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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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结束后，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成绩。
如果说考试之前大家的心情是慌乱的，考试中是紧张的，考试后是轻松或是失落的，那么最为忐忑不安的则是宣布成绩的那一刻。班里奇异的陷入了一片表面的安静之中，林以家甚至可以听到大家不同节奏的呼吸声。或许是因为未知，未知便心存侥幸或是自我怀疑，发挥的好的会在此时质疑自己，我当初真的没有填错答案了，而发挥的不好的则会心里抱着隐隐的希望，虽然口头上说，“你们都是这个答案，那我肯定错了”，其实想的却是，说不定真理真的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林以家上了初中开始发现周围的人都罩上了一层奇怪的面罩，这个面罩叫做模糊，坦诚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小朋友们在考的好的时候会谦虚的说是一般，考的不好的时候则真的苦着脸说是不好，但是初中生们似乎表现的更为复杂。他们以模糊为面具，处处隐藏着自己，却又试图窥探他人真实的样子。成长确实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乌蓁成绩不错，对于考试本身倒是没有多少恐惧，可始终无法习惯这种面具。她的同桌也是一个成绩优秀的女孩子，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好学生之间的战斗其实远比差生来得激烈，他们表面上彬彬有礼，谦和而温柔，心里却有着千千万万的小九九。虽然乌蓁不爱说话，但为了保持礼仪还是需要时不时的回应对方。
在第一次数学测试之后，同桌就像班里正叽叽喳喳讨论考试的女孩子们一样随口问道，“乌蓁，你觉得这次数学测试难不难？”“不难啊”她老老实实的回答。“这样啊，唉，你成绩好，肯定考得特别好，我就觉得特别难”，同桌的脸暗了暗，然后在和别人讨论这个话题时第一句抛出的总是，“诶，你们都觉得挺难的啊，乌蓁就觉得不难！”等到考试成绩出来时，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特别难的女生反倒比乌蓁还高出两分，拿到试卷时还特意看了她一眼。
乌蓁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在下一次同样的问题抛出时，她想了想，回答道：“挺难的！”“怎么可能，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是故意那么说的吧”同桌的语气带着酸气，而在课后和一帮小姐妹议论时，大家总是时不时的看向乌蓁。直到某次上厕所时，她才听到原来大家议论她特别装。
自始至终她始终是迷惑的。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似乎有一套不一样的交流方式，这是她无法掌握的。便索性放弃了，后来无论难易，回答一致为，“不知道”。
成绩优异的学生们很容易引起老师与同学的关注，但乌蓁并不是一个喜欢被关注的人，她想要的，只不过是默默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而已。在家中，父母总是再三的提醒她不要看闲书，以学业为重，她不明白这些名著怎么就成为了本身就是教师的父母口中的闲书。而在学校里，她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试卷在还没到手里就被同学传阅的事实，有人只是想更正自己的答案，有人则只是想感受高分的荣誉感，有人则努力的挑刺，以此来证明自己某道题多扣的一小分来自于老师的偏心。
对于一些优秀的人来说，他们总是能在取得优异成绩的同时在众人中巧妙的斡旋，这些人物往往会成为一个班级里真正的焦点，她们既享受别人赋予的光芒，同时也能给予他人一些存在感，有些甚至可以利用这些不透明的规则得到更多的好处。很明显的，乌蓁并没有这种能力。她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角落而并非舞台。
“或许我不适合当一个好学生”有时候她会想到那个曾经试图和自己交朋友的高个女孩，隐隐的羡慕着。
被羡慕的林以家倒是能够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置身事外，因为她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从踏入这个学校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里不属于自己。她既不愿在学习上用心，也就无所谓什么考试成绩，自然也没有人会问她考得如何。唯一交流多比较多的是同桌高达，但那个家伙只需要在操场上挥洒汗水，根本不用操心学习的事情。于是，在期中考成绩发布后，除去成绩不算入班级平均成绩的体育生高达，林以家不负众望的成为了最后一名。
山水市二中的效率向来高，考完第二天就陆陆续续出了各科成绩，第二天下午就将班级榜和年级大榜张贴在了教室后面。可能是怕这群刚刚脱离小学自由生活的孩子们还没有意识到考试的重要性，班主任还特意抽出了一节课来细细分析考试成绩，包括各科平均分，每个学生的名次进退。
林以家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市运动会快到了，体育队要集训，高达不在上课更是无趣。虽然她排在倒数第一，但自己不在乎，大多数同学也不是很在乎，或许只有倒数第二才在乎。林以家看了看倒数第二，那是一个非常漂亮，梳着丸子头的女孩子，不是传统中国审美中的含蓄美，而是张扬明艳的恃靓行凶。后来网络上流行起了网红脸，清一色的白皮肤，高鼻梁，锥子脸和韩式双眼皮，每当看到这种图片就会让林以家想起那个倒数第二，那个长着纯天然的网红脸的姑娘。
