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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还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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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洛阳,此事要先从戚梧桐与一品红和风千帆分两路,她独往十堰说起,她在十堰的一家野店遇上了在沈家见过的那疯老头,孙圣。

    孙圣这老头儿别看他平日里是疯疯癫癫,但却一点不糊涂,先是瞧戚梧桐的长相眼熟,再是瞧出她身怀绝技,这便装疯卖傻的跟着她,好在这老头除了喜欢到处找人比试却也没其他毛病,同这老头在一块反倒有许多趣事。

    但却有一事十分奇怪,戚梧桐与孙圣两次遇袭,第一回还想着只是倒霉,但有了第二回,就不免觉得蹊跷,这二人皆起了玩心,想着有一必有再,二人干脆往人稀罕至易受伏击的地方走,餐风露宿。

    二人白天悠闲行路,夜里轮流盯梢,三日过去,十分太平,这可是把孙圣急坏了,又见戚梧桐玩心已过,安安静静也不爱说话,就总变着法子想激怒戚梧桐,好试试她的功力。

    岂料戚梧桐非但不上当,还比原先更沉默寡言,只是这一日她一反常态的同孙圣说起了话,“孙老头,你这耳朵今日可有些不灵光。”说着她指着北边道,“那头好像有人在打架。”

    孙圣那两只耳朵伸得比兔子耳朵还长,抚掌同戚梧桐道,“还是你小子耳朵尖。”说罢,内劲一提,将戚梧桐远远抛在身后。

    戚梧桐不紧不慢跟在后头,若自己记得不错,北边最近的地方,是座破庙,庙里供奉的佛祖不知是给移去何处,庙里倒是有几件座前护法的法器,他们经过时原也是想在那庙中歇脚,却无片瓦遮头,几日,天也闹脾气,昨个儿日晒,今个儿雨淋,什么人会在那庙落脚?

    戚梧桐攀上庙附近的一棵老槐树,先瞧瞧里面的情形,孙圣手握法器,同另一手持木棍身着僧袍的男子,棍法是如出一撤的与七八个鬼面人打斗。

    少林棍法。如此说来这疯老头是少林僧人?戚梧桐心中又道不能,疯老头口食不忌,总不能是个破解和尚。

    她边想,边瞧,这几个鬼面人又岂是孙老头同这僧人的对手,只怕给他二人练手也不够。

    前一刻仍旧半梦半醒的戚梧桐,眸光忽的凌厉,眼珠子如是觅食的鹰,四下转动,而后盯住一处,那一个个鬼面人戚梧桐是认不得,但站在墙头观望的那一个,手腕上淡粉色的疤,她可清楚,那正是在问剑山庄,她以冽泉所伤留下。

    墙头上这鬼面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庙中孤零零在地上打坐的小和尚,戚梧桐见这和尚也就同自己一般年纪,但眉宇间那从容,肃穆却嫣然如位得道高僧。

    墙头上那鬼面人抓着空隙,直朝小和尚,戚梧桐从藏身的老槐树翻过墙垣,一掌击去,她那掌风几乎是贴着小和尚的鼻尖擦过,而那小和尚却依旧是安定打坐,却听孙老头叫一声,“独孤老弟,小老儿腾不出手,你快将那只大苍蝇赶走,可别叫他叮着我那小师叔。”

    孙老头口中的这位小师叔,慢慢睁眼,看了看突如其来的戚梧桐,又慢慢闭上眼,继续打坐。

    戚梧桐在与鬼面人缠斗,她知这鬼面人不单是手中这有形剑练得不错,还有一柄无形剑气藏在手中,每出一招都以擒拿为主,挡在剑柄上,不让鬼面人的剑出鞘,再反手拧住鬼面人的手腕,叫他发不出剑气。

    小和尚见戚梧桐占着上风,便低声问道,“不知施主在独孤家排位几何?”

    戚梧桐应道,“排行十四。”

    而那鬼面具之后隐约的一声嗤笑。戚梧桐随即又是一掌。

    小和尚双掌合十,阿弥陀佛道,“施主多加小心。”

    鬼面人退开几仗,正是剑拔弩张之时,墙头一声咯咯娇笑,好叫戚梧桐毛骨悚然,是那弹琴的紫衣姑娘,连她也来了?就为了这小和尚?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戚梧桐退到小和尚身旁问,小和尚,他们捉你作甚?

