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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天外鸳结谁可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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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凤歧的故事讲完了,“潇湘花雨”的来由清了,窗外天sè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已是第二天黄昏时分。

    桌子下堆满酒碗,李凤歧醉眼惺忪。桌子上纸绢成团,全是女孩子擦泪用剩下的。往事讲了一整天,巧儿和红袖也抹了一天的泪水儿。此时梨花带雨,兀自淌个不住。红袖呜咽道:“太,太感动了,爱的轰轰烈烈,死的凄凄惨惨,我若能那样爱一回,千刀万剐都愿意!”忽而找不到干净手绢,顺手抓起巧儿的袖子,边擦眼角边问:“你也哭了么?你觉得那段最感人?”

    巧儿扯过衣袖,拭泪道:“凌波大师姐好可怜。她为峨嵋派吃那么多苦,从未跟我们提起半句。”

    雪眼眶发红,强忍着没掉泪,道:“大师兄,别离开峨嵋山了。我们去跟师尊求情,重新立你为玄门首徒。”

    李凤歧大摇其头,道:“不干不干,嫌我遭的罪还少么?打死我也不干啦!峨嵋派大师兄的位子,自有人接任。”指了指桃夭夭,笑道:“桃兄弟是上任首徒的亲生儿子,正宗玄门嫡嗣,下任天龙神将非他莫属。呵呵,我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想叫他明白自己的重担。”他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好早脱身,不用再躲着师尊。”

    自从讲到潇湘花雨的那刻起,桃夭夭便盯着李凤歧,心头感触难以名状。眼前这个人,身受万般苦楚,胸怀刻骨仇怨,所作所为却是普济众生的菩萨行。怀着歹意行善,用恩惠来报仇,事了拂衣去,传名欺世人,何等潇洒超脱!若非大仁大义的奇男子,如何想得出这样既邪恶又高尚的法子?

    桃夭夭魂为之动,神为之醉,低低的嘀咕:“好象有那么句话——良善之类,终不行戕戾之道,真是这个道理.....”

    一刹那,敬佩之情充满胸膛,桃夭夭推桌而起,大声道:“大师兄,我想跟你结义拜把子!我要拜你作大哥!”

    李凤歧笑道:“那敢情好,但我有个条件,rì后让你当玄门首徒,可别推脱。”

    桃夭夭道:“意思,不就是替你背黑锅么?自当承命!请大哥安坐,容弟拜礼。”着倒身伏地,接连磕了几个头。李凤歧赶忙搀扶,两人四手交握,都觉胸臆畅快无比。桃夭夭寻思“前两任首徒都没好下场,看来这峨嵋大师兄的位子,谁坐上了谁倒霉,我这黑锅背得不轻!”

    转念又想“大哥先前讲过,世间流传谚语——‘峨嵋道法冠宇宙,天龙神将逃夭夭’,都怪我那老爹临阵脱逃,才招致如此大辱。父母给我取名‘桃夭夭’,摆明了要我身负前耻,完成先辈未尽之责。哎,峨嵋派的大黑锅,其实我一出生便背上了。”

    两人均是洒脱xìng子,八拜礼毕,无须焚香盟誓,这兄弟就算结成了。李凤歧扶起桃夭夭,转向雪,道:“峨嵋派历来规矩,大弟子由摄魂门设梦而定。桃兄弟和师妹素不相识,却能梦中相会,可见他完全符合‘梦局’的预示。”

    雪沉吟半刻,道:“师兄的意思,桃大哥梦见我,是常生子施法的结果?”

    李凤歧道:“据我所知,常生子修炼的禳梦真法,预测之准更胜昔rì。近年他经常运用此术,测选新的玄门首徒。桃兄弟行经峨嵋山附近,恰好进入常生子发功范围。他又确是首徒人选,自然产生与峨嵋派相关的梦境。”

    巧儿插话道:“雪姐姐同样出现在梦局里面,剑术又那么高。若按大师兄的道理,她应比桃大哥更有资格当首徒。”

    雪摇摇头,道:“我睡觉从不做梦的,如果常生子设局,我怎么毫无感应?”

    李凤歧道:“禳梦真法设定的梦局,只有施法者才能观察梦境,而当事人是全然不知的。常生子法术稍欠火候,尚带三分霸气。桃兄弟本身毫无法力,受到摄魂法术的影响,神魂被强行拉入梦局。与之相反,雪自幼修习玄门正法,睡梦中真气护体,抵消了摄魂术的效力。这便是桃兄弟梦见雪,而雪没有梦见他的原故。”