巧的是，姑娘也朝倒数第一看了一眼，然后眨了眨大眼睛，俏皮的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生动极了。“有趣的女孩子啊”林以家心里叹息道，”或许有趣的人成绩都不怎么好？“
作为第一次重要考试的倒数几名，林以家等人还是被班主任请到了办公室谈话。她吊儿郎当的跟在班主任后面，叫做肖兮的漂亮女孩子和她并肩而行。
“给”肖兮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将一颗木糖醇塞进了林以家手里。
“这姑娘倒是自来熟”林以家想，便也不客气的一下子抛进了嘴里，“我是林以家，倒数第一名”她理直气壮地介绍自己道。
“肖兮，倒数第二名”姑娘爽朗的笑笑，也是理直气壮。
班主任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全身都绷的紧紧的中年男子，林以家甚至怀疑他都不会自然的笑。他先是看了一眼这几个人，然后一脸严肃的说，“你们要知道，不管之前在小学里是什么样的，这里是市二中，这样子的成绩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林以家！”
“啊？”林以家正嚼着木糖醇，猝不及防被点了名。
“嘴巴里是什么？吐了！”
“哦”，她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垃圾桶，肖兮递上了一张纸巾。
“谢啦”，她将木糖醇吐在纸巾上，攥成一团顺手塞进了裤兜里。
“你虽然是教导主任推荐来的，但是如果继续这样子的态度我可能就需要和你家长聊聊了”
“老师，我会努力的”林以家心里想，千万不能叫家长，不然朱珠可能会揍死自己。
“还有肖兮是吧，女孩子爱漂亮正常，但是你要清楚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嗯嗯”肖兮憋着笑狂点头，硕大的丸子头一颤一颤的。
班主任似乎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几个孩子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随便叮嘱了几句后便放他们回去了。
课间的走廊上零零散散的站着一些学生，肖兮走过时男生们的眼睛都发直了。她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朝几个认识的男生招了招手，“Hi!”
其他男生们开始互相推搡，七七八八的开着他们的玩笑。
“这些是你小学同学？”林以家发现这些男孩子并不是自己班里的。
“不是啊，他们都在追我，或者是追过我”她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见了总不能打招呼吧”
林以家看到她的小指甲上涂着闪闪的粉色。
“好看吗”她将手指舒展开来，指如削葱根，明亮的白上添上柔软而闪亮的粉。
“恩”林以家点了点头，“就是太娘们了”
肖兮嘴角一翘，“女孩子本来就要美美的啊，要不是学校那些破规定，我早就把手指涂满了”
“对了，你有男朋友吗？”她微扬着脸问道。
“男朋友？”林以家觉得城里面果然套路深，“没有”，她摇摇头。
“哦~”肖兮意味深长的晃着脑袋，“那是女朋友喽”
“？？这都是什么套路？”林以家懵逼了，“没有，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你有吗？”
“抱歉啦”肖兮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笑嘻嘻的说，“我和我男朋友刚刚分手了”
“哦，真遗憾”林以家决心掩盖自己仿佛是从村里来的这件事，装作很有经验似的安慰道。
“这倒真没什么遗憾的”肖兮倒是蛮不在乎，“反正我换了不少，每个都没超过三个月”
“不少？”
“对啊，从小学三年级算起，应该是不少了吧”她仿佛很认真的在回答，两人说着走进了教室，几个男生抬起头偷偷瞄着肖兮，“Bye”她冲着林以家扬扬脸，泰然自若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两人因这次考试算是认识了，但关系也并不熟络。肖兮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人长得漂亮，而且听说家境十分优越，平时身边总是围了几个女孩子。她偶尔也会邀请林以家加入她们的圈子，但林以家发现这些女孩的话题似乎永远只是打扮，男生，还有明星，参加了几次自己都像个闷葫芦，尴尬的很，便也不去了。
成绩优异的女孩子们是不怎么和肖兮玩的，她们另有团体，表面上也会笑着称赞肖兮美丽，心里却不是多么瞧的上的。反而是男生们，无论高矮胖瘦，成绩差的或是好的，都会有意无意的往她身边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已经不同于小学时代的懵懂羞涩，对于美好的异性的渴望开始觉醒，班里也不乏气质好而且成绩优秀的女孩子，但她们总给人一种距离感。直到肖兮出现，她会在人群中第一眼将你吸引，而且又愿意浪费时间和你开开无关学习的玩笑，简直是蠢蠢欲动的青春期少男们的梦中情人，因此私底下男孩子们将她默认为了班花。林以家就好几次发现同桌高达上课不睡觉的时候痴痴的望着肖兮的背影，她打趣的将之形容为“忘妻石”。
虽然躲开了请家长，但是学校还是把成绩单直接寄到了家里，这下林以家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了。
从看完成绩单的那一刻起，朱珠的脸上就阴云密布。她虽然没有发火，但是整个周末都在挑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起朱珠的不满，说着说着就讲到了成绩上来。