    小和尚悠悠道,“施主错了,他们要捉的并非小僧,而是施主你。”

    紫衣姑娘从缺角墙垣处露出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尾弯起,又甜又魅的朝着这几人笑,仅仅是一个眼神手下的几名鬼面人一见她显身便一字排开到她身后,气势就如君临天下一般。

    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一动,戚梧桐一怔,像是给什么绑住了手脚,而那闭目的小和尚口中诵经,轻声道,“施主,莫要望那姑娘的眼睛,专心听小僧的经文。”

    戚梧桐也想着专心听听,可这脑袋越发的重,身子越发不稳当,跪倒在小和尚身前,小和尚慢慢起身,戚梧桐顿时感觉一股强劲的内力从他双掌推出,那紫衣女子纵身跃开,而她身后的几名鬼面人皆是东倒西歪的躺在丈外。

    小和尚又是一声阿弥陀佛,转头便见戚梧桐盘膝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双目炯炯有神,原来方才她那虚弱的模样竟是装的。

    “小师叔,当心!”戚梧桐和小和尚都为瞧见那紫衣姑娘朝他们丢的是什么暗器,就被那大和尚一棒子打开,紧接是浓烟滚滚,孙老头与大和尚一下子便瞧不见人,继而又是惨叫,但戚梧桐听得最清的仍是那句,有毒!

    她与小和尚几乎是同时发掌来驱散毒烟,待毒烟散去,那大和尚已倒地不起,面上,头顶,脖子,手掌,但凡是露在外头的地方皆是一片腐肉,就像是肉铺里挂的那些个去皮的牛羊一般。

    一旁的孙老头身子倒是无碍,但见这同门师兄弟受如此重伤,登时瞪着涨红的双目,朝那紫衣姑娘和鬼面人道,纳命来。

    孙老头三步上前一番拳脚相向,少林武功刚猛强硬,再加之孙圣内力浑厚,招招致命,打得那紫衣姑娘与鬼面人节节败退,正是危急之际,那紫衣姑娘随手便将手下的鬼面人拉到身前抵挡,孙圣一拳将鬼面人打得吐血生亡,转眼间,他便打死了四五个鬼面人。

    戚梧桐同那小和尚互看一眼双双冲了上去,小和尚拦下了孙圣,戚梧桐则去擒那紫衣姑娘。

    那紫衣姑娘脚步诡异,三两下,竟退到七八丈以外,那鬼面人突地又窜入二人之间,戚梧桐眼见这二人是要逃脱,只好拿出自家功夫将这二人打伤,她将领头那鬼面人点住,往前却不见紫衣姑娘,随着几声惨叫看去,竟发现那紫衣姑娘将其余的鬼面人尽数杀死,手段之残忍狠毒皆是几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戚梧桐不经意看向鬼面具后的双目,那眼神像是在说,若换做是我,他们的下场也是如此。

    那紫衣姑娘将自己的手下残杀之后,慢悠悠,笑盈盈的转过身束手就擒,戚梧桐盯着这紫衣姑娘,心中记起的却是她的师姊妹,戚梧桐记起那时,师妹说,’死,便是她需要的仁慈。’一时戚梧桐也不知将这紫衣姑娘是抓,是放,又或是干脆让那孙老头,一拳将她打死的好。

    戚梧桐一时分神,却听那姑娘问到,“十四公子,可是想好了呀?”

    戚梧桐微笑道,“这一回你身上是不是又没带解药?”

    紫衣姑娘笑着点头道,“正是。”

    “那…”戚梧桐未说完,便听一人道,“那不如将她交给我,如何?”

