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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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71

    电话挂断后,裴旭天起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

    这句话可真是好用啊。

    这种事情跟男女无关。

    只不过是无耻之人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他抽完那支烟,把烟蒂扔进垃圾桶。

    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往外走。

    沈岁和问:“去哪儿?”

    “收拾东西,卖房。”

    裴旭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

    裴旭天跟阮言住的房子在北城的高档小区,市值九位数。

    因为阮言喜欢这种格局,所以裴旭天当初卖了名下三套房给买了这一套,但当时他也没蠢到写阮言名字,所以房子的所有权自始至终都在他手上。

    本来打算直接当婚房的,但看来也没必要了。

    不过买房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亏本。

    这套房目前已经在原有基础上涨了上千万。

    他对这种房子其实无感,又大又空,装修奢华,处处都透露着纸醉金迷之感,但房子是阮言操刀设计的,所以这里处处都留存着她的气息。

    裴旭天直接把房型和地理位置发给了中介,让他可以联系着卖掉。

    这种房价格高,一般不好出手。

    他跟阮言在这里共同住了也不过一年。

    大多数还是他一个人住。

    他原来自己另外有住的地方,但阮言嫌弃那儿不好,所以当初直接卖掉了。

    现在他名下的房产也只剩一处,但那儿本来是想放着等升值的,他又不会去住,所以只简装了一下,但目前看来也只能搬到那儿去了,估计装修也得一段时间。

    只能在附近租个房算了。

    他又联系中介给自己租房。

    联系完毕后,他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还挺多的,不过阮言的更多。

    他年少丧母,家里虽然有保姆,但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来做的,所以跟阮言住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做家务。

    阮言很少很少会做,最多在他晚归的时候给他煮一碗面,还是带着小脾气煮的,即便如此,他也是觉得幸福的。

    如今看来,幸福个屁。

    他先从卧室开始收起。

    阮言是做杂志主编的,她的衣服比裴旭天的多得多,不过她有专门的衣帽间,而卧室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的。

    该扔的扔,该收的收。

    阮言给他买的,他基本上都放在了脏衣篓里。

    但粗略一看,不及他自己买的十分之一。

    他到家时是九点,收完东西时十点半。

    一个半小时,就把他一年多的记忆和生活痕迹全都打包完毕。

    剩下的,都是阮言的。

    他拎着行李箱环顾四周,给沈岁和发了条消息:你先收留我几天吧。

    沈岁和:【嗯。

    】

    他拢了拢大衣,往外走去。

    没想到在出门时跟阮言碰个正着。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眼睛还有点肿,确实是哭过,但她的表情并没有很伤心。

    “裴哥。”

    几乎是瞬间,阮言便拽住了他的衣角,“你真的要走?”

    她仰起头,泪眼婆娑,带着几分哽咽,“你相信我啊,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是他先勾引我的,我就是一时没把持住才犯下这种错误的,我第一次这样做就被你看到了,我以后肯定不会了,我……我跟你结婚,好不好?”

    裴旭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比她高二十多公分,平常是刚好一伸手臂就能把她揽到怀里,也很受用她偶尔的撒娇。

    但如今,他看着她,忽然很想吐。

    他克制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指修长,握住将阮言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让自己的衣角挣脱她的魔掌。

    “阮言。”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沉重严肃,甚至带着几分厌恶的喊她的大名,“你让我恶心。”

    阮言的表情微变,但也只是一瞬,“裴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这是第一次啊,我以后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呵。”

    裴旭天嗤笑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

    阮言一怔。

    “需要我提醒你吗?”

    裴旭天说:“女上位,你在扒他的裤子。”

    “你的衣服,是自己脱的,你的手在帮他。

    这是第一次?

    我看你很熟练啊。”

    裴旭天极力克制自己,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令人作呕的话,甚至回忆着那个让人想吐的场景,“怎么样?

    在办公室里,在你的办公桌上搞实习生,是不是很有意思?

    实习生比我帅比我好?

    不见得吧。”

    “偷丨情出轨这件事,让你很有快感吧。”

    说到最后,裴旭天的眼睛泛了红。

    他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不再看阮言,“你……”

    话刚出口就被阮言打断,“裴旭天,你装什么?

    我就不信你没搞过实习生。

    呵,天下男人不都一样么?

    出轨而已,凭什么男人犯就行,我犯你就不依不饶?”

    裴旭天皱眉,“你看到我出轨了吗?”

