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小小娇凄驯将军 > 第五十七章争宠

第五十七章争宠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小小娇凄驯将军最新章节!

    曹氏笑逐颜开说告辞,留下呆若木鸡的汪氏和五巧在。大门洞开风吹进来,郭家的丫头去关门,道:“少夫人请里面坐,这里看冻着。”

    这个丫头又看七巧睡的对间:“她夜里再不好,明天外面养病去吧。”汪氏一激灵,人不呆板脑子活泛许多。勉强应一声让人打水来洗,洗过换上大红色崭新的小袄儿,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和红莲花。

    五巧算是知道汪氏心思的人,把铜镜捧来,汪氏挽了一个油光滑亮的发髻,手里拿着帕子往郭朴房里来。

    她的房门“咿呀”一声传出,曹氏的房门慢慢露出一条缝,正看到汪氏苗条的身子裹着小红袄的背影,曹氏正大光明打开门,故意动一动身子:“哎呀,这晚上要出门,还是先开条门缝凉一凉再出来的好。”

    外面踱几步就进去,一个人坐在被窝里抱着汤婆子窃笑不止。从她成亲,难得笑这么欢畅,腊梅去了大衣服,挨身坐进来笑嘻嘻:“看到什么?”

    “夜半相会,”曹氏扑哧笑出来,懒懒歪到枕头上,想想又笑,悄声道:“这个人的伎俩,不过如此。”

    腊梅不明白:“夜半相会难道还不叫厉害?”曹氏笑得止不住,轻喘着气道:“那人是个不全的人,她这样跑去是惹火还是惹气?”又自言自语道:“左右不过是为七巧丫头去的,难道为和我生气才去,哼,穿着小袄挨冻算什么本事!”

    说话的时候,汪氏进到郭朴房中,长平在给郭朴换衣服。虽然是冬天,久卧不起的人也需要翻动身子防褥疮。郭朴的情况不一样,他一动就疼痛不止。给他换衣服要几个人才行,床前是长平和一个家人,床尾是临安和一个家人,中间指挥的是褚敬斋。

    汪氏就这样进了来,打扮得活似短打汉子。大家正忙着,听到身后“哇呀”声响,汪氏吓得跑出去。

    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样扮成“戏妆”模样来了不肯走,见外间有紫檀木屏风,到那后面去候着。

    这里还好不怎么冷,汪氏从小身子骨儿不错,一直站到家人们和医生全出来。再进来,郭朴额头上痛汗如珠,层层冒出。

    汪氏取出自己帕子,忍着难过给他擦拭。郭朴闻到她身上香气,语气柔和的多:“快穿衣服去,不要病了。”

    “我正要睡,又担心你,我白天跑了一天,怕睡得死不在这里,曹家妹妹也不让她在这里?”说话难免要看人眼睛,汪氏低头对上郭朴的面庞,她心中总是发怵,这样一个人,还能好得起来?

    烛火半明半暗照在他面上,看上去有如夜里坟场上骷髅。到这时候汪氏佩服凤鸾一下,真不知道她晚上怎么呆一夜的。

    汪氏看郭朴,眼前飘的全是一片片铺子。郭朴看出她眼神儿飘忽,只有苦笑,自己这样子,人见人怕。

    猛然想到凤鸾,郭朴暗哼一声,她肯定也是装的!回汪氏的话:“你们睡吧,有长平和临安就行。”

    汪氏此时已经把他面上汗水擦拭干净,帕子收回来人慢慢蹭后一步,满面堆笑道:“她才跑到我那里看七巧,我因此奇怪来问,以为她今晚睡这里,不想不是。”

    再垂泪状:“我拿性命担保,七巧决没有什么。公子一天放在心中,我心里一天难安,七巧一天难做人,这冰天雪地里,她本来睡几天可以好,要是让她出去养病,就难好的很。”

    这个人深夜跑来,原来是记挂这件事。郭朴心想,这记性还算不错。他指着七巧和汪氏谈一谈,她果然跑来了。

    当然是沉吟,不会轻易就答应她。郭朴慢慢道:“这样的奴才,打死无罪!不是贼,也让人看着像通贼。”

    “绝对没有!”汪氏斩钉截铁,回答得个个字嘎蹦脆。郭朴再沉思:“凤鸾像是看到是她。”汪氏在自己大腿根掐一把,把帕子捧在面上开始泪流:“我年纪大过她们,当她们是妹妹一样,不想周氏妹妹见我生气,曹氏妹妹又冷言冷语,我是个笨人,才刚想到这里,怎么也睡不着。”

    长平和临安在外面咬耳朵:“成亲原来就是这样?”临安小声道:“你只娶一个就不会,你还想有两、三个?”长平搔搔头:“看着挺热闹。”临安“嗤嗤”笑着,长平轻声道:“嘘,再听。”

    烛光下,是郭朴在说话:“凤鸾小呢,曹氏和你一样才来不熟悉,性子不和也是有的。”汪氏故意装出喜动颜色地样子:“是是,我也是这样想,只是不知道对不对,公子一说,我就明白了。”

    又娇滴滴道:“我想着我是姐姐,不能和妹妹们置气。”郭朴自然地道:“是啊,你是姐姐。”汪氏更喜不自胜:“既这样,明天我们就这样热闹的称呼起来,夫人看着也会喜欢。”

    郭朴幽深的眸子对她扫一眼,没有为自己接错话有任何犹豫,他漫不经心地道:“好啊,那就这样称呼。”

    “要是妹妹们不肯呢?”汪氏可怜小心地再问,郭朴懒懒地道:“怎么会呢?”汪氏噎了半下,那半下没噎成,是郭朴多少有句准话。汪氏虽然还想再磨他,自己冷得不行,她肯定不会进郭朴被子,让她进也不会肯,这就交待几句关怀的话出来,一个人回到房里,坐在被子里出神。

    外面有二更的梆子声,五巧把大灯吹熄,给汪氏送上算盘来:“少夫人在想什么?”汪氏接过算盘熟练地拨弄着,心算着白天又见到的郭家产业,无意识地对五巧道:“我让她们喊我姐姐。”

    “那是理当要喊,论进门,咱们第一个,论嫁妆,咱们最多,论年纪,您也最大。”五巧以为这是理所当然。

    汪氏挑一挑眉梢:“不仅为这个,我是要让这里里外外的人全知道,我是大的。”五巧连声说是:“那别人自然就成小的。”

    主仆交换一个笑容,汪氏更放低声音,手指着外面道:“送来的两个丫头,可交待过?”五巧扇一扇手掌:“一人五两银子,她们全说出来。”她如数家珍的道:“二房里略有志气,余下几房依靠的多。常来的,七房里的三奶奶,”

    “停,这个人是墙头草,一开始见到我满面堆笑,昨天铺子里我不小心没理会她,立即眼睛瞪得要吃人,我一看她的面相,就是个爱说的人。”汪氏眼神冷下来:“要让她以后只为我说话。”

    只一思忖,汪氏笑得有些阴冷:“周氏是这里的人,她的事情三奶奶应该都知道。”五巧愣巴着:“什么事情?”