“妈，你有话直说，别那么阴阳怪气的”林以家终于受不了了，她已经做好被揍一顿的准备，深呼吸了一次，颤颤巍巍的说出口。
“你让我说？好啊，你给我解释解释你的成绩是怎么回事！”
林以家往墙角瞥了一眼，幸好扫把已经被自己藏起来了，没有作案工具打起来应该也不会疼。
“说什么啊？成绩你都看了，就这样呗！”
“还就这样，当初我和你爸废了多少心思把你送进二中的，你现在就这样？”朱珠开始四处寻找着什么。
林以家心里窃喜自己的机智，嘴里嘟嘟囔囔，“当初也不是我想进二中的啊”
“好啊，还是我们的错了是吧”朱珠找不到工具，巴掌便向林以家的身上招呼。
林以家只好站在那儿生生忍着，挨打这种事你越躲她就越来气。
厨房里的林生忙跑了出来，他一边护着林以家，一边劝道，“唉，家家是不够努力，但是二中的学生本来就底子好啊”
“那能怎么办？”朱珠看到丈夫又出来护着，更是不依不饶，“我本来指望她进了二中，能多学点，好考个像样点的高中，她现在这个成绩也就只能去职高了”
“职高又怎么了，学技术以后出来当蓝领”，林以家看到有爸爸护着，胆子又肥了些。
“以家，快认错”林生故意在妻子面前对着女儿沉下脸来。
林以家也不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便忙低头认错，“妈，我错了，以后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你看孩子都认错了”林生劝着妻子，“还是有办法的，我听说他们班级里有老师开课外补习班，我给家家报了名，底子差我们慢慢补上不就行了吗？”
朱珠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林以家趁机溜回了房间。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拿起电话按了几下，“嘟~”
“喂，以家”对面传来了黄黎的声音，两人从小学毕业后一直会每周末联系一次。
“恩，我又挨打了”林以家无奈的说。
“你怎么又挨打了”黄黎似乎憋着笑。
“你是不是嘲笑我呢！唉，还不是那破学校，把期中考成绩寄到家里来了，然后，你懂的”
“以家，你别说那是破学校了，二中多好啊”黄黎的声音软软的。
“就是个破学校，简直没人性！连一点自由的时间都没有”
另一头的黄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们倒是自由”
“对了，黄黎，你有没有男朋友啊”林以家忽然想到了肖兮对自己说的话
“男朋友？我们才初一，怎么会有男朋友啊？”黄黎显得很吃惊。
“嘿嘿”，这让林以家有些安慰，“我给你说我们班里的一个人，长得特别漂亮~”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从肖兮说到班里各种各样的同学，又说到各种各样的老师，她正唾沫横飞的介绍英语老师Lucy的时候，才发现电话另一端的黄黎沉默了下来。
“以家，你们英语课都是全英文授课的啊？”
“对啊，有些班还直接用外教呢”
“啊，真好”黄黎的声音低低的
“好什么啊，我上课就什么都听不懂，就趴着睡觉”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以家，我要给妹妹做饭去了，就到这里吧”黄黎家还有个小妹妹，平时父母工作忙都是她在照顾。
“恩，好”林以家放下了电话，将身子舒展成一个大字躺在了床上。
她没有想到林生还真的给自己报了补习班，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母亲朱珠叫起来胡乱吃了早饭推出了门外。
“这是地址，拿好了”朱珠往女儿手里塞了一张名片，啪的关上了门。
林以家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地址所在处，正要按门铃的时候忽然清醒了过来，“靠，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在门口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想着如果现在回去朱珠肯定饶不了自己，再说既然钱都交了，及来之则安之，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便按下了门铃。
房间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数学老师丁磊打开了门。他将近五十，看人时总是将眼镜顶在鼻梁下部。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是他们自己班的同学，“进来吧”。
“哦”
数学老师随手向一张圆桌一指，“你就坐那里吧”
然后又踢踢踏踏的回了房间。
林以家百无聊赖的坐着，这是数学老师家的小客厅，客厅里摆着两张桌子和几排凳子，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白板，
不久后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有自己班的同学，也有其他班的，让林以家意外的是不少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竟然也来补课，他们看见林以家倒是没有多说话，自顾自的拿出了练习本默默占据一个位子就做了起来。
“好啦，我们开始吧”丁磊努力擦了几下白板，大概是使用时间太久了有些污渍怎么都擦不掉。
“叮咚”门铃响了，坐在靠近门的位置的同学主动的去开了门。
匆匆忙忙走进来的是班花肖兮，今天她梳着公主头，白T配牛仔超短裙，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大白腿。几个男生的眼睛偷偷往肖兮的腿上瞄了好几眼。
“每次都迟到”丁磊摸了摸自己半秃的头，责备道。
