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纸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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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家已经是第N次被老师用粉笔砸中头了。
“林以家，你给我出去！”英语老师向来能够短平快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揉了揉眼，懒洋洋的在一片寂静的教室里站了起来，推开了教室的后门，将身子倚靠在墙上。
“把门带上”老师冷冷的抛过来四个字。
“哦”她闷闷的哼了一声，伸出手去将门带上，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这是早晨的第一节课，晨光像刚刚挤下的热牛奶般新鲜，林以家百无聊赖的看着阳光从尚未完全醒来的天空中洒下，在不同的物体上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教学楼里安安静静，让人能想到一间间教室里坐着的还保持着清醒的学生，偶尔会有一些老师奇特的颤动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他们多半使用了扩音器，来震醒学生也顺便为隔壁班的老师提神。
趴了小半节课，她觉得困意减弱了一些，昨晚捧着手机打了几乎一晚上的游戏，早上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她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今天隔壁班倒没有罚站的战友，有又怎么样呢，大家还不是各站各的。
投在脚边的一小块阳光慢慢扩大，先是照在她的肩膀上，再是漫延到了半边脸。林以家眯了眯细细长长的眼睛，往旁边站了一站。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台上的英语老师Lucy，她侧着身子，在投影仪上是一个薄薄小小的黑影。
也许这才是我们每一个人真正的样子，林以家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每个人其实都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他们只是黑色的纸片人，在不同场合拉缩着自己，于是有了高矮胖瘦，可是他们是一片一片的，单薄的，不能真正的拥抱，拥抱只是两个平面努力的合在一起罢了。
坐在下面的学生忽然都微微低了头，台上的老师带着凝固的表情在每个人身上来回的扫着。“大概是要回答问题了”她心里想，小学的时候大家总是争先恐后的举手，而现在开始学会了沉默。“不过还是会有人回答的”她和自己对话。片刻之后Lucy的嘴唇开合了一下，一个女孩子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Lucy的脸上渐渐浮起了笑容，看样子是很满意，接着她倒也不叫大家举手了，直接点了几个同学，耳朵感知声音的功能终于回来了，果不其然，都是些最熟悉的名字，倒不是关系熟络，只是这些名字在每节课都会循环出现那么几遍。
林以家转回了头，这些和她有什么相干？这里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重点初中，每年都有渴望让孩子赢在起跑线的家长们在招生季苦苦守候，手中是成摞的奖状或是成摞的金钱。是啊，这里完全不同于山水镇小，处处体面而气派，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连学生们走出学校时也会不由自主的昂着头。可是，这些和她有什么相干呢？
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这个学校，身边的大多数同学们留在了镇上的初中，林以家曾在那里探险过。那是一座小而整洁的校园，有着和山水镇小相配的质朴简单。她曾近以为自己会在那里继续儿时的故事，熟悉的朋友，聒噪的小弟，和连打扮都是如此相似的老师。为此她难得的主动参加了山水镇中的入学考试，成绩虽然不好但也够上了录取的资格。
就在暑假即将结束的某一天，父亲林生对她说，换件衣服和爸爸妈妈去外面吃饭。
她跟着父母来到了镇上一间饭店，心里还是好奇的。林家虽然家境小康，但父亲林生一向简朴，连下馆子的次数都不多，今天怎么要到这里吃饭？三人进入了一个包厢，包厢里摆放着十几张座位。“爸，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请那么多人？”林生只是笑笑，“别管是什么日子了，想吃什么尽管点还不好吗？”
要宴请的宾客足足迟到了半小时才来，林以家本以为会有一大帮人将这里坐的满满当当，最后没想到只是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和爸爸的高大相比，这个男人是个小个子，有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便也显得年轻些。
“章雨，我们好久不见了”林生起身相迎，朝对方伸出了手。
“是啊”！叫做章雨的男子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林生的手臂，目光停留在了林生背后的朱珠身上。
“章雨，好久不见”朱珠微笑着打了招呼，将手搭在林以家的身上，“以家，这是你章叔叔，叫叔叔”
”这是朱珠啊，真是好久不见，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叔叔。“林以家冷冷淡淡的开口，对于这种维持表面客套的礼仪她向来不耐烦，便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哦，章雨，快坐下吧“林生忙招呼道。
”好。“那个男子笑了笑，看在林以家眼里那笑容假的不行。
”点菜吧“朱珠提醒林生，”哦，对了，章雨，你想吃点什么？“林生将菜单递给章雨。
章雨倒也不推辞，接过菜单，只是反手放在了一边。”菜你们随意，还是先上酒吧“
片刻之后，服务生将酒送了上来。林生为章雨斟了一杯，开口道，“章雨，这次请你，是~“
”诶，先喝酒，我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他一手拿起酒瓶，另一只手拿起林生的杯子，斟了满满一杯。