    听了这番解释,众人若有所悟,但隐隐觉得此事更有妙处。三个女孩子中,红袖最懂男女风情,笑道:“照我看呀,那个梦预示他俩共同担重任。嘻嘻,最好结为夫妻,既可振兴门派,又可生儿育女。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李凤歧拍膝而笑,道:“我狐狸机灵呢!一就透!”眯起眼睛,斜睨桃夭夭,又瞅瞅雪,悠然道:“仙家行事,每每惊世脱俗。由一对夫妻担任首徒,虽无先例,但双剑合璧,大概也是师尊的心愿。”蓦地想起凌波,当年若从师命和她成婚,夫妻二人同振玄门,如今会是怎样风光?念及此处,略感苦涩,轻轻叹了口气。

    巧儿最喜凑趣起哄,也不是省油的灯,肃然道:“我们玄门弟子,最讲究顺应天命。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桃大哥梦遇雪姐姐,命里注定要娶她为妻,大家千万莫要违背天意!”着假装诚恳,拉住雪的手,劝道:“师姐,为了峨嵋派的未来,请嫁给桃大哥当老婆罢!”

    雪就算再天真懵懂,此刻也明白了,偷眼望向桃夭夭,喃喃道:“嫁给......桃大哥.....当老婆......”忽然间脸蛋通红,心头“扑通扑通”象是藏了只兔。却看桃夭夭眯眼咧嘴,一副乐不可支的怪相,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眼见红袖破天机,李凤歧首肯赞成,巧儿竭力怂掇,桃夭夭只觉天遂人意,一时心花怒放,傻笑道:“呵呵呵,梦里的情形,原来是师尊的意思,师尊果然天纵英明,通情达理,明察秋毫.......”忽然发觉雪背转身,螓首低垂,隐约可见耳根子都红了。

    巧儿吐吐舌头,道:“还没正式拜师,马屁拍的震天响!看来师尊非把雪姐嫁给桃大哥。”丫头顽xìng发作,只图嘴上痛快。雪微感厌烦,摔开巧儿的手。但少女情窦初开,总是三分羞怯七分好奇,绝不会由此生怨。只见她yù言又止,yù行又住,不知该发火还是该嬉笑。慌乱之际扭头顾盼,恰好与桃夭夭四目相对。一瞬间两人同时发呆,目光胶接,手脚酥软,心头如遭雷击,流过一阵既难受又舒爽的奇妙感觉。

    李凤歧打个哈欠,挠头道:“眉目传情的游戏,你们以后私下里玩罢。明天要赶路,大伙儿最好早歇息!”完起身走到后面客房,察看许青铉,唐多多,陆宽他们的情形。这时“犀角辟易丹”药效发足,三人气sè见好,已经安稳的睡着。

    第二天清早,众人启程返回峨嵋。临行前李凤歧留下一锭大银子,作为两天来吃住的耗用。客栈主人喜出望外,命伙计找骡车给客官代步。那三人伤情稍宁,xìng命虽是保住了,还须静卧将养,就雇了两辆大骡车,一辆由李凤歧,桃夭夭,陆宽并许青铉同乘,一辆给女孩子和唐多多乘坐。当下车夫挥鞭,一声吆喝,銮铃叮当,骡车沿着大道行驶。

    一路无事。红袖思量主人钟情雪,又蒙大师兄撮合,这桩姻缘早晚必成。如今有幸陪伴“少nǎinǎi”,何不趁机巴结?于是嘘寒问暖,殷勤备至,把雪服侍的跟公主娘娘似的。而雪自从听了李凤歧的故事,对妖类的敌意大为减淡,偶尔还跟红袖谈笑几句。可只要提及桃夭夭,她便立刻打住话头,转过脸怔怔出神。

    连名字都不愿提,更别亲近了。两天的行程,雪正眼没瞧桃夭夭,仿佛桃夭夭根本不存在。旁人均感莫名其妙,只当他俩闹别扭,其实雪自己也不清原因。

    这天到达眉山城外,路过茶铺,众人停车打尖。车夫自去照料牲口,三个少女到铺子里边盥洗,李凤歧背依门口大石,手提葫芦“咕嘟”灌酒。大伙儿各忙各的,唯独桃夭夭举动失措,坐了片刻又站起,刚迈两步又折回,伸长脖子往里面窥探,看不见雪的身影,一个劲儿抓耳挠腮。

    李凤歧瞅他失魂落魄的窘态,不禁暗笑“桃兄弟成天追女孩子,他当了峨嵋大弟子,准把师尊鼻子气歪。”收起酒葫芦,招呼道:“兄弟,过来坐坐罢。人家女孩子进去解手,你看什么啊?当心眼睛长疔疮。”

    桃夭夭愁眉苦脸,低头走到李凤歧身旁,嘴里嘀咕:“怎么不理我呢,怎么不理我呢.......”象是发问,又象自言自语:“我哪得罪了她?到底给提示嘛,赔罪道歉怎么都行。就是不理不睬,叫人好生恼火。”

    李凤歧挪身腾出地方,让他并肩坐好,抱拳道:“恭喜恭喜,贤弟大喜。”

    桃夭夭道:“大哥,别取笑啦。”

    李凤歧道:“谁跟你开玩笑?这两天雪很反常,跟你大大的有关系。”

    桃夭夭眉梢微扬,道:“愿闻高见。”

    李凤歧道:“我琢磨着,雪心里八成是有你了。但凡女孩儿初恋,总会刻意避开中意的男子,此谓‘亲极反疏’之意。你想,假如她对你没那意思,或者只当你是亲哥哥,谈笑嬉闹有何不可,为什么待你跟其他人不同?”

