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小小娇凄驯将军 > 第十七章贤惠好人

第十七章贤惠好人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小小娇凄驯将军最新章节!

    念姐儿白了脸,眸子更转为幽黑看着父亲。郭朴疼爱的看着她:“知道了?”点一点头,念姐儿犹豫着再问:“要是,滕家大哥哥喜欢的不止一个?”

    她泫然欲泣地问出来。郭朴回答得坚定无比:“他喜欢上一个,捶杀一个;喜欢上十个,捶杀五双!”

    在京里被闺友们话所困的郭念淑,心里烦闷一扫而空。她拉起父亲的手,恭敬的送到唇边亲了一亲。

    郭朴享受过,不忘提醒她:“以后不可如此!”

    重新又调皮的念姐儿偏着面庞笑:“那应该怎样,像王姑娘的父亲,每一回见到就要板起脸教训,像钱姑娘的父亲,除了过年过节,不许她下绣楼因此见不到,”

    “淘气丫头。”郭朴拧拧女儿面颊,不忘把凤鸾抹黑:“很是随你母亲。”

    解决完女儿心事,郭朴更为舒坦。独自在书房里又呆了一会儿。把女儿心事从头到尾想一遍,让人喊来褚敬斋。

    褚敬斋一到,郭朴就变脸:“你干的好事!”褚先生很镇定:“公子指的哪一件?哦,您现在是老爷,”他陪上一笑,笑得那么自如。

    郭朴板起脸问他:“怎么教的大姑娘?”褚先生哦哦哦了几声,欠欠身子很是谦虚:“教得不好,让您见笑。”

    “是教得不好,既然主意多,就全教了吧。”郭朴轻描淡写说出来,褚敬斋一脸猜中的表情,往外走边自言自语:“我说嘛,公子一定会答应。啊,老爷,”他回转身来谄媚的笑:“您从来是个开明的人。”

    郭朴叹气:“开明也罢,不开明也罢,女儿们喜欢就好。”

    他回来见凤鸾,把这事源源本本告诉她,少不了的当然是得意。

    上都护问妻子:“我还有用吧?”凤鸾眼波娇媚:“所以我们千里万里才到这里来。”又说到念姐儿的话:“母亲心里只有多吃包子,”凤鸾生了气:“我我还不是为着她们好。”

    “为着她们好什么?”郭朴拿起红漆小几上的一盘子鲜枣,边吃边问。郭世保从外面奔进来:“母亲,我饿了。”

    见小几上不再有吃的,父亲倒吃得痛快,郭世保纳闷:“我的呢?”郭朴忍俊不禁,看看手中的盘子:“原来我抢了他的。”

    对儿子递过去:“小子,分你一半。”郭世保紧紧腰带过来,大大咧咧道:“父亲,我分你一半。”

    没呆几天郭朴就离去,凤鸾却气足半个月。念姐儿大了,平时帮着料理家务,就是想滕有聪,母亲气她,她半点儿没发现。

    二妹熟悉路以后,成天出去骑马。凤鸾拦不住,只能多带人陪她去。

    这一天难得的暴雨如注,大门被人打响。看门的人是跟来的老家人,还有几个亲戚在门上帮着,打开门,见是长平和买菜的人回来。

    长平回身看后面:“那个女人还在?”雨水中街角一把半旧油纸伞,离这里有一里多路。自从郭家入住,这附近的民居拆了一条街,闪出一块空地来。

    凤鸾从来心肠儿好,当然说扰民,郭朴慢条斯理一句话,就作决定:“为安全。”

    现在这隔开的一里多路,如果有人过来,早早就能看到。不是郭家人,一般人还过不来。就是本城的县令要来,也是先停在街口外,民居内现在驻兵,当兵的验过无误,通报过来,郭夫人说见,这才有请。

    那油纸伞下的人,三天前就过来,要面见郭夫人。她生得白净儿面庞,一双眼波总有媚光。长平看出来风尘气,不让凤鸾见她。

    此时大雨倾盆,她还苦苦的等候雨中,几个亲戚和长平说笑:“让她见见夫人,指不定是朴哥什么人?”

    坚定不移相信郭朴的长平不屑一顾:“将军在军中,哪能有女人?”亲戚们都捣蛋,嘻笑回道:“上一回朴哥回来,带回来的几个人吹牛,说放假时可以松快松快,这松快是指什么?”

    长平也笑,看着人把菜送进去,让人关紧大门,这是郭朴特意交待:“这城里治安不比家里,处处要当心。”

    来见凤鸾,凤鸾照例问一句:“还在?”长平点头:“还在。”凤鸾没有再问,让长平过来看一项生意:“这里有几样东西,我们自己运回去,比买别人的要便宜。这路也走过,难走的地方我们马车都过来,只是怕有强盗,”

    说到这里,凤鸾又微眸,见窗外大雨打得树枝子乱歪,轻轻一笑:“人倒经得起淋?”长平道:“等将军回来,她要还在,再见不迟。”

    “说得也是,”凤鸾出了一下子神:“朴哥才送信回来,说只怕一年回不来。难道她知道朴哥不在,这才赶来?”

    有长平在,诸事方便,就是疑问几下子也顺手,长平道:“街上随便一个花子,也知道将军一年回不来。”

    凤鸾陡然担心,这担心她一直放在心里不敢问,这个时候轻轻吐气问出来,眸子里全是紧张:“打很要紧的仗?”

    “这倒不是,是去得远。”长平宽慰着她。这答案等于没说,凤鸾垂下头黯然道:“我宁可这女人是他的,也不愿意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长平陪个笑容,找话出来要说,外面有轻笑声,长平精神一振:“姑娘们来了。”凤鸾马上闭嘴不提此事,见念姐儿和二妹扯着郭世保,姐弟三人笑逐颜开回来:“母亲,给你包子。”

    郭世保扑到凤鸾怀里,拿脑袋揉她:“要出门儿,买鸭子买鸳鸯,我要出门儿淋雨。”他还会说的一句话,是仰起脑袋,眼睛里总有水汪汪让人不忍拒绝的神态,把父亲拿出来说事儿:“父亲说不吹风不淋雨,不是他的好儿子!”

