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参商 > 第七十二章、事无不可对人言

第七十二章、事无不可对人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参商最新章节!

    夜阑人静,一轮圆月高挂,四周盘踞的云层团团围绕。迷蒙之中,髣髴以月为漩涡,汲纳万物灵气,徒余沙丘烈烈炙风。

    距此地五百米处的骊山,一改适才灼热奔腾的呼啸之气,林植树被横亘其中,如鬼斧神工般存在的忘川湖碧波荡漾、经年不涸。

    密密匝匝的丛林中,几团明火凭空晃荡,蓦然多了股阴森恐怖之状,令人不寒而栗。距离再拉近,十数名黑衣人高举适才晃荡的火把,其余人分成几波,既有上蹿者又有挖坑人,动作紧密,髣髴密谋已久。

    夜半子时,黑衣人重新聚拢于一处,躬身回禀后当即又散开,各朝不同方向离去。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灌木拨开一道,潜藏其中多时的数名将兵被月色笼罩了层薄纱。鹤立鸡群且身形颀长的男子,薄唇微扬。

    旋即侧眸,与一旁的杨宋于瞬息之间交换了神色。

    果不其然!

    有埋伏!

    “来人……”

    “不必追了,”轮廓俊美如神来之笔杰作的梁榭潇深眸沉邃如星辰,吸吐间的气息均匀淡漠,似已有所料道,“自有人解决。”

    忽地,对面灌木丛传来细微声响,凝听落地脚步,人不多,步履轻细,目的似乎也同他们一致——提前来探查。

    梁榭潇侧目远睨,那端恰好走出一人,白衣银冠,气质卓然,面容清湛一如此刻高悬于际的皎洁明月。

    “启禀平南王,适才设下埋伏的黑衣人行至半途,疑似毒性发作,无一生还……”

    那头,一圆头方脸的男子朝伫立不动的魏剡躬身禀奏。

    两道凌厉视线在空中交汇,空气瞬间凝固,两位王爷如同被人点了穴般,一致默声未语。

    拿捏不准方寸的杨宋数次启唇,终是按捺忍口,未置半个字。

    月暗星稀,墨黑云层掩去大半银华,骊山之林顿时陷入一片幽黯阴森之中。

    这时,几团明火夹杂着不远不近的怒斥,穿林破风,两队人马微一辨析,正北方向。

    “原来你们都在?”

    齐擒龙双脚稳稳落地,眉宇间尽是讶异。适才的雷霆之声,正是从他口中传来。

    未得到回应的齐擒龙正居中心,目光扫了眼左右两侧,旋即耸耸肩,兀自开口道:“想必那偷袭我营帐之人,已被你们解决了吧……”

    话音还未落全,对视的两人徒然一凛,似有感应般心照不宣齐声喊了句:“小心!”

    这时,‘嗖嗖嗖’----

    淬了火般的暗箭从四面八方飞窜而来,三队人马瞬间被围堵。

    火,铺天盖地的熊熊大火,似刀山下的火海般,血红如玛瑙,将周遭一切吞噬其中。

    季梵音惊,从梦中吓醒,掩着胸口喘息,素纱贴尾脊,整个后背冷汗涔涔。她捂着泛疼的额际,思绪紊乱。

    梦里,有人喊她。她循迹找寻,却杳无人影。垂眸之时,又有人喊她,辨声音,却不是第一个唤她之人。

    紧接着,面前忽地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想喊停,却如蒺藜梗住喉头,吐不出半个字。

    最后,它停了。

    上方的银白光泽打在她略显苍白的清容上,她徐徐仰头,两张倾世容华之貌如同翻滚的浪涛,席卷她那尘风已久的记忆。

    然后便是一团火,瞬间将他们烧成灰烬。

    “痛---”

    素白指尖紧紧攥住檀木侧栏,整片手掌凸青泛白。脑壳中的某根弦髣髴被一双无形之手大力撕扯,濒临断裂。

    吧嗒---

    似是某物被开启的声音。

    季梵音蹙眉颦目,循声转头而视。已被黑暗笼罩的碧落阁,唯独不远处的案几还隐隐泛着白光。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使了一股力,将她往前猛推。

    裙裾曳过波斯绒毯,几不可闻的纤步踉踉跄跄,摸索着靠近那道光圈。

    雕刻花鸟图案的黑木匣内,檀木玉坠摺扇隐隐泛着微光。她又惊又惧,仲白不是已将它带往骊山,寻机还与魏剡吗?

    为何今次凭空出现在宰相府?

    还是选择她回娘家过夜之时出现?

    无数的疑问之线纠缠成团,瞬间将她扯回三日前。

    “王妃---”红绡一路奔疾,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上气不接下气道,“玲……银……出事了……”

    季梵音心下一个咯噔。

    难道是玲珑阁银铺出事了?

