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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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  

    佛教中讲六道轮回,即有生命的东西永远像车轮运转一样在天堂、地狱、人间等六个范围内循环转化。虽然我不笃信佛教,但是我相信因果报应,相信在爱的轮回中,早已注定我们必然要赶赴那场永世的爱情盟约,所以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已不重要,因为你就是我的一切。  

    [一]  

    夜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

    我对着镜子,看到素面的自己,一身白色的内衣,黝黑的长发沿着双肩顺势散落下来。面色白皙,眉毛弯如蛾,目光淡定,愣愣地出神。

    红玉轻声地说:“小姐,您已经坐了有一会了,早点休息吧。”

    我轻轻地摆了摆手,红玉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这是每天凌晨来临的时候,我一贯的姿势。我会卸下妆,洗脸要洗上三次,否则我觉得洗不干净。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坐着,红玉也问过我很多次。我就觉得这个样子,才是原来的自己,因为原来的我是什么样子,我自己也不清楚。

    那是十二年前,家乡发了一场洪水,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洪水淹没了,而爹娘为了救我和哥哥也被洪水冲走了。哥哥拽着我环抱在一棵老槐树的树杈上,亲眼看着爹娘一点一点地被洪水吞噬了。那年,我才六岁。

    从那以后,我和哥哥相依为命,过着朝不保夕的贫苦生活。我们住在破庙里,哥哥上山砍柴卖、在码头当装卸工、给饭店当伙计,反正最底层的工作,哥哥什么都干过,然而挣的钱,才勉强够我们两个添饱肚子,很多时候还是喝稀粥。看到哥哥那么累,我打算学着做饭,自己也就不是个“白吃饱”了。第一次做饭把米放到锅里边了,却忘了放水,结果全成了黑糊巴。哥哥看到后,举起了巴掌,但没有落下来,然后他偷偷地跑出去哭了。我也哭了,是被吓的,更多的是内疚。

    哥哥每天出去打工,我也上山挖一些野菜,除了自己吃外,也到集市上去卖,但最多也就换一个铜板。在一次挖野菜时,我迷了路,当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一个人坐在山腰上大哭。路过此处的山药蛋救了我,把我领到了他家。他娘做了红薯饭,山药蛋烤了红薯,那顿饭的余香今天我仍旧清晰可闻。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他经常偷偷地送我烤熟了的红薯。

    我十二岁那年,哥哥得了一场大病,没有钱付诊金,更没有钱抓药。我去求了好多大夫给哥哥治病,后来有一个大夫被感动了,来给把了脉,但是却告诉我说,不用抓药了,吃药也好不了了。哥哥就这样走了,还没来得及娶亲。我成了真正的孤儿,到处流浪,以乞讨为生。山药蛋曾去求他的父母收留我,可是他们家也是温饱生活,再加之他娘又生了一个弟弟,如果我再去,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他的父母无奈却十分坚定地拒绝了。

    大约乞讨了半年之后,一个打扮得十分娇艳的女人把我带到了醉香楼。开始我在那当个小丫环,醉香楼的老鸨桂姨看到了我的潜质不错,就着力培养了我,教我勤通琴棋书画,而十六岁那年我也算不负重望,成了醉香楼的歌妓,去年我又摘得了整个风月场所的“花魁”人人都叫我菊花娘子。  

    [二]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面对第二天的太阳,我仍然要装扮好自己,微笑面对尘世的一切。

    白天接待了两个客人,一个是盐运使的小舅子,一个是丝绸商的大公子。我们给他们弹了相同的曲子,说了相同的话。然后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傍晚的时候,红玉显得很高兴,跟我说:“小姐,我听说咱们这新来一个治水的,还是皇上亲点的呢。”红玉的家人跟我一样也是被洪水夺去了生命的,所以对这种事充满了希望。