肖兮吐了吐舌头，准备找个座位坐下，一眼便看到了林以家，于是欢欢喜喜的坐在她的旁边。
补习的流程就是题海战术，老师给你一套试卷，让你限时完成，完成后老师将不会的题目分析一遍，然后就可以回家了。虽说流程没什么特别，但胜在小班化教学，老师就有充分的时间监督每一个人，尤其是像林以家这种平时不做作业的。
大家奋笔疾书，林以家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题目，而一旁的肖兮虽然看着也是埋头做题的模样，等到时间结束后林以家才看到她所谓的做题就是在每道题的下面随便写个公式，然后把能代入的数值全部代入，算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没有算出来的就空着。
丁磊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他看也不看肖兮的试卷，直接就讲起了题目，重点都是比较难的题目，简单的就报一报答案。成绩一般的学生也就那么似懂非懂的听着，而像林以家这样子的完全是摸不着头脑，只有几个好学生偶尔会提出一些别的解法。
“是有想法，不过考试的时候想太多容易出事，你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丁磊不耐烦的应付着。
做题花了一个小时，中途休息十分种，再加上丁磊喝个茶打个电话十五分钟，真正的讲解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林以家收拾着书包，觉得这补习过的还特么挺快的。“一起去吃东西吧，我请你”一旁的肖兮说道。
“好啊”林以家也从来不是个客气的主。
她跟着肖兮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间甜品店，粉色墙壁上歪歪扭扭的贴满了照片和留言，水晶灯，风铃还有卡通玩偶，富有少女气息。
”你吃什么？“肖兮是个熟客，一进门就冲着吧台的年轻女孩子微笑示意。
”巧克力布丁“
”好“她起身去了吧台，和那个女孩子热络的聊了一会。
”你们看起来挺熟的？常来？“林以家有些好奇。
肖兮一手托着腮，脸蛋儿小巧精致，“你说老板娘吗？我朋友，比我大两岁”
“比你大两岁？那还是不大啊，这就开店了？”林以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啊”肖兮将额头上散下来的一缕碎发绕回耳后，有些慵懒的说。
“她一个人开店，肯定不容易”，林以家想。
肖兮仿佛看出了林以家在想些什么，“她可潇洒，这店是她爸爸盘下来的，就当做玩玩，平时你也见不到她，都是招聘的服务生”
“那她不上学了？”
“上学有什么用？”肖兮撇撇嘴，一遍又一遍的舒展自己的手指，“那些大学生还不是给她当手下”
林以家噤了声。
甜品上来了，果然服务生却是另外一个，先前站在吧台的老板娘此刻不见了踪影。
“别瞧了，见男朋友去了，她这人就是死脑筋，太痴情了”肖兮看到林以家困惑的盯着吧台的方向，轻轻巧巧的说道。
林以家收回了视线，看到桌上的甜品时却吓了一大跳，“你能吃下那么多？”
“对啊”肖兮笑的眼睛弯弯的，“我最爱吃甜品，虽然这次是点的多了一点，不过~算了”她自言自语了几句，就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挖起了蛋糕。
林以家看着肖兮以优雅的姿态吃完了三块巧克力蛋糕，两份焦糖布丁，三个冰淇淋以及一杯丝袜奶茶，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吃完这些的肖兮冲着对面的林以家扮了个鬼脸，“你现在的表情和我第一个男朋友简直一模一样，不过那个时候我吃的还要多！”
“你是饿了吗？“林以家努力保持镇定。
”不饿啊，我上辅导班迟到就是因为跑到很远的地方吃东西去了，那一家的红酒炖牛肉和土豆泥真心赞！！“
”你，你很厉害~“林以家发自内心的说，”不过你怎么想要来上补习的，你看起来不像是~“
”不像是会主动学习的是吧“肖兮利利落落的说出了她想讲的话，”你看起来也不像啊！“
”我？“想到这儿，林以家摆出了一副苦瓜脸，”这不我家父母大人逼着来的嘛，不来就要挨揍了“
”哈哈“肖兮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家爸妈那么厉害呢！“
”诶，不是说你吗，你还没回答我呢“林以家发现自己又被嘲笑了。
”我倒是自己想来的，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她停顿了一下，”你，你等等我“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好半天了肖兮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她的嘴唇湿润润的，有些发白。
“你搞什么啊？上厕所”
“没，姨妈。。。“肖兮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说。
”唉，女人真麻烦“林以家嘟囔着。
”你不也是女的吗，别老说女人真麻烦，好好爱自己“她虽然开玩笑似的说，可林以家不知怎的却觉得她很认真。
”别傻站在那儿了，你还要学你同桌高达变成一个女版傻大个儿吗“肖兮歪着头，软软的倚在林以家肩上，脸颊几乎白的透明，像是会随时化掉一样。
那时候的林以家觉得，在几乎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的班级里，肖兮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毫不掩饰的，利利落落的，痛痛快快的做着自己，就像春天未到却依旧勇敢的最先绽放的鲜花，娇艳而活泼。直到很久以后，她们再次重逢时，尽管容颜有所改变，林以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一晚肖兮喝了些酒，灯光之下明艳不可方物。她像曾经做过的一样，歪着头倚靠在林以家的肩上，对她说，
