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第一百五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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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个时辰，便从云端跌入了沼泽。
满含情意的目光，在彼此凝望。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道长。”燕子飞低沉着嗓子，眼含泪水的看着他，脑袋轻轻的晃动着：“他们诬陷我，那个孩子也诬陷我，明明是若琳来找我，让我去山里把他救回来的，对不起，我没有把她的爹娘救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若山为什么会那么说……”
“我拦住他们，你跑。”
谢阑擦去她脸上的泪滴，将手指含入口中，只觉又苦又涩，这就是她此时的心情吗？
一种异样的情愫萦绕心间。
在谢阑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燕子飞心头巨震，惊问：“你说什么？”
“跑。”
谢阑吐出一个字，转过身背对着她，忽然招出仙剑，剑指对着御星派众人，突然大喝一声：“我让你快跑！”
“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明澈失声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素来循规蹈矩的谢阑师兄要放走妖邪？
“我想做什么，用不着跟你解释。”
黑夜之中，谢阑负手而立，身上灰色的道袍随风而起，背影是那么高大却又那么萧索。御星派众人绝不允许燕子飞离开大王村，当即呼啸仙剑，朝他们冲来。
“我们还会见面的，一定，我答应你。”谢阑一边指挥仙剑将他们挡下，一边道。
“道长……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我是不是又错了？”燕子飞拼命捶打着脑袋，泣不成声。
“不是，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这个天下。”他抽空回身一掌，将燕子飞平推出去，远远落在了村口。
“跑，不要回头。”
风带来他身上清新寡淡的香气，他潇洒的挥舞着仙剑，为了她与昔日师兄弟正面相抗，燕子飞眼眶一热，拔身而起，向远方而去。
天地之间，一片水雾朦胧，片刻间他们衣衫已然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举目向黑暗深处眺望，转眼他已经与十几位师兄弟打了几百个回合，即便他功力深厚，却已经有些乏力，难以再支持下去。
黑暗中，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掌微微晃动着松开，三把仙剑应声而落。
静谧的夜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懊恼与质疑席上心头，以从小到大所受的道法来看，他此举大错特错，与放虎归山无异。
他想起他去找清知说出自己心之所向，此生追求的时候。
那时天色昏暗，暗云涌动，大风卷起沙石，吹的人身上打的生疼。
转眼间，倾盆大雨，滂沱而下。
谢阑静静的跪在清知闭关的“乘云洞”前，转眼间衣衫已湿透，雨水从他发间滑落脸庞，雨势太大，已然有些睁不开眼。他不敢用仙法撑起屏障挡雨，却又不得不跪于此，恳求师尊的谅解，能让他下山与心上人相依相伴。
如今事态缓和，皇族的军队已经占据了上风，各方势力均被压制，整个江湖已经重归三大正派的掌控。御星派弟子终于卸下了重担，清知闭关许久，伤势已然大好。
他用了大半功力将尘观山的封印修复，修为大大衰减，此时只怕连檀启都比不过，于天下来说，他身为御星派弟子，已然问心无愧。
而现在，他只想归隐山间，与燕子飞相守余下的时光。
大雨滂沱，冰冷无情。
半响，才听到禁闭的洞门内传来清知空旷而沧桑的声音。
“不行，燕子飞已经被灵妖心所染，早已非常人，此时唯有将她封印，才是万全之策。”
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说：“师尊，请恕弟子这次不能遵命，弟子不想封印她。”
“你说什么？”
“弟子要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直到死去。”
“你可知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即便散尽修为，弟子也会维持她的封印，若有一天难以控制，弟子会杀了她，毁了灵妖心。”
“到那时你修为散尽，悔之晚矣。”
“师尊，她若是死了，弟子也不会独活。”
片刻沉默，数道电光划过天际，刺目的闪电张牙舞爪的直劈下来，“轰隆”数声响雷，响彻整座灵台山，巨大的雷声，竟使得整座山峰都随之颤抖。
“你知道为何会下如此大的雨么？”
“弟子不知。”
“天怒。”
天也会发怒么？谢阑不解，向漆黑的苍穹看去，却只看见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在他的身上。