    大雨打得地面上坑坑洼洼,凤鸾只看一眼就把儿子抱紧:“母亲一松手呀,你就跑走了。”郭世保格格的笑,念姐儿嘟一嘟嘴,二妹把手里小型流星锤舞得哗哗响。

    “二妹,你这东西怎么会响?”凤鸾听出来不对,二妹大跑小跑着过来,一副狗腿模样:“母亲你听,前几天才会响,这声音,多动听呐。”

    念姐儿笑眯眯:“好似碎玉。”

    另一个却不响。二妹把两个都放在母亲面前摇过,凤鸾嫣然:“果然动听,这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不响,现在倒响起来。”

    长平尖着耳朵揣摩:“二姑娘给我看看,我听着真的有几分像碎玉声。”二妹不肯给,手一缩收回来,对长平扮个鬼脸儿:“你要收我的,我知道。你去年收了我四样子,前年收了我五样子,今年还想收,没门儿。”

    “怎么这样对长平说话!”凤鸾责怪二妹:“你弄的那些东西都吓人,不是女孩子玩的东西,怎么能不收起来!”

    二妹收起鬼脸儿:“母亲,那你让我去看父亲吧,都说父亲那里,可以随便打架,可以随便玩兵器。”她神气活现:“二妹要当女将军!”

    凤鸾忍不住笑:“女将军,母亲先给你一件差事!”二妹身子一直:“母亲请说!”郭世保从母亲膝上溜下来,小脚跺起来:“母亲请说,”再奶声奶气:“我也要差事!”

    “去陪祖母,让她喜欢,这就是差事!”凤鸾说出来,念姐儿轻轻一笑,二妹傻了眼睛,独郭世保很喜欢,转身就走:“去找祖母要吃的。”

    凤鸾对二妹点一点头,打趣她:“郭二将军,你不服我的军令?”二妹哼哼两声,犹豫着道:“怎么不让我去练剑呢?”

    祖母那里虽然好,还是多吃包子的天下。

    才出房门一步,二妹欢喜起来:“有客人!”她回身对姐姐挤眉弄眼:“你猜猜是谁?”念姐儿当她玩笑,笑着道:“我陪母亲,你自己去玩。”

    二妹在房门口不走也不进,只是眯眯地笑,又不时回身去看。凤鸾好笑:“你看什么?”

    因为下雨,客人是从一侧抄手游廊而来,不是从院子里过来看得到。凤鸾见不到,也还当二妹在说笑。要是有客人,能不先来通报。

    门人由京中跟来,这个客人是门人认识并熟悉,有一个亲戚带路,领着主仆几个人过来。走廊是木头的有回声,脚步声房中人都听到时,二妹欢呼一声:“滕大哥哥。”

    念姐儿手中的一本书“啪”地掉下来。

    房门外出现几个人,一个主人是滕有聪,后面还有四个是家人。他笑容满面在房门外先施一礼:“岳母。”进来离念姐儿有三步远,再来见礼:“念姐儿。”

    凤鸾喜出望外,以致于话说不好:“怎么,。你到来了?”念姐儿嘟嘴:“他不能来吗?”喜上眉梢也有疑问,不过在眼睛里,你怎么来了?

    分开不过数月。

    滕有聪先责备念姐儿:“怎么这样和岳母说话,”再对凤鸾含笑:“我回父亲,我这样年纪,正是历练的时候。现成有岳父在,为何不去?”

    “我的儿,你来了很好,不必往你岳父那里去,”凤鸾打断他:“你去了,我们多挂心一个人。”念姐儿也大出意外,目不转睛看着滕有聪,嘴唇嚅动想说几句,又默默咽下去。

    家人来见过礼,凤鸾让人重赏他们:“我自己走过两回这路,知道不好走,可怜你们就几个人,是怎么过的那山,怎么过的那水?一路都辛苦。”

    又让人请郭老夫人,又让人给滕有聪收拾住处。

    郭老夫人来到,大家对着滕有聪问个不停,郭世保最挂念的:“给我带什么?”二妹跟在他后面要:“来一回,不会把我忘了吧?”

    念姐儿静静的笑,滕有聪每看一眼,就仿佛见到池水里静静开放的莲花。

    “父亲说,应该来,我就来了。”滕有聪把家里的问候都带到,把礼物也一一分派,再把父亲的话回过。

    郭老夫人啧着嘴笑:“听听,你们家的是那书上说的,精忠报国的人。我们这些个,可是来拖后腿的。”

    孩子们嘻笑一片,滕有聪笑着道:“京里传遍,皇上说岳母为岳父不远千里来探望,才是有忠心的人。”

    夸得凤鸾不好意思,她只有一片私心,孩子们大了要见父亲。要问她自己想不想郭朴,她肯定嘴硬到底,指着孩子来说话。

    凤鸾一喜欢就把外面那女人给忘了,滕有聪回的话:“岳母,外面有一个人淋着雨要见岳父,怎么不见?”

    三个孩子里有两双乌溜溜的眼睛看过来,多吃包子还小,对于女人找父亲不懂,只是和郭老夫人笑着。

    凤鸾脸红了,被女儿们这样看着。郭老夫人喊她:“是怎么回事,朴哥又怎么了?”凤鸾难为情地先看孩子们,尽量笑得若无其事:“你们去招待滕大哥哥。”

    “母亲,我们要听听。”两个女儿一大一小,都不乐意。滕有聪自悔失言,却还能镇定:“岳母不必担心,岳父不在家里,我是半子,我来为你打发。”

    不由得凤鸾心花怒放,这心花遇到念姐儿直白的眼睛,凤鸾扁一扁嘴,要给女儿们一个解释:“你父亲不在家,知道是什么人,不见为好。”

    二妹先心领神会,抢着开口说好:“要是父亲做错事,父亲在,抵赖不了,母亲可以当堂再审父亲。”

    讨好母亲的话,把凤鸾气得不轻:“你是斯文的姑娘吗?这些话从哪里学来?”二妹见势不妙,赶快溜走。多吃包子最近和她很好,天天同她踢腿抡棍,在后面喊:“等等我,”

    追出来二妹就在房门一侧等着,小声地道:“别说话。”多吃包子捂住小嘴,和姐姐站到一处偷听。

    念姐儿见自己只怕也要撵,忙道:“母亲不敢见她,”凤鸾大惊失色:“怎么叫不敢见?”念姐儿笑眯眯:“让她这样等着,别人见到岂不传言?父亲就有什么,母亲还有我们,不必怕她,”怂恿道:“见见吧。”

    凤鸾心里其实想见,能忍住不见是她自重身份,婆婆又在跟前,还有郭朴其实让人放心,凤鸾的不放心,多数由她自己乱猜而来。

    不放心,见到郭朴后,就会没有。又不知道这女人会说什么,怕影响到孩子们和自己过日子的心情,凤鸾才不见。

    女儿的怂恿话,凤鸾听进去:“好吧,那我见见,你呀,回房去!”对滕有聪看看,滕有聪起身应道:“我陪岳母去见。”郭老夫人哼了一声:“我也去见!”