    “你想啊,她以前能没有什么事吗?我不经意听到周氏像是成亲前就见过公子,”汪氏想起凤鸾就莫明一肚子气:“我和曹氏全不是穷鬼人家,周氏说也是做生意的人家,我就没有听到省里有这样一号人,不是哪个穷鬼家吧?”

    五巧还是愣愣地:“说得也对。”汪氏白她一眼:“多带上钱去找人问问,七巧正好生病,守在房中两边动静全听得到。那曹氏呀,装得清冷冷的,哼,这样人骨子里全不是好东西!”

    嘴里骂着,汪氏再拨弄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仅是算郭家的钱,郭夫人带她去的铺子,有两家汪氏看着生意不对路,她要想一想,拿出一个办法出来。

    在郭家占头筹的,只能是金贵汪少夫人。为什么这么恨凤鸾,汪氏还不知道自己因为洞房那一夜恨她,恨她跑去陪郭朴。

    郭朴伤重不起,病人房中再收拾也有味儿,请汪氏去,她未必愿意去,不过别人去了,她和凤鸾又添上一层仇。

    雪晰晰地落下,凤鸾在自己绣房里笑得恬然。对面坐着周士元夫妻,周士元把桌上烛火挑了一挑,问凤鸾道:“现在只有父亲和母亲,你可以说实话,郭家待你如何?”

    要是问郭家呆得开不开心,凤鸾心里要打个结。可是问郭家待得如何,凤鸾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很好。”

    被郭朴骂了好几回,不过也被他救下来;汪氏虽然猖狂,也没有见她吃饭多一个菜,多给她一个丫头。

    当父母的最会问的,就是别人待你如何?而问起子女开不开心,是很少去问。

    周士元心中总有疑心,父女也同心,他感受到凤鸾出嫁三天,回来变得更沉静,往日的小女儿气也不见,他再追问:“公子对你如何?”

    这个问题,凤鸾如实回答,只能是一个字:“好。”要没有郭朴,现在满城风雨招摇的是,周家的女儿会做贼。

    顾氏是个女人,她带笑问道:“公子偏不偏心?”这一语中的,凤鸾嘟起嘴,再想掩饰已经晚了,抬头见父母亲都有笑,凤鸾倒愣住,嫁了个偏心人,父亲和母亲还笑什么?

    “委屈了你,郭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周士元嗟叹:“哪里想到你会嫁到这样人家,原本以为就是妾室也不会有。”

    凤鸾更噘嘴,顾氏一听毛家,或是和毛家扯得上的话立即变脸,为郭家说上几句好话:“郭家比毛家好,毛家想有妾,他也置办不起!”

    一家三人都微笑,顾氏坐得离凤鸾近,为凤鸾扯一扯微卷的衣角:“这衣服,毛家哪里办得起?”

    凤鸾笑眯眯:“可不是。”再一想这话冲撞毛元,忙收住话不说。周士元爱怜女儿,只是要打听:“汪家的姑娘,曹家的姑娘,都不是好相与?”

    “汪氏”凤鸾刚要说,又想到不能让父母亲担心。对面坐着的家人,往前欠着身子认真听自己说,要是说汪氏毒辣,家里人会担心。凤鸾只道:“是一个辣椒。”

    顾氏只急着问:“心好吗?你大舅母就是嘴头子厉害,其实那人也是个帮急救难的人。”凤鸾压抑住心里对汪氏的不快,笑得文静:“和大舅母一样的人吧。”

    大舅母要是汪氏这样的人,顾家只怕早死绝了人。

    女儿初出闺阁,回来诉个苦,当父母亲的当然劝解。周士元以男人和父亲的心思来劝:“要和气,不要和人争执,让人看着不好。她很厉害,你避避就过去。再不行,去对长辈们说。”

    很厉害的人,除非有敲打他,让他也震慑的能耐,不然避是避不过去的。再者对郭朴说,凤鸾想想还是算了,无事找骂,不如一旁生会儿闷气来得痛快。

    父亲关切地对自己看,凤鸾点头先答应:“知道了。”

    顾氏是女人心思,想的又不一样:“她对曹氏也这样?”凤鸾摇头,其实她是没看到的意思,顾氏以为是没有,顾氏又忙问:“公子对你,对她好吗?”凤鸾高嘟起嘴点头,顾氏自以为猜得对,对周士元道:“这是吃醋呢,可怜我的凤鸾,你难道不会吃醋?”

    “我吃的哪门子醋,早就知道是三个。”凤鸾被母亲逗笑:“又不是多出来的两个。”顾氏好笑:“还是这样娇憨性子,可人家要吃你的醋,你倒不吃她的?”

    凤鸾作沉思状:“嗯,不觉得有什么好吃的。”

    周士元夫妻面面相觑,这算是凤鸾还没开情怀,还是那郭家公子太不招人喜爱?他们越是想帮着出主意,想知道凤鸾在郭家的事情,凤鸾越是不想说。

    那个汪氏,哼,气死人!咦,曹氏不声不吭,倒像是一样的笨人。凤鸾神思渐飞远,唇角边带笑,想想汪氏难道只欺负自己,这一会儿没准正欺负曹氏,自己回家去,和曹氏一起反过来欺负她?

    周凤鸾为汪氏头疼,左思右想,只想到这个主意,还是在父母亲的循循追问之下。

    骂她什么呢?骂到哭为止好不好?凤鸾尖尖指甲在桌子上抚弄雕花,人出神在微笑。周士元拉着妻子出来,北风中拉紧衣服,在风的呜咽中小声道:“女儿在想谁?”