    桃夭夭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李凤歧又道:“所以嘛,既得伊人青睐,美梦必可成真,你可喜不可喜?”

    桃夭夭眉开眼笑,连道:“可喜,可喜.......”随即愁容复现,叹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她老不搭理我,再多的情意又何从谈起?”

    李凤歧道:“老弟,谈情爱是门大学问,关键有三——首先脸皮厚,其次胆子大,最重要的是要有耐xìng。常言的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想吃好雪这块豆腐,就得软磨硬泡,平时勿须多言,只要对她特别好些,功夫用足了,石头人也给她泡成软面团。”

    桃夭夭道:“那要等多久呀?”

    李凤歧道:“唐诗云‘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照我的经验,等不了那么久。最少两三个月,至多半年,雪定然态度大转,到时候热情似火,怕你兄弟消受不起呢。”

    桃夭夭哭丧着脸,道:“几个月太长了,我必须马上娶到雪。”

    李凤歧睁大眼睛,瞪着他道:“sè鬼我遇到无数,没见过你这么猴急的!”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若想速成,亦无不可,那就得使‘霸王硬上弓’这招了。”

    桃夭夭道:“何为霸王硬上弓?”

    李凤歧道:“很简单,咱们多逗留半rì,找客栈住下。你潜到雪床底守候,我找她比试剑法,累得她jīng疲力尽神思倦怠。等雪回屋睡觉时,你脱guang衣服,悄悄钻进她被窝,然后.......”凑近桃夭夭耳朵,嘀咕了半晌,临末道:“雪可能稍有抗拒,但毕竟喜欢你,最终还是会乖乖顺从的。”

    桃夭夭越听越吃惊,脸都白了,道:“这么干,跟采花贼有何分别?雪是你师妹啊,岂可用下流手段害她?”

    李凤歧冷笑道:“害她?我先问你,你对雪可是真心?”

    桃夭夭道:“我对雪真情实意,天rì可鉴,倘若存心欺辱,必遭乱刃分尸!”

    李凤歧一拍膝头,道:“这不就对了?采花贼钻女孩被窝,那是害人。可你呢,未来的天龙神将,待雪情深似海,呵护有加,把她当心肝宝贝似的,正该早定大事嘛。女孩子家心志不坚,不定那天改主意,自己毁误了终身。我认准贤弟是至诚君子,所以教你‘生米煮成熟饭’之计,正是为了雪师妹的幸福打算。”

    到这儿,他微微苦笑,道:“世俗礼法,门派规矩,毁了天下多少良缘。愚兄吃够了这里面的苦,前车之鉴,贤弟切莫重蹈。”略微有感伤,掏出酒葫芦往喉咙里猛灌。

    桃夭夭垂首沉思,只觉良言入耳,句句打动心扉。自己本来爱极雪,即使行事孟浪些,也是为了表达爱意,事后多加体慰,好好的待她就行了。想到这儿,眼前又浮现竹林内的绮丽景象——雪玉体横陈,妙曼绝伦,除非太监或傻子,那个男人不动yù念?桃夭夭越想越心痒,一瞬间**烧身,拍掌道:“多谢兄长指,弟明白了!”跳起来便往铺子里冲。

    李凤歧赶忙拉住他,眼里充满诧异之sè。桃夭夭幡然省悟,头道:“对对,这种事情嘛,等到天黑再干......”李凤歧含着口酒水,闻言“扑哧”喷出,又是笑又是咳嗽,道:“哎呀,我瞎编乱扯跟你逗乐,你还当真了......”

    笑了好半天,李凤歧才正sè道:“雪虽是美人儿,但秉xìng刚烈,绝非娇弱女子。如果对她用强,她火气上来一冲动,挥剑‘咔嚓’一下,斩断兄弟的.......唉,即便你俩成婚,那rì子也相当难过。”

    一语中的,合情合理。桃夭夭激情陡然熄灭,活像泄气的皮球,软绵绵坐回大石边。李凤歧笑眯眯的望着他,大感此子有趣,道:“贤弟啊,我倒是很奇怪。原本两厢情愿的美事,顺其自然即可成功,何必cāo之过急?你要立马娶到雪,实是自找麻烦。”

    桃夭夭道:“兄长不知,弟娶了雪,才能解决大麻烦。”

    李凤歧道:“此话怎讲?”