    眼看着没有念姐儿的份,她装着乖巧去扶凤鸾,低声道:“母亲何不教教我,免得我以为不会处置。”

    凤鸾本来只打算一见,不管是什么再做处置,见念姐儿这样一说,她很有被激将之感。这个好母亲凤鸾知道今天不是见一个女人那么简单,而是给女儿看着。

    好吧,凤鸾没有多想,只对着念姐儿关切、信任的面庞,她咬牙决定上了。“你也来吧,你也不小了,可以为母亲分忧。”

    滕有聪愕然,正要劝阻,见扶着岳母的念姐儿对他噘嘴,滕有聪咧开嘴一笑,余下的劝阻话就没有说。

    正厅没有京里将军府肃穆,正容坐下几个人,让带进来的那个女人也感压力。

    长平跟着她进来,为她指引:“叩头,见过我家老夫人,夫人,姑爷小姐。”

    郭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她,见没有跪前,先扬起脸把厅上人扫一个遍。外面是黄暗雨幕,厅上光线一般。

    她这一扬起脸,好似明亮全在她面上。大眼睛直鼻子小嘴巴,那眼波如丝如网如勾魂如摄魄。凤鸾不悦看看念姐儿,真不该让孩子看到这个。

    “妾玉娘见过老夫人,夫人,姑爷和小姐。”玉娘自报家门,款款身姿扭着跪了下来。滕有聪皱眉头,对着看得不错眼睛的念姐儿使眼色,让她快进去。

    念姐儿太新奇,几曾见过这样的人?她一直就打量着,再一想是找父亲的,她沉下面庞。

    郭老夫人没有说话,凤鸾问她:“你要见我何事?”玉娘抽出帕子,先掩面轻泣起来。这一哭看似低而又断断续续,却哭了一盏茶也没有完。

    凤鸾用眼神请郭老夫人示下,郭老夫人对她努努嘴儿,你自己处置。念姐儿等得不耐烦,正要说话,滕有聪先开口,这家里除郭世保以外,主人里面男子,就只有滕有聪。

    他语气稳定:“出去哭吧。”只这一句,玉娘住了哭声,别人不说话时候,这个少年开了口,又说是姑爷身份,玉娘知道郭家这里没有成年男主人,难免要看这姑爷一眼,这一眼过去,她习惯性的抛了个媚眼。

    房中响起一阵吸气声,凤鸾目瞠口呆没发出声音,这一声是念姐儿发出来的。如烟带媚的眼波,让念姐儿想到半残桃花的诱惑。半边嫣红半边凋零,别有一种折腾美。就是现在这种,她素衣净面,身子如蛇般一转,眼神儿似睨非睨,似抬非抬,分明没有抬,还是和滕有聪对上了眼。

    郭老夫人看不下去:“长平,送她走!”

    “老夫人,我肚子里有了上都护的孩子,您好歹要留我到他回来。”玉娘哭哭啼啼,凤鸾倒吸一口凉气,郭老夫人是什么眼睛,她数十年在生意场上,并不是居家一味护短的老夫人,冷冷挥手:“那你外面住着,等他回来再来!”

    手伸给凤鸾:“扶我进去,无事来见这样的人,事先也不打听我们家是什么样家,无事听这些!”

    玉娘紧走几步,见样子是要扑到脚下,一左一右两个人来拦,长平在左,滕有聪在右,都纵身得很快,念姐儿说话没有他们动作快,气得跺着脚:“赶她走!”

    “都护给三军有假时,他往我这里来了三次,上一次来说夫人要到,又许我有了孩子就进家门,夫人,是真是假,留住我便知!”

    玉娘被拖着走,声嘶力竭说着。

    扶起郭老夫人的凤鸾平静地道:“等一等,”把气急败坏的念姐儿看在眼里,凤鸾就打算要说些什么,她静静地问:“你有了孩子?”

    “是的,我有了,真的是都护的。”玉娘仿佛见到一丝希望。

    凤鸾轻轻一笑:“你有了孩子,不可以雨中久站,也不可以久站,回去吧,真的是我丈夫的,你生下来再来找他。”

    喊念姐儿:“来扶祖母。”玉娘呆住:“我”凤鸾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不管为你自己,还是为你身上的孩子,你这样肆意,你真的有了孩子?”

    玉娘再一回呆住,长平用腿踢踢她,居高临下地道:“喂,走吧。”长平压根儿就不信,看着这个人出门,悄声喊来两个人:“跟着。”

    事出反常必有鬼,郭朴军中久旷睡这种女人,长平会信几分。但是睡这种女人,还许她有孩子以后进门,长平不信。

    长平来回话,走到凤鸾房中,正要劝解,凤鸾止住,她身边坐着念姐儿和滕有聪,滕有聪正在分析,和长平想的一模一样,只是长平不会说,滕有聪为安凤鸾的心,他说出来:“要说岳父一时糊涂,也有可能,但是有孩子,这决不可能!”

    “一时糊涂,也没有可能!”凤鸾从嫁到郭家,在郭朴病中对自己的病绝望时,也没见他犯过多少糊涂。

    她吩咐长平:“你从来能干,朴哥手下的兵全教给你,去查查她去哪里,从哪里来,这是个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母亲居然没看出来。”念姐儿不平的插嘴,得到两声训斥,一个是凤鸾的:“你少想她!”