    问上三句话,只回一句话。

    顾氏怪他道:“出嫁的女儿能想谁?”周士元刚犹豫:“不会吧,郭公子是个废人,”顾氏打断他:“我们凤鸾更知礼,愿意嫁就会一心对他,废人怎么了,望门寡妇多得很,凤鸾这里至少还是个活人。”

    “我就说一句,你何必扯上这些难听的。”周士元自己提起郭朴是废人可以,顾氏说他很不顺耳:“卧床数年又起来生孩子的也多的是。”

    生孩子这话提醒了顾氏,她对丈夫吞吞吐吐道:“卧床不起的人,也有能生孩子的。要不,凤鸾,教教她”

    “你还没有说!”周士元这个古人,面上发烧。顾氏为难:“听说是个废人,等我去问问凤鸾,她新婚晚上睡在哪里?郭公子他作了什么。”

    兰枝顶着风雪过来,周士元扯住妻子对她努努嘴:“问丫头。”顾氏满面春风,只可惜人是站在北风里,面上春风转眼就僵成冻春风:“兰枝过来。”

    周士元抽身走开,不放心又拐回来躲在一旁偷听。顾氏问兰枝:“姑奶奶洞房那天睡在哪里?”兰枝笑眯眯:“睡在新房里。”

    “新房里还有哪个?”顾氏不死心地再问,兰枝道:“当然是姑爷在。”不过是两张床,当然兰枝还不知道。顾氏心花怒放,刚放开,身后传来扑地一声,一大捧雪从瓦上滑落,再听到有人哆嗦:“快来帮忙。”

    可怜这捧雪,全打在周士元身上。把他救出来,回房去上床渥着,这夫妻两个人先争论起来:“不妨和气些,讨好一回。”这是男人理论,家以和为重。

    顾氏不答应:“她眼红,她嫉妒,她没睡在洞房里,明天去告诉凤鸾,千万不要松这口气。”

    火盆噼啪响了又响,火炭换上第三回,夫妻两个人争累了,这才作罢。

    天亮起来,顾氏亲自带着来安去买菜,安排凤鸾的饭食。她前脚出门,周士元后腿溜到女儿房中,神秘地对她道:“为父有话对你说。”

    凤鸾笑眯眯洗耳恭听状,兰枝不在,桂枝帮厨,周士元得已独占女儿一个人,对她尽吐自己一夜没睡想到的话:“为父经商几十年,见过不少人,说过不少话。凡是男人们,都是喜新厌旧,要听好听话,不爱受气的人。”

    “那父亲呢,也喜新厌旧过?”凤鸾睁大眼睛,周士元不无尴尬拂袖:“呔,你这丫头,不能问我。”

    凤鸾不解地眨眨眼,有疑问:“为什么?”周士元努力解释得通些:“说的是手里有钱的,手里有钱的男人,全是喜新厌旧的。”

    “那隔壁韩婆子的儿子没有钱,为什么对兰芬也不好?”凤鸾一心一意求解,真的以为父亲会解疑惑。

    周士元出师不捷,再挖空心思找说法,实在找不到,就道:“反正你听父亲的没错,和人和气,早些生个孩子,”

    他一急,把心里最想说的话溜出来。凤鸾面上一红,因为是父亲也就说出来,低头道:“我和他同了房,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有?”

    “那两个也同了房?”周士元大喜:“我的儿,只要你生下孩子,别人就拿你没有办法。”凤鸾忧愁地摇摇头:“她们没有同房,不过我不在,可就不好说。”

    这语气,好似她十拿九稳把郭朴握在手心里,周士元肯定不是一个子女教育专家,他听在耳朵里,喜欢得无比伦比:“那你早回去吧,记住多生儿子,早生儿子。”

    这句话伴着周士元大喜若狂的神情,深深印在凤鸾脑海里。生儿子的好处,凤鸾知道。她在家里有难时,无数次痛恨自己不是儿子。要是儿子不是姑娘,别人也不敢肆意上门欺负。

    糊涂父亲周士元稀里糊涂的欢喜而去,他忘了一件事,凤鸾没有开脸。因为没有圆房,所以没有开脸。

    这么明显的事他也看不到,是他太喜欢。郭朴病了还不是最伤人的,要是不能让凤鸾生孩子,以后老了无依靠,才是当父亲的最不能接受的事儿。

    这样的话不适合父女来说,周士元囫囵着吞了个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笑逐颜开。直到顾氏回来,让来安把新鲜水菜送入厨房,进来就见周士元笑得好似大阿福坐着。

    坐着笑得足够奇怪,还把手招过来招过去,一脸的轻松得意。顾氏掸身上的雪,又把雪衣换下来,被这笑带动,忍不住也笑:“天上下元宝了?”

    “没有下元宝,要下宝宝。”周士元腿伤将好,索性把腿跷起来晃着。又不能忍,对顾氏道:“那汪氏全是眼红,凤鸾同了房,她没有。”

    顾氏哈哈笑了两声才收住,嗔怪道:“凤鸾没有开脸,你就没有看到?”周士元愣了,好似一闷棍打在头上。

    “我去问一回。”顾氏心里也打鼓,兴许郭姑爷那里没病,他悄无声息圆了房也不一定。她急步到凤鸾房中去,不顾雪滑来到房外,兴头才下去三分。

    进来对着凤鸾,又迫不及待:“洞房那天如何?对娘说说。”再三追问出来,顾氏正在笑,外面有人说话:“凤鸾姐姐回来了?我们来看她。”

    小娥等人来到,顾氏出来回房,周士元由刚才的喜欢无限变成傻傻呆呆候着,顾氏点了他一手指头:“去歇着你的伤腿,你猜错了。就是同房,不是圆房。”

    “唉,”一声长叹过,周士元又有新主意:“有什么药求一贴给凤鸾带着,”顾氏没好气:“郭家那个我才问得仔细,已经成了个病秧子,万一把他弄得接不了气,还不如现在有个说话的人。”

    顾氏出去给女儿做拿手菜,周士元一个人闷在房中,弄得接不了气,与我周家何干。好好一个女儿送给他,不能膝下无人!