    桃夭夭想了半会儿,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咬咬牙道:“话到这份儿上,我也不瞒大哥。弟只有尽快娶了雪,才可退掉原来的婚约。”

    这下子轮到李凤歧惊讶。他坐直腰杆,道:“你定过亲了?”

    桃夭夭道:“那是娃娃亲,打定下的,等到十六岁拜堂。今年婚期已至,弟才离家出走,辗转到了四川境内。”

    李凤歧道:“原来如此,你是出来逃婚的。呵呵,对方姑娘长得很丑?还是家境不好,竟令你这般逃避?”

    桃夭夭沉默了,眼波闪烁流转。李凤歧寻思这位兄弟脾气倔强,敢想敢做,怎会露出凄柔之sè?想必定有伤心之事,当下伸手轻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少顷,桃夭夭回过神来,缓缓开言:“我爹刚死那阵,我娘怀着我流落四方,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万般无奈之际,委身嫁给了武陵龙家,成了龙大老爷的一名妾。我活了十六岁,也就当了十六年的拖油瓶。”

    所谓“拖油瓶”,原指寡妇改嫁带往夫家的子女,颇含轻蔑的意味。古代重视宗族血亲,继子被称为“螟蛉”,虫儿一般,没资格录入家谱,有的比家里奴仆还要低贱,而桃夭夭并未改姓,恐怕连继子都算不上。李凤歧新拜了个义弟,不料身世如此坎坷,温言劝道:“英雄不怕出身低。咱峨嵋祖师爷知道么?他老人家幼年为奴,沦入兵营充当苦役,受尽人间屈辱,最终还是成为一代大宗师。可见做大事的人,时候身份往往很卑微。”

    到此处,他若有所思,沉吟道:“武陵龙家.......武陵龙家,我行走江湖多年,怎地没听过这名头?”

    桃夭夭道:“龙家是豪门望族,金银地产多不胜数。我在他家长大,虽然吃的好穿的好,但从跟那几个龙少爷不合,斗嘴打架是家常便饭,事后大人追究,受罚的总是我这‘野种’。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恨龙家正房大夫人,时时欺辱我娘,骂她是狐媚子老婆尖儿。我娘长年受气,弄的神志恍惚,言语举止都疯疯癫癫的。”

    李凤歧草莽生涯,从未体验豪门炎凉,不知从何劝解。

    桃夭夭苦笑道:“你怪不怪,就是那位大太太,非要让亲生女儿作我老婆。”

    李凤歧道:“这是什么缘故?”

    桃夭夭道:“我娘生下我刚满百rì,大太太也产下个女婴。龙家各房亲眷齐来道贺,她忽然当众宣布要将此女嫁给我,否则宁可亲手溺死女儿。龙老爷倔不过夫人,我娘秉xìng又软弱,只得依她定下这桩亲事。”

    李凤歧伸手挠头,道:“奇怪,奇怪,龙大太太嫉恨你**,干嘛跟你们结亲?”

    桃夭夭道:“时候我也纳闷,但后来渐渐想通了。大太太哪里安的什么好心?她是要我改宗易姓,入赘龙家!”

    “入赘”是旧时婚俗,即男子成婚后住在女家,并改为女方的姓氏。试想男尊女卑的年代,忽而尊卑颠倒,男的要“嫁”给女的,实是无法承受的屈辱。若非走投无路的穷汉,谁愿自居卑位?皇帝要打仗了,每每征召“天下刑徒赘婿”当兵,赘婿与囚犯等同,可知身份何其低贱。

    桃夭夭道:“我娘嫁入龙家那天,和先父的关系就算断绝,所留遗物统统被毁。我随先父姓‘桃’,就成了唯一的纪念。母亲的思念之苦才可稍解。大太太看准了这,想借婚事令我改姓,把我母亲逼入绝境。大哥,你我能让她毒计得逞么?”

    李凤歧道:“确实不能。但为退婚而娶雪,等于把雪当作退婚的挡箭牌,未免欺人太甚。”

    桃夭夭忙道:“不不,大哥误会了,我是真心实意喜欢雪。既可迎娶佳配,又可退掉恶毒婚约,我拼了命也要争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李凤歧侧头思索,只觉此事尴尬,着实难以化解,笑道:“嘿,大太太拿女儿当枪使,是个厉害角sè。这人到底怎样,我还真想亲眼见识见识。”

    桃夭夭仰头出神,忽道:“其实有个人很象她,模样虽不同,但神态腔调,一样的yīn森。”

    李凤歧道:“谁?”

    桃夭夭道:“卜筹首徒欧阳孤萍。”

    李凤歧正想岔开话题,以解义弟愁思,立即道:“对,对,卜筹门的欧阳萍,听她改了名字,还当上卜筹首徒,近年运势旺盛的很呢!这人打爱使鬼心眼,多半给自己使了好运法术。”

    桃夭夭道:“提到欧阳孤萍,弟有一事不明,请大哥指教。”将那rì竹林奇遇,雪裸身昏睡,欧阳孤萍摸索她身子,等等异状详细备述,问道:“她既尊为师姐,为何对雪鬼鬼祟祟,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李凤歧边喝酒边琢磨,半晌方道:“雪修为颇为了得,怎会服用丹药过量,自个儿跑到竹林里脱衣?她行为错乱,显然中了卜筹门的诅咒。哼,干这勾当的人,绝对暗藏祸心!”