    戚梧桐浅浅一笑,这人是谁?不正是灵衣,只是她此番前来又是为何?总不能又是寻着奇花异草而来。

    灵衣从戚梧桐身旁穿过,径直的朝那紫衣姑娘走去,看这二人倒像是早已相识,显然这紫衣姑娘对灵衣还有所忌惮,面上得那副淡定从容也透着冷峻。

    孙老头冲上脑门的怒气退下几分,朝灵衣道,“你个丫头片子,两片嘴皮子一碰,人就给了你,岂有这般道理。”

    戚梧桐却道,“无妨,这二人,你即便是带回少林,少林方丈怕也只是说道说道,难道还能将他们乱棍打死,或是扭送官府?哪个衙门敢管,既是江湖事,自在江湖了。”戚梧桐又指着倒地的大和尚,道,“这二人你带走可以,这和尚,你给出个主意。”

    灵衣提袖拂面,凑着大和尚看了看,道,“法子倒是有,只是…”小和尚让灵衣但说无妨,“刮骨疗毒,且要快,再迟,便是华佗在世,扁鹊还阳也无药可医。”

    戚梧桐倒是听九叔讲过这华佗给那关二爷刮骨疗伤的事迹,号称是凡人所不能受之痛,这大和尚若是忍受不住,毒未去先是痛死过去岂不更遭。

    灵衣从那紫衣姑娘腰间解下一把干净的匕首,又拿出伤药,同戚梧桐道,“东西倒都是现成的,谁来?”

    孙老头,小和尚皆不接话,虽是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也不乏刀法,剑法,只是这刮骨疗伤如此精妙细致的剑术,他们怕是难以应对。

    戚梧桐心里头实无万全的把握,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灵衣那两个滴溜溜的眼珠子就像等着鱼儿上钩的渔夫。戚梧桐负手在后道,“主意是你出的,还是你来得好。”

    灵衣微笑道,“那算你欠我一回。”

    戚梧桐摇首道,“要欠也是少林欠的,再者说,人家不是答应把这两人给你了,你也莫要小家子气,斤斤计较。”

    灵衣啐了一口,笑道,连一点便宜也不让我。不远处被紫衣女子杀死的鬼面人尸身突然发出一股奇怪的气味,灵衣忙道,“这些人身子里都藏了毒,这地方不能待。”一转头点住了紫衣姑娘,又指着大和尚,“带上这大师,随我来。”

    几人闻声即动,孙圣背起大和尚,小和尚随即跟了上前,戚梧桐抓起鬼面人走在最后。

    虽在仓促之下,灵衣算是寻了个还算安全的地方给大和尚治伤,戚梧桐来得迟,她只听刀锋几下,昏死的大和尚便给疼醒过来,大和尚将咬在口中的木棍弄得咯咯直响,戚梧桐听得天灵发麻,果真是凡人所不能受之痛。

    而那紫衣女子更是奇怪,竟乖乖地坐在一旁,也不逃。

    戚梧桐经过鬼面人身旁,目光不经意地同那鬼面人碰上,像是着了什么魔,她停在那鬼面人跟前,便要去揭那人面上的鬼面具,不知怎么地,这手指尖都已经碰着了,却又戛然而止,杀气,这鬼面人双眼中的杀气,在方才那一瞬间叫戚梧桐毛骨悚然。

    鬼面人身边的紫衣姑娘更是口吐黑血,灵衣微微笑道,“苏纪公主,莫要动气。”

    紫衣女子骂道,“慕灵衣,今日之辱,我必加倍讨回。”

    灵衣低声一笑,不应她。只是同戚梧桐道,“这面具后面的容貌,怪吓人的,还是别瞧的好。”

    但戚梧桐那手指头像是粘在鬼面具上一般,心道,’哪怕你生的眼斜鼻歪,血盆大口,尖耳猴腮,也得姑娘瞧过了才知吓不吓人。’

    那双杀气腾腾的双眼得配上个什么面目,一想到揭下这面具,后头的事情怕是要变得极其麻烦,戚梧桐便浑身乏力,最终也仍是未有所动作,此时灵衣使劲将苏纪拉起,同小和尚道,“这大师性命无碍,只需回少林好生调理,皮肉得好一阵子才能长全。”说罢便要离去。

    临行时同戚梧桐问到可要与她同行,这回可以让她去见见义父,戚梧桐摆手作罢。

    戚梧桐也同这几人作别,那小和尚却将戚梧桐拉住在她耳旁道了几句,戚梧桐就变了主意,与他同路,孙圣同那大和尚同去少林,这小和尚的去向,他却不愿明说,直到临近洛阳城,戚梧桐这才不得不问,小和尚是如何确信她这独孤十四是假扮,又如何得知她的真实身份是凤仪山庄的戚梧桐。