    他心中七思八想,腿脚好了不少,又往凤鸾房中来问话帮着出主意。没到近前,房中有欢笑声出来,也有凤鸾笑声格格,知道女儿的玩伴来了,又听到凤鸾笑声依就,周士元放心不少,一个人在雪地里转转。

    冰冷的雪浸到千层底的布鞋上,带来不少寒冷感。正要回房去,耳中有脚步声传来。来安在房后转了有一刻钟,总算把兰枝候到。

    他可怜巴巴迎上去,千难万险地张开口:“兰枝,”兰枝一见到他从来取笑,在郭家没有来安可以笑,又不能笑话长平和临安,又有汪氏这个可气的人,兰枝今天见到来安正好发散闷气,叉腰怒目,其实心里不怎么生气:“叫姐姐!”

    来安不敢和兰枝吐露,一多半她多是强势出现。小蛮腰一叉,杏眼黑白分明瞪过来,来安就晕乎了。

    今天他挺住了,他没有陪笑,也没有弯腰,来安奇怪地对着兰枝面上左左右右扫一遍,好似刀子刮上一样,兰枝奇怪了:“你怎么了?”

    “你在家里,郭公子对你好吗?”来安的问话,和周氏夫妻问凤鸾一样。兰枝莫明其妙:“他对姑娘好,对我好什么好!”来安涨红脸,结结巴巴了两句话,兰枝没有听清楚。听凤鸾房中有大笑声,兰枝不愿意再逗来安,抽身而去:“我回房子。”

    她闪身转到房中,站在雪地里的来安才粗着脖子说出来:“有钱的人喜新厌旧,也玩丫头,你要是跑不开,只管放声喊我。”

    这话空对着雪声,没有人回答。周士元无意中听到这些话,又好气又好笑,放在心里回房。

    凤鸾房中热闹非凡,小蛾挺身扬眉,正在说才来不久的兰芬:“要是我,打我就跑,骂我就还。”

    兰芬艰难地道:“是买来的,”她们都不知道这话影射到凤鸾,小蛾还在昂着头:“要么大家不活了,让他们家亏钱!”再吐吐舌头:“这是气话,兰芬嫂嫂,你可以扔崩一走,让他们家亏钱。韩家的儿子再想买一个你这样的,可不好寻找。”

    凤鸾莞尔,把手边的红泥小火炉上茶水瞅着,开了好泡雪水给她们吃。冷不防话题到她身上,大家要打听的:“汪氏是什么嫁妆,曹氏是什么嫁妆?”

    “我没有看,不过我是什么,也没让她们看到。”凤鸾面对玩伴时,油然生出自己长大的感觉。几个姑娘殷切地眼光流露着,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成亲以后是什么日子?

    甜白瓷的小壶里茶水冲上,凤鸾眼光有些瑟缩,她其实很想让别人问自己,借以听听大家的主意。

    别人不问,自己倒出来烦难话,总像自己没有主意。而别人呢,眼巴巴对着凤鸾看,不方便问,盼着她说。

    茶水浇到茶叶上时,房间里才算有一点儿声响。兰芬等不及,她生于贫穷,韩婆子家也一般人家,她最想知道的,是有钱人家吃什么用什么喝什么甚至如厕拿的什么。

    话到嘴边变成:“郭家的花园子大吗?”女孩子全爱花,兰芬一直想有个小地方种些花草浇浇,只是没有。

    凤鸾家里有小天井,寻常就是兰芬最羡慕的。她眼神儿期盼:“看你的衣服不用问郭家对你好,只是你无事做什么?还种花吗?”

    兰芬劳作,只想着闲暇时有花草可摘就是悠闲日子;而凤鸾心里丢不下汪氏,一直耿耿于怀,她想要的,就是汪氏几时吃亏,凤鸾才会喜欢。

    不一样的人看别人的日子,只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凤鸾含笑回答:“我没有去玩过。”大家哦了一声,问凤鸾的心熄了不少。

    她才出嫁三天,肯定不会在婆家乱跑一通。小蛾又提兴致,只和兰芬说话。她的日子最糟心,又最好得罪,问错话说错话,都不会让人担心自己失言。

    “再打你,偏不受着。”小蛾说过,一心只想和凤鸾说话的兰芬难得的不喜欢,强着自己回话:“见他过来,心先虚一半,还能怎么样?”

    小蛾柳眉倒竖:“心虚什么!你不是一心和他过日子的人?”凤鸾心中一动,她和汪氏生气,不知为什么,也无端有心虚。要么是生气,要么是没底气,潜意识里明白自己不如汪氏的凤鸾,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兰芬旁边回话:“怎么不一心,好女不穿嫁时衣,只嫁一回,怎么不真心!”小蛾嘴巴巴巴的不放松:“那就不客气,也不心里没底气。”

    这两个人的争论,让凤鸾豁然开朗,自己自愿嫁给郭朴,一样花轿进门,汪氏凭什么欺负自己,说话给自己听!

    还喊她姐姐,想分大小出来,呸,想得美!

    旁边争吵起来,兰芬被挤兑急了:“我不能和姑娘们比,”小蛾乐于出主意,当事人不接受,她先噘起嘴:“你呀,就是受苦的命。”

    一句话把兰芬说得呜呜而哭,坐不住走了。大家都说小蛾嘴快话急,小蛾不服气,犹在道:“她自己不争,怪她自己。”

    热气腾腾的茶水一杯,凤鸾柔声送到小蛾面前,嫣然含笑:“小蛾妹妹,谢谢你。”小蛾的话,让纠结于心的凤鸾解开一个结。

    小蛾发愣:“谢我什么?”见茶水暖和,又有青果送茶,她说得口渴,乐得先喝茶。凤鸾这个时候精神头儿回来,细声细气地对姐妹们说郭家的宅子:“很大,没有走过,我住三间房,不太大,不过足够住。郭家又给两个丫头,也挺和气。”

    “郭公子呢?”话匣子打开,人人只问郭朴,是七嘴八舌的问话:“他会好吗?”

    “待你说话温不温存?”

    “疼不疼你,是怎么样的疼人法?”