    我点了点头。其实上午我就听那个“小舅子”说过了,但是对此我并不报什么希望。小的时候总是充满了很多的希望,但是从未实现过,所以现在也就没了红玉的兴头儿。

    红玉继续说:“这回可好了,以后我们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听说这个状元很年轻,长得也很英俊哩。”

    “怎么,是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才费了这么大力气来告诉我?”我微微一笑。

    “哎呀,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人家状元怎么会看上我呢,我哪敢做那样的白日梦啊。”红玉虽然是如此说,脸也刷地红了。

    明天是我哥哥的祭日,我跟桂姨打好了招呼,晚上不见客。我跟红玉逗了会儿嘴,就卸了妆,早早地躺下了。

    早上红玉跟我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纸钱儿,然后就上了坟地。哥哥死的时候,是山药蛋帮挖的坑,葬在我父母的旁边了。父母的遗体没有找到,当时给他们立碑的时候,里边只放了哥哥用木头上刻的父母头像。我给哥哥烧的纸钱儿是随着我在醉香楼里挣钱的日益增多而增加的,我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嫌弃,但是我听人家说过,多烧一些,在阴间能打通一些小鬼,让他少受点罪。

    就在我烧完纸要走的时候,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拿着一筐纸钱儿向这边走来。对于富家子弟之类的男子,我是很少打量的,但是今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不自觉地打量起他来。他个子很高,四方脸,眼睛很大,眼珠黑白分明,黑黑的瞳仁闪着玛瑙般的光芒。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瞳仁里闪了一下。

    这时,这个男子注意到了我和红玉,看了我们一眼,就走了过去。我突然间感觉到这个眼神很熟悉,很熟悉,我走了两步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恰在此时,他也回了头,我和他四目相对。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急忙转过了头,继续赶路。

    刚才的一切都被红玉瞧进了眼里,她神秘兮兮地说:“小姐,我好像头一次看到你这样看一个男人啊。”

    被红玉这么一问,我顿觉有点心虚,带着一丝质问的口气问道:“这样看是哪样看啊?还不都一样。”

    “我可跟你三年了,你可瞒不过我的。”红玉颇为自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小丫头,什么事都不懂,别瞎”我还没等说出“掺合”两个字,脚脖子便歪了,疼得我一阵哎呦。

    红玉急忙扶我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连声说:“对不起啊,小姐,都怪我不好。”

    这事儿哪能怪红玉啊,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红玉要给我揉,我没让,因为一揉反而不好,如果当时能用力马上扳过来,就会好得更快。可是我们俩谁也不敢下手。最后只好由红玉扶着我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回赶,走一会歇一会。

    红玉看到我走路的困难样儿,非得要背我走,我不同意,她还要下山找人来背我,就在我们俩争执这个事的时候,刚才那个男子追了上来。

    “歪脚脖子了?”他问。

    红玉倒是先开口了:“这还用问,你不都看到了吗?”

    他没有理红玉,对我说:“我看一下。”他伸手要抓我的脚,红玉拦住了他,瞪着眼睛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红玉,不得无礼。”我吓住了红玉,红玉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嘟囔着让开了。

    他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脖处,另一只手抓住了脚,看着我说:“没事,不疼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我想起了那年在山上采蘑菇时,我歪了脚,山药蛋就是这样帮我扳过来的,后来山药蛋帮我敷了点草药就好了。

    他以为我害怕了,继续说:“真的不疼。”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他双手一用力,一股钻心的痛猛力袭来。

    “你的手是铁钳子啊?”我痛得捂着脚踝。

    红玉见状慌了手脚,一个劲儿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他愣住了,定定地看着我。看到他的目光,我的大脑里突然一片空白。我感觉自己的心没有了边际,深处如翻江倒海的浪潮在流涌着,却又看不到真正的水。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对视着。

    “筱风!”他叫道。

    “臭蛋哥!”我叫出这三个字时,泪水如那年决堤的洪水一样咆哮而来。

    当年山药蛋让我管他叫哥,他只比我大七天,个头跟我一般高,我心里一点都不服气,因为他的个头,我总“取笑”他,并叫他“臭蛋哥”他开始不太爱听,后来叫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我从没想过,竟然还有机会再次叫他“臭蛋哥”