”林以家，告诉你一个秘密，面具戴了太久，就摘不下来啦！
期中考试结束后，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成绩。
如果说考试之前大家的心情是慌乱的，考试中是紧张的，考试后是轻松或是失落的，那么最为忐忑不安的则是宣布成绩的那一刻。班里奇异的陷入了一片表面的安静之中，林以家甚至可以听到大家不同节奏的呼吸声。或许是因为未知，未知便心存侥幸或是自我怀疑，发挥的好的会在此时质疑自己，我当初真的没有填错答案了，而发挥的不好的则会心里抱着隐隐的希望，虽然口头上说，“你们都是这个答案，那我肯定错了”，其实想的却是，说不定真理真的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林以家上了初中开始发现周围的人都罩上了一层奇怪的面罩，这个面罩叫做模糊，坦诚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小朋友们在考的好的时候会谦虚的说是一般，考的不好的时候则真的苦着脸说是不好，但是初中生们似乎表现的更为复杂。他们以模糊为面具，处处隐藏着自己，却又试图窥探他人真实的样子。成长确实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乌蓁成绩不错，对于考试本身倒是没有多少恐惧，可始终无法习惯这种面具。她的同桌也是一个成绩优秀的女孩子，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好学生之间的战斗其实远比差生来得激烈，他们表面上彬彬有礼，谦和而温柔，心里却有着千千万万的小九九。虽然乌蓁不爱说话，但为了保持礼仪还是需要时不时的回应对方。
在第一次数学测试之后，同桌就像班里正叽叽喳喳讨论考试的女孩子们一样随口问道，“乌蓁，你觉得这次数学测试难不难？”“不难啊”她老老实实的回答。“这样啊，唉，你成绩好，肯定考得特别好，我就觉得特别难”，同桌的脸暗了暗，然后在和别人讨论这个话题时第一句抛出的总是，“诶，你们都觉得挺难的啊，乌蓁就觉得不难！”等到考试成绩出来时，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特别难的女生反倒比乌蓁还高出两分，拿到试卷时还特意看了她一眼。
乌蓁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在下一次同样的问题抛出时，她想了想，回答道：“挺难的！”“怎么可能，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是故意那么说的吧”同桌的语气带着酸气，而在课后和一帮小姐妹议论时，大家总是时不时的看向乌蓁。直到某次上厕所时，她才听到原来大家议论她特别装。
自始至终她始终是迷惑的。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似乎有一套不一样的交流方式，这是她无法掌握的。便索性放弃了，后来无论难易，回答一致为，“不知道”。
成绩优异的学生们很容易引起老师与同学的关注，但乌蓁并不是一个喜欢被关注的人，她想要的，只不过是默默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而已。在家中，父母总是再三的提醒她不要看闲书，以学业为重，她不明白这些名著怎么就成为了本身就是教师的父母口中的闲书。而在学校里，她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试卷在还没到手里就被同学传阅的事实，有人只是想更正自己的答案，有人则只是想感受高分的荣誉感，有人则努力的挑刺，以此来证明自己某道题多扣的一小分来自于老师的偏心。
对于一些优秀的人来说，他们总是能在取得优异成绩的同时在众人中巧妙的斡旋，这些人物往往会成为一个班级里真正的焦点，她们既享受别人赋予的光芒，同时也能给予他人一些存在感，有些甚至可以利用这些不透明的规则得到更多的好处。很明显的，乌蓁并没有这种能力。她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角落而并非舞台。
“或许我不适合当一个好学生”有时候她会想到那个曾经试图和自己交朋友的高个女孩，隐隐的羡慕着。
被羡慕的林以家倒是能够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置身事外，因为她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从踏入这个学校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里不属于自己。她既不愿在学习上用心，也就无所谓什么考试成绩，自然也没有人会问她考得如何。唯一交流多比较多的是同桌高达，但那个家伙只需要在操场上挥洒汗水，根本不用操心学习的事情。于是，在期中考成绩发布后，除去成绩不算入班级平均成绩的体育生高达，林以家不负众望的成为了最后一名。
山水市二中的效率向来高，考完第二天就陆陆续续出了各科成绩，第二天下午就将班级榜和年级大榜张贴在了教室后面。可能是怕这群刚刚脱离小学自由生活的孩子们还没有意识到考试的重要性，班主任还特意抽出了一节课来细细分析考试成绩，包括各科平均分，每个学生的名次进退。
林以家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市运动会快到了，体育队要集训，高达不在上课更是无趣。虽然她排在倒数第一，但自己不在乎，大多数同学也不是很在乎，或许只有倒数第二才在乎。林以家看了看倒数第二，那是一个非常漂亮，梳着丸子头的女孩子，不是传统中国审美中的含蓄美，而是张扬明艳的恃靓行凶。后来网络上流行起了网红脸，清一色的白皮肤，高鼻梁，锥子脸和韩式双眼皮，每当看到这种图片就会让林以家想起那个倒数第二，那个长着纯天然的网红脸的姑娘。