    小和尚道,“独孤施主只会些拳脚功夫强身之用,而施主你的武功太高了些,至于施主的身份,说来话长,世人只知天山雪莲,与楼兰红莲为世间奇珍,却不知西域圣教内仍有一物,名为碧萼金莲,此花本为青绿,但偶能生长一株金莲,西域圣教,以此花为引,配以天山雪莲,炼制莲露。”小和尚瞧瞧戚梧桐,续道,“书中记载,饮莲露者,其身会带金莲之隐香。”

    戚梧桐应道,“小和尚不成想你小小年纪却十分博学,这天山雪莲,我是知道,可这楼兰红莲我却未听过,红莲业火倒有耳闻。”

    小和尚阿弥陀佛道,“佛经有云,’八寒地狱,钵特摩,此云红莲华。严寒逼切,身变折裂,如红莲华’,钵特摩意为大红莲花,受罪之人因寒苦增极,皮肉冻裂,全身变红,如大红莲花一般,楼兰之红莲,天山之雪莲,西域之金莲,皆是生在极寒之处,经千般劫,活,历万般难,开。花同人,人同花,众生平等。然小僧并未见过此花,只是听一位西域僧人提及,这才查阅古籍,从中得知,施主的身份,小僧也是从这位僧人口中得知,只是小僧听他说施主名讳为冬凰”

    戚梧桐却转口道,“小和尚,你口中这西域高僧,是如何认得我?”

    小和尚阿弥陀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僧人是独孤施主的客人,个中缘由小僧并不得而知。”

    戚梧桐低声问道,“天山雪莲本就是疗伤圣物,想来这莲露对内伤该有奇效。”

    小和尚道,“书中确有提及,有起死回生之能,只是小僧以为,生死轮回本事理所之事,强求不得,是以并未查证。”

    戚梧桐笑道,“那小和尚,你看,本姑娘像是度轮回还阳之人么?”

    小和尚不语,只是默念经文,又与戚梧桐道,“轮回自由因果,施主种下善因,得之善果。善哉,善哉。”

    戚梧桐扑哧一笑说他老气横秋,拍拍小和尚,“少室山上的萝卜青菜吃得多,也是时候让你尝尝这俗世的酸甜苦辣,这也是一番历练。”戚梧桐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同小和尚说到。

    小和尚道,“施主,此行凶险,小僧还是得在入洛阳前,多问一回…”

    戚梧桐截口道,“我这独孤十四不真,但独孤家遇敌却不假,小和尚,你到了今时今日仍是不愿告诉我他们为何要捉独孤十四?”

    小和尚只是淡淡道,“施主少安毋躁。”

    洛阳城,独孤家,中门常年紧闭,即便喜丧之事也从未开启,江湖之人笑言’前寺山门永不开’,但与这中门不同,独孤家其他几门,仅仅是门前的街巷就与中门所在大相径庭,分明是花期已过,仍旧是随处牡丹惊艳。

    戚梧桐虽与独孤九,独孤十三亲近,但这洛阳独孤家,她却是未曾来过,便跟着小和尚沿着这牡丹□□来到独孤家的一道偏门,门前一左一右二人,见小和尚和白衣公子,以为这二人是来化缘,小和尚合掌道,“小僧了尘...”

    了尘小和尚话未说完,就听有人道,“原来是了尘师父,里面请。”戚梧桐偏头一瞧,来人头戴斗笠,手中肩头扛着尾鱼竿子,竿子上还吊个竹篓,长袍布衣十分随意的搭在身上,裤腿挽到小腿肚子上,蹬双麻草鞋,走起路来拖拖沓沓,领着了尘小和尚和戚梧桐便进了门。

    独孤一族是源自塞外鲜卑族,比起高耸之亭台楼阁,他们更好低矮却宽阔的屋子,这独孤家大致也是如此。

    进到这独孤家中,戚梧桐可是大为震惊,这先是以为进了哪家酒楼的后厨房,再过一道子石墙,这像是转眼便身在塞外芳草连天,放羊牧马。

    脚下这一片松软的绿草地戚梧桐踩着兴致大好,便同领路人问到,“十四叔叔,世侄一路餐风露宿,今日想开开荤,你这要是有好酒好菜尽管上,能来只牦牛,烤羊什么的再好不过。”

    了尘小和尚问到,“原来施主见过十四施主。”