    “在这个世上,知道我叫筱凤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我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你改名字了?”他一脸迷惑。

    我知道自己说露了嘴,急忙补充说:“我是说说就你一个亲人了。”

    山药蛋看着我笑了。  

    [三]  

    这一天,除了臭蛋哥外,任何男人我都没有再见。我想好好地享受残存的那点东西,顿然间我意识到臭蛋哥就像一根稻草绳,紧紧地拽着我的脚,让我沿此回忆过去的美好,这份美好仍能令心灵充满阳光。

    今天,我叫他臭蛋哥,他很意外,也很高兴。进了城他为我买了些跌打损伤膏药,又要送我回去。回去?我能回到哪里去呢?我借口惋拒了。他说他正好还有事要处理,约我后天在一家上好的酒楼吃饭。我知道自己这棵树站在公众场所能招多大的风,不能去那里。最后我提议到静轩亭,那里风景好。

    臭蛋哥还真会挑日子,这一天风和日丽,停落在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没想到臭蛋哥竟然先到了。他正好背对着我,望着远处的河水。从儒雅的举止和伟岸的背影中,谁也不会联想到他就是那个曾经两只手掂着烤熟了的红薯、脸蛋上蹭了两抹黑灰的山药蛋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问道。

    他见我来了,嘿嘿一笑,说:“也没什么,你看,河水这个时候多美啊,可是一旦泛滥起来就如猛兽了。”

    “没想到臭蛋哥也会如此忧国忧民了。”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怎么也算是堂堂七尺男儿了,还叫我臭蛋哥啊?”

    红玉插嘴说:“那是我们小姐念旧,别人想让她叫她还不乐意叫呢。”

    我和臭蛋哥都被红玉逗笑了。红玉见我们在笑,就以此为借口知趣地走开了。

    我就知道臭蛋哥一定会问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当他问到我的时候,我就把编好了的话说了出来。我说自己要了一阵饭,后来有个女的看到我可怜,就把我买回去当了丫环,现在成了她的干女儿。其实更确切地说是把重要的词语隐去了而已。

    我不敢多说,为了转移话题,我问了他许多问题。他兴致很浓,说了很多,他广博的知识和独到的见解,令我深深折服。他说到兴奋处,仍然像小时候一样,嘿嘿地笑,笑得有点憨。

    直到红玉来叫我们去李大妈家吃饭才发觉太阳已西斜了。

    李大妈家就在附近,是有一次我和红玉在这里游览时,看到李大妈因为没钱供儿子读书而啜泣,我给了李大妈一两银子,后来我也经常资助他们母子,便走得很近了。当然,他们母子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还以为我是富家的小姐呢。

    这一顿饭,吃得特别的高兴。席间,见我不断地给山药蛋夹菜,李大妈和红玉还偷偷地笑着。我放掉了很多矜持,倒不是因为风月场所的磨砺,而是我就像见到了亲人般的幸福淹没了一切。哪怕就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哪怕一句话都不说,我都能感受到一种快乐,简单而明朗。

    回去的路上,红玉兴奋地说:“每次到庙里烧香许愿的时候,我除了给自己求福外,也给小姐求过,求菩萨保佑小姐。真的很灵验啊。”

    红玉觉得山药蛋的出现,可能会改变一切。其实在我内心深处,冥冥中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又有些害怕,害怕山药蛋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状况。仿若自己正在油锅之中,备受煎熬。

    我记得第一次到庙里求的签,签上说自己是个多情之人,人世的幻灭皆缘于爱。我一直也没弄明白,因为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有情之人,醉香楼的夜夜笙歌又怎会有多情之人!那么,山药蛋的出现呢?我望着浓浓的夜色,问自己,问上苍。  

    [四]  