林生抿了一口，”听说你现在是市二中的教导主任？“
章雨摆摆手，”混了那么久也只是个主任，没什么好提的，男子汉要一口干！“
”林生他不会~“朱珠正欲伸手阻拦，被林生推了回去，”没关系，今天例外“他温柔的对着妻子说道。
”当年你可是了不起啊，不声不响的娶了镇上的大美人“章雨看着他们，冷冷的笑了笑。
”这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林生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泛红，”对了，我们家家今年小学毕业了“
”哦？“章雨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林以家，摇了摇头，”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朱珠啊“
”家家长得随我“林生也笑了，”你也有孩子了吧“
”对，也是个女孩儿“讲到自己的女儿，章雨的笑容看上去真诚了不少。
”章雨“林生又喝了一杯酒，酒精在胃里热辣辣的，”我就直说了，我想送我们家家去市二中“
章雨将空酒杯捏在手里细细看着，”今年的招生名额可是紧张啊，不少人想要走后门。不过你林生和朱珠的女儿，应该不需要吧“
朱珠有些尴尬，”以家她体育不错，就是，就是懒惰了些，所以成绩~”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章雨像是无奈的说，“我们家那宝贝女儿，考完钢琴九级就拖着不肯去考十级，成绩也一样，老是排第三，就是不肯努力”
“班级第三也不错了啊”朱珠边说便看一眼林以家，林以家在母亲的眼神里读出了“不争气”三个字。
“哪跟哪啊，我说的是年级第三，现在竞争这么激烈，班级第三哪够啊”章雨看似轻描淡写的说道。
“章雨”林生不想再绕弯子了，“我们以家现在确实成绩不够，那你看，能不能帮帮忙，要是成功了我们真的会好好感谢你”说着他将包里新取的两千块钱递到章雨的面前。
章雨扫了一眼崭新的粉红票子，笑了笑便站起了身。”林生，这就不用了，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是不清楚，想当初朱珠还是个大姑娘的时候身上可没少各种首饰，你再看看现在~“
他整了整西服外套，拉开椅子，椅子在木质地板上拖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我接下来还有个会，就不作陪了，至于你说的事，放心，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说完便径自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林生半起身本想相送，还是坐了回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稀罕上那个破学校啊！“压抑已久的林以家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声的吼道。
”够了，说什么胡话呢“朱珠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谁要上那个学校，你们做什么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的？“林以家实在看不惯父母默默忍受那男人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朱珠觉得女儿实在不懂事，”你要是成绩好你爸爸用得着去求人家吗？“
”我是成绩不好，那又怎么样，成绩不好有成绩不好的去处，你们让我去这个学校，有问过我吗？“林以家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错都赖在自己身上。
”成绩不好的去处？你想去哪儿，和一帮野孩子野在一起，以后做个流氓？“朱珠也生气了。
”算了，算了，孩子小，不懂事，别气着自己“林生将妻子揽在怀里，安抚她道。
林以家没有想到母亲原来是这么看自己的，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管我？“
”我管你？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不是你的玩具，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是逼着我去那个学校，我还不如不上学了“
”你，你“朱珠气的说不出话来，扬起手朝林以家脸上扇去。
“好了以家！”林生抬起胳膊生生挨了这一掌，“以家你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妈妈！”
林生很少动怒，可是这次真的生气了。林以家看着父亲因酒精而泛红的脸和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泪，心里是疼的。她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成绩，可就在刚才中年男子的质问中莫名其妙的羞愧了，在那一刻她希望自己是个成绩优秀的孩子，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抬不起头来。她本以为父母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于是她沉默了。
章雨证明了他自己说过的话，林以家在开学的那天告别了曾经的伙伴，踏入了黄黎曾经渴望过的地方。她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学生家长来来回回，新的学期，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可是林以家的心里空落落的，她觉得自己其实是不被爱着的。
这是一所非常有名的学校，以严苛的生源和极高的重点率而出名。林以家在这里见到了相似却不相同的他们，更美丽的应薇薇和更聪明的韦晋们。他们带着自信而饱满的笑容，生动的在这个舞台的聚光灯下翩翩起舞。他们的未来是看得到的，那里闪闪发光。而林以家，从进入校园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从看到父母在那个叫做章雨的男子面前谦卑的微笑的那一刻起，就被压成了小小的纸片人。