“凡人动情，天不会在意。而你，生来就为了修仙，你若动情，天理难容！”清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
“师尊，如果今生谢阑不能与燕子飞相守，那对于弟子来说，今生便毫无意义！”
“孽徒！”清知一声断喝，惊的谢阑脊背发凉：“你知道什么是意义！你知道你今生意味着什么？如此放弃大好的根基，枉费为师苦心教导你多年，你对得起为师、对得起死去的林深吗？”
谢阑身子微微一晃，眼前闪过昔日林深师叔对自己的期盼，和当年得知他以身祭法宝，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记得普叶回来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说让他和清知好好学道，早日飞升，才算对得起林深的献身。
“纵然众位师叔师伯都对弟子有所期盼，都说弟子是生来学道的料，但弟子如今只是个凡人，是凡人就会有错。弟子生来为人，是为了自己而生，不是为了众人的期盼而生，更不是为了学道而生，请恕师尊宽恕弟子，容弟子下山。”
谢阑自小便是如此，清冷淡漠，对世间的一切都不甚感兴趣，万事只要师尊点头，他便不多话。可是他一旦坚持的认定一件事，不论别人如何说，他定是要做到的，毫无开解的余地。
尤记得他五六岁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山雀，那山雀被冻伤，腿又断了，已然不成活。可谢阑非要将它拿回来，悉心照料，更不惜以真气相救。他当时修为尚浅，输了真气险些丢了命，他却毫不在意，只想把山雀救回来。
后来，山雀活了，他却将它放了。
当年的山雀，成了如今的燕子飞。早知今日，不如当初就该一掌将那山雀劈死，宁愿谢阑怨他一辈子，也不想他今日被情所困扰。
清知凤眼微眯，双拳攥紧，忽然化作一道毫光，穿过重重山壁，消失于雨夜。
谢阑跪在洞门外等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却没听到清知回话。他知自己此举实在任性，难免师尊会气上一段时日。但他相信师尊会理解他，从小到大，师尊为他传功授业，时常与他谈论道法到深夜，他相信师尊会体谅他的心情。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言出必行，既然已经决定的事，绝不反悔。无论清知是否应允他下山，他都要和燕子飞在一起，谁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师尊，弟子已经答应了她，要娶她为妻，弟子不能做背叛诺言之人。”谢阑在雨中，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浑浊的泥浆染上他清俊的容颜。目光深邃，望着那紧闭的洞门，起身又作了一揖，转身要走。
“站住！你要去哪？”
乘云洞门打开，狂风暴雨，清知缓步而出，却无一滴雨水落在他身上，他周身仙气滚滚，光芒万丈，不易察觉的，当中又带有一丝煞气。
“师尊……你，恭喜师尊功法再上一层，距离飞升更近了一步！”
雷声隆隆，振聋发聩。闪电仿佛撕破了夜空，如妖魔般张牙舞爪。
“谢阑，你可知你天生携带仙骨？寻常修道之人，若没有机缘，数百年也难以修炼出仙骨，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天生就有仙骨？”
“弟子不知。”
“你知那是谁的仙骨？你知，你是谁的转世？”
谢阑心中一动，茫然摇头。
“三百年前，御星派祖师爷以血肉为引，祭出通玄阴阳镜，召来山川大河，设下重重封印，将妖族与人间的通道封印，才换来人间三百年的太平。因此功法乃是逆天而行，祖师爷当即魂飞魄散，三魂七魄化为点点星辰，散入天地之间。”
“昆仑派的洞天真人，你可知道？”清知凌厉的眼光扫向他，谢阑不敢直视，唯有低下头。却发现清知的道袍下摆上的一角，有一点血迹，只看了这一眼，那衣角便落入雨水，血迹也随之而去。
“是，可弟子福薄，从未见过洞天真人的真容。”
“洞天真人用了二百多年的时间，耗尽毕生功力，才将散落于天地之间的祖师爷的三魂七魄，一点点的收集回来。他又注入天材地宝的灵气，才使得祖师爷可以轮回往生。”
谢阑仿佛知晓了什么，惊讶的看向清知。
清知缓缓点头，道：“不错，你就是祖师爷的转世，换句话来说，尘观就是你的前世。”
“轰！”又是一声炸雷，伴随着山体滑坡的巨响。
谢阑不自觉向来声处扫了一眼，却立马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清知。他的惊讶自不必言表，而身上泛起的层层寒意，似乎预示着不幸的到来。
“不可能……”
他仓皇退后两步，却望见清知笃定的目光，深邃且沉稳的看着他。
不，师尊不会拿祖师爷的事来骗他，门派规诫门内弟子不可亵渎前辈高人，师尊即为掌门，绝不会为了留下他而编出此等谎言。可……这话听起来，实在令人难以信服，他又不得不信服，如果不是真的，那他生来携带仙骨又作何解释？
如今他苦思不得的真相浮出，却是如此难以接受。
“师尊，是真的么？”嘴中泛起苦涩的味道。
“千真万确，你若不信，我即刻便带你去昆仑山寻洞天真人，你问他便知真假。”
“洞天真人为什么这么做？”