    几声细碎笑声先出来,问话的人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想听听,”

    凤鸾嫣然笑:“我觉得知冷知热就是疼人,难道不是为穿衣吃饭?”小蛾由衷的羡慕道:“那周姐姐要有穿不完的衣服了。”

    眼前出现一大片衣服,同时冒出来汪氏那精明俏丽的面庞,凤鸾嘟起嘴,这穿不完的衣服,还有汪氏呢。

    这件事儿,真让人不喜欢。

    还没有到腊月,雪下得片片层层。凤鸾要回去的那一天,一早兰枝去打热水,桂枝喊凤鸾起身。刚坐到铜镜前,顾氏从外面进来,面上强装笑容,掩饰不了眸中的感伤。

    “母亲,”凤鸾张张嘴要说下去,顾氏急走两步一把握住她的手:“好好服侍,离家这么近,指不定过年让你回来多住几天。”

    说的是郭朴,凤鸾却只想到汪氏。她是扎在心中眼里的一根刺,让凤鸾一想到回郭家就如鲠在喉。

    换了出嫁前一天,凤鸾都没有这么烦恼过。她以为出嫁只要一心一意过日子就行,没有想到汪氏这么惹人嫌。

    铜镜前是妆盒,顾氏拿过木梳,给女儿慢慢梳顺发丝:“不要太烦恼,房里人多,肯定有不趁心的事情。凡事,依你父亲说的,让一让她吧。”

    别人越是这样说,凤鸾越觉得不能再让一步,她深夜里回味多次小蛾说的,和她干一场的话意,觉得更有用。

    母亲这样说,凤鸾表面答应下来。见她拿起一根粗玉簪子端详着道:“这还是家里给你做的,你平时戴这个,郭家会不会笑话?”

    “是我自己的穿戴,与别人何干。”凤鸾故意撒娇。顾氏笑着给她插在发上:“怕姑爷要说不大方。”

    凤鸾随口无意地道:“他只睡在房里,不管这些事情。”她无心说出,顾氏听着难受。凤鸾是没有经过情爱的单纯小姑娘,顾氏是有过鱼水之欢的中年妇人,顾氏无端地心揪紧,用安慰的口吻道:“你不要难过,你为了家里才出嫁,你父亲和我都知道,可怜的孩子,咱们只和不如你的人家比吧。”

    把声音放低,顾氏道:“前面街上的秦家,新媳妇过门没半年,就一直守活寡。还有后面街上的那一家,没出嫁就死丈夫,是个望门寡更可怜,现在求着媒婆说亲事,都说她克夫无人敢要。”

    “扑哧”的笑声从凤鸾嘴里迸出,她实在是好笑,半仰起面庞道:“母亲,您接下去要说我丈夫至少还可以说句话是不是?”

    顾氏被女儿面上无邪笑容引得一笑:“淘气小丫头,我这是教你遇到不如意的事时,和不如你的人比一比,你的日子算是不错的。”

    兰枝送上大衣服,顾氏抚着大红色绣牡丹花的锦袄,再给女儿披上:“你要在家,你父亲可置办不起这样的衣服。”

    凤鸾真的淘气上来,她依到母亲耳边低声道:“兰芬来对我说,大红色不是别人可以穿的。”凤鸾语气亲昵好似幼时,宽慰顾氏不少。

    才提到兰芬,她从外面慌慌张张进来,不时左顾右看,引得顾氏打趣她:“有鬼在后面追你?”房外一片白雪茫茫,只有兰芬和家人早上的脚印。

    兰芬手抚着胸口,见房中只有这几个人,急急到凤鸾面前求她:“周姑奶奶,郭家要丫头,你记得把我带去。”

    “韩家小娘子,丫头全是姑娘,你成了亲,只能当人老妈子。”兰枝也打趣她。兰芬又往身后看几眼,见雪地还是雪地无人,不等人发问,回头来道:“老妈子也成,只要不打人给饭吃。”

    凤鸾以为她又挨打挨饿,刚喊兰枝:“取吃的来。”兰芬摆手:“我吃过了,”桂枝跟着好笑她:“你这又是哪一出?”

    “昨天晚上熄灯睡下,我男人回来和婆婆说话,还有一个嗓门儿大的男人,他压着嗓子说话我也听到。他们以为我睡下,就放心说话。那嗓门儿大的男人埋怨婆婆,说她没有把周姑奶奶的亲事说成,说黄大官人那里二百两银子没有到手,黄大官人惹不起郭家,只骂他和婆婆。”兰芬小声道:“我唬得一夜没有睡,姑奶奶你运气顶顶的好,这些人不敢惹郭家。早上我就想,天天怪我吃闲饭,我也给人当工去,不用受这个气。”

    顾氏脸色煞白,凤鸾瞅了母亲一眼,她还是镇定的,露出笑容:“郭家几时要人,我一定喊你去。”

    兰芬道谢又道谢才走,房中主仆四人全气怔住。顾氏从来文弱,一张嘴就破口大骂:“老虔婆,”骂了几句到底不是粗鲁性子,越骂声音越低。

    黄大官人是什么人?这城里城外比较有名,去他家帮工的丫头妇人,不一小心就被糟蹋。

    凤鸾冷哼一声:“有能耐,去郭家要我去!”骂过虽然不解气,还能有笑容对着镜子去簪花。簪了一朵粉红梅花,又簪一朵大红腊梅时,凤鸾长长的出一口气,太气人!

    犹自交待母亲:“不要对父亲说。”免得惹他又生气。到这个时候,凤鸾又多一丝嫁到郭家不错的情绪。

    平时凤鸾自己乱想,认为自己逼婚郭朴。不过来得也很容易,除了中间的等待,此时已经忘了,天天就记得汪氏不好。

    因为来得容易,郭家除了聘礼上分出三等,别的方面三个媳妇不偏不倚,这也是汪氏用心要分出一个高下的缘由来。

    汪氏觉得自己理当占先!

    早饭后坐着等轿子来接,周士元和凤鸾说起他要出门的事,他吞吞吐吐:“凤鸾回来并不开心,我全看在眼里。你是卖身契,当时觉得丢人,想想也有有利的地方。要真的日子不好过”

    下面为凤鸾赎身子的话还没有说,顾氏尖叫:“那女儿亲事怎么办?”周士元是生意人头脑,才有这样的想法。为女儿着想,也才有这样的想法。他和颜悦色对妻子道:“姑爷不能和凤鸾圆房,咱们走得远远的,再寻一门亲事。”

    凤鸾感动万分,赎身子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闪过一次,不想父亲也能想到。见母亲和父亲争执:“你家在这里,难道家和亲戚全都不要?”

    “这不是说万一,”周士元耐心道:“你我就凤鸾一个女儿,郭家有三个妻子,迟早要分出高下!有那么一天凤鸾过得不如意,这不是最后的打算!”

