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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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

    正是桂子飘香时分。几日阴雨,越发显得秋意缠绵,草木萧索。而一树桂子,则在萧瑟之外平添了一派安宁清雅。

    早上下楼,就觉满室清香,熏人欲醉。一喜,知是桂花开了。昨日晚,因见它满枝的蓓蕾似要绽放,先生便将它搬回室内,以防香气走失,无法尽赏。只一夜工夫,果然放了满枝。一簇一簇的黄花掩映在绿叶之间,个个都扬着无瑕的笑颜。也有星星点点独自开放的,那小小弱弱的身姿格外令人怜惜。也就诧异起来:如此细小的花儿,怎么会有如此绵长的清香?

    细细赏着花姿,闻着花香,不觉已饶着桂树转了几圈。还记得五年前从故居扦插过来时那怯怯的模样,现在已长得高我一头了,花也开得一年多似一年。而它的母枝,故居屋前的那棵桂树,却已芳魂无觅处了。若是她还在,此刻也应是金花满枝,浓香醉人了。而我呢,照旧会为她每日奔波,下班后赶至故居,打开小院的门,为她浇浇水,陪她立立黄昏,聊解她无尽的寂寞。

    我想她是认识我的。多年来,她都是独自开放,独自凋谢。除了开花时节每日黄昏我会陪她一会,她始终是寂寞的。记得去年此时,因一夜大雨,清晨便赶至故居,推门一看,已是满地落黄,一片狼籍。她一身憔悴地立于花坛,默默地看着我的惊诧,我的心痛。那一刻,我是如此深切地痛恨了别离,如果不是别离,故居不会如此寥落无人,她也不会如此孤独无依。可是,我又该如何向她解说这一切呢?

    今年初,伴着推土机的轰鸣,故居倒下了,桂树倒下了,我所有的关于团聚的梦想,也终于如满地落黄般凋零了,远去了。若没有眼前的桂枝,我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寻那些消逝的梦想和年华。

    那么,桂花懂不懂离别呢?在它漫溢的清香里,哪一缕是诉说对母枝的怀念?哪一缕是表达对生命的希翼?哪一缕,只是它宿命的本能?

    闻着桂香,我一遍遍地思量,一层层分辨。那满枝的金桂,似乎通晓了我此时的心境,越发氤氲了清香,缠绕我周身,缠绕我此刻的回忆。

    思念若有桂香,此刻那远在天涯的人啊,是否也闻香而立,遥望着江南呢?

    我俯下身,深深地闻着花香,深深地沉浸在此刻的思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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