    一个是滕有聪的:“不必多话!”

    念姐儿看看母亲,再看看滕有聪:“人家只是想帮忙嘛。母亲,不是怕你伤心。”她不服气的话,凤鸾轻笑:“母亲在你心里,只是会溺爱多吃包子的人。”

    “难道不是?”念姐儿噘着嘴回,见滕有聪要开口,对他大发娇嗔:“你才来就引出这事,还要说我?”

    说得滕有聪哑口无言:“你说得也是,是我太鲁莽。我当时同她打听道儿,见她一个女人雨中站着似等人,无意中问了一句,我看出来不尴尬,想着我来到可以帮着解决,倒不是有意引来。”

    两个孩子一起来劝凤鸾:“你不要担心,你不要伤心,”凤鸾一视同仁的板起脸:“你们也不要担心。”

    念姐儿真的有担忧:“母亲要是生气,就会不理家务。家务全交给我,她就天天去哭。包子弟弟不喜欢,天天找我要吃的,不给他,他就哭。”想想真烦恼。

    “母亲总算明白,在你心里,我就是和包子一个样儿的人,”凤鸾借机总算可以给女儿几句:“你这说的是我吗?”

    “是京里秦姑娘的母亲,”念姐儿回答得天真无邪,

    凤鸾想起来:“要纳妾的那一个?”

    猛地想到滕有聪在,凤鸾不再和女儿贫。念姐儿想着母亲一定伤心一定难过,这是件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她体贴地分忧,带滕有聪去他的住处。

    大雨滂沱,两个人走的还是走廊。滕有聪在想今天自己是不是鲁莽了,念姐儿小心翼翼问他:“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看到那个女人,那个样子,看到父亲伤母亲的心,母亲多伤心。”

    “哦,这未必是真的,岳母又不是你,怎么会伤心?”

    “那这样不好吧?”念姐儿再这样问过,滕有聪闭口不言。念姐儿有几分懊恼,带他到房里要走时,身后滕有聪道:“我来到这里,你还不明白?”

    念姐儿似嗔似喜的回过身,见滕有聪半带笑谑:“我本来想帮岳母处置件事,劝她见面,是怕那个女人在外面久站,影响岳父名声。你不必担心,我把这事处置好再去岳父那里。念姐儿,”

    他不无思念的喊了一声,只是轻轻地笑着。滕家大少是个斯文尊重人,此时此情此景,只是会微笑。

    郭思淑也是个小淑女,这样的微笑对于她来说正好,半点儿不多,半点儿也不少。她羞赧地回他一笑,两个人站了一站,念姐儿才离去。

    没走几步,见母亲的丫头来请。念姐儿过去,见母亲在换出门的衣服,也喊自己:“换上衣服,陪我出去。”

    念姐儿很聪明,马上明白过来:“找到她住哪里?”凤鸾颔首笑:“不能总让她来找我,我也去找一回。”

    这对于念姐儿实在新鲜,她急忙换上衣服,母女坐上车,长平带着人全是便衣,带路出去。

    边城从来是乱的,城北角是烟花,赌博的地方更是乱。玉娘从刚才出来,就忧愁地回来。她身上有明显的风尘气息,却不是回青楼。

    转到一处民房外,回身警惕看过,推门而入。门内无人,只有淡淡的佛香。厚厚的窗帘里有声音传出:“又没进去?”

    “进去了,不过人家不让呆,”玉娘有些畏缩,跪下来道:“她防备着呢,我没法子把东西抛洒。”

    那声音很愤怒:“你进去了?却不杀了她!我要她死,要她赶快就死!”

    随着这诅咒的声音,房门上被人轻敲:“怀化大将军夫人来拜!”

    玉娘哆嗦一下,窗帘后面没了声音。门上传来狠狠几击,四分五裂而开时,长平带着几个人先进来,见没有别人,才请凤鸾过来。

    带着女儿的凤鸾四处看了一下,不过几件子家常摆设,全是民间的那种。她笑吟吟,看着心情不错,对玉娘道:“有一句话我忘了告诉你,我丈夫想要你,他应该自己来对我说。他走时没留下话,你肯定是弄错了!”

    回去的路上,念姐儿佩服地对母亲道:“就只这样?”凤鸾端坐车里:“还要怎样,我这个有事只会哭的人,就只这样。”

    “嘻嘻,”念姐儿把头靠到凤鸾肩头,无意识地来上一句:“母亲,你又胖了,”这肩膀枕着很是香软。

    凤鸾惊恐万状:“真的吗?”把女儿推开,对自己身子一通打量,把嘴噘起来:“你欺负我了吧,”

    出门的郭夫人,噘着嘴回来。她的大女儿跟在后面,不时嘻嘻一下,挨上一个白眼儿。

    郭朴再一次回来,是第二年的秋天,二妹过了十周岁生日,这个年初一就十一周岁。郭世保五周岁,念姐儿十三周岁。

    女儿们早几天知道要回来,在门口等着。见父亲回来,拥着他往里面去。郭朴问孩子们:“淘气有多少?母亲好不好?”

    “母亲天天忧愁,说她又胖了,”

    郭朴哈哈笑起来,笑声语声直到房中:“我看看,就知道胖不胖。”得到通报,竭力在穿一件显瘦衣服的凤鸾很生气,再吸一口气,鼓励服侍的丫头:“再紧紧汗巾子。”

    丫头紧再紧,实在无办法,道:“夫人,我实在没力气,再说这么勒着,您平时不难受,吃饭可怎么办?”