    说过说去,人无钱寸步难行。凤鸾打断争执中的父母亲,正要说话外面又有客人进来。周家的客人不是等通报那一种,不是主人不想见,可以躲在深宅里说不在的那种场面。

    他们是大门口问过在,径直就进来。雪地里走来郭三奶奶马氏,旁边是一个少女。她身上水红色八成新的锦袄映上白雪,分外的娇丽。

    这娇丽到了近前,让人看出来衣色半新不旧,又有几分衰落。

    郭家的亲戚,周家当然笑脸相迎。郭三奶奶嘴头子厉害,心里也有几分,周士元心里嘀咕,来意不是善类。

    “这是我外甥女儿,她来看我,带她街上逛,从这里过,是亲戚进来看看,周老爷,你身子大好?”马氏笑眯眯问候。

    没弄明白她来意的周士元忙道:“好,正和凤鸾说,过年前我可以出门做生意,让她安心不要担心我。”

    马氏笑得更深:“哟,您都可以挣钱了,依我说,姑奶奶回一次门子,还能不带回来钱。”周家的人面色全发白,凤鸾是“卖”过去的,郭家当然守口如瓶,可是周家自己全担心别人知道,马氏这样说,让人很不舒服。

    再说凤鸾的回门礼儿中,的确有二十两的元宝现银。

    周士元想到这银子,他就难堪。以前听人说卖女求荣,不想自己也这样。又想到郭家三个妻子,凤鸾肯定会受委屈。

    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矛盾和高低不等出来。凤鸾的性子,不是要人强的人。

    凤鸾轻咬着嘴唇抚着自己的手炉,她只有一个想法,自己是卖到郭家的。再一想郭朴病人脾气不好,可到底蒙他照顾不少。

    百般可气之中,凤鸾突然多了一丝喜欢,汪氏再厉害,也只和自己比肩。再一想郭朴偏心汪氏的丫头七巧,凤鸾抚着手炉微微嘟嘴,赶紧地再安慰自己,今天回去,公子一定是发落过七巧,这样多好。

    父女两样心情,顾氏是笑容满面,妇人大多是拉家常的人,她笑得合不拢嘴,已经不打自招凤鸾回门带的有钱:“我总担心凤鸾这丫头不会说讨好的话,怕她得罪人。三奶奶上门来看,可见我们丫头是讨喜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周士元松一口气,女人有时候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很能掩饰过去。

    马氏只对着凤鸾看,过来看她手炉:“这上面倒鎏了不少金,这是少夫人出门子以前家里用的吧?”

    “不是,是郭家带来的。”顾氏回答得很是坦然。幸好有顾氏,凤鸾松一口气,马氏是来打听什么?

    “常用顺手的东西,在郭家用惯了应该带回来,这衣服鲜亮亮的,是我那大嫂,少夫人婆婆给的吧?”马氏又来了话。

    恢复自然的凤鸾泰然回话:“是啊。”马氏不动声色对自己带来的外甥女儿使个眼色:“来看,这花色你学着绣嫁衣,就很拿得出手。”

    “外甥女儿”过来,看衣服又看首饰,周士元渐明白,面色又发白,凤鸾还糊涂着,不过觉得别扭。顾氏又是和气地道,还一一帮着介绍:“这宝石簪子,成色多好,郭家对凤鸾好呢,真是憨人有福气”

    凤鸾好似身上爬了蚂蚁,哭笑不得地听母亲一样一样介绍。好在马氏没有呆太久,她自己掐着钟点儿道:“我们要走了,少夫人也要回去,我来时去看我那大嫂,您那婆婆,她也说今天让轿子来接你。我说她不上心,轿子应该就停在这里,你要出门也很方便。”

    顾氏自然地接上话:“我们凤鸾从不乱出门,和别人家乱出门的人不一样。”马氏的“外甥女儿”面上一红,欠身子告辞,和马氏出去。

    她们走到看不到,顾氏冷笑几声,揣着手在袖子里捂暖,再道:“三奶奶跑断腿,也没有把她娘家的人塞到凤鸾房里去。”

    “哈哈,我还以为你嚼舌头的劲头上来,陪着她没完没了。”周士元大乐,凤鸾也笑起来,眨眨眼睛问:“母亲怎么知道的?”

    顾氏还在对着马氏走的脚印子皱眉:“这是城里人人都知道的事,还有郭家别的几房爷们妯娌们,天天跑断腿,也没有说成一家。凤鸾成亲后我上街,听了他们不少话。什么飞上枝头了,什么踩上高枝了,什么如何攀成的?我就一句话回,亲已经成了。”

    大家笑了一阵子,周士元对这事也说几句:“依我看三奶奶的外甥女儿,没几天要去拜凤鸾。凤鸾,”凤鸾抬起头:“父亲。”

    “你在郭家不要乱见外人,有人见你,记得回你婆婆和你丈夫。”周士元这个时候想一想,至少姑爷还能陪着说话,这也不错。

    顾氏接上话:“夫主夫主,有话只管问他。你又不是三心二意,你又不是挑三捡四,怕什么,难道不敢说!”

    周士元好笑:“说到这个,你就厉害上来。凤鸾,你要和你母亲学一学,那时候为父我成过亲,一天到晚你母亲的话问个不停,烦也烦得不行。”

    “所以你出门去经商,常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油灯说话。”顾氏为旧事埋怨他。

    凤鸾皱皱鼻子一笑,要对郭朴说吗?他叫郭朴,朴是哪一个朴字呢?凤鸾最想问的,其实是朴字如何写。

    半上午的时候,长平按着钟点来接凤鸾。凤鸾披上雪衣,抱上手炉,再对身体渐好的父亲,不用再为柴米烦忧的母亲看一看,再对着厅上通红的火炭,几上数样茶食看一看,她笑得梨涡绽现,深深的拜下去:“我去了。”

    回门的离开,让凤鸾有出嫁时不一样的心情。雪打墙角梅花,无依附的几枝子被雪压得偏下来。

    往外面走的凤鸾没有听到母亲家长里短的叮嘱话,她只想着无依无靠的日子,就和这梅花一样,无端被雪压倒。

    回门一次见到家人安乐,凤鸾对郭朴的感情深上一层。出嫁从夫,凤鸾心里只有这句话。

    过去的女性成亲,丈夫和家庭,就相当于她的工作,她的职责,她的饭碗。现在的女性,是不太容易理解这一点。

    或许有些人心中,要觉得凤鸾愚昧。她是一个绝对的古人。

    周士元和顾氏依门相望,顾氏不再有笑容,不时挥手用衣袖抹泪。周士元劝她:“后天你去看看,就在这个城里。”

    “我也想去看,只是才成亲就走得勤,郭家会说的。”顾氏带着哭腔,周士元只能叹气:“唉。”

    在他们身后,是来安翘首更翘首,他也泪眼汪汪,白茫茫大雪多干净,把兰枝的身影全掩盖在雪中。

    长平在轿前马上拭头上的冷汗,每见来安一次,长平要冒出一碗冷汗。他那个笑,说谄媚不是谄媚,说讨好不是讨好,这个真吓人!