    这段时间以来,我和山药蛋见面的次数很少,平时我很少能出来,山药蛋好像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每次见面的时间又短。因为近来很少接待客人,所以有大段的时间空下来回忆从前,想念山药蛋。

    虽然自从与山药蛋重逢之后,我以各种借口减少接客的次数,桂姨也拿我没办法。在这之前,我得来的银子从未积攒过,见到穷人或是可怜之人便施舍掉了,那个时候银子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耻辱的见证,即使能把自己赎出来,我又能到哪里去呢。可是现在我却想多攒一些,把自己赎出来。

    一天,桂姨高高兴兴地冲进屋来,对我说:“我说菊花呀,你的运气可真好啊,快点梳妆打扮一下,知府老爷请你去呢,轿子就在门外等着。”

    我最讨厌这些官府中的人,尤其是这个知府吴有德,满嘴污秽之语,长得像只耗子的,两只耗眼随时都在偷窥着人似的。这种厌恶的重量绝对比银子要重得多,于是我断言拒绝道:“我今天身体不舒适,去不了。”

    “哎呦,我的好女儿呀,这知府大人可是咱们醉香楼的财神爷呀,谁能得罪起啊。”桂姨见我没有反应,继续说着:“妈知道你吃了很多的苦,可是干咱们这行的,还不就是得逆来顺受么,如果能选择干别的,妈不也不受这份罪了嘛。在这些女儿之中,你是最明事理的,快点打扮一下。”

    桂姨帮我打开了胭脂盒递给我,我拉下脸,不软不硬地说:“我今天是真的不舒服,改天吧。如果去了反倒给您惹一身麻烦,也不好吧?”

    桂姨的脸变了一下颜色,马上又缓过来,说:“这知府大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能挡下来我早都给你拦下了。菊花,我知道不是你的亲妈,你对我好不好我也不去跟别人比。可是这些年我对谁像对你这样了呀?不一直依着你吗?你今天要是不去啊,咱们就等着醉香楼被拆吧,都喝西北风去。就算妈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还不行吗?”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我无奈地拿起胭脂盒,进行打扮,然后坐着轿子去了。

    远远地我就听到了里边的喧闹,进了门也没有兴趣多看,便施礼道:“菊花见过各位大人。”

    “不必如此多礼,快来见过监察御史大人!”吴有德一副阿谀的嘴脸。

    我循着声音抬头,与一对目光撞在了一起,当即被撞得头晕脑胀。

    射出这种玛瑙般光芒的目光,只有山药蛋。而吴有德所说的按察史就是坐他旁边的山药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心像是突然间掉进了冰洞,至寒之极。我现在倒不怕山药蛋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不希望是在这种场合被他得知,起码我要自己亲口告诉他所有的一切。来得过于突然,过于急促。不过我还是在转身就座的瞬间,将心拽到了原有的位置。

    我能感觉得到山药蛋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我的身体,缓缓地直到我落座。他眼中的玛瑙光芒也随之没有了光彩。

    但是那些官员却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另外的含义,孙有德谄媚说道:“这位就是年轻有为的秦山秦大人,菊花还不快敬秦大人一杯。”

    山药蛋是秦山的小名,他娘说怕他身体不好,就取了这个名字驱病的。而我对他的记忆一直都是山药蛋,所以秦山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有点拗口。我省略了称谓,也省略了主语,说:“敬您一杯。”

    我就坐在孙有德和秦山的中间,虽然说话的时候语调平和,但内心早已被秦山的目光灼痛。

    秦山快速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迅速自斟两杯猛饮而入。他的表情凝重而复杂,众人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秦山却看着我笑了,我也微微一笑。随后众人哈哈大笑。

    “各位慢用,失陪了。”秦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开始又是一阵大笑,吴有德对我说:“不愧是菊花娘子呀,本城第一美人儿,男人见了都一样”  

    [五]  