纸片人有着世界上最为平凡的模样，她沉默的上学，吃饭，下课，睡觉，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他们发着光，而她佝偻着身子，隐身于光芒之下。
林以家已经是第N次被老师用粉笔砸中头了。
“林以家，你给我出去！”英语老师向来能够短平快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揉了揉眼，懒洋洋的在一片寂静的教室里站了起来，推开了教室的后门，将身子倚靠在墙上。
“把门带上”老师冷冷的抛过来四个字。
“哦”她闷闷的哼了一声，伸出手去将门带上，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这是早晨的第一节课，晨光像刚刚挤下的热牛奶般新鲜，林以家百无聊赖的看着阳光从尚未完全醒来的天空中洒下，在不同的物体上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教学楼里安安静静，让人能想到一间间教室里坐着的还保持着清醒的学生，偶尔会有一些老师奇特的颤动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他们多半使用了扩音器，来震醒学生也顺便为隔壁班的老师提神。
趴了小半节课，她觉得困意减弱了一些，昨晚捧着手机打了几乎一晚上的游戏，早上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她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今天隔壁班倒没有罚站的战友，有又怎么样呢，大家还不是各站各的。
投在脚边的一小块阳光慢慢扩大，先是照在她的肩膀上，再是漫延到了半边脸。林以家眯了眯细细长长的眼睛，往旁边站了一站。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台上的英语老师Lucy，她侧着身子，在投影仪上是一个薄薄小小的黑影。
也许这才是我们每一个人真正的样子，林以家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每个人其实都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他们只是黑色的纸片人，在不同场合拉缩着自己，于是有了高矮胖瘦，可是他们是一片一片的，单薄的，不能真正的拥抱，拥抱只是两个平面努力的合在一起罢了。
坐在下面的学生忽然都微微低了头，台上的老师带着凝固的表情在每个人身上来回的扫着。“大概是要回答问题了”她心里想，小学的时候大家总是争先恐后的举手，而现在开始学会了沉默。“不过还是会有人回答的”她和自己对话。片刻之后Lucy的嘴唇开合了一下，一个女孩子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Lucy的脸上渐渐浮起了笑容，看样子是很满意，接着她倒也不叫大家举手了，直接点了几个同学，耳朵感知声音的功能终于回来了，果不其然，都是些最熟悉的名字，倒不是关系熟络，只是这些名字在每节课都会循环出现那么几遍。
林以家转回了头，这些和她有什么相干？这里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重点初中，每年都有渴望让孩子赢在起跑线的家长们在招生季苦苦守候，手中是成摞的奖状或是成摞的金钱。是啊，这里完全不同于山水镇小，处处体面而气派，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连学生们走出学校时也会不由自主的昂着头。可是，这些和她有什么相干呢？
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这个学校，身边的大多数同学们留在了镇上的初中，林以家曾在那里探险过。那是一座小而整洁的校园，有着和山水镇小相配的质朴简单。她曾近以为自己会在那里继续儿时的故事，熟悉的朋友，聒噪的小弟，和连打扮都是如此相似的老师。为此她难得的主动参加了山水镇中的入学考试，成绩虽然不好但也够上了录取的资格。
就在暑假即将结束的某一天，父亲林生对她说，换件衣服和爸爸妈妈去外面吃饭。
她跟着父母来到了镇上一间饭店，心里还是好奇的。林家虽然家境小康，但父亲林生一向简朴，连下馆子的次数都不多，今天怎么要到这里吃饭？三人进入了一个包厢，包厢里摆放着十几张座位。“爸，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请那么多人？”林生只是笑笑，“别管是什么日子了，想吃什么尽管点还不好吗？”
要宴请的宾客足足迟到了半小时才来，林以家本以为会有一大帮人将这里坐的满满当当，最后没想到只是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和爸爸的高大相比，这个男人是个小个子，有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便也显得年轻些。
“章雨，我们好久不见了”林生起身相迎，朝对方伸出了手。
“是啊”！叫做章雨的男子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林生的手臂，目光停留在了林生背后的朱珠身上。
“章雨，好久不见”朱珠微笑着打了招呼，将手搭在林以家的身上，“以家，这是你章叔叔，叫叔叔”
”这是朱珠啊，真是好久不见，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叔叔。“林以家冷冷淡淡的开口，对于这种维持表面客套的礼仪她向来不耐烦，便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哦，章雨，快坐下吧“林生忙招呼道。
”好。“那个男子笑了笑，看在林以家眼里那笑容假的不行。
”点菜吧“朱珠提醒林生，”哦，对了，章雨，你想吃点什么？“林生将菜单递给章雨。
章雨倒也不推辞，接过菜单，只是反手放在了一边。”菜你们随意，还是先上酒吧“
片刻之后，服务生将酒送了上来。林生为章雨斟了一杯，开口道，“章雨，这次请你，是~“
”诶，先喝酒，我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他一手拿起酒瓶，另一只手拿起林生的杯子，斟了满满一杯。
林生抿了一口，”听说你现在是市二中的教导主任？“
章雨摆摆手，”混了那么久也只是个主任，没什么好提的，男子汉要一口干！“
”林生他不会~“朱珠正欲伸手阻拦，被林生推了回去，”没关系，今天例外“他温柔的对着妻子说道。