    阮言沉默。

    “你要是看到我在办公室里那样做,你能砸了我办公室吧。”

    裴旭天尽量平静道:“我给你关上门,没有闹到人尽皆知,是我给你留得最后的体面。”

    “你说的这个错误,不是所有男人都会犯。”

    裴旭天轻嗤,“是所有不识好歹、用恶俗下流口头禅来当自己恶劣行为遮羞布的贱人才会犯。”

    他盯着阮言,一字一顿道:“不分男女。”

    阮言愣怔了几秒,尔后才没什么底气地质问裴旭天,“你敢说自己这八年里没有出过轨?”

    裴旭天勾唇嗤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出轨当出差吗?”

    他绕过阮言往外走,边走边道:“尽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我已经把这儿挂出去卖了,三天后如果你的东西还没收拾走,我会让人扔出去。”

    “裴旭天!”

    阮言在他身后大喊,“八年啊!我跟你在一起八年,你这么无情吗?”

    裴旭天顿住脚步,握着行李箱的手忽然捏紧。

    他听到自己的手指嘎嘣作响。

    “我跟你在一起八年。”

    裴旭天说:“你对我有过情么?”

    “在你出轨的那一刻,你就不配跟我谈感情了。”

    语罢,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上电梯那瞬间,他看见阮言正望着他的背影。

    他闭上眼,没再看。

    她脾气坏,他可以宠着受着。

    她想要的东西贵,他可以努力挣钱买。

    但她对这段感情不忠,他永远都无法原谅。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他的这八年,终究是错付了。

    —

    江攸宁准时住院待产。

    在医院里的日子其实有些无聊,路童辛语江闻经常来看她,来得最多的还是辛语,毕竟算是自由职业,时间充裕。

    而且她来了之后,病房热闹。

    江攸宁的日常就是看书、散步、看电影,习惯了这种慢吞吞的生活节奏后,日子也过得飞快。

    沈岁和时常会来看她,但每次都待不了半个小时。

    两人也没什么话说。

    江攸宁看书,他便在一旁坐着发呆。

    只要江攸宁开始打哈欠,他就会自觉离开。

    他愈发沉默,也愈发消瘦。

    医院告知的预产期在24—27之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24日当天。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时间就过得飞快了。

    知道预产期的消息之后,沈岁和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全是大出血。

    血泊泊地流,令人害怕。

    次日一早,他就在裴旭天办公室里守着。

    裴旭天最近刚租到房子,有些认床的他晚上睡得不是特别踏实,十点准时到达办公室的时候,还被沈岁和给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

    沈岁和一脸严肃,“我要休年假。”

    裴旭天:“……”

    “你上次休过了。”

    裴旭天说:“忘记了吗?

    在你还没离婚的时候。”

    “但我去年没休,前年也没有,还有大前年,大大前……”

    “停。”

    裴旭天摁了摁眉心,“年假不累积,只能当年休。”

    沈岁和:“哦。”

    他起身就走。

    裴旭天急忙喊住他,“你干嘛去?”

    “收拾东西,回家。”

    沈岁和说。

    裴旭天:“?

    ?”

    “我不休假。”

    沈岁和面无表情道:“我旷工,扣工资吧。”

    裴旭天:“……”

    你他妈就是觉得大家拿你没有办法。

    你是领工资的人嘛?

    你他妈是分红的好嘛?

    !

    “最近大家都忙成狗了,办公室外边那帮人天天都加班到十一点多,你忍心这时候在撂挑子吗?”

    裴旭天武力不行只能改为智取,“就不能再迟几天休假?

    离江攸宁生不还有十天么?

    你要去干吗?

    坐病房里给她添堵吗?”

    沈岁和:“……”

    自从失恋以后,裴旭天是一句人话都不会说。

    沈岁和:“我可以居家办公。”

    “狗屁。”

    裴旭天说:“你手里还有一个案子呢?

    五天后开庭,你准备好了吗?

    难道打算输?”

    沈岁和:“差不多吧。”

    裴旭天:“……”

    以往,这种词从来不会出现在沈岁和的口中。

    甚至如果刚来的小实习生说差不多、应该可以这种词,沈岁和一定会把他们狠狠教育一番,不管男女,从不口下留情。

    用他的话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他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从严谨的沈律师口中说出来。

    “我劝你开完庭再走。”

    裴旭天认真道:“你现在去医院也帮不上任何忙,如果真有心就晚上早下班去陪陪她,开导一下她,帮她舒缓心情,而不是直接住到医院,她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你,难道不堵心么?”

    沈岁和:“……好好说话,不要人身攻击。”

    裴旭天:“我没有,实话实说。

    老沈,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沈岁和沉默,几秒后他忽然抬起头,“我好像产前焦虑。”

    裴旭天:“……”

    “孩子又不是从你子宫里出来,你焦虑什么?”