    着遥想当年,欧阳萍处处作对,讥讽自己祸害师门的情景。李凤歧鼻子里哼两声,冷然道:“欧阳孤萍,我早看出她心术不正。兄弟,你先莫着急,我已想好整治她的妙计,使出来管叫她服服帖帖。”

    桃夭夭大感好奇,问道:“怎么整治她?”

    李凤歧痛饮两口,只顾吃吃偷笑,桃夭夭连问几次,他才压低话音,道:“兄弟啊,天下的女人,无论恶的善的,美的丑的,统统逃不脱个‘情’字。愚兄略施计,引诱欧阳孤萍堕入情网,要了她的身子,然后一脚蹬开,反倒要她来求我回心转意。那时候,要搓圆就搓圆,要捏扁就捏扁,只好任我摆布。谋算雪的真实意图,也可叫她彻底坦白。”

    听了这番道理,桃夭夭脑袋象挨了一锤,舌头伸出半天缩不回去,结巴道:“大.....大哥,你,你这招太狠了。”

    李凤歧道:“愚兄纵横情场数年,很有两手绝活,以后慢慢传授给你罢。”

    正的热闹,车夫走近跟前,道:“秦五哥,牲口饮好了,趁早赶路要紧。”

    秦五是李凤歧的化名,云贵川三省广为人知。当下李凤歧起身抖掉灰尘,吩咐道:“此去直达峨嵋山,中途不必停歇。”又咳嗽两声,忽道:“喂,丫头,你偷听够了么?立马给我现形!”

    话音方落,巧儿从石头后面钻出来,笑嘻嘻的道:“我聋了,什么也没听见。”

    李凤歧板起脸道:“刚才的话,倘有半句传出去,我拿板子打烂你的屁股!”

    这时红袖和雪走出茶铺,三人假装没事,谈谈笑笑重新登上骡车。只听鞭子抽响,骡子奋蹄,车轮滚滚向前。过了眉山大路平坦,车驾行得甚是快捷。当rì下午已至峨嵋县,远望峰峦连绵,青黛娟秀,真有象美女弯弯的眉毛。

    车到山脚,李凤歧付了车钱,背起许青铉头前领路。陆宽伤势稍轻,尚可勉强活动,由桃夭夭搀扶着行走。雪抱着唐多多,与巧儿尾随而行。红袖再大的胆子,到这儿也不敢招摇,早早隐身遁形,藏进桃夭夭戴的那枚红石戒指里。一行穿过止僭障,刚到长chūn麓,迎面五人持剑走来,当先的正是乾坤十二剑之首尹赤电。

    望见剑仙师兄回山,众弟子均感欢喜,围拢近前施礼问候。但笑容转瞬即逝,眉宇间流露忧sè。问到李师兄背的是谁?桃李二人肆无忌惮,都没把峨嵋门规放眼里,张嘴便要直言相告。雪发觉苗头不对,忙抢先回答:“这位老伯伯,是白露坪的乡亲。受了邪魔残害,我......我们带他回来治伤。”她平生待人真诚,忽而张嘴扯谎,口齿磕磕巴巴,脸蛋憋的通红。

    此时“移星茱”效力已过,许青铉真气涣散,又显现出苍迈老态。可是尹赤电处事极为jīng细,哪会轻易被瞒过?雪心头七上八下直打鼓,寻思铉叔“弃徒”身份暴露,两边闹将起来,自己怎么办才好?她正踌躇难绝,岂料尹赤电心不在焉,只淡淡的了句:“天sè晚了,明天再找魔芋大夫罢。”

    李凤歧瞧出端倪,问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们怎地魂不守舍的?”

    尹赤电神情凝重,看了众人一眼,道:“rì前巡山弟子遇袭,折断了双腿。”

    巧儿忙问:“谁受伤了?”

    尹赤电道:“剑仙门的周天使。”

    除了桃夭夭幸灾乐祸,暗叫“狗爪子断的好!”,其余几人尽皆失sè。峨嵋弟子在峨嵋山遇害,实属罕见的严重事件,难怪尹赤电带队巡逻,乾坤十二剑如临大敌。

    雪道:“何方邪魔入侵?”