    郭家门前下轿,凤鸾房中的两个丫头出来相迎。只要是个人,都喜欢别人用不一样的礼遇对自己。在轿子里更坚定信心陪伴郭朴的凤鸾,更为笑容可掬。

    郭夫人不在,凤鸾回来见郭朴。外间和平时一样暖薰过人,褚敬斋在几旁,见凤鸾进来只点一点头。

    他不行礼,不仅是对着凤鸾,对着汪氏和曹氏,他全是这样。

    凤鸾素来好脾气,反倒欠欠身子对他笑笑,这是治病的先生,理当敬重。当然,郭朴是不是在他手里能好,已经有人在起疑心。

    “汪少夫人在里面,”因为凤鸾笑脸儿好看,褚敬斋多说这一句话。凤鸾小小吃了一惊,她在里面?再一想理所应当,她和曹氏什么时候在,都是应该的。

    里间房帘子打开,走出一个圆脸儿的丫头。七巧!她好好地站在这里,而且笑容可掬:“少夫人请。”

    凤鸾这就不喜欢,强打笑容来见郭朴,见汪氏坐在郭朴床沿子上,直到凤鸾进来行礼,才满面春风起身,犹没有起身时笑容满面,亲热地道:“妹妹回来了,我才对公子说去接你,这大冷的天,轿子里暖和不暖和,有没有人怠慢,要是有人不好,千万别闷在心里,千万记得对我说。”

    凤鸾愣在当地,看看面无表情平睡着的郭朴,再看看笑得眉梢挑起的汪氏。不过三天不见,这是怎么了?

    郭家的当家少夫人,好似已经诞生。

    呸,谁是你妹妹?凤鸾在心里这样骂着,笑容当然僵硬几分。她僵笑着,汪氏更笑得和气自然,甚至过来拉起凤鸾的手,语气更为亲热:“好妹妹,几天不见,就把我想得不行,我天天盼着你,天天提要接你,几时我不在,你也这样想我不想?”

    她身子挡住郭朴,郭朴就是在铜镜中相看,也看不到汪氏此时的表情。房中只有汪氏和凤鸾两个人,汪氏是面带得意,虽然个头儿高不到哪里去,带着居高临下一脸倨傲的样子。

    在这傲慢无礼的表情下,那嫣红小嘴儿吐出来的,还是热络的话语:“好妹妹,你回家三天,瘦了不少?”

    “我不是你妹妹,”凤鸾忍无可忍拂开她,汪氏装着踉跄往后两步,脚根碰到床前踏板时,一跤坐倒,故意摔得狠重的一声,再装着爬不起来的样子惊骇地道:“妹妹你,”

    转身手扒着床沿对郭朴有了泪:“这是公子让你我姐妹亲热,让咱们这样称呼,你不情愿,为何打我?”

    在家里想得很好,回来和汪氏尽可能和睦相处的凤鸾杏眼圆睁,恼怒万分,嗓子眼粗不少,声音高不少:“我没有打你,是你自己摔的!”

    再忍无可忍地迸出来一句话:“别喊我妹妹!”

    三个妻子不是一般对待!只这一下子,凤鸾气得眼睛里有了泪,对着床上的郭朴急切地看上去。

    和洞房那天一样,汪氏又使坏了,公子应该有句公道话才是!

    郭朴感受到凤鸾炽烈的目光,耳中听着汪氏轻轻的啜泣声。他淡淡开了口,那嘶哑地嗓音好似锯子磨着凤鸾的心:“喊她姐姐。”

    凤鸾站着,只站着,眼前和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为什么要喊她!这人分明不怀好意!

    汪氏轻泣着:“看得出来妹妹是个争强好胜的,她不喊也就算了,和气最重要,公子不必逼迫她。逼得很了,她不是更要争。”

    什么的话,全让汪氏说了。凤鸾脑子里一片空白,把嘴唇咬得发白。郭朴从铜镜里看到她绝望空洞的眼眸,心里突然一阵发疼,他没有去追究为什么心里会发疼,狠狠地道:“喊!”

    曹氏听说凤鸾回来,她礼貌上要来见过。在窗外听到郭朴这一个字,曹氏微微冷笑,汪氏这个人,要对周氏先下手。

    喊她姐姐?曹氏打心里鄙视,呸,什么东西!天天夜里穿着小袄装担心郭公子,这几天里汪氏就没有消停过。

    在曹氏心里,郭朴还是郭公子。而汪氏,又算得了什么!

    房中哆哆嗦嗦有一声“姐姐”听得曹氏心尖子都疼得发颤。再有的,就是汪氏夸张得讨好的声音:“好妹妹,你早这样,怎么会惹公子生气。要是母亲回来知道,谁能救得下来你!”

    曹氏越听越生气,她刚才不在,也明白凤鸾是惹得汪氏,她怎么会去惹郭朴。而汪氏,当然是毫不客气,很是自然流利地给凤鸾下了个套。

    听房中汪氏絮絮叨叨:“好妹妹,你哭什么,难道不想回来,这也难怪,想家是应当的,不过你已经出嫁”

    再不进去,汪氏真的要成精!曹氏带笑进来:“我听说周氏回来,怎么了,汪氏姐姐你一脸是笑,还能把周氏弄哭了!咦对了,汪氏姐姐你不去帮母亲料理生意,难道白天看到你在家?”