    就像突然间来了一场地震,在我和秦山之间,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我遥遥地望着秦山,却永远也不会走过去了。他也同那些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在心痛之余,同样也残存着希望。连续三天,我都去静轩亭守着。我希望能见到秦山。以前我们约好想见对方,就在静轩亭的廊柱裂缝处插一支野花。可是我天天插,天天枯萎。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也就是第三天的黄昏,秦山终于来了,他把我领到了船上。

    我们立于船头,见湖面上泊着几艘游船,不时传来一阵欢歌笑语。这时夜色已降临,雾霭氤氲中羊角灯隐晦的光使一切看起来更加地朦胧,远处的群山如鬼蜮般若隐若现。

    “此次作为监察御史,主要是治理水患。”秦山先打破了沉默。

    “你打算怎么治?”我问。

    秦山沉吟了一下,坚定地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出现菊花。”

    我转头望着秦山,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下来。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仿若我要把这十来年积蓄下的泪水全部流完。

    秦山伸出手揩我脸上的泪水,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我捂住他的手稍,熨贴在脸上,我想真切地留住这股温暖。

    秦山用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我倚进他的怀里。

    “筱风,你知道吗?我一直立志要治理这残害百姓的洪涝之灾,这些年来朝廷拨的银子被这些官吏层层贪污,最后真正用来抗灾的就所剩无几了,偷工减料,又怎能防得住啊。”秦山痛心疾首道。

    “可是那天你为什么还和那些贪官污吏在一起吃饭呢?”我说出了内心的困惑。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可是适当地我也得周旋一下,我去了并不能代表我就和他们同流合污啊。”

    我释然的同时,也意识到这种亲近不合适,急忙挣脱出来。秦山看出了我的心思,说:“筱风,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你也不要去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从那里救出来的!”

    “可是我”我再次泪眼婆娑。

    秦山拉起我的手,深情地说:“这三天来,我想了许多,开始我也特别地难受,但是一番挣扎之后,我想明白了。你还要再苦一段日子,我会尽快地筹好银子,这段时间内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相信我。”

    我看到秦山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睫毛一闪,滑过玛瑙,没有了踪影。

    从这一天夜晚开始,我不再三净面颊,素衣对镜。

    [六]  

    翌日我刚起床,桂姨便又冲进屋来,大声喊道:“哎呦,我的菊花呦,恭喜你呀,恭喜你呀。”

    “怎么了,桂姨?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是替你高兴啊。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终于飞上高枝儿了呀。以后哇,别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妈就行了。”

    我感觉事情不对头,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知府大人把你给赎走了呀。”

    我脑袋嗡地一下,又马上恢复了意识,大声吼道:“什么?知府赎了我?可是我一点都不知道!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

    “菊花呀,你在这儿呆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一点规矩都不懂。再说,这是好事啊,想想看,这全城的姑娘都算在内,有几个达官贵人肯为她们赎身啊,你可是上花轿的姑娘——头一遭啊,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啊。”

    我想这一定是吴有德之流为秦山设的陷井。见到吴有德之后,证实了我的猜测。

    “菊花,在这座城里,你就像那天上的仙女,就像那百花丛中的花王,任何女人都比不上你。所以也只有出色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对吧?”

    我面无表情地说:“吴大人,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哈哈,菊花不但人长得好看,而且特别聪明。本官就喜欢你这一点。其实对于这次的忍痛割爱还真有点心痛啊。本官作为一方父母官,也愿意成人之美,你和秦大人郎有情妾有意,又何必偷偷摸摸地暗地里约会呢,本官这次把你赎出来就是让你嫁给秦大人,如何?”

    我见吴有德一副成竹在胸的得意样子,很厌恶,说:“可是我并没有说过要嫁给他。”

    “哈哈在本官面前你就不必如此遮遮掩掩的了,你们昨夜在游船之上的亲亲卿卿,我可全都知道。”

    原来吴有德派人监视我和秦山。我不能让吴有德知道我和秦山真正的关系,更不能让吴有德把我作为要挟秦山的条件,否则秦山在水利工程方面所做出的一切政绩可能会毁于一旦,秦山可能也会被拽下水去。

    “那又怎样?我和很多男人都有来往。”我挑衅。

    “你和多少男人来往我不管,只要你把秦山拴住就行了。从今往后,你就是秦山的人了,知道吗?”