    红绡将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季梵音的面色愈发凝重,瞬间搁下手中的步摇设计稿纸,莲步刚移,又踅回。轻解五斗柜上的秘制金铜锁孔,取出一物。

    熙熙攘攘的街头,人头攒动。曲苑路东侧尽头某处,更是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其中,由内而传出的尖锐哀嚎之声足以盖过一切喧杂繁闹。

    “麻烦让让。”

    面下罩着轻薄面纱的季梵音拨开人群,澄澈双眸扫了眼铺内的数道人影。一身着深红色襟袍的男子系了条明晃晃的绿腰带,跟随腰带晃动的还有垂挂其中的珍稀玉石钱袋、南通珊瑚佩、燠红鼻烟壶……男子指天骂地又满脸泪痕,饰物瑽瑢晃摆,甚是刺耳。

    “我是这家银铺的老板,有何事,与我道便可。”

    衣着晃眼的男子好半晌才反映过来,原本狼狈的面目瞬间化为嗤笑之色:“就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才无德,如何扛得起这声名在外、日进斗金的银铺?还是好好回闺中研习琴棋书画,争取早日嫁人生子才是……”

    边说边摇头晃脑。

    “大胆,竟敢如此放肆……”

    “不妨事,”季梵音摆手,目光剔透如山间精灵,无畏对上他的视线,道,“《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有阴有阳,相互制约才得以保平衡。自古男人雄才大略,女子未尝不可巾帼不让须眉?瀛洲向来尊男敬女,恩威并重。而据我所知,颍上拥有此腐败思想至极者,想必定是眼前这位被他人称作无良盐商的方大同了!”

    “你---”方大同气得拂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与他同处一侧的鲜衣罗裙女子尖眉细眼,瓜子脸上还带着几抹不知从哪里抹上去的泪痕。胭脂打了一层又一层,白得吓人。算不上清秀,却懂得审时度势、扮猪吃老虎。

    这不,表演开始---

    “你既是这间银铺的老板,那就应该懂杀人偿命的道理!”

    季梵音面无惧色睨她:“我何时杀了人?”

    “还敢抵赖?”鲜衣女子秀臂高举,一镶嵌着紫琉璃水晶的凤鸾步摇明晃晃落入众人眼底,瞬间落泪如珠散,“杀害我姐姐的证物在此,你这凶手,竟还妄图抵赖?”

    话罢,遮袖挡目,朝一旁的方大同不停使眼色。后者立马如疯子般掩胸悲戚哭闹,鼻涕眼泪淌成一条河。

    季梵音见状,无语之余,只想发笑。

    门外之人不明所以,却因这误导,便开始指指点点、妄加揣测。

    “王妃……”

    季梵音一把拦住欲上前争执的红绡,静待那鲜衣女子趾高气昂扯起唇角,低声在她耳边得意道:“这事,也并非无转圜的余地。”

    “哦?”

    “一百万两的封口费,外加这间银铺的房契!”

    对于如此胸有成竹的敲诈,季梵音低眸未置一词。素手轻轻捋了捋天罗色的蝉丝冰袖,似在等待什么。

    不耐烦的人在一旁催促:“公了还是私了?”

    回答她的,是拔高的差役声---

    “吵什么吵?你们谁报的官?”

    季梵音的视线朝人群中的李久长微微颔首,旋即将某人负手而立的气势学得十成十,口吻似笑非笑:“容小姐,我这个人,最恨不明不白的冤枉!更何况这还涉及一桩命案!”

    公堂之上,沉肃的匾额凌厉挥毫‘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乌纱裹头的巡抚刘冲猛地拍惊堂木,语气凌厉:“大胆,见到本巡抚竟然不跪!来人,将她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面无惧色的季梵音身姿傲立如寒梅,差役即将靠近之时,红绡眼疾手快端立金制令牌,厉声呵斥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胆敢以下犯上,不要命了?”

    两名差役面面相觑,踌躇不敢上前。刘冲心上一凛,步履踉跄下高台,彻底看清令牌上遒劲有力的龙纹后,面色大惊,当即跪伏在地,汗如雨下:“微臣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切莫怪罪!”

    季梵音拂手:“无妨,审案即可。”

    料事如神如母亲,当日所赠之令牌,而今还真因银铺之事用上了。

    刘冲起身的刹那,目光游移他处,旋即沉目一定。

    嘭---

    又一声惊堂木。

    “堂下所跪何人?为何事鸣冤?”

    适才知晓季梵音不同寻常之背景的方大同早已浑身胆寒,言语磕磕巴巴:“草、草民……”

    刚出口两个字,就立马被刘冲狠厉截断:“吐字不清不楚,仗责五十!”