“祖师爷与洞天真人乃是故交，其实洞天真人先祖师爷一步飞升成仙，他们故人情深，真人不忍见祖师爷如此英雄人物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才不惜用毕生修为，换你一个来世。”
对于清知来说，亦是矛盾之极，面前的人，即是祖师爷的转世，又是他的亲传弟子，这么多年的教导，都是万分小心，生怕一着差错，毁了祖师爷的道行。
谢阑心头大乱，闭目沉思。
坤城与呲铁一战中，因他一时之误，被呲铁一拳打了下来，随之而来便是沉重而威猛的流星锤。
是她，为他挡下了那沉重的一击。
黑暗中，那声闷响，传了好远好远。
他看着她痛苦的将眉毛皱紧，忍不住大声叫出，喷出大口鲜血，血滴落在他的脸上，烫的他心惊肉跳。
她却仍是笑着，替他宽心：“你看，我就说灵妖心能救我的命，所以，这次还是我救你。”
那是谢阑第一次体会到心痛，心中百味杂陈，却唯有面前的人，满腹柔情只想倾尽于她。
那是爱。
燕子飞就在山下等着他，无论他是谁的前世今生，他都要和她在一起。即便万劫不复，即便天神动怒。
“不，我不是他。”谢阑慢慢睁开眼，淡淡的说，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一丝波澜也没有。
“嗯？”清知嘴唇轻颤。
“尘观真人是尘观真人，我是我，他既然是前世，便和今生的我，毫无干系。”
“你能如此说，只因你还没认清楚自己。”
“师尊，请宽恕弟子。”
“谢阑，你心怀天下，这一点毋庸置疑。今生你唯有一条成仙之路可走，若路上有任何阻挠，师尊愿为你扫平一切障碍，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你的路……而是所有为你今生付出的人的路。”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阑收回思绪，望着面前的明澈，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敬畏，他们难道都知道吗？檀启也知道，不然他不会对自己说今生不能走错！他们都知道，却唯独瞒着他自己！
他不能走，内心的纠结与彷徨使他无比煎熬，望着这一地的残尸，那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为了他的成仙路，他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而且，在他看来，这都是值得的。
“燕儿。”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也许再见时便是诀别。
短短几个时辰，便从云端跌入了沼泽。
满含情意的目光，在彼此凝望。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道长。”燕子飞低沉着嗓子，眼含泪水的看着他，脑袋轻轻的晃动着：“他们诬陷我，那个孩子也诬陷我，明明是若琳来找我，让我去山里把他救回来的，对不起，我没有把她的爹娘救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若山为什么会那么说……”
“我拦住他们，你跑。”
谢阑擦去她脸上的泪滴，将手指含入口中，只觉又苦又涩，这就是她此时的心情吗？
一种异样的情愫萦绕心间。
在谢阑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燕子飞心头巨震，惊问：“你说什么？”
“跑。”
谢阑吐出一个字，转过身背对着她，忽然招出仙剑，剑指对着御星派众人，突然大喝一声：“我让你快跑！”
“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明澈失声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素来循规蹈矩的谢阑师兄要放走妖邪？
“我想做什么，用不着跟你解释。”
黑夜之中，谢阑负手而立，身上灰色的道袍随风而起，背影是那么高大却又那么萧索。御星派众人绝不允许燕子飞离开大王村，当即呼啸仙剑，朝他们冲来。
“我们还会见面的，一定，我答应你。”谢阑一边指挥仙剑将他们挡下，一边道。
“道长……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我是不是又错了？”燕子飞拼命捶打着脑袋，泣不成声。
“不是，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这个天下。”他抽空回身一掌，将燕子飞平推出去，远远落在了村口。
“跑，不要回头。”
风带来他身上清新寡淡的香气，他潇洒的挥舞着仙剑，为了她与昔日师兄弟正面相抗，燕子飞眼眶一热，拔身而起，向远方而去。
天地之间，一片水雾朦胧，片刻间他们衣衫已然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举目向黑暗深处眺望，转眼他已经与十几位师兄弟打了几百个回合，即便他功力深厚，却已经有些乏力，难以再支持下去。
黑暗中，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掌微微晃动着松开，三把仙剑应声而落。