    尹赤电道:“据周天使所言,对方似乎是个孤身女子。他言辞含糊,讲的不明不白。李师兄回来的正好,可以协助大师姐查明原委。”回头派人通知凌波,自带李凤歧来至试炼场,安排他住在西边大屋内。天近黄昏,无量峰传来凌波口信,是请李师兄好生休息,伤者暂居净室,等天明后魔芋大夫一并医治。

    李凤歧离山几年,新入门的弟子久仰大名,未曾识得真颜,自然好奇万分。刚吃过晚饭,西屋门外人头攒动,全是前来探视的各门徒众,一时间招呼,问安,叙旧,里里外外人声喧杂。

    巧儿本来喜欢热闹场面,此刻却避开了人群。她心里藏着秘密,总觉忐忑难安,寻思“李师兄设下圈套,要骗欧阳师姐动情,这事碰巧被我得知,该怎么办才好呢?”思来想去,一跺脚,暗道“欧阳师姐是卜筹门的老大,她若吃亏,我们姐妹都没面子,不行,我得告诉她去!”

    她拿定主意,急匆匆赶往卜筹门房舍。一口气跑到首徒屋前,直接推门而入,屋里情景撞入眼帘,巧儿越看越惊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欧阳孤萍端坐桌前,对着一面镜子,手捻一朵鲜花,心翼翼的往发髻里插。她嘴唇鲜红yù滴,显是抹了太多的胭脂,两边脸颊白的刺眼,“扑簌簌”直往下掉粉。

    巧儿道:“师......师姐,你干什么?”

    欧阳孤萍冷冷的道:“梳妆打扮。”

    巧儿目瞪口呆,相处数年,师姐的形象深印脑海,与“打扮”二字全不搭边。她不禁扭头西望,看看太阳是不是从那边出来。

    欧阳孤萍转过脸,问道:“好看么?”僵硬的一笑,唇膏浸染,连牙齿都是红的。

    巧儿勉强定住心神,道:“师姐,你干嘛弄成这样.......”

    欧阳孤萍收起粉盒,道:“关好门再。”她虽外表冷淡,对同门姐妹却是肝胆相照,无话不谈。待巧儿关紧门户,孤萍压低嗓音,郑重的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本派复兴的大业。”

    巧儿眨巴眼皮,如堕五里迷雾。

    孤萍道:“听李凤歧回来了,是么?那个忘恩负义的懦夫,当年师尊委以重托,他却放纵无行,连累师门受难。后来不思悔改,到处装疯卖傻逃避责任,致使各山仙家取笑峨嵋弟子,实在可鄙可恨!”话间咬牙切齿,一拍桌子,道:“若不严惩李凤歧,本派威望何存?”

    她望向墙壁,沉思片刻,缓缓道:“从大局着想,凌波身带残疾,终非天龙神将人选。而李凤歧蒙师尊苦心调教,剑术之强少有人敌。只有使出非常手段令其悔悟,重新担任首徒,咱们峨嵋派才有希望。”

    巧儿心念微动,问道:“用什么非常手段?你找李师兄打架?”

    孤萍道:“愚者**,智者用计,我早有调治他的计划。”忽而表情神秘,幽幽的道:“世间的男子,不论本事多大,总归逃不脱‘情爱’的束缚。李凤歧多愁善感,沉迷女sè,更易为情所伤,当rì为个妖类女子寻死觅活,即是最好的例证!此次趁他回山,我先以美sè相诱,令他情迷意乱,yù罢不能,时机成熟再翻脸甩了他。哼哼,剑仙首徒李凤歧,若还执迷不悟,就等着伤心到死罢!”

    话音未落,巧儿险些晕过去,嘟囔道:“这,这......你俩的心眼,怎地用到一块儿了?”

    孤萍道:“你什么?”

    巧儿道:“我.......我是,这些情啊爱的门道,是麻姑教你的吧?”

    麻衣神姑乃卜筹前辈仙客,常年传授孤萍道法。巧儿脑筋转的快,料想师姐年纪轻轻,哪懂引诱男人?必是麻姑所教,师姐才有这样怪异的想法。

    孤萍头,道:“我跟你谈的这些事情,千万别四处张扬,以免惹出乱子,打扰麻姑她老人家清修。”脸sè一板,jǐng告道:“倘若走漏半风声,我拿簪子戳烂你的嘴皮!”起身推门而出,径直向西屋走去。巧儿跟随而行,嘴里嘀咕:“一个拿板子打屁股,一个拿簪子戳嘴巴,你俩真有默契,我今天撞鬼了......”