    “我今天晚上不吃,只吃几口菜,”凤鸾听脚步声越急,越心里慌乱。

    郭朴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凤鸾才出来。猛一见,郭朴一笑:“大姑娘二姑娘,你们谎报军情,母亲不还是一个苗条人。”

    念姐儿瞪圆眼睛,不会吧,这件衣服应该是满满当当的,现在看上去,腰上明显瘦下来。二妹拍手笑着揭破:“我知道了,母亲里面的衣服很紧很紧。”

    凤鸾斥责道:“就你多话!”郭朴装着不为这个笑,再装着看不到妻子沮丧的表情。凤鸾真的是胖了,标准的一个圆面庞,面如银盆,倒显眉眼儿楚楚,只是她自己难过,身上胖了不少。

    晚饭的时候,多吃包子很卖力,把好吃的菜挟给母亲,凤鸾可怜地笑着:“你吃吧,”再转挟给郭朴。

    郭老夫人絮叨她:“你这天天三顿作一顿吃,是怎么回事?”念姐儿和二妹吃吃的笑,郭朴只能再装看不到。

    晚上夫妻回到房中,郭朴是经年回来一次,当然是急着办事儿。凤鸾用话盘住他,把家里一年到头的大小事情说过,又说到那个玉娘。

    郭朴听得很认真:“没有再细查过?”凤鸾白眼儿他:“我放你过去,还细查什么。”她一时动情,依到郭朴怀里,眸子对上郭朴的眸子:“朴哥,我再不会放你走,已经走了一回,以后再也不会。”

    秋风虽然煞风景,敲打得窗户响,却更让人感觉房中温暖。妻子款款诉情意,这本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好时光。

    可郭朴手一上凤鸾日子,他就停了一下。这停顿,把沉浸在深情中的凤鸾打醒,她往后面就退,郭朴按住她,忽然觉得好笑,用平时夫妻取笑的口吻道:“你不就是又胖了,啧啧,”

    凤鸾骤然变脸,那脸色变得郭朴下面的玩笑话说不下去,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真是伤人心,凤鸾轻泣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护本人可以独力完成,可是他于心不忍,妻子哭哭啼啼,自己一个人乐着,像似不对。

    清咳两声开口:“凤鸾,胖些才好,以后你再惹我生气,我打一巴掌下去正好满脸,不像以前不敢打,不是舍不得,是一巴掌下去,不够过瘾。”

    “有这么劝人的吗?”凤鸾哭得更凶:“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心里有数。什么青楼女子来找你,她是想把我逼走。长平让人去查,说是什么孙王妃,又说是个寡妇,肯定相中了你,你过这几年,一年一年不见老。”

    郭朴摸摸脸:“你丈夫还是当年那般英俊倒不好?”凤鸾一听更要哭:“刚才还说要细查,现在你想岔开话题,我来问你,那个王妃是怎么回事?”

    “她再不会来打扰你,长平岂能不对我说?”郭朴笑容满面:“你丈夫从不眠花卧柳,这一点儿上,你很值得夸奖,这一次居然没乱信人。”

    这话扎到凤鸾心病,她难过的停下泪水,揭郭朴的短儿:“你从不眠花?以前在京里,你还记得,你经常夜里不回来,还有什么人把头发绞了送给你,你当我记性差。”

    “哈哈哈哈,对了,我记起来了,方二少要纳妾,你来求我劝和,你可还记得?”郭朴谈兴忽高,想想当年的得意事,这算是一件。

    凤鸾对当年的疑问,今天也来了谈兴,倚在郭朴怀里问:“多年夫妻,你可以如实地说句话吧,那一年在京里,你相中的粉头是哪一个?”

    她眸子有回忆:“方二少夫人说,叫翠香的最为美,又有人说,叫香兰的几个人争,你呢?”郭朴笑个不停:“方二少夫人经过那一回,嘴上说话再也不响,我每每听你转述她的话,我心里真喜欢。”

    “这全是你们男人害的,方二少幸好悬崖勒马,可见他总算明白妻子才好。”凤鸾的笑,让郭朴更是一阵大笑。

    笑得凤鸾疑心大作,拧住郭朴耳朵:“外面大将军也罢,在家里得听我的,大家有商有量,你笑什么?”

    “外面大将军也罢,回来当然卑躬屈膝。不过你想听实话,松开你的手,好好地谢我一谢,这件事情,可是我为你办的。”郭朴悠然,很有把事情今天披露的心情。

    凤鸾更奇怪:“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郭朴上下打量她,不怀好意地道:“你能来真是太好,要是还在京里,又这么胖,指不定又和那起子人乱想什么,别人一说话,你就全相信。”

    “我就知道你嫌我胖,你上一回就嫌我胖了,你没说我也能看出来。”凤鸾气呼呼,是女人一说她胖,别的事全忘记。

    郭朴还要取笑:“我妻原来诸葛先生。”

    见凤鸾气得扭过身子,郭朴还要逗她:“胖也好,瘦也好,不能丈夫远归,不给睡觉吧?”凤鸾瞅他一眼:“粗鲁话。”

    “那贤妻,你我敦伦如何?”郭朴虚心改正,凤鸾气得不理他,又想起来他才说的话:“为我,你为我去花天酒地?”

    郭朴笑得肩头乱抖,拉起凤鸾:“睡下来说。”

    到了床前,凤鸾别别扭扭不肯解衣,见郭朴先睡下道:“你闭上眼睛,不许睁开。”小心转到衣架后,解开衣服觉得身上轻松,赶快溜到被子里,推一把郭朴:“说吧。”

    郭朴搂过来,捻一捻她肌肤,见凤鸾要变脸,用话岔开,郭将军笑意盎然,神采飞扬:“方二少要纳的那个小,原本是我先见到的,”

    “啊?”凤鸾惊呼一声,何夫人和方二少夫人都见过,说是个上等美人儿。她紧紧盯着郭朴的嘴唇,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郭朴绘声绘色:“我打听到有这样一个人,让人看过是个绝色,是我把方二少带去的。那天是十八来着,我出门穿件旧衣,你还记得,我病中你作的那一件,我穿着它,方二少是薰香新衣,实在比我体面。”

    凤鸾拍手笑:“你被比下去了。”再想不是滋味儿:“你落了这样下风,不舒服?”

    “别打岔,听我说完,实在笑死我。妓者看钱看衣,我把方二少带去,他相中了人家,当天晚上留下来。后来的事你全知道,方二少要纳她。”郭朴说到这里停下,是他笑得喘不过来气。

    凤鸾没好气等着,郭朴能忍笑的时候,再接下去道:“后来你来找我劝和,何文忠也来找我劝和,”

    “何将军为什么找你?”凤鸾下意识地问出来。郭朴拍拍她:“你这小呆子,你好好想想,你丈夫生得比方二少好,你都认为我眠花卧柳,何况是别人。何文忠问我,你先相中的,怎么带着别人去?”