静谧的夜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懊恼与质疑席上心头，以从小到大所受的道法来看，他此举大错特错，与放虎归山无异。
他想起他去找清知说出自己心之所向，此生追求的时候。
那时天色昏暗，暗云涌动，大风卷起沙石，吹的人身上打的生疼。
转眼间，倾盆大雨，滂沱而下。
谢阑静静的跪在清知闭关的“乘云洞”前，转眼间衣衫已湿透，雨水从他发间滑落脸庞，雨势太大，已然有些睁不开眼。他不敢用仙法撑起屏障挡雨，却又不得不跪于此，恳求师尊的谅解，能让他下山与心上人相依相伴。
如今事态缓和，皇族的军队已经占据了上风，各方势力均被压制，整个江湖已经重归三大正派的掌控。御星派弟子终于卸下了重担，清知闭关许久，伤势已然大好。
他用了大半功力将尘观山的封印修复，修为大大衰减，此时只怕连檀启都比不过，于天下来说，他身为御星派弟子，已然问心无愧。
而现在，他只想归隐山间，与燕子飞相守余下的时光。
大雨滂沱，冰冷无情。
半响，才听到禁闭的洞门内传来清知空旷而沧桑的声音。
“不行，燕子飞已经被灵妖心所染，早已非常人，此时唯有将她封印，才是万全之策。”
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说：“师尊，请恕弟子这次不能遵命，弟子不想封印她。”
“你说什么？”
“弟子要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直到死去。”
“你可知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即便散尽修为，弟子也会维持她的封印，若有一天难以控制，弟子会杀了她，毁了灵妖心。”
“到那时你修为散尽，悔之晚矣。”
“师尊，她若是死了，弟子也不会独活。”
片刻沉默，数道电光划过天际，刺目的闪电张牙舞爪的直劈下来，“轰隆”数声响雷，响彻整座灵台山，巨大的雷声，竟使得整座山峰都随之颤抖。
“你知道为何会下如此大的雨么？”
“弟子不知。”
“天怒。”
天也会发怒么？谢阑不解，向漆黑的苍穹看去，却只看见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在他的身上。
“凡人动情，天不会在意。而你，生来就为了修仙，你若动情，天理难容！”清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
“师尊，如果今生谢阑不能与燕子飞相守，那对于弟子来说，今生便毫无意义！”
“孽徒！”清知一声断喝，惊的谢阑脊背发凉：“你知道什么是意义！你知道你今生意味着什么？如此放弃大好的根基，枉费为师苦心教导你多年，你对得起为师、对得起死去的林深吗？”
谢阑身子微微一晃，眼前闪过昔日林深师叔对自己的期盼，和当年得知他以身祭法宝，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记得普叶回来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说让他和清知好好学道，早日飞升，才算对得起林深的献身。
“纵然众位师叔师伯都对弟子有所期盼，都说弟子是生来学道的料，但弟子如今只是个凡人，是凡人就会有错。弟子生来为人，是为了自己而生，不是为了众人的期盼而生，更不是为了学道而生，请恕师尊宽恕弟子，容弟子下山。”
谢阑自小便是如此，清冷淡漠，对世间的一切都不甚感兴趣，万事只要师尊点头，他便不多话。可是他一旦坚持的认定一件事，不论别人如何说，他定是要做到的，毫无开解的余地。
尤记得他五六岁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山雀，那山雀被冻伤，腿又断了，已然不成活。可谢阑非要将它拿回来，悉心照料，更不惜以真气相救。他当时修为尚浅，输了真气险些丢了命，他却毫不在意，只想把山雀救回来。
后来，山雀活了，他却将它放了。
当年的山雀，成了如今的燕子飞。早知今日，不如当初就该一掌将那山雀劈死，宁愿谢阑怨他一辈子，也不想他今日被情所困扰。
清知凤眼微眯，双拳攥紧，忽然化作一道毫光，穿过重重山壁，消失于雨夜。
谢阑跪在洞门外等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却没听到清知回话。他知自己此举实在任性，难免师尊会气上一段时日。但他相信师尊会理解他，从小到大，师尊为他传功授业，时常与他谈论道法到深夜，他相信师尊会体谅他的心情。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言出必行，既然已经决定的事，绝不反悔。无论清知是否应允他下山，他都要和燕子飞在一起，谁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师尊，弟子已经答应了她，要娶她为妻，弟子不能做背叛诺言之人。”谢阑在雨中，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浑浊的泥浆染上他清俊的容颜。目光深邃，望着那紧闭的洞门，起身又作了一揖，转身要走。
“站住！你要去哪？”
乘云洞门打开，狂风暴雨，清知缓步而出，却无一滴雨水落在他身上，他周身仙气滚滚，光芒万丈，不易察觉的，当中又带有一丝煞气。