”当年你可是了不起啊，不声不响的娶了镇上的大美人“章雨看着他们，冷冷的笑了笑。
”这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林生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泛红，”对了，我们家家今年小学毕业了“
”哦？“章雨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林以家，摇了摇头，”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朱珠啊“
”家家长得随我“林生也笑了，”你也有孩子了吧“
”对，也是个女孩儿“讲到自己的女儿，章雨的笑容看上去真诚了不少。
”章雨“林生又喝了一杯酒，酒精在胃里热辣辣的，”我就直说了，我想送我们家家去市二中“
章雨将空酒杯捏在手里细细看着，”今年的招生名额可是紧张啊，不少人想要走后门。不过你林生和朱珠的女儿，应该不需要吧“
朱珠有些尴尬，”以家她体育不错，就是，就是懒惰了些，所以成绩~”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章雨像是无奈的说，“我们家那宝贝女儿，考完钢琴九级就拖着不肯去考十级，成绩也一样，老是排第三，就是不肯努力”
“班级第三也不错了啊”朱珠边说便看一眼林以家，林以家在母亲的眼神里读出了“不争气”三个字。
“哪跟哪啊，我说的是年级第三，现在竞争这么激烈，班级第三哪够啊”章雨看似轻描淡写的说道。
“章雨”林生不想再绕弯子了，“我们以家现在确实成绩不够，那你看，能不能帮帮忙，要是成功了我们真的会好好感谢你”说着他将包里新取的两千块钱递到章雨的面前。
章雨扫了一眼崭新的粉红票子，笑了笑便站起了身。”林生，这就不用了，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是不清楚，想当初朱珠还是个大姑娘的时候身上可没少各种首饰，你再看看现在~“
他整了整西服外套，拉开椅子，椅子在木质地板上拖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我接下来还有个会，就不作陪了，至于你说的事，放心，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说完便径自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林生半起身本想相送，还是坐了回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稀罕上那个破学校啊！“压抑已久的林以家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声的吼道。
”够了，说什么胡话呢“朱珠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谁要上那个学校，你们做什么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的？“林以家实在看不惯父母默默忍受那男人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朱珠觉得女儿实在不懂事，”你要是成绩好你爸爸用得着去求人家吗？“
”我是成绩不好，那又怎么样，成绩不好有成绩不好的去处，你们让我去这个学校，有问过我吗？“林以家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错都赖在自己身上。
”成绩不好的去处？你想去哪儿，和一帮野孩子野在一起，以后做个流氓？“朱珠也生气了。
”算了，算了，孩子小，不懂事，别气着自己“林生将妻子揽在怀里，安抚她道。
林以家没有想到母亲原来是这么看自己的，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管我？“
”我管你？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不是你的玩具，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是逼着我去那个学校，我还不如不上学了“
”你，你“朱珠气的说不出话来，扬起手朝林以家脸上扇去。
“好了以家！”林生抬起胳膊生生挨了这一掌，“以家你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妈妈！”
林生很少动怒，可是这次真的生气了。林以家看着父亲因酒精而泛红的脸和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泪，心里是疼的。她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成绩，可就在刚才中年男子的质问中莫名其妙的羞愧了，在那一刻她希望自己是个成绩优秀的孩子，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抬不起头来。她本以为父母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于是她沉默了。
章雨证明了他自己说过的话，林以家在开学的那天告别了曾经的伙伴，踏入了黄黎曾经渴望过的地方。她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学生家长来来回回，新的学期，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可是林以家的心里空落落的，她觉得自己其实是不被爱着的。
这是一所非常有名的学校，以严苛的生源和极高的重点率而出名。林以家在这里见到了相似却不相同的他们，更美丽的应薇薇和更聪明的韦晋们。他们带着自信而饱满的笑容，生动的在这个舞台的聚光灯下翩翩起舞。他们的未来是看得到的，那里闪闪发光。而林以家，从进入校园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从看到父母在那个叫做章雨的男子面前谦卑的微笑的那一刻起，就被压成了小小的纸片人。
纸片人有着世界上最为平凡的模样，她沉默的上学，吃饭，下课，睡觉，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他们发着光，而她佝偻着身子，隐身于光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