    凤鸾有些了悟,忽然喜笑颜开:“我知道了,你也突然悬崖勒马,”郭朴又笑起来,在凤鸾身上拧一把:“卿卿,男人到了那种时候,有悬崖勒马的吗?”

    “那你怎么了,那几天喝多了酒眠多了花,你没了力气?”凤鸾尖酸的反问,郭朴笑得坏坏的:“你丈夫天生是个好人,从不眠花卧柳。遇到这等绝色,无处可推荐,带自己好兄弟去,这是理所应当。”

    声音拖得长长,再不慌不忙地道:“方二少夫人被狠狠教训,凤鸾老老实实来为她求情,真是大快我心。”

    有好一会儿,房中只有烛火燃烧的轻轻声响,凤鸾黑眸对着郭朴坏笑的面庞,直直看着,直到她不得不相信这事是真实的。

    “你,”先噘嘴娇嗔:“怎么这样做,方少夫人并没有得罪于你,”郭朴正色:“怎么没有得罪,我被她弄得心烦烦头晕晕,你天天和这样人罗嗦没完,讨论过男人一进京就学坏,我让她看看,这京里长大的人,比我这一进京的人更会玩乐。”

    上都护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好计,只可惜上不得凌云阁。”

    郭朴只呆了两天就离去,这一次回来得早,腊月二十八那天,他又回来。一家人可以一处过年,凤鸾打起精神筹备,忙过了头,自觉得瘦了不少,她坐着歇息喝杯热茶时,很有惬意之感。

    方二少纳妾的事又浮上心头,这件事今年总在凤鸾心上。她挑眉细想,真的是为自己?朴哥这个人呐。

    门帘轻动,念姐儿鬼鬼祟祟地进来。凤鸾板起脸,大女儿模样有几分像二妹。念姐儿凑过来,小声问:“母亲,和你说件事儿?”

    “不妥当的你别说,看你这模样,不像是好话。”凤鸾给她倒一碗热茶,念姐儿双手捧着呵暖儿,扑哧一笑:“人家是为母亲好的话,你不听,不听我可走了。”

    凤鸾自在饮茶:“走吧,我的大姑娘,去厨房上亲手做羹汤,有聪和你父亲在书房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走的念姐儿一步不动,试探着又问:“真的不想知道,可是金玉良言。”她翠如春山的眉头上全是认真,凤鸾扑哧笑了,和女儿这样乐上一乐,满身乏倦去了不少,她嫣然一笑:“好吧,你且说来听听,要是不好,我可打你。”

    念姐儿刚扁嘴,当母亲的挑一挑眉头,笑容满溢不少:“对了,你父亲在,让你父亲打你,免得我累手。”

    “母亲,人家为你想好些天,”念姐儿小小生气,话一骨碌全出来,她神色里带着不依,又对母亲有些恨铁不成钢:“父亲回来两次不见动作,想来母亲没有说那王妃的事,母亲,您真是太善性了,您不出面,别人怎么会怕。”

    自以为掏心掏肺的一番好话,还是经过数月的筹划而得,遇到凤鸾一张冷脸。凤鸾本想好好的黑一黑脸,见到女儿受伤的小噘嘴,变成春风一笑,继续饮她的茶。

    念姐儿用身子蹭蹭她,小声道:“你怕父亲怪,我和你一起去说。”

    “我的傻丫头,这种事不要我出面。你也说过你父亲在,他是作什么的,他自己不会做些什么。”凤鸾含笑说完,念姐儿如五雷轰顶,轻咬着嘴唇:“可是。可是京里。”

    额头上被凤鸾点一下,凤鸾越发笑吟吟:“呆丫头,这样事情也不必我事事出面,我不管你父亲怎么和她说,反正有他,我还是贤惠大好人一个。”

    “您这贤惠大好人,不是也出去过一回。”念姐儿很是不明白,凤鸾给她一个如花笑靥:“我总得表示表示,我呀,坚决不答应。”

    念姐儿撇嘴:“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您去看她。”凤鸾忽然很有心情扮个鬼脸儿:“是啊,她有了你父亲的孩子,我去看一看不是应当。后来,哎,你说她怎么不见了?”郭夫人袖手旁观状:“我可没做什么。”

    念姐儿抓头,差一点儿又要搔腮。凤鸾看着乐,又训她:“京里那些姑娘,京里那些招数,样样让你自己上前是不是?小呆子,你白看了书。平白尊贵的人,一遇到这种事,就自己跑上去,何必与这样人计较?”

    “你不计较别人不是更得意?”念姐儿双手摇着母亲的手,凤鸾柔声道:“母亲明白你的心事,你想想,有聪要不是个好人,怎么会把你许给他。既然许了,有什么事情,还有父母在,你天天忧愁的是什么?”

    念姐儿依着她,小嘴儿一直就扁着:“夏天他回京里一回,”凤鸾忍住笑:“京里你又有什么消息?”

    “就是那几个人嘛,以前爱和我们一处玩,现在发现,原来不仅是玩。”念姐儿低声道:“她们都没有定亲,有人写信给我,说她们和滕大哥哥夜游赏荷花来着。”

    凤鸾道:“那不是荷花节,你荷花节上没有见过别人?”她轻叹一声:“乖乖宝贝儿,从你生下来,就是官宦小姐一个。金玉扎裹着养大,又给你请先生,你几岁的时候,相与的全是京里公侯小姐,公主多疼你,时常接你去玩。把你养这么大,好不容易到要出嫁,难道是给你一生的忧愁,你的心放宽,不要学你京里那些闺友,我偶然听到你们说话,牙根儿都是难过的。”

    “她们不争也没有办法,像齐姑娘的表妹刘姑娘,差一点儿就和小张公子定了亲。”念姐儿还念念有词。

    凤鸾取笑她:“被你一个好计给破了,你这么厉害,还怕这些。好了,乖女儿,给你挑的女婿是个可靠人,保不齐他大了会有什么,你父亲岂能罢休。他就是有什么,你往前再去,和他一回一回的斗,也是个不好。要么是好,你安心呆着。要么是不好,你再去也无用。”

