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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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天气凄凉凄冷,枯叶纷落,是个分离和遗忘的季节了。人群却异常的涌动,在拥挤的烦躁的街头,我抱着转了三条街买回来的cd和书本,终于找到的亦舒和涅磐还有彼得。潘,我抱着他们觉得这个下午很幸福,在书店遇到一个女孩子的温暖的笑,她说喜欢涅磐的人很少很少,她说在这个城市遇到同样喜欢他们的人真不容易。我只是笑,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然后转身。我一个人懒懒的坐在公车最后的一角,看着电影胶片一样飞速流转的街景,恍惚如梦。脑子里跳出七月对我说过的话,你不用问我明年春天我们去哪里,什么地方都逃不出心里。什么地方都逃不过心里,我在车窗里看到自己模糊暧昧的笑。一闪而过。怕自己在公车上坐过了站,所以突然发呆又突然惊醒,就这样惊恐不安到终点。疲惫不堪。

    涂涂来信说她要走了,她说自己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因为生活太平静。她说泪儿一点都不乖。不好好地去生活。可连她自己都无法好起来。我的这张骗死人的天真的脸,苍白寂寞,我理直气壮的叫自己孩子,象个孩子一样微笑。我和好多人在一起,却总是好象在另一个世界里看着他们笑,那么遥远。我用淡漠的眼神对他们微笑,很多人都在问,泪儿为什么总这样快乐。于是我继续微笑。我对遥远的涂涂说,我不能忍受平淡的日子。只有继续马不停蹄的忧伤。才看得清我自己。涂涂说泪儿还记得让我们相遇的那首歌吗?认识涂涂是因为一首歌,一首她在信箱收到的点歌服务,于是她来信感谢我送给她的歌,可我没有点歌给她,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于是我们保持了来往通信,涂涂说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让我们相遇。在她走的那天,她说起我们的相遇。我说只有不再拥有才会再去回忆,我们会一直继续,所以,故事永远不会完结。我一直在走着。可你看不到我的粲然的微笑,我也听不到让我们相遇的那首歌。人生有不停的相逢,我们只是这样彼此走着,在落脚的地方,记得有着温暖的挂念。

    十月,我一个人行走。我在心底大声的叫喊着,多少马,多少羊,多少死去的国王。多少马,多少羊,多少金头箭壶,多少望不到边的金帐,如此荒凉,将我的夜歌歌唱。那时候我想飞奔起来,想象奔驰的骏马一样飞奔起来,然后大声的叫喊,多少马,多少羊,多少死去的国王。然后我看到了路边的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他站立在路边,双目紧闭,仰望着天,我从他身边经过,然后抬头看天,天空空的,淡淡的已近苍白的蓝,无边无际,他一直在望着天。一动不动。于是我不时的抬头望天,然后回头不停的看着他一动不动。那时候我突然想问他到底在看什么。可我一直在往前走,并且一直在心底喊着,多少死去的国王,我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把这荒凉的夜歌歌唱。并且,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我想起七月说的话,选择爱或恨,选择生或死,选择留下或离开,我们真可以选择吗。我无言回答,每个人生都有一个过程,或者流泪或者微笑。但都不是绝对的。就象三毛说过,我生活在一种对大小事情都过分执着的谬误中,因此我无法在其中得着慰籍和亮光了。所以我从17岁那一天就开始老去。我忽然想起我的17岁,苍白懵懂的17岁,我在洁白的纸上抄下三毛的月河,还有泰戈尔的诗:穿过死亡之门,超越年代的陈旧道路到我这里来,虽则梦想褪色,希望幻灭,岁月集成的果实腐烂掉,但我是永恒的真理,你将一再会见我,在你此岸渡向彼岸的生命航程中。在洁白的纸上对隔了两张桌子的蓝写,船在他那边,在我,只有年年月月的等候了,我只有等候。我等到他放他的小船来渡我,将我从此岸渡向彼岸。可他没有。我只看到我的苍白守望成了一棵树。不会开花的树。我的花朵早已失却,失却在汹涌的河流中。可我还在微笑。我的17岁,死去的17岁,早已不在。可我的微笑也已死去。随着不在的时光,17岁,我已不在。

    一整天里,我来来回回,看到那个乞丐在望着天,然后再看到他静坐在路边,盘腿打坐。我一次次的经过他的身边,一次次的回头看他痴恋的神情。我已多久不曾在人前看到。我麻木不仁的脸,不愿意泄露一丝自己的心事,我只愿意在心底歌唱,将荒凉的夜歌歌唱。并且对着镜子微笑,一尘不染的笑。我很想坐在他的身边,从他那里看,他那里的天空有什么不同。我看到的苍白的天,已近暗淡。我穿着白色的衣服,干净整洁的行走在灰色的城市里,我相信每个人都看到了一个将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和身边的乞丐一样望着天露出痴恋神情的女子,或者孩子。我在午夜时分听着抱回的大堆的cd,看着那些字迹渐渐模糊的书,恍惚如梦。我睡去。我已不在。

    我再一次的原谅了自己的不安,我不安,烦躁,所以我不断的发泄,我划伤了自己的手指,撕碎了自己的画布。我点燃洁白的纸张,看他们灰飞湮灭如黑色蝴蝶,炫舞,破碎。我在流泻的水流前不停的哭泣,和水一起流泪,然后一起冲刷。然后对自己原谅,继续微笑。这样的重复着,这样马不停蹄的活着,等待死去。只是这样。这样很好。从明天开始,我会做一个幸福的人。

    十月,我不能再想,关于死亡,关于生命,这样本身就是恐惧,我还在给自己折磨。我安静的坐着,尽管我常常想要大叫。大喊。我不想在下一刻疯掉。我安静的坐着,微笑。再微笑。

    然后,将自己遗忘。支离破碎的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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