    戚梧桐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不过以此人的身形样貌,倒也不难看出,独孤家再怎么也不能随便让这么个邋遢之人,在宅中随意出入。”戚梧桐点头又道:“怨不得旁人不识独孤十四真面目,谁能料想这么个深山野人般的人物就是独孤十四。”

    深山野人般的独孤十四在前哈哈笑道,“小侄女好眼力,你要好酒好菜,十四叔叔必然是少不了你,只是这荤腥之物,眼下你是开不得,我给你们烧几个素菜,回头十四叔给你开个小灶,再让你解解馋,如何。”

    随后戚梧桐就真见这独孤十四在绿草地旁边搭着的小厨房中烟里来火里去的烧起菜,且这颠勺切菜的本事极为娴熟老道,五色不同的素菜,一大锅汤,再有一笼大白馒头,自打从凤仪山庄出来,戚梧桐可是好日子没吃到如此丰盛的一餐,伸手就从笼屉里抓起个馒头,三两下就吃个干净,再准备吃第二个,桌底下突然冒出一条胳膊,也抓在她的馒头上。

    了尘小和尚个头小,一弯身就能瞧见桌底,桌底躺着个灰袍男子,他见了尘小和尚,笑道,“了尘大师,你果然也来了。”

    了尘小和尚应道,“马道长,为何不上座,而委屈在桌下?”

    这马姓道长道,“贫道还不是为了十四老弟而来,可这小子让贫道好等,足足四天,贫道滴水未进,饥肠辘辘,哪来的力气上桌。也不知哪来个没度量的臭小子,连个馒头都不愿让给贫道。”

    这马道长,嘴里说着话,手仍是不放那馒头,同戚梧桐你争我抢,像是这是世上最后一个大白馒头一般稀奇。

    了尘小和尚递了个馒头给戚梧桐,戚梧桐冲他微微一笑,一手接下,另一手仍是掐着不放,和马道长较劲,马道长正要从桌下冲出,戚梧桐咻地松手,桌下是一声响。

    不一会马道长捂着脑袋从桌底下钻了出来,顶着一张娃娃脸,脸色先是一怒,但瞧见戚梧桐,脸色一转,拿着那馒头道,“馒头啊,馒头,贫道可是费劲气力才让你免入歹人之口,你可得好好谢谢贫道。”说着一口将馒头塞入口中,吃得是津津有味。

    戚梧桐也朝手里的馒头道,“馒头呀,馒头,这肉包子打狗才有去无回,了尘小师父生了副菩萨心肠,不忍你这馒头步上肉包子的后尘,这才将你送到了我手中,这功德善事,我就做上一回罢。”说着她在馒头上大大咬上一口,边吃还边看看马道长。

    这马道长坐到了尘小和尚的下手位,摇头道,“你师父年轻时,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给自个儿树了不少敌手,连累了自家兄弟死于非命,身首异处,你可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张利嘴,想必已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马道长说着话,还不时睨看戚梧桐,却见她面不改色,戚梧桐自顾吃菜,低声道,“你这娃娃好狠的心肠,听见自家叔伯遇这如此大事,还能咽下饭菜。”

    戚梧桐不紧不慢的吃完口中之物,悠悠道,“若有人将我家哪位庄主的头颅割下,那想来那人的脑袋也不可能还长在脖子上了,既是如此,我操哪门子的心。”

    这马道长凑近同戚梧桐问到,“你怎么就和风天翔长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戚梧桐笑道,“我师兄墨鸢,长得也同家师极为相像,你怎么不问他,偏问我?”

    马道长高声道,“那凤墨鸢,同你师父是亲舅甥,哪还用问,你则不同,你师父除了练家的姑娘,倒是还有过一门婚约,小娃娃你给个痛快话,他二人哪个是你娘?”

    戚梧桐在马道长肩头拍道,“道长对家师如此关怀,又是为何?”