    念姐儿轻声问:“要是他真的以后不好了?”凤鸾笑容满面:“别人不好,你更要安心过你的日子。你是怕嫁妆不足够一生用,你放心。”

    郭大姑娘不好意思起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凤鸾哼了一声:“都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看得到的有几个。”

    “可是母亲和父亲,”

    凤鸾打断她的话:“我累着呢,快去前面帮忙,可以吃饭了,就来喊我。”把念姐儿打发走,凤鸾倚在榻上陷入回想。

    那三年里,虽然有孙将军。如果不是凤鸾自己也坚定,早就跟了钱大宝这类的人。她无端又喜欢起来,反正自己这个人,都以为只会对着世保哭。

    郭朴和滕有聪在书房里谈话,先说过一番仕途经济,就说亲事。念姐儿十一月里过完十四周岁生日,滕有聪先提出来:“过上两年就成亲,父母亲来信问这事,问我和岳父如何商议。”

    书案后的郭朴带着笑容,把自己亲手挑的这个好女婿再一通打量。这是一个瘦削文弱的少年,说他文弱只是面相。

    到这里来有一年多,不说有奇功,四平八稳心思慎密,当岳父的很满意。

    青绿古铜鼎紫香炉中喷出袅袅,郭朴淡而又淡然:“有件事儿,我要和你商议商议。”滕有聪陪笑:“岳父请说。”

    郭朴在书案后动动身子,气势有如猛虎懒卧。滕有聪坐在一侧,微欠欠身子。对于自己的岳父,他总有敬畏之感。

    滕有聪亲眼见到郭朴在军中种种,背后已经有“小大帅”之称。说是小,是廖易直大帅一直有大帅头衔。

    “你和念姐儿亲事是幼年就定,就要成亲,有几句话我不方便对你父亲说,只能对你说。”郭朴漫不经心,像是他说的不过是弹指间的轻巧事。

    滕有聪洗耳恭听,听自己的未来岳父缓缓道:“念姐儿很忧愁,她心里有你,你应该看得出来?”

    “是,我心里也有她。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会心里没有她?”滕有聪很喜欢,念姐儿心里有自己,是一目了然。

    郭朴随意点一点头:“我的女儿心里有了你,是不容别人睡卧榻之侧,这个,你知道吗?”滕有聪小心地问:“岳父您是什么意思?”

    “我许给念姐儿,你若有二心,我捶杀了她!”郭朴眸子中精光一长,对着女婿炯炯盯着:“这一件,我要说与你知道。”

    滕有聪静静听过,起身至书案前躬身一礼:“有劳岳父费心。”郭朴微笑点头时,滕有聪站直身子,双眸和郭朴对上,一字一句地问:“岳父你不信任我?”

    他昂长身子,傲不为礼。大胆与郭朴平视,郭朴坐他是站着,还有几分居高临下。

    郭朴轻轻挥手:“你不必担心,我也为你想到,念姐儿要是不生,你也可以有通房丫头。”

    这是摆明念姐儿要是生,通房丫头也不能有。

    滕有聪认真肃然:“岳母生了三个,念姐儿怎么会不生,要是她不生,还有我弟弟们。岳父,我在问您,是不信任我?”

    少年眸子中凛然,郭朴一时有些失神。明白过来板起脸:“你这是对我说话?”滕有聪飞快地道:“是!岳父既然把念姐儿许给我,成亲以后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少年人被激怒的情怀,他差一点儿说出来“不劳岳父过问”郭朴猜到下面这句话,瞪一瞪眼,滕有聪软下来,改口道:“当然岳父要费心,小婿真是难为情。”

    郭朴似笑非笑:“你要有了这种事情,你还当我是岳父?我也不当你是女婿!”滕有聪又火了:“岳父此言差矣,要不会对念姐儿好,怎么会来到这里!”

    郭朴想想也是,见滕有聪涨红脸要火大,他轻轻一笑,带着安抚:“坐,我们来商议亲事。”滕有聪忿忿坐下,不等郭朴说话又迸出来一句:“我和念姐儿是青梅竹马,岳父以后,不要从中乱指点念姐儿。”

    “啊,我只打算把褚先生陪嫁过去。”郭朴悠然说过,滕有聪忍了几忍,终于笑出来。他哈哈大笑:“好,这件嫁妆小婿拜谢。”

    外面人请去用饭,郭朴带着滕有聪到前厅。二妹和多吃包子奔到这里,见父亲在,互相吐吐舌头停下脚步,慢慢走过来。

    凤鸾最后出来,穿着一件墨绿色绣梅花的衣服。二妹巴结地道:“母亲这件衣服是新做的,”凤鸾大惊失色,二妹下一句话又出来:“您清减许多。”

    “这是前年的旧衣,”凤鸾着重咬住“前年”两个字,对女儿薄有嗔怒:“这么大了,还是不会说话。”

    郭朴瞥瞥她,给凤鸾一句:“你今年太节俭,省你一个人不做衣服,贴补我们?”凤鸾绷紧面庞入座,有心一点儿笑容不挂,又是腊月里。她只换上浅浅的笑容,对二妹还有怒气。

    二妹对父亲无辜的看看,吃起来的时候,二妹总会再喜欢。

    凤鸾挟了一片笋,慢慢地嚼着。郭朴横她一眼,凤鸾再挟一个菜心,慢慢嚼着。念姐儿竭力不笑,用心吃着饭。

    一不小心见到郭世保挟上一个大肉圆给母亲,稚气地道:“母亲一顿只吃这一点儿,世保看着都饿了。”

    “哧,”三个笑声发出来。

    郭朴再也忍不住,大笑了两声。两个女儿也跟着笑,只有凤鸾气白了脸。白眼狼,辛苦操持家,就弄出这三个白眼狼来。

    郭世保很好心:“我不笑,大姐夫也不笑,我们都不笑。”凤鸾有了台阶下,面上有了光彩,把肉圆子给儿子送回来,欲盖弥彰地道:“你吃吧,母亲下午多吃了点心,还不饿。”

    郭朴吩咐人:“把门帘子拉紧,有阵儿风来,指不定吹走什么。走了盘子碗还是小事,走了珍贵的东西,上哪里去寻?”