    “腿长在我自己脚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个用不着大人操心。”

    吴有德露出了凶恶的嘴脸,厉声道:“你是我花50万两银子买回来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也不甘示弱,软中带硬地说:“秦山只不过是个监察御史,刚来这里既没权也没钱,我跟着他干什么,之前只不过是图个新鲜。如果大人非要把我送给他的话,那就送吧,不过到时候走到半路跑掉了可别愿我啊。”

    “你想要多少银子,本官支付。”

    “你——本小姐没心情,不侍候!”

    吴有德见我软硬不吃,一气之下把我软禁了起来。只是把我关进一间屋子,派人看守,其他的倒也不敢怠慢。不过我还是心急如焚,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红玉我也见不着,不知如何应对。

    在我被软禁的第四天中午,我听到门外有人来了,以为是送饭的,没加理会。

    “你没事吧?”推门而进的竟然是秦山。

    “你怎么来了?”

    “是红玉通知我的。”

    “你不应该来的”

    秦山打断我的话:“我知道,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此受罪啊,难道这之前你受过的苦还不够多吗?我知道他们使出这点诡计,是想让我就范。”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就他们被拖下水了,以后你还能治好这水患了么?你与他们又有何异了啊!”我痛苦地问道。

    秦山痛苦地微闭双目,长出一口气,泪水滑落下来。

    我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抚摸着他的脸,他抓住了我的手,同时也擦干了泪。

    我仿佛又看见了那场洪水,爹娘将我和哥哥拖上一棵老槐树,然后洪水一点一点地漫过他们的身体,以及很多人的身体,剩下的只有一片汪洋。

    这时我看见吴有德带人走到了门口,我一咬牙,从秦山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用力掴了他一耳光,嚷道:“不要碰本小姐!滚!”

    秦山捂着自己的脸,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盯着我看。

    “菊花,你在做什么!这可是秦大人!”吴有德对我吓道。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底,继续说:“我管它什么秦大人秦小人的,想占本小姐的便宜,没那么容易!”

    吴有德怒目而视,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不过我还是见到秦山暗暗地握着拳头。

    “还不赶紧给秦大人赔礼道歉!”一个狗腿子说。

    “不、道、歉!”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与吴有德对视。

    吴有德又举起手,秦山忙摆手,说:“算了。”然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吴有德等见状急忙追出去,喊着“秦大人”并离老远地飘回来一句:“臭婊子,有你受的!”

    我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想着刚才我打秦山时,听到了那记清脆的响声,仍在我耳边回荡着;还有那最后一个眼神,我知道他懂我,就像我懂他一样,但是他无可奈何。  

    [七]  

    我又被缱送回醉香楼,不过已经和过去有了根本的不同。

    吴有德之流在全城贴出告示:本城花魁菊花娘子,开苞底价:一万辆白银,出最高价钱者获得初夜权,时限七天之内。

    他们想再次试探我与秦山之情的真假,他们这些老奸巨猾的坏蛋。同时也要赚回赎我的银两。

    醉香楼像煮沸了的水,每天都会有数已百计千计的纨绔子弟、富甲商贾和达官贵人聚于此,耳膜之中全是他们喊价的声音。

    “小姐,你想想办法吧。这可怎么办啊?”红玉哭泣道。

    我的泪可能已经哭干了,此时已没有了泪水。

    “要不我还是去找秦大人吧?”红玉试探着问。

    “红玉,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能去找他。”