巧的是，姑娘也朝倒数第一看了一眼，然后眨了眨大眼睛，俏皮的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生动极了。“有趣的女孩子啊”林以家心里叹息道，”或许有趣的人成绩都不怎么好？“
作为第一次重要考试的倒数几名，林以家等人还是被班主任请到了办公室谈话。她吊儿郎当的跟在班主任后面，叫做肖兮的漂亮女孩子和她并肩而行。
“给”肖兮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将一颗木糖醇塞进了林以家手里。
“这姑娘倒是自来熟”林以家想，便也不客气的一下子抛进了嘴里，“我是林以家，倒数第一名”她理直气壮地介绍自己道。
“肖兮，倒数第二名”姑娘爽朗的笑笑，也是理直气壮。
班主任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全身都绷的紧紧的中年男子，林以家甚至怀疑他都不会自然的笑。他先是看了一眼这几个人，然后一脸严肃的说，“你们要知道，不管之前在小学里是什么样的，这里是市二中，这样子的成绩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林以家！”
“啊？”林以家正嚼着木糖醇，猝不及防被点了名。
“嘴巴里是什么？吐了！”
“哦”，她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垃圾桶，肖兮递上了一张纸巾。
“谢啦”，她将木糖醇吐在纸巾上，攥成一团顺手塞进了裤兜里。
“你虽然是教导主任推荐来的，但是如果继续这样子的态度我可能就需要和你家长聊聊了”
“老师，我会努力的”林以家心里想，千万不能叫家长，不然朱珠可能会揍死自己。
“还有肖兮是吧，女孩子爱漂亮正常，但是你要清楚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嗯嗯”肖兮憋着笑狂点头，硕大的丸子头一颤一颤的。
班主任似乎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几个孩子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随便叮嘱了几句后便放他们回去了。
课间的走廊上零零散散的站着一些学生，肖兮走过时男生们的眼睛都发直了。她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朝几个认识的男生招了招手，“Hi!”
其他男生们开始互相推搡，七七八八的开着他们的玩笑。
“这些是你小学同学？”林以家发现这些男孩子并不是自己班里的。
“不是啊，他们都在追我，或者是追过我”她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见了总不能打招呼吧”
林以家看到她的小指甲上涂着闪闪的粉色。
“好看吗”她将手指舒展开来，指如削葱根，明亮的白上添上柔软而闪亮的粉。
“恩”林以家点了点头，“就是太娘们了”
肖兮嘴角一翘，“女孩子本来就要美美的啊，要不是学校那些破规定，我早就把手指涂满了”
“对了，你有男朋友吗？”她微扬着脸问道。
“男朋友？”林以家觉得城里面果然套路深，“没有”，她摇摇头。
“哦~”肖兮意味深长的晃着脑袋，“那是女朋友喽”
“？？这都是什么套路？”林以家懵逼了，“没有，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你有吗？”
“抱歉啦”肖兮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笑嘻嘻的说，“我和我男朋友刚刚分手了”
“哦，真遗憾”林以家决心掩盖自己仿佛是从村里来的这件事，装作很有经验似的安慰道。
“这倒真没什么遗憾的”肖兮倒是蛮不在乎，“反正我换了不少，每个都没超过三个月”
“不少？”
“对啊，从小学三年级算起，应该是不少了吧”她仿佛很认真的在回答，两人说着走进了教室，几个男生抬起头偷偷瞄着肖兮，“Bye”她冲着林以家扬扬脸，泰然自若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两人因这次考试算是认识了，但关系也并不熟络。肖兮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人长得漂亮，而且听说家境十分优越，平时身边总是围了几个女孩子。她偶尔也会邀请林以家加入她们的圈子，但林以家发现这些女孩的话题似乎永远只是打扮，男生，还有明星，参加了几次自己都像个闷葫芦，尴尬的很，便也不去了。
成绩优异的女孩子们是不怎么和肖兮玩的，她们另有团体，表面上也会笑着称赞肖兮美丽，心里却不是多么瞧的上的。反而是男生们，无论高矮胖瘦，成绩差的或是好的，都会有意无意的往她身边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已经不同于小学时代的懵懂羞涩，对于美好的异性的渴望开始觉醒，班里也不乏气质好而且成绩优秀的女孩子，但她们总给人一种距离感。直到肖兮出现，她会在人群中第一眼将你吸引，而且又愿意浪费时间和你开开无关学习的玩笑，简直是蠢蠢欲动的青春期少男们的梦中情人，因此私底下男孩子们将她默认为了班花。林以家就好几次发现同桌高达上课不睡觉的时候痴痴的望着肖兮的背影，她打趣的将之形容为“忘妻石”。
虽然躲开了请家长，但是学校还是把成绩单直接寄到了家里，这下林以家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了。
从看完成绩单的那一刻起，朱珠的脸上就阴云密布。她虽然没有发火，但是整个周末都在挑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起朱珠的不满，说着说着就讲到了成绩上来。
“妈，你有话直说，别那么阴阳怪气的”林以家终于受不了了，她已经做好被揍一顿的准备，深呼吸了一次，颤颤巍巍的说出口。