    两人行至西屋前方,左右弟子急忙闪开,恭迎卜筹首徒驾到。灯火掩映之下,欧阳孤萍步入房内。只见她浓妆艳抹,含笑轻唤:“李师兄,别来无恙。”手帕轻轻一抛,转了个圈子,柔声道:“为迎接李师兄,我特意换了身衣裳,来迟了,师兄切莫见怪。”

    其实孤萍容貌原本很美,无论怎样胡乱妆扮,也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只是她语调轻佻,故作娇媚,和平常冷漠的神态差了十万八千里。众弟子个个呆若木鸡,疑惑她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心里暗想“卜筹首徒忽然举止失常,李师兄大概也给吓住了。”

    谁知李凤歧大步迎上,既惊喜又激动,道:“萍师妹,你,你可想死我啦!”两只手臂伸开,一副热烈拥抱的架势。欧阳孤萍素xìng清高,岂可任由“臭男人”搂搂抱抱?情急中端起桌边茶碗,递到李凤歧身前,强颜笑道:“师兄,你喝茶。”总算挡住了来势,但心绪慌张,动作仓促,额角已微微见汗。

    李凤歧不接茶碗,笑眯眯的道:“萍师妹亲手端的茶,我一定要用心品尝。”双手背到身后,俯身低头,就着孤萍手里喝了两口,脑袋左右摇晃,赞道:“甜啊,甜!喝在嘴里,甜在心头。”

    众弟子骨酥肉颤,鸡皮疙瘩从脚底窜到头。唯独桃夭夭气定神闲,仔细观摩大哥的举动,指望学两手“情场绝招。”忽见雪站在不远处,灯光照亮她的侧影,长长的睫毛似颤似凝。桃夭夭心神荡漾,脚尖移动挨近身旁。

    雪凝视那两人你推我就,正感莫名诧异,只听桃夭夭凑拢耳边,悄声道:“你看,他俩多亲热。”

    雪目不转睛,“嗯”了一声。桃夭夭感慨道:“哎,要是咱们象他们那样,该有多好。”

    一语破迷障,雪恍然惊觉,脸蛋一红,低头朝门外疾走。桃夭夭慌了,寻思言语冒失,多半得罪了她,急忙跟上去想解释。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试炼场边的大树边。雪停步转身,道:“你要干什么啊?”

    桃夭夭暗叫不妙,听她语意严峻,显然已经生气了。他是个随xìng洒脱的人,遇到朋友对自己发脾气,也就一笑走开。但此刻传情示爱的关头,能进不能退,霍地记起李凤歧“胆子大,脸皮厚”的告诫,脱口答道:“我要脸皮厚!”

    话刚出口,浑身寒毛倒竖,疑惑嘴巴还是不是自己的,转念又想“他妈的,脸都丢尽啦!我还顾及什么?索xìng混帐到底,使大哥教的那招‘霸王硬上弓’。”一咬牙,张开手臂,饿虎扑食般向雪抱去。

    雪旋踵拧腰,轻轻巧巧的闪开,站定两三尺外,冲桃夭夭左看右瞅,忽地“扑哧”而笑。桃夭夭讪讪的不好意思,只顾挠头呵呵傻乐。两人越笑越觉滑稽,捂嘴弯腰,直笑到肚子痛。好不容易站直了腰板,雪道:“好啦,天sè很晚了,师哥你早回去歇着。”

    桃夭夭吃吃的道:“你......叫我什么?”

    雪道:“以前约好的,只有咱俩的时候,我就叫你师哥。”鼻子微耸舌头微吐,做了个鬼脸。

    自从相识以来,桃夭夭首次见她如此俏皮,心里冒出十万个词语,全是“可爱”二字。再回味那句“只有咱俩的时候”,登觉胸膛暖洋洋的,脑袋晕乎乎的,好比连灌了七八坛美酒。

    雪道:“先回屋睡觉,明rì我找你。”却看桃夭夭没动弹,大有依依不舍之意,轻声道:“去吧,我不走,就站这儿看你进屋。”伸手轻推他肩头,桃夭夭身轻如羽毛,感觉不是脚在走路,而是腾云驾雾往前飘。一边飘一边往后看,果然雪倩影凝然,静静的伫立在月光之下。

    此番桃夭夭回到峨嵋,处处由李凤歧陪伴引领。老成弟子察言观sè,料定李师兄要做桃夭夭的接引人,立时对他刮目相待。晚饭前的那阵功夫,就有人帮他找到了宿处。虽未正式拜师,但已将他安排住到普通弟子的大房间。晚间回房就寝,被单铺盖一应俱全,桃夭夭欣然卧倒,合眼入睡,梦里全是雪俏丽的仪态,温柔的笑容。

    连rì奔波十分疲劳,桃夭夭一觉沉酣,睡到天大亮还没醒。同屋住着六名少年,均为遁甲门初级弟子,起床后打坐,眼观鼻,鼻关心,屏息入定。

    正是静谧时分,忽然屋外传来长吁短叹,有人吟道:“天也!——你不解风情枉为天;地也!你拆散鸳鸯何为地!为妻的rì夜苦盼愁命短,为夫的冷淡无情卧床板......”