    裴旭天无奈扶额,“我怀疑你就是想休假。”

    “我不知道。”

    沈岁和说:“就是单纯的焦虑。”

    他看不进任何的文件。

    之前还只是拖延,但到了最后期限,他起码会把事情做完。

    但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心态,五天后开庭的那个案子,他确实没有像往常那样做足准备,如果现在让他去开庭,估计胜算不大。

    “有问医生吗?”

    裴旭天问。

    “问了,医生说可能跟我的病有关。”

    沈岁和说:“但确实也存在产前焦虑的说法。”

    “那你陪着江攸宁就能解决了吗?”

    “未必,但我在这儿也做不了任何事。”

    裴旭天盯着他看,忽而叹气,“你这到底是在担心江攸宁还是在担心孩子啊?”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沈岁和以前的回答是都担心。

    这次他其实不太确定。

    他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我不清楚。”

    反正心很乱。

    —

    沈岁和最后还是居家办公,或者说是把他的办公地点挪到了医院。

    其实江攸宁并不想让他陪床。

    但慕老师跟江老师毕竟都年纪大了,闻哥他们都有工作。

    而且跟这个孩子关系最亲密的,也还是他。

    江攸宁没办法拂了他这份意。

    只能妥协。

    只不过,沈岁和确实很安静,安静到待在病房里可以让人忽略的程度。

    他忙着整理案子的资料,忙着为开庭做准备,只有临近饭点时会起身帮江攸宁弄好一切,然后迅速吃个饭,再继续投入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江攸宁的错觉,他很少跟她有眼神的对视。

    似乎是怕她赶他走,所以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攸宁也没戳破。

    反正注定是有羁绊,就这么沉默着当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行。

    在生产的前几天,江攸宁的日子过得非常平静,她很少会阵痛,医生说这小孩儿算乖的,几乎也不闹。

    江攸宁确实也能感觉到,在最初的日子里,她呕吐的程度很轻,次数也少,在宝宝慢慢发育的过程中,她所需要经历的腿抽筋、被小孩踢闹这样的次数也很少,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一直保持运动。

    但她更倾向于是小孩儿比较安静。

    慕老师说她当时就是很安静的,一点儿也不闹。

    到了24日这天,众人跟着紧张了一天,沈岁和几乎是坐立难安。

    他隔五分钟就要站起来一次,江攸宁无奈道:“你晃到我眼睛了。”

    于是他又坐下。

    江攸宁却笑,“你这么想见他啊?”

    沈岁和抿唇,没说话。

    他只是担心,越到这个关口越担心。

    以前看过的那些纪录片都从他脑海里涌现出来,鲜血已经在他脑海中生根,然后攀枝错节的生长着。

    他根本不敢闭上眼。

    晚上十点,江攸宁仍旧没有疼痛的感觉。

    医生来巡房之后说可能要再等两天。

    但这天夜里,赶着凌晨那个点,江攸宁忽然被疼醒,她下意识喊;“沈岁和。”

    沈岁和一直就没睡,他听到声音后立马开灯摁铃,动作一气呵成。

    这疼痛来得猛烈又巨大,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鬓角都流下了汗,额头上也汗津津的,她下意识地喊:“沈岁和。”

    “我在。”

    沈岁和握住了她的手,他声音都带着颤,“疼的话就掐我,捏我的手。”

    他主动把自己的手塞到了江攸宁的手心里。

    甚至忘记了他之前给江攸宁备好的工具。

    只是凭借本能在行动,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沈岁和。”

    江攸宁忽然叫了一声,她太疼了,她修剪整齐的指甲直接抠住了沈岁和的手心,面目狰狞。

    沈岁和温声安慰道:“别怕,我在。”

    “江攸宁。”

    他喊她的名字,语速极快,“你别怕,没事的,我一直在。”

    几乎是碎碎念一般,他不停重复着这几句话。

    江攸宁的疼痛来得迅猛,没过多久羊水就破了。

    之后又是更迅猛的疼痛。

    她被推入产房的那一瞬间,沈岁和哽着声音说:“我要陪产。”

    在间隙之中,江攸宁看到他眼尾泛着红,她说:“不用。”

    沈岁和朝着她摇头,“不行。”

    “让我陪着你吧,江攸宁。”

    他怕。

    怕她进去以后,再也看不到她。

    之前裴旭天问那话的时候,他还不太确定。

    但看到江攸宁躺在这里的时候,他忽然很明白,他担心的是江攸宁。

    像他这样的人,冷心冷情,怎么可能对一个未曾面世的小孩儿有多深的感情

    自始至终,他怕的也只是在这场生命浩劫中,江攸宁的消亡。

    他想陪着江攸宁。

    只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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