“师尊……你，恭喜师尊功法再上一层，距离飞升更近了一步！”
雷声隆隆，振聋发聩。闪电仿佛撕破了夜空，如妖魔般张牙舞爪。
“谢阑，你可知你天生携带仙骨？寻常修道之人，若没有机缘，数百年也难以修炼出仙骨，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天生就有仙骨？”
“弟子不知。”
“你知那是谁的仙骨？你知，你是谁的转世？”
谢阑心中一动，茫然摇头。
“三百年前，御星派祖师爷以血肉为引，祭出通玄阴阳镜，召来山川大河，设下重重封印，将妖族与人间的通道封印，才换来人间三百年的太平。因此功法乃是逆天而行，祖师爷当即魂飞魄散，三魂七魄化为点点星辰，散入天地之间。”
“昆仑派的洞天真人，你可知道？”清知凌厉的眼光扫向他，谢阑不敢直视，唯有低下头。却发现清知的道袍下摆上的一角，有一点血迹，只看了这一眼，那衣角便落入雨水，血迹也随之而去。
“是，可弟子福薄，从未见过洞天真人的真容。”
“洞天真人用了二百多年的时间，耗尽毕生功力，才将散落于天地之间的祖师爷的三魂七魄，一点点的收集回来。他又注入天材地宝的灵气，才使得祖师爷可以轮回往生。”
谢阑仿佛知晓了什么，惊讶的看向清知。
清知缓缓点头，道：“不错，你就是祖师爷的转世，换句话来说，尘观就是你的前世。”
“轰！”又是一声炸雷，伴随着山体滑坡的巨响。
谢阑不自觉向来声处扫了一眼，却立马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清知。他的惊讶自不必言表，而身上泛起的层层寒意，似乎预示着不幸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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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仓皇退后两步，却望见清知笃定的目光，深邃且沉稳的看着他。
不，师尊不会拿祖师爷的事来骗他，门派规诫门内弟子不可亵渎前辈高人，师尊即为掌门，绝不会为了留下他而编出此等谎言。可……这话听起来，实在令人难以信服，他又不得不信服，如果不是真的，那他生来携带仙骨又作何解释？
如今他苦思不得的真相浮出，却是如此难以接受。
“师尊，是真的么？”嘴中泛起苦涩的味道。
“千真万确，你若不信，我即刻便带你去昆仑山寻洞天真人，你问他便知真假。”
“洞天真人为什么这么做？”
“祖师爷与洞天真人乃是故交，其实洞天真人先祖师爷一步飞升成仙，他们故人情深，真人不忍见祖师爷如此英雄人物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才不惜用毕生修为，换你一个来世。”
对于清知来说，亦是矛盾之极，面前的人，即是祖师爷的转世，又是他的亲传弟子，这么多年的教导，都是万分小心，生怕一着差错，毁了祖师爷的道行。
谢阑心头大乱，闭目沉思。
坤城与呲铁一战中，因他一时之误，被呲铁一拳打了下来，随之而来便是沉重而威猛的流星锤。
是她，为他挡下了那沉重的一击。
黑暗中，那声闷响，传了好远好远。
他看着她痛苦的将眉毛皱紧，忍不住大声叫出，喷出大口鲜血，血滴落在他的脸上，烫的他心惊肉跳。
她却仍是笑着，替他宽心：“你看，我就说灵妖心能救我的命，所以，这次还是我救你。”
那是谢阑第一次体会到心痛，心中百味杂陈，却唯有面前的人，满腹柔情只想倾尽于她。
那是爱。
燕子飞就在山下等着他，无论他是谁的前世今生，他都要和她在一起。即便万劫不复，即便天神动怒。
“不，我不是他。”谢阑慢慢睁开眼，淡淡的说，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一丝波澜也没有。
“嗯？”清知嘴唇轻颤。
“尘观真人是尘观真人，我是我，他既然是前世，便和今生的我，毫无干系。”
“你能如此说，只因你还没认清楚自己。”
“师尊，请宽恕弟子。”
“谢阑，你心怀天下，这一点毋庸置疑。今生你唯有一条成仙之路可走，若路上有任何阻挠，师尊愿为你扫平一切障碍，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你的路……而是所有为你今生付出的人的路。”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阑收回思绪，望着面前的明澈，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敬畏，他们难道都知道吗？檀启也知道，不然他不会对自己说今生不能走错！他们都知道，却唯独瞒着他自己！
他不能走，内心的纠结与彷徨使他无比煎熬，望着这一地的残尸，那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为了他的成仙路，他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而且，在他看来，这都是值得的。
“燕儿。”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也许再见时便是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