着干吗？”凯尔希勒令罗德岛干员们不许还击，对已经抽出魔杖来的乌姆里奇喊道，“跑啊！”
乌姆里奇连忙带着队伍狼狈逃窜，心里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庆幸，要知道那些村民可都是有魔杖的巫师，这么多巫师在场，就算一人一发漂浮咒都能当场把她送到大气层外面去与太阳肩并肩。
还好这些村民都还保留了几分理智，只是扔点石头砖块，都没有使用魔法，简直……简直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还来不及多想，一名全身包裹在鼓鼓囊囊黄色隔离服中的男人大步迎向乌姆里奇，雅利安风格的英俊面孔在隔离服的透明面罩后面笑得灿烂。
“我是卡尔，卡尔·海因里希。”隔离服怪人对乌姆里奇热情地鞠了一躬，“听候您的差遣！”
乌姆里奇想不起霍格沃茨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她拍打着灰蓬短发里的小石子，迟疑地问道：“您是……”
“我是邓布利多校长聘请的一名客座教授。”卡尔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啦，我不是巫师。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我可没有他们那样的力量。”
说着，卡尔从隔离服的口袋里掏出雕花精美的铁烟盒与黄铜打火机，“抽一根压压惊？”
不等乌姆里奇回答，他咔嚓一声按下打火机，小巧的黄铜打火机立时发出与体积完全不符的咆哮声，火苗喷出来足足有一米多长，简直就是一把燃烧的剑，差点把魔法部副部长的头发给点了。
乌姆里奇猛地往后一仰，撞在了凯尔希的身上。“我不抽烟，卡尔先生。”她满脸冷汗地站稳脚跟，恼火地说，“谢谢您的好意。”
“是吗？真可惜。”卡尔平静地说着，随手将打火机和烟盒往两边一丢。这两个小东西刚一落地，瞬间在惊雷般的巨响中爆炸开来，原地升起两团冲天的火柱，浓厚黑烟呈现出蘑菇状的盖顶，火光照得乌姆里奇和克劳奇先生面色无比苍白。
“您把这么危险的两个东西揣在口袋里？”克劳奇先生问道，语气无比尊敬。
卡尔微微一笑：“不止两个。”
克劳奇先生：“啊？”
“这身防护服，这双手套，包括我眼球上的隐形眼镜，你们能在我身上看到的东西全部都能爆炸！”卡尔露出狂热扭曲的笑容，高举右臂，“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自爆水平，世界第一！”
乌姆里奇真不知道这个疯子怎么能用这么骄傲的口吻说出身上有一大堆爆炸物的事实，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卡尔教授和那些天天喊着“安拉胡阿克巴”的恐怖分子是否有着某些血缘上的关系了。
同样的想法在克劳奇先生的脑海里浮现，这位严肃拘谨的英国人既想拔腿就跑，又碍于自己国际魔法合作交流司司长的身份，结果便是纠结地尬在了原地。
倒是凯尔希凯太后有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姿态，在最初的惊愕后立刻沉稳下来，问道：“卡尔先生，我们有公务在身，需要和邓布利多校长进行详谈。”
“嗐，瞧我这记性。”卡尔隔着防护服拍了拍脑袋，“你们是来找邓布利多的，当然，当然。我看看……啊，瞧，他们来了！”
乌姆里奇顺着卡尔所指的方向看去，伟大的白巫师和霍格沃茨的一众教授沿着破败街道大步走来。她曾经就是邓布利多的学生，见过这位教授的次数数不胜数，但……她从来没有见过邓布利多如此雄壮的模样。
在克服了狂龙病毒之后，邓布利多的肌肉比健美冠军还要巨硕，将身上那件缀着金色星星的紫袍顶起一条条充满力量感的弧线，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上听着凤凰福克斯，白须白发飘扬间散发出雄狮般的威严。
“辛苦你了，卡尔。然后，欢迎魔法部的各位！”邓布利多抬起双臂，袖口滑落，露出牛腿般刚强的小臂，明亮的蓝眼睛锐利地从乌姆里奇及其身后众人面孔上划过，“多洛雷斯，巴蒂，我可爱的学生们。欢迎你们二位重返母校。只可惜你们今天无法欣赏她往日的美丽，几场接连降临的灾难几乎将霍格沃茨彻底毁灭了。”
克劳奇先生表情十分尴尬，“抱歉，邓布利多教授。部里一直计划着向霍格沃茨派来救援队的，只是在这个非常时期，飞路网居然意外损毁，所以……”
“在我还是变形术老师的时候就奉行一个教育理念：迟到总比翘课好。”
邓布利多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笑吟吟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见到了卡尔，想必已经知道霍格沃茨在这段时间有些教师人员的变动。请允许我荣幸地介绍一下三位新教授。这位是魔动机械炼金学的曼斯·冯·龙德施泰特教授。”
曼斯教授叼着雪茄，不耐烦地喷出一口青烟，潦草地对魔法部众人挥挥手，补充道：“不是每个德国人名字里都有‘冯’，我只是个从村子里出来的小镇做题家而已，可不是贵族老爷。”