    马道长身子一斜,甩下戚梧桐的手,道,“我关怀的可不是你师父,是练家的小姑娘,你或许不知这西域女子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还会魅惑人心的妖术,你若不信,你问问独孤老弟,西域他可是没少走,是不是生的漂亮,如此标致的美人,下起狠手却眉头不皱,可怕的很。”

    戚梧桐低声道,“道长也是出家人,儿女□□莫要过问的过深才是。”

    戚梧桐听着这位马道长啐了一口,像是还想追问,却听独孤十四截口道,“道兄,西域是小弟自己要去,佉卢文也是我自己要学得,和她有何相干,她已喊过我一声世叔,这辈分自是定下,道兄不要再为难与她。”

    这马道长本是无事,听独孤十四这般说,拍案道,“是,是,是,你们高风亮节,都是正人君子,就我这牛鼻子老道,脱裤子放屁,爱管闲事,你说说你这人,长得膀大腰圆看着唬人,可功夫就那么一点点,老老实实在厨房烧烧菜也就是了,偏偏跑去西域,人家躲都躲不及的事,你还上赶子的沾,清河王是何许人也,他踩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人家喊你一声世叔,你还真敢替她去死。”

    戚梧桐这才听出些门道,原来这马道长连番逼问,是想救独孤十四,但是这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佉卢文是楼兰的古语,失传已久,精通之人不多,难道此事与练秋痕有关?

    马道长气鼓鼓的起身离去,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抓了两个馒头又走。

    独孤十四同戚梧桐道,“我这位道兄,直肠直肚,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他的话,别忘心里去,过不了一会,他就会乐呵呵的回来得。”

    戚梧桐没说话,只是朝独孤十四笑了笑,后来戚梧桐才知晓,这生得娃娃脸的马道长,已是年过不惑的前辈,同了尘小和尚一样,与独孤十四交好,只是他同六根清净的了尘小和尚不同,他就是个酒色不忌的牛鼻子老道,说到他与独孤十四相识的经历,更是好笑,此人常常在赌坊输的两手空空,流落街头,吃了饭没钱给,却不占着自己武艺高强吃白食,而是让店家狠他打一顿,一招不还,不然就是给店家干三日杂活,刷锅洗碗,就有那么一回,遇上独孤十四也在同一处厨房学艺,二人相谈甚欢,便结为好友。

    这位马道长的为人,说来很是磊落,与独孤十四相识多年,吃他不少饭食,一听独孤十四有难,明知是险中之险,却仍是前来。

    戚梧桐说要去瞧瞧这洛阳的景致,随后也出了独孤家,她在之前一品红提过的地方找到了他与风千帆的下榻之处,风千帆自打功力尽失,与那平常人并无区别,戚梧桐都到了他床头,他仍浑然不知,戚梧桐将他拍醒,他才一惊跳起,戚梧桐立马做了个手势让他莫要惊醒睡在楼下的一品红,却已听着他踩着碎步子蹬蹬蹬的上楼来。

    戚梧桐觉一品红此人十分麻烦,怕与他打交道,便翻身坐上房梁,一品红同风千帆说了一会话,又照料了他一会这才又下楼歇息,风千帆等了一阵却不见戚梧桐从梁上下来,便举盏灯照了照,瞧见戚梧桐就那么迷迷糊糊的靠在房梁上睡觉,风千帆叹了口气也懒得叫她,兀自躺会被窝歇息。

    到了天亮,风千帆醒来,顺势抬头看看房梁,果然,戚梧桐还睡在上头,脑袋一晃,一晃,身子一斜眼见就要掉到地上,风千帆瞧着她一条腿钩住房梁,整个人倒挂在梁上,一头长发垂在脑后,一睁眼,是一脸的不快,满目的怨气,活脱脱像个吊死鬼,风千帆将脸撇开,不去看这可怕的东西。

    戚梧桐翻身下地,打打哈欠,伸伸懒腰,又从怀中摸出个布包,对风千帆道,“这是那爷子让我转给你,你爹娘的遗物,更是他二人毕生的心血,他说你师父从前不让你练这毒经上头的武功,将这书交给他保管,不过既然你已离开师门,你家传之物理应归还,至于往后的事,得你自己拿主意。单老爷子特地交代待你身子转好,人清醒后,才能将它给你,他担心有人为了这毒经,害了你性命,这东西我可交给你了,你收收好。”

    戚梧桐说完摸摸肚子,有些饿了,就从昨夜跳进来的窗子又跳了出去,她隐约听见风大公子同自己道谢,但又听得不大真切,他到底说是没说,她也不太在意,戚梧桐沿街买了小吃糕点,遇一人策马穿过街市,瞧那方向正是独孤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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