“你让我说？好啊，你给我解释解释你的成绩是怎么回事！”
林以家往墙角瞥了一眼，幸好扫把已经被自己藏起来了，没有作案工具打起来应该也不会疼。
“说什么啊？成绩你都看了，就这样呗！”
“还就这样，当初我和你爸废了多少心思把你送进二中的，你现在就这样？”朱珠开始四处寻找着什么。
林以家心里窃喜自己的机智，嘴里嘟嘟囔囔，“当初也不是我想进二中的啊”
“好啊，还是我们的错了是吧”朱珠找不到工具，巴掌便向林以家的身上招呼。
林以家只好站在那儿生生忍着，挨打这种事你越躲她就越来气。
厨房里的林生忙跑了出来，他一边护着林以家，一边劝道，“唉，家家是不够努力，但是二中的学生本来就底子好啊”
“那能怎么办？”朱珠看到丈夫又出来护着，更是不依不饶，“我本来指望她进了二中，能多学点，好考个像样点的高中，她现在这个成绩也就只能去职高了”
“职高又怎么了，学技术以后出来当蓝领”，林以家看到有爸爸护着，胆子又肥了些。
“以家，快认错”林生故意在妻子面前对着女儿沉下脸来。
林以家也不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便忙低头认错，“妈，我错了，以后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你看孩子都认错了”林生劝着妻子，“还是有办法的，我听说他们班级里有老师开课外补习班，我给家家报了名，底子差我们慢慢补上不就行了吗？”
朱珠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林以家趁机溜回了房间。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拿起电话按了几下，“嘟~”
“喂，以家”对面传来了黄黎的声音，两人从小学毕业后一直会每周末联系一次。
“恩，我又挨打了”林以家无奈的说。
“你怎么又挨打了”黄黎似乎憋着笑。
“你是不是嘲笑我呢！唉，还不是那破学校，把期中考成绩寄到家里来了，然后，你懂的”
“以家，你别说那是破学校了，二中多好啊”黄黎的声音软软的。
“就是个破学校，简直没人性！连一点自由的时间都没有”
另一头的黄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们倒是自由”
“对了，黄黎，你有没有男朋友啊”林以家忽然想到了肖兮对自己说的话
“男朋友？我们才初一，怎么会有男朋友啊？”黄黎显得很吃惊。
“嘿嘿”，这让林以家有些安慰，“我给你说我们班里的一个人，长得特别漂亮~”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从肖兮说到班里各种各样的同学，又说到各种各样的老师，她正唾沫横飞的介绍英语老师Lucy的时候，才发现电话另一端的黄黎沉默了下来。
“以家，你们英语课都是全英文授课的啊？”
“对啊，有些班还直接用外教呢”
“啊，真好”黄黎的声音低低的
“好什么啊，我上课就什么都听不懂，就趴着睡觉”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以家，我要给妹妹做饭去了，就到这里吧”黄黎家还有个小妹妹，平时父母工作忙都是她在照顾。
“恩，好”林以家放下了电话，将身子舒展成一个大字躺在了床上。
她没有想到林生还真的给自己报了补习班，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母亲朱珠叫起来胡乱吃了早饭推出了门外。
“这是地址，拿好了”朱珠往女儿手里塞了一张名片，啪的关上了门。
林以家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地址所在处，正要按门铃的时候忽然清醒了过来，“靠，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在门口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想着如果现在回去朱珠肯定饶不了自己，再说既然钱都交了，及来之则安之，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便按下了门铃。
房间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数学老师丁磊打开了门。他将近五十，看人时总是将眼镜顶在鼻梁下部。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是他们自己班的同学，“进来吧”。
“哦”
数学老师随手向一张圆桌一指，“你就坐那里吧”
然后又踢踢踏踏的回了房间。
林以家百无聊赖的坐着，这是数学老师家的小客厅，客厅里摆着两张桌子和几排凳子，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白板，
不久后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有自己班的同学，也有其他班的，让林以家意外的是不少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竟然也来补课，他们看见林以家倒是没有多说话，自顾自的拿出了练习本默默占据一个位子就做了起来。
“好啦，我们开始吧”丁磊努力擦了几下白板，大概是使用时间太久了有些污渍怎么都擦不掉。
“叮咚”门铃响了，坐在靠近门的位置的同学主动的去开了门。
匆匆忙忙走进来的是班花肖兮，今天她梳着公主头，白T配牛仔超短裙，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大白腿。几个男生的眼睛偷偷往肖兮的腿上瞄了好几眼。
“每次都迟到”丁磊摸了摸自己半秃的头，责备道。
肖兮吐了吐舌头，准备找个座位坐下，一眼便看到了林以家，于是欢欢喜喜的坐在她的旁边。
补习的流程就是题海战术，老师给你一套试卷，让你限时完成，完成后老师将不会的题目分析一遍，然后就可以回家了。虽说流程没什么特别，但胜在小班化教学，老师就有充分的时间监督每一个人，尤其是像林以家这种平时不做作业的。