邓布利多接着说：“这位是负责体能课的弗拉基米尔·桑吉尔夫·伊万诺维奇先生，来自那个强大的红色国度——苏联。”
桑吉尔夫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红色摔跤短裤和包裹小腿的系带长靴，棕熊般夸张的体格比邓布利多还要壮上三圈有余，听见自己的名字当即做了个正展肱二头肌的动作，骄傲地喊道：“只要还有一个苏联人站着，苏联就没有倒下！”
最后，邓布利多指了指他身旁那名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干瘪老头，轻描淡写地说：“这位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盖勒特·格林德沃。”
这个名字像重锤一样轰在了乌姆里奇和克劳奇的心脏上，经历过巫粹党时期的两人骇然地看着那缺牙少齿的秃顶老人对他们咧嘴一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邓布利多！”乌姆里奇听见自己用哨子般的尖声喊道，“你怎么能让罪犯当老师？！这不合法！”
“我这里有纽蒙迦德巫师监狱的罪犯引渡文件，以及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法庭盖章认可的假释条款。”邓布利多胸有成竹地微笑道，“碍于暖雪的阻碍，我无法将上述文件递交给魔法部。但我可以保证，格林德沃教授的假释身份绝对合法。”
“比起在监狱中腐烂，倒不如将我的知识传给需要它们的小巫师。”格林德沃的笑容既慈祥又恐怖，“你们也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总要有人教点非常手段。”
“你！”克劳奇先生的嘴唇都在颤抖，“你杀了那么多人，其中肯定有学生们的长辈。你怎么有脸站在那些被你夺走亲人的小孩子面前，向他们讲述你曾经犯下的罪行？！”
“我和阿道夫·希特勒都很喜欢一句话：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格林德沃玩味地盯着克劳奇先生扭曲的表情，“克劳奇……克劳奇……哦，我想起来了，你的儿子似乎对伏地魔忠心耿耿啊。”
克劳奇先生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
乌姆里奇知道她必须要站出来帮她讨厌的男人撑腰，不然谈话的主动权将被霍格沃茨一方夺去。“克劳奇先生是我见过最公平正义的人。”她大声说，“你无法通过这种卑鄙的方式动摇他的心智，他的食死徒儿子是他亲手送进阿兹卡班的！”
“这可不好说。”格林德沃异色的双瞳阴恻恻地盯着克劳奇先生的眼睛，“谁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正派人物家里养着什么怪物呢？”
乌姆里奇怒吼：“你这是污蔑！是诽谤！我要告你——”
“各位都冷静点吧。”凯尔希推开乌姆里奇走到两拨人的中间，深吸一口气之后，对邓布利多深深鞠躬，“昨天罗德岛干员与贵校发生的战斗并非博士的本意，罗德岛愿意承担贵校的一切经济财产损失，并致以最深的歉意。”
邓布利多冷冷地盯着凯尔希的后脑勺。他身后的斯内普教授冷哼一声：“所以一切都是误会？那要不改天我也去你那什么罗德岛打砸个几小时，事后就说：‘哎呀，不小心搞错目标了。’”
“我明白您心里的怨气。”凯尔希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语气平静，“但如果您以为已经见识到了罗德岛的全部实力，那您就大错特错了。”
在她身后，一众罗德岛干员握紧了武器，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瞳孔充满威慑力地瞪着霍格沃茨的教师团，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最终，邓布利多微微一笑：“看来我除了接受你施舍的善意以外，别无选择了。”
凯尔希直起身来，面容冷冽：“您明白就好。”
“那还等什么呢？”邓布利多拍拍手，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让我们并肩走进城堡，向被你们伤害过的学生们宣扬罗德岛和霍格沃茨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吧。”
事态差点完全脱离乌姆里奇的控制，在她看来，霍格沃茨应当毕恭毕敬的迎接她这位代表政府的要员，而不是在这种双方都等着对方扣扳机的紧张气氛里还要强颜欢笑，以示友好。
她跟在邓布利多身后小步快走，偷偷将手指伸进自己上衣口袋里，触摸到温润的握柄。直到这时她才长舒一口气，幸好，魔杖还在它该待的地方。
她可是一名高贵的巫师，只要魔杖在手，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
直到乌姆里奇穿过处处带着修补痕迹的木头廊桥，来到那两侧装饰着双翼疣猪雕像的城堡正门前时，才惊愕地看到她十分熟悉的城堡管理员费尔奇先生，正戴着一顶军绿色钢盔，坐在一辆引擎轰鸣的铁灰色双履带钢铁巨兽之中！