    凤鸾竭力忍住不笑,一心一意吃自己的菜心。

    饭后念姐儿看着收拾,滕有聪慢了一步留下来坐着。念姐儿让人收拾完,见他还不走,问道:“不是和世保说了放炮仗?”

    “你不去,我放给谁看。”滕有聪懒洋洋:“过年了,准备问问你给我备的什么,要是不好,你现改去。”

    念姐儿拿帕子掷他:“好大口气,听着,不许说不好。”再抽身走,回身抿着嘴儿一笑:“来吧,我和你说句话儿。”

    两个人到了念姐儿房中,取来一套宝蓝色泥金锦袄,还有一双亲手做的鞋子。念姐儿问:“可满意了,人家费了功夫作的,可不许说改去。”

    滕有聪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看你费了功夫作的,一定让你改去。”念姐儿轻轻地笑:“好,那我先收起来,改好了指不定明年后年再给你。”

    “哎,不行。”滕有聪手快,一把夺过来要走。念姐儿喊住他,有几分忸捏,烛光下粉面微晕:“你站住,我还有话没说。”

    她俏生生的似欲随烛光流动而去,滕有聪不由心动,放下东西在小几上,回身两步到念姐儿身前,低低道:“你我就要成亲,是明媒正配的夫妻,看你今天,官盐倒成了私盐不成?”

    念姐儿怪他话重,抬手要打,滕有聪往后面一躲,再轻施一礼:“是我说错,我只是怕大姑娘忘了,不得不唐突一回。”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你这唐突,”念姐儿气鼓鼓,嫣然红唇不自觉嘟起,滕有聪目不转睛看着。

    他们是未婚夫妻,郭家在这里人也不多,又要安全又要可靠的人带来此许,外面要雇人,郭朴说不必。

    念姐儿只有两个丫头,素来知道大姑娘稳重,滕大公子也稳重,只在外面站着。

    滕有聪是个稳重人,不然念姐儿也不会和他想说这话。两个人玩笑过,规规矩矩分宾主坐下。如今没成亲,滕有聪还是坐在客人位上,爱惜的抚着自己新衣新鞋,带笑道:“是交待我过年少吃酒,还是又让我外面给你买什么?要过年了,这里集市会来四百八方的人,比京里还要热闹。”

    “你听我说,又是一堆的话出来。”念姐儿还鼓着小脸儿在生气,滕有聪微笑闭口。烛光下,念姐儿一个人又面红耳赤一会儿,见沙漏滴着,不能留他太晚,也不能和他单独呆得太久,才说出来。

    未语面上先一红:“你去年来信,怪我不要时时乱想。我想,要是你身正,怎么怕别人乱想?”

    滕有聪看自己脚下影子:“不正吗?那我换个姿势。”

    念姐儿轻声道:“君为妾义,妾为君贞,这亲事方可成得?”滕有聪忍不住笑,故意逗她:“要是我不呢,这数十年的事情,哪里能一下子看得明白?”

    “要是你以后变了心,”念姐儿犹犹豫豫:“你别怪父亲狠心。”滕有聪故作不解:“这里也扯得上岳父?”

    念姐儿认认真真地道:“是的,要是你敢变心,父亲说”滕有聪沉思,沉吟,思虑,他想得越久,念姐儿越着急。

    忽然烛下要泪落,念姐儿轻泣道:“我听人说,不可以心中结成网,我想来糊涂,才会这样。”滕有聪似笑非笑:“你就是糊涂,京里多少贞静的好姑娘,你偏认识那几个人。”念姐儿分辨道:“好姑娘们,还有不少嫌弃我们家是商人家庭,好姑娘,”她有些多心:“你知道哪些是好姑娘?不想这些的。”

    把滕有聪问倒:“我竟不能回答,是个姑娘,有些心眼儿,有点儿懂事的,想来都会想这些。罢罢罢,我说错了话,念姐儿怎么能不是好姑娘,岳父既然愿意费心,我说我十分感激吧。”

    他这样干脆,念姐儿反倒不敢相信,眸子里水波盈盈:“是真的吗?”

    郭朴和凤鸾早早睡下,凤鸾长吁短叹,郭朴揉搓着她取笑:“你又叹什么气,我装没看出来,你女儿眼睛尖,说你是件新衣,亏你找得出来同旧衣一样的衣料,要我说,一个是重瓣花,一个少了一层,我说得是也不是?”

    衣料上的变化,瞒不住商贾家里出身的郭朴。郭朴继续笑话:“一顿饭吃了几片菜叶,你倒是越发的好养活。有这心思,多想想二妹的亲事。在京里愁得不行,怎么到了这里,你就全忘了,是我派来的小将军们太多,你挑花了眼吧?”

    凤鸾倒不否认,说她胖,再怎么劝慰也不得开心,说到二妹亲事,凤鸾马上笑逐颜开:“有你这样好父亲在,二妹亲事不急。她那个性格,又只爱随你舞刀弄棒,等她再大上两岁,有个性格儿好的,得容她欺负的人才行。就像有聪,是个好性子。”

    “他好个屁!”郭朴失笑:“他绵里针,你没看出来。”凤鸾亲亲郭朴:“这不是和你一样。”郭朴笑容满面点头:“你眼力不差。”

    夫妻相视一笑,郭朴看着妻子越发丰润的面庞,和她商议着:“你们在城里住着,虽然我派兵,我也不放心。家里从初一开始,个个要习武。家人们要会骑马,除了母亲以外,还有你,也一样要学。”

    “你这话真稀罕,我去给你当兵,谁来管家,倒是念姐儿去学一学,倒是件正经事。以前怪二妹不斯文,到了这里见这个乱劲儿,学会倒是件好事。”

    凤鸾用头轻轻抵住郭朴肩头,又多上了心:“你呀,嫌弃了我是不是?”郭朴欣然接招:“你要是快马也不会骑,我就嫌弃你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就是凤鸾没看到。

本站推荐:上门龙婿叶辰至尊人生陈歌伏天氏医婿叶凡斗罗大陆IV终极斗罗日落大道王婿叶凡超级神基因万相之王逆剑狂神

小小娇凄驯将军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淼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淼仔并收藏小小娇凄驯将军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