    这嗓门柔中带刚,犹如母牛长嘶。众弟子相顾惨然,谁还顾得上练功?急忙摇醒桃夭夭,只道:“桃兄弟,快起来救急!”桃夭夭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穿好衣裳,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房门,抬眼就见水仙姐姐手端脸盆,凝眸望天,翘屁股,挺胸脯,姿势之怪难以名状。

    原来rì前村里社戏演《窦娥冤》,水仙姐姐睹戏思人,勾起满腔情愁。她自负才sè双绝,学了几句戏词,到处抒发相思之苦,闹的试炼场周围鸡犬不宁。今天桃夭夭终于出现,众弟子如释重负,纷纷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桃兄弟在这儿,姑娘别念了罢。”

    水仙姐姐含羞垂首,道:“郎君,多时不见,待妾身侍侯郎君梳洗。”

    桃夭夭醒了神,忙道:“别乱叫啊,那个是你郎君?”有人道:“人家天天念叨你的名字,桃兄弟莫要推辞啦。”又有人耳语道:“你赶快娶了她,咱们早落个清静。”

    当下不容分,大家推拉扭扯,强令桃夭夭坐好。水仙姐姐亲自拧干面巾,情深款款的给他洗脸梳头。开始桃夭夭还手忙脚乱的抗拒,眼见无可奈何,索xìng闭了眼睛仍由摆布。他胸怀坦荡,一旦心绪笃定,身外纷扰再多,也只当是与己无关的微末尘嚣。

    许久才梳好头发,水仙姐姐牵住桃夭夭手腕,领他前往厨房吃早饭。清晨试炼场弟子云集,那些炼功的,排阵的,演法的,身影倏忽穿梭。水仙姐姐走过场内,仿佛游蛇经过鸟群。众人收起法术站定脚步,齐刷刷的望过来,疑惑水仙牵的少年是谁?知情者添油加醋,讲述桃夭夭缘何情定水仙,即将成为“水仙姐夫”云云。顷刻间满场哗然,炸了锅一般。很多人相随左右,嘻嘻哈哈的看稀奇。

    桃夭夭泰然自若,丝毫没放心上,少顷来到厨房前面。只见门口石板摆了桌子板凳,馒头稀饭包子罗列齐整,丁志玄满面笑意,迎上前道:“桃兄弟辛苦了,开花婆婆亲手做的美食,你快来尝尝。”

    桃夭夭老实不客气,大摇大摆踞桌而坐。开花婆婆手端汤碗,喜滋滋的走近,道:“新炖的蹄花儿,趁热快吃,侄女婿出外好些天,可清瘦了不少。”放下那碗肉汤,轻拍桃夭夭肩膀,笑道:“我已向常生子仙师禀明,你和水仙年末成亲。仙师开恩允准,还要叫各门弟子齐来道贺。呵呵,趁这几rì功夫,你正好跟水仙料理婚事.....”一面,一面眼瞅侄女儿。水仙姐姐羞的扭头摆臀,作出千百种娇态。

    桃夭夭神sè木然,拿起筷子夹馒头,无意间回思开花婆婆的言语,惊出满身冷汗,暗叫“糟糕!常生子头允许,这事要闹大!传到雪耳中如何是好?”

    想到此节,他赶忙撒开筷子,道:“大娘,你千万别误会,我根本没打算娶你侄女。”

    开花婆婆奇道:“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俩既然情投意合,怎地不谈婚娶?”

    四周人群跟着起哄,笑道:“是啊,若不中意,当初就该言明,事到临头才反悔,那叫做得了便宜又卖乖!”有人道:“桃兄弟玉树临风,除了峨嵋第一美女水仙姐姐,哪个女孩子配得上?”在场女弟子窃窃私语,用眼角斜睨桃夭夭,都带着几分鄙视之意。

    桃夭夭有口难辨,脑门汗珠沁出,寻思“雪刚刚对我萌生情意,倘若此事传开。即便她体谅我的苦衷,总要顾全自家名声,又怎么好意思跟我交往?”情急万分,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声道:“我不能娶水仙!因为我,我是订过亲的!”

    一言既出,全场哑然。桃夭夭肃然起身,团团作个揖,道:“开花婆婆,水仙姑娘,各位师兄师姐,实不相瞒,弟蒙母亲指命,早已和别家定下婚约。弟的未婚妻身家豪富.......”

    话刚了半截,水仙姐姐笑的浑身肉颤,道:“郎君,你真笨,撒谎的本事好差劲......”众弟子暗自摇头,均想“瞧你那德行,连水仙姐姐都轻视,那家女孩子能看得上你?什么未婚妻身家豪富,满嘴胡言,跟水仙姐姐还真是一对。”大家跟着哄笑,人人前仰后合,把桃夭夭晾在中间发愣。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忽然跑来个弟子,钻进人群唤道:“桃夭夭,哪个叫桃夭夭?”

    桃夭夭六神无主,一时没有答应。丁志玄道:“桃夭夭在这里,喊他什么事?”

    那名弟子微微喘息,道:“有个女子找他,正在东厢客房里坐等。”

    这下水仙留了意,问道:“女的找郎君......她是谁啊?”

    那弟子道:“名字不清楚,只是桃夭夭的未婚娘子,千里寻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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