大家奋笔疾书，林以家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题目，而一旁的肖兮虽然看着也是埋头做题的模样，等到时间结束后林以家才看到她所谓的做题就是在每道题的下面随便写个公式，然后把能代入的数值全部代入，算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没有算出来的就空着。
丁磊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他看也不看肖兮的试卷，直接就讲起了题目，重点都是比较难的题目，简单的就报一报答案。成绩一般的学生也就那么似懂非懂的听着，而像林以家这样子的完全是摸不着头脑，只有几个好学生偶尔会提出一些别的解法。
“是有想法，不过考试的时候想太多容易出事，你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丁磊不耐烦的应付着。
做题花了一个小时，中途休息十分种，再加上丁磊喝个茶打个电话十五分钟，真正的讲解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林以家收拾着书包，觉得这补习过的还特么挺快的。“一起去吃东西吧，我请你”一旁的肖兮说道。
“好啊”林以家也从来不是个客气的主。
她跟着肖兮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间甜品店，粉色墙壁上歪歪扭扭的贴满了照片和留言，水晶灯，风铃还有卡通玩偶，富有少女气息。
”你吃什么？“肖兮是个熟客，一进门就冲着吧台的年轻女孩子微笑示意。
”巧克力布丁“
”好“她起身去了吧台，和那个女孩子热络的聊了一会。
”你们看起来挺熟的？常来？“林以家有些好奇。
肖兮一手托着腮，脸蛋儿小巧精致，“你说老板娘吗？我朋友，比我大两岁”
“比你大两岁？那还是不大啊，这就开店了？”林以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啊”肖兮将额头上散下来的一缕碎发绕回耳后，有些慵懒的说。
“她一个人开店，肯定不容易”，林以家想。
肖兮仿佛看出了林以家在想些什么，“她可潇洒，这店是她爸爸盘下来的，就当做玩玩，平时你也见不到她，都是招聘的服务生”
“那她不上学了？”
“上学有什么用？”肖兮撇撇嘴，一遍又一遍的舒展自己的手指，“那些大学生还不是给她当手下”
林以家噤了声。
甜品上来了，果然服务生却是另外一个，先前站在吧台的老板娘此刻不见了踪影。
“别瞧了，见男朋友去了，她这人就是死脑筋，太痴情了”肖兮看到林以家困惑的盯着吧台的方向，轻轻巧巧的说道。
林以家收回了视线，看到桌上的甜品时却吓了一大跳，“你能吃下那么多？”
“对啊”肖兮笑的眼睛弯弯的，“我最爱吃甜品，虽然这次是点的多了一点，不过~算了”她自言自语了几句，就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挖起了蛋糕。
林以家看着肖兮以优雅的姿态吃完了三块巧克力蛋糕，两份焦糖布丁，三个冰淇淋以及一杯丝袜奶茶，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吃完这些的肖兮冲着对面的林以家扮了个鬼脸，“你现在的表情和我第一个男朋友简直一模一样，不过那个时候我吃的还要多！”
“你是饿了吗？“林以家努力保持镇定。
”不饿啊，我上辅导班迟到就是因为跑到很远的地方吃东西去了，那一家的红酒炖牛肉和土豆泥真心赞！！“
”你，你很厉害~“林以家发自内心的说，”不过你怎么想要来上补习的，你看起来不像是~“
”不像是会主动学习的是吧“肖兮利利落落的说出了她想讲的话，”你看起来也不像啊！“
”我？“想到这儿，林以家摆出了一副苦瓜脸，”这不我家父母大人逼着来的嘛，不来就要挨揍了“
”哈哈“肖兮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家爸妈那么厉害呢！“
”诶，不是说你吗，你还没回答我呢“林以家发现自己又被嘲笑了。
”我倒是自己想来的，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她停顿了一下，”你，你等等我“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好半天了肖兮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她的嘴唇湿润润的，有些发白。
“你搞什么啊？上厕所”
“没，姨妈。。。“肖兮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说。
”唉，女人真麻烦“林以家嘟囔着。
”你不也是女的吗，别老说女人真麻烦，好好爱自己“她虽然开玩笑似的说，可林以家不知怎的却觉得她很认真。
”别傻站在那儿了，你还要学你同桌高达变成一个女版傻大个儿吗“肖兮歪着头，软软的倚在林以家肩上，脸颊几乎白的透明，像是会随时化掉一样。
那时候的林以家觉得，在几乎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的班级里，肖兮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毫不掩饰的，利利落落的，痛痛快快的做着自己，就像春天未到却依旧勇敢的最先绽放的鲜花，娇艳而活泼。直到很久以后，她们再次重逢时，尽管容颜有所改变，林以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一晚肖兮喝了些酒，灯光之下明艳不可方物。她像曾经做过的一样，歪着头倚靠在林以家的肩上，对她说，
”林以家，告诉你一个秘密，面具戴了太久，就摘不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