    红玉突然止住了泪水,说“哼,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秦大人能不知道?他是见死不救吧。小姐,你可全是为了他,才落到这种地步的啊。”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七天的时限马上就到了,我知道自己得想办法了,对红玉说:“你去转告知府大人,说我想通了,我会按照他的意思办事,并且保证把事情办好。不过我要求明天早晨坐着轿子去秦大人那里。”

    红玉愣愣地看着我,有点不相信,即而笑了,跑出去传话了。

    我找出最漂亮的衣服,像新娘子上轿前的那般隆重,把自己打扮得如那映日而开的桃花,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吴有德知道我答应了,还是不放心,亲自来到醉香楼,并且在门外一直在催促我快点。

    我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化妆穿衣服,当我走去的时候,吴有德及其他人一见到我便全都直了眼。吴有德痴痴地说:“这是菊花吗?这是菊花吗?真是仙女下凡啊。”

    吴有德说着把脸凑到我身前,我用手指着他的额头,支开了与他的距离,说:“怎么,吴大人又舍不得了呀?”

    吴有德醒悟过来,一脸淫笑道:“这么漂亮的美人哪个男人见了能舍得拱手让人啊。不过,菊花你记着,把秦山侍候好了,本官以后夸待不了你的。你可千万别跟本官耍什么花样,否则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那个时候本官可不一定像现在这样通情达理的。”

    “大人您一手遮天,我就是想耍花样那也跑不出您的手掌心啊。再说了,我怎么也算是花魁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至于笨到那份儿上吧?只要到时候别忘了多给我送点银票去就行了。”

    吴有德带来了不少官兵,要派官兵护送我到秦山那里,看来他还是不放心。于是对他说:“知府大人,您派这么多的官兵怕我跑啊?我这可是去侍候监察御史大人的,这大队人马的,好像是给御史大人下马威似的。况且上次我和他还有过冲突,这样去好像我是被压去的,这御史大人心里能舒服吗?”

    吴有德听我这么一说,就有点动摇了。然后上次说话那个狗腿子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又添了点油醋,说:“大人,我看她也没那个胆,再说了全城都有官兵把守着,她还能跑了不成。”

    就这样,吴有德只派了四个官兵抬轿。行至到一处路口时,我告诉他们走另一条道路,他们不同意,说那样走太绕远,我逼迫着他们,说知府大人告诉你们抬轿也没有规定走哪条路,要是把我惹不高兴了,到秦大人那里发挥不水平,让他们承担责任,他们也就随之听话地按照我的意愿行事了。

    行至了静轩亭附近,我借口要小解下了轿子,偷偷跑到上次与秦山泊船的地方,我望着水光潋滟的水面,偶尔两三条鱼儿跃出来,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就像一支连续出场的舞女,不断地划出来。太阳照在水面的光折射到我的脸上,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这个时候,那四个轿夫追了上来,喊着:“她在那!”

    “山药蛋哥,来世再见。”

    我流下了最后一滴泪,纵身投入到水中。

    秦山实现了他的承诺,惩办了那些贪官,修筑了坚固的水堤,治理好了水患。

    秦山把我的坟安置在静轩亭旁的一块空地下,让我正好可以望见远处的河流山川,让我和他共同见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出现菊花。”

    红玉见秦山总拿着红薯来看我,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总拿着烤红薯?”

    秦山流着泪说:“如果人真的能够再投胎转世的话,我怕她找不到我,所以我得站在这里拿着烤红薯,等她。她能闻出来我烤的红薯的味道。”  

    红玉手记:  

    作为小姐的丫环,我与小姐一起走过很多的春秋冬夏,就连这些字都是小姐教会的,我没有想到小姐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治水的成功。小姐临上轿之前,告诉我她已经把我赎了出来,并且把她的一些物品交给我保存,其中就有和秦公子小时候及以后重逢的一些文字记载,我加以整理,并以第一人称“我”记下了这个故事,希望小姐在天之灵能够知道秦公子治水成功的消息。如果人真的有轮回的话,我相信小姐一定能和秦公子在一起幸福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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