隔着老远，她就听见探出半个身子的费尔奇先生对身下巨型机械中的某人喊了些什么，这台巨兽的炮塔方才在金属摩擦的嘶鸣声中从她和罗德岛干员身上移开，斜斜地指向天空，然后——
炮弹出膛的怒吼几乎撕裂了乌姆里奇的耳膜，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这台被麻瓜成为坦克的战争机器以完全超乎常理的射速一刻不停地向天空倾泻弹药，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有余！
直到炮管彻底红热，坦克的怒吼才低鸣着平息，乌姆里奇试探着放下紧紧捂住耳朵的双手，而就在这时，天空中轰然爆开一团灼热的橙色火团，紧接着是十团，百团，直到天边被连绵的火光彻底染成了象征毁灭的橙光，那雷神之怒般的恐怖巨声总算是彻底休止。
乌姆里奇不知道该不该为凯尔希和罗德岛干员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而感到开心，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口袋里的小魔杖绝对无法应付这么一头钢铁怪物！
“邓布利多教授。”她用止不住颤抖的声音问道，“这种东西怎么能出现在校园里？这种行为违反了《国际巫师保密法》上几乎所有的条款！”
“放轻松，多洛雷斯。”邓布利多云淡风轻地说，“这台魔动机械不过是我校一名学生的手工作品而已，完全合法。”
“手工作品？！”乌姆里奇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连忙看向那名负责所谓魔动炼金机械学的曼斯教授。
曼斯教授摘下嘴里的雪茄，深情地凝视着这台长20米，宽8米，高4米的艺术品，简直就像是在看他的情人。
“马格努斯I型决战坦克。”他近乎痴迷地说出这个名字，“自重170吨，主炮射速每分钟350发，穿甲、爆破、燃烧瞬间完成，是魔动引擎造物里的豪杰！”
“我可是亲手为这台美人儿装上炮塔的！”桑吉尔夫豪迈地大笑道。
“你们都看到霍格莫德村里的工厂了吧？”麦格教授双臂抱胸，骄傲地俯视面色凝重的凯尔希，“里面的流水线已经全速开工，每七天就能造一台钢铁怪兽。”
“真是……”凯尔希第二次深呼吸，显露出罕见的微笑，“令人印象深刻。”
乌姆里奇还未从马格努斯I型决战坦克带来的震撼中走出，就看见坦克车长的舱盖被扑地一声掀开，一名有着雌雄莫辨的美丽东方面孔的男孩探出头来，柔润亮泽的黑发瀑布般倾泻在他的肩上背上，白皙肌肤上的汗珠如珍珠般闪耀夺目。
好一个完全符合美学定义的可人。
一时间乌姆里奇看得有些痴了，差点没听见男孩用日本口音浓重的英语对邓布利多说：“校长，我要把她开走咯。她对自己没能干掉拉塔恩的敌人很生气，我得找个地方让她发泄发泄精力。”
“去吧，源先生。”邓布利多微笑颔首，同时示意众人往后退退。
乌姆里奇刚一站稳，就骇然地看到坦克履带底盘下方喷涌出灼热的蓝焰，在龙吟般的呼啸声中，这台棱角分明的杀戮机器居然原地垂直升空，底盘下方的五个矢量喷口带来了磅礴推力，地面上的石砖在高温中开裂熔化，扑面而来的劲风几乎要将魔法部副部长给吹跑。
直到马格努斯I型决战坦克微微向前倾斜，径直横跨分割霍格沃茨城堡与霍格莫德村庄的河谷，消失在远方之后，乌姆里奇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软得像面条一样，几乎完全使不上力气。
如果有这样一台怪兽降落在魔法部……
她打了个冷颤，不敢想下去了。
“太美了。”曼斯教授喃喃自语，“她太美了。”
桑吉尔夫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只要推力够，板砖能升天！这就是苏式美学！”
克劳奇先生张开被热流烤得干巴了的嘴唇，无力地对邓布利多说道：“这是学生的手工作品？”
“这是学生的手工作品。”邓布利多摸着有些打卷的胡须，笑眯眯地肯定道，“他还给这台小美人署名了呢。”
斯内普教授捂着微微冒烟的油腻黑发，冷哼道：“倒是很有马格努斯的风格。”
凯尔希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我对这位马格努斯先生很感兴趣。邓布利多先生，也许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更加紧密一些。”
“我更希望您说的是‘平等一些’。”邓布利多机敏地眨了眨眼睛，对缓缓开启的城堡大门伸出手，“诸位，请进吧。”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母校大门，乌姆里奇忐忑地咽了口唾沫，漆黑的门洞中似乎有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凝视着她，强烈的恶意汹涌而来。
从月台到此处，一路上的经历都清晰地透露出霍格沃茨——或者说其背后真正话事之人的态度。
她一路上所看到的每一个笑容，都分明是项羽发给刘邦的请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