    她喊得这么流利,凤鸾不由得抬头看她。她看到的,是曹氏带笑的眼睛,还有她一口一个的称呼:“汪氏姐姐”

    汪氏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汪氏,后面再加上姐姐二字。她的年纪是大,老天要她先从娘肚子里钻出来,这有什么办法。

    郭朴闭上眼睛,他明知道凤鸾无辜,他明知道凤鸾心里卡在哪里。可是汪氏说得也没有错,的确要分一个称呼出来。再说汪氏帮着母亲虽然没几天,郭夫人是相当的满意。

    为着让郭夫人喜欢,郭朴也会小小满足汪氏一下。

    有人会抱怨自己不如意,有人会抱怨自己不受重视。在自己没有站住以前,抱怨什么全白搭。

    凤鸾当然不明白这个,她回到房中垂泪。兰枝和桂枝全忧愁地看着她,这可怎么好?这汪氏和少夫人好似上辈子的仇人,步步紧逼,步步要欺负。

    狠狠地哭了一场,凤鸾又想到小蛾等闺友们劝兰芬的话。汪氏今天又紧跟上来,逼得凤鸾有了主意。

    她不顾郭家的丫头在,招手让兰枝和桂枝过来,声音清晰地道:“别担心我,实在不行,就和她做一场。”

    晚上郭夫人回来,汪氏当然添油加醋说过,说来说去的,全是凤鸾回来就顶撞郭朴,惹得郭朴要训斥她。

    郭夫人沉下脸喊凤鸾过来,当着汪氏的面交待她:“你们中间汪氏最大,当然算是个姐姐,你有什么委屈的!”

    凤鸾只忍着,出来和汪氏面对面时,凤鸾仇视地瞪着她,鼻子里若有若无的哼上一声离去。汪氏只是冷笑,小丫头还挺犟,还不知道自己的厉害。

    悠然回去的曹氏坐在窗下捧腮,喃喃自语:“这里真是热闹,一人独大,这可不行。这个人让她独大了,是迟早要被她欺负的。”

    三个人各自心思,汪氏要执掌郭家的生意,曹氏是看不惯汪氏,又担心汪氏欺负完凤鸾要寻上自己。

    只有凤鸾是心中气苦,郁闷在怀。一个人闷闷地做着针指,直到长平喊她:“公子喊少夫人去。”

    过来,郭朴问她:“这点心是你做的?”他说的是凤鸾从家里带回来的点心。凤鸾垂着头点一点头,郭朴道:“明天一早我要用,你去做。”

    凤鸾答应下来,时辰已经是入睡的时候。见房中没有别人的床榻,凤鸾不得已、为尽职责才问一句:“晚上谁陪着公子睡?”

    郭朴想一想道:“你睡这里吧。”凤鸾很不乐意,她受了委屈只想一个人呆着。既然郭朴说了,凤鸾只能道:“好。”

    感受出来凤鸾的不乐意,郭朴也不悦。他是想到凤鸾这么憨没心计,白天害她哭了,晚上让她睡在房中,多少可以震慑一下汪氏,不要起劲儿的欺负她。

    要知道睡在自己房中过夜的只有凤鸾,没想到她还不乐意。郭朴冷冷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凤鸾吓了一跳,吞吞吐吐道:“不是不愿意,是怕又有人寻我事情。”

    “谁会寻你事情?”郭朴是明知故问。他愿意周护凤鸾的,不过只有一丁点。要说他会安慰凤鸾,会说汪氏不对,郭朴现在凭什么水端得不一平。

    汪氏讨郭夫人喜欢,那是她自己挣来的。

    凤鸾索性直说:“应该是人人要陪公子,要往公子面前来,我,愿意退后,只求安生日子。”郭朴是个病人,对于这样的话都嗤之以鼻。

    只求安生日子的人不少,结果发现日子不安生的多。这种话,十足是个孩子话。

    郭朴沉下脸:“回房去吧,我不要你了。”刚才让凤鸾留下,她不喜欢。现在让她走,凤鸾又不喜欢,笑容勉强地她总算还知道有笑,心里一个劲儿怪郭朴不好。提到别人,就让自己走,不陪就不陪,让汪氏陪去。

    曹氏也来晚定省,在外面全听到,出来时装着无意对凤鸾道:“汪氏姐姐愿意亲近,咱们不要争。”

    让那姓汪的累个半死去!她白天出去做生意,晚上还有精力侍候!曹氏打的就是这样主意,你要争,让你争。每个人的精力全是有限的,家里有病人的人会知道,白天也陪晚上也陪病人,可以把好人累成病人。

    凤鸾正在生气,对汪氏有戒心的她,对曹氏一样有戒心。她可以感受到曹氏没有恶意,不过戒心让凤鸾有反抗的心,曹氏凭什么教自己好招数,凤鸾以为曹氏在争宠,她本能抗拒地道:“那她可得意了!”

    曹氏见她听不懂,笑一笑也不生气回房去。凤鸾因为这句话在房里坐卧不安,明明郭朴让自己留下,自己让这一让,明天汪氏见到郭夫人更要得意:“白天也是我,晚上也是我。”

    想到汪氏这样的得意话,凤鸾就恨不能给她一下子才好。

    丫头请她睡,凤鸾说不睡。心不在焉摆弄着针指,用心听到汪氏回房的声音。虽然隔着曹氏,有心听的人在静夜里还是听得到。

    以前没有注意,是没有用心去听。凤鸾听到汪氏回房,人就作贼一样溜到房门内,听到熟悉的门关上声,凤鸾涨红脸大着胆子往郭朴房中去。

    她本来就没有去衣服,方便她出来。长平和临安正在侍候郭朴换衣,冬天虽然冷,郭朴时常疼得流冷汗。

    凤鸾进来,自动把小厮们全忽略看不到,因为心里慌张怕被郭朴撵,轻喘着气站在床前,幽黑的眸子盯着郭朴瘦得还是没有肉的骨头面庞道:“既然没有人陪你,我要在这里。”

    “嗯。”郭朴只有这一个字。

    凤鸾留下来了,房外的兰枝和桂枝悄手悄脚回房取铺盖带互相有笑容。少夫人应该争,应该这样做。

    这是一个普遍的思绪,争宠,当然就是留在郭朴房中的次数多。如果她们知道汪氏打心眼里儿只愿意溥衍,不愿意留下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本站推荐:上门龙婿叶辰至尊人生陈歌伏天氏医婿叶凡斗罗大陆IV终极斗罗日落大道王婿叶凡超级神基因万相之王逆剑狂神

小小娇凄驯将军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淼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淼仔并收藏小小娇凄驯将军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