    “刘巡抚,”清风浮过遮住大半面容的薄纱,季梵音顺势端坐在红绡为自己准备的朱色方椅上,目中波澜不兴,“你这刑罚未免过于草率!”

    “是是是……“刘冲惶俱迭声称,颤颤巍巍揩掉些抹汗珠,余光扫过堂下的方大同,眼神带着狠厉警告。

    “大人,民女姐姐死于非命,请大人为我们做主,还我姐姐一个公道,以慰她在天之灵。”

    鲜衣女子容若抢在方大同前开口,身后旋即有人将一竹木担架抬至堂下,掀开上方素纱白布,公堂上一片哗然。

    死者容荔,盐商方大同之妻。此时面容惨白,七窍流血,且瞳孔大张,意为死不瞑目。

    “那你要状告何人?”

    “她!”容若高傲仰头,指尖所指方向,正是季梵音无疑。

    刘冲汗流浃背,拼命给方大同使眼色,偏偏方大同有心无力。

    “可有证据?”

    容若呈上方才那枝镶嵌紫琉璃的步摇,言之凿凿道:“民女的姐姐自小便有个习惯,吃食前喜欢搅动一番。起初是筷子,嫁人后方换成了步摇。原本这没什么,偏上月在玲珑阁购了这枝步摇,不到几日便病倒,旋即香消玉殒……”

    后半截的话,佯装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开口,并让一直跪在身后的侍奉容荔的侍女作人证。

    “荒谬至极!”刘冲端起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本官在位多年,头一回听说如此站不住脚的托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你要状告的人是何等身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既是如此,”季梵音适时出声,仪态娴静,“何不让仵作验验?”

    容若这番话,不只是污蔑她杀人,更妄图将玲珑阁牵涉其中。

    步摇搅动汤水便中毒?

    这是在间接冤枉她所聘请的打造金银首饰的行家技艺疏忽,多添了其他致死之料进去。

    刘冲还未有动作,一身着竹青色宫内锦服的中年男人,发系同色丝涤,手提药箧,拨开人群而入堂,朝季梵音躬身行礼。

    季梵音微微颔首,示意他上前一步为死者容荔检查。

    “这位是……”

    师爷在刘冲耳边低语:“统领宫内御药房的御医,田启。”

    连御医都请来了。

    几番检查下来,田启除却额头微渗薄汗,面色俱无波澜。

    “死者确死于毒发,这种慢性毒,从步摇而来……”

    “你们看,我就说我姐姐是被她的玲珑阁害死的吧!”

    容若得意忘形,胜券在握站起,鲜衣摆动赤红,刺人眼球。

    “打断人言,引以为耻。“田启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刀锋般的冷目,吓得容若四肢顿觉被人攫去了骨头,瘫软无力跌倒在地。

    田启没再理会,朝季梵音躬身回禀:“毒虽从此步摇而来,却并非其制作材料所致。而是有人故意在枝干上涂抹这种慢性毒药,以达嫁祸之目的!”

    一语既出,全堂再次轰然。

    缄默多时的季梵音双睫一垂,俯睨所跪之三人,似不经意开口:“刘巡抚,按照本国律法,夫妻之婚姻当如何?”

    刘冲硬着头皮答:“上至君王,下达百姓,皆得遵守一夫一妻制。违者,按律惩处!”

    “倘若有人明知故犯呢?”

    言语不轻不重,字句却如大石重重砸在方大同的心上,呼吸骤然一窒。

    “你、你胡说……”

    早已褪去那层白粉的容若,残妆遍地,青黄之色匕现。

    “未提是你,何必对号入座?”气质如兰的季梵音莲步轻移至适才充当人证的容荔贴身婢女,半蹲下身,眸光柔和,“不要怕,把你所知道的一并说出来即可。”

    婢女瑟瑟缩缩,双目恐乱,眼周红肿又添乌青。侧眸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容荔,颤抖之余,深深吸了口气,才磕磕巴巴交代,事无巨细。

    容荔十七岁便嫁与方大同,两人婚后的确恩爱有加、鹣鲽情深。

    五年前,方大同逮住机会,在盐之道上狠狠赚了一笔,一跃成为当地经商大户。夫妻二人思量过后,决定将举家迁至都城颖上。

    那时容荔娘家父母已过世,徒留一未满十三之女。容荔不忍妹妹举目无亲,遂将其一并带往颖上。

    谁知……

    “小姑容若觊觎姐姐荣华之位,与姐夫暗度陈仓,二人合谋,欲借他人之手,将容荔除去!”

本站推荐:上门女婿叶辰活色生香夏星辰白夜擎你是我的难得情深悠哉兽世:种种田,生生崽冷宫凰妃放任叶辰萧初然小说萧家上门女婿千九九牧夜霄

参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晨曦大大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晨曦大大并收藏参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