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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至9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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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入行人来往的大道。俩人一路少语走了一段见有一处街心绿地,就在树荫下坐了下来。娅琴先开了口:“您能告诉我王大柱同志究竟对您说了些什么?”“我一直也纳着闷呢,难道他就没在你面前提起过他是在你我之间做红……?还是有意让你蒙在鼓里?”老刘现在只能反问了。

    这一下,娅琴算是彻底地醒悟了过来,她闪电一般就捋顺了头绪,紧盯着似乎就挨在一起的老同志不置可否的说:“看来,他脑子里想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谈思想工作习惯了的老刘忽视了刚才的要点,直接就附和了她的认知:“有时我也这么想过,再看看他留下的那些东西,”他指了指脑袋接着又说:“有可能是这儿出了问题。”

    娅琴跟着也跑偏了:“嗯,既然早就打算好了的,为什么要说‘此去风霜路’呢?这么看来……”“是啊,既然认定美还在人间,干嘛还要出家当和尚呐,尽说些矛盾话让人听不懂。不过,有时我也这么想过,虽然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可是他以前说出来的话倒是句句在理、条理明晰的,有些政治见解还挺超前,怎么就说变就变了呐。”她听后长嘘了一口气说:“一个人的改变与他的生存环境密不可分,他的经历幽暗曲折,才从艰难与困苦中走出来就被剥夺了政治生命,依我看来,这才是导致他出家的主要诱因”她并没有排除他的示爱遭到拒绝后形成的伤害并不亚于上述所言。

    老刘仰视着远方,沉默了片刻才说说:“思想上要是出了问题,就是天王老子也是拉不回来的,我和几位老哥们也算是尽到了仁至义尽。不过,说句大实话,老王是个好人,也是好同志,尤其在关心我们俩的事上,那个热乎劲真没得说。”这会儿,话又让他给说回来了。娅琴没有理会这些就向他提议道:“有机会去中原,您务必要去看看人家,我相信,作为友人他是无可挑剔的。”

    这句等同于认可的话刺激着刘思敏的神经,他立刻就说道:“当然当然,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他提到了一个叫‘云台山’的地方,哎呀,若是想不起来,若大的中原寻个庙找个人的真可谓是大海捞针了。”他做出的动作像极了一只灵猴。

    娅琴说:“老故事里说的都是那些聪明过了头的人爱往云呀雾呀里钻。”老刘说:“归根结底还是思想上出了问题,他们害怕面对现实,逃避应该承担责任!”娅琴本能的又和他对上了眼,她不得不说:“他在我面前就说您是最有担当的人。”老刘顿时就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掠过了一阵别样的‘不自在’,紧接着就发出了与其性格极为相符的策应攻势:“想好了就回来,孤零零的在那边久了也不是个事,回到这里还可以继续从事你原来的工作,一点也不影响增强两国友谊的桥梁作用,还可以在华人华侨中起到积极地示范作用。”这么多地优点作为也没能让娅琴这么快就点破这层薄透了的窗户纸,激烈的思想斗争不停地在清晰与紊乱中摸索前行,有一点不用思考就可明白:以他的职务和权力安排好她是不用费力的。

    老刘见她不再言语,心里反而踏实的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娅琴只是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没有责备。

    没有再像以前尴尬的刘思敏继续对她发动攻势:“你的条件相当优越,不仅是布尔什维克党党员,还是红旗奖章的获得者,回来以后根本就用不着申请和考查就会自然转为中共党员了。”

    “我的情况怎么都被您掌握的一清二楚?”这一次,娅琴是明知故问了。“不是老王,还能有谁?”“老了老了,还说这些”娅琴的脸上不经意就泛出了不易被察觉的悦色,她破防了、认‘输’了。

    就在老刘乐不可支的当儿,她从包里拿出了那枚金光闪闪的奖章移至两人的中间夹带着些许酸甜苦辣感叹道:“只有它见证了我的付出,给予了我的认可。”“没错,它不仅是你用辛勤汗水换来的荣誉,更是你宝贵的精神财富。”娅琴得意的冲他莞尔一笑。

    老刘考虑到她这次来这里的逗留时间有限,那片土地的事情如果再不确定下来以后可能就不好办了。至于两人的事情他认为还需循序渐进、强求不得,便找个理由提议道:“要不现在就去东郊如何?”她的回答让他始料不及,娅琴在这个问题上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放弃了:“算了,本来是想今后能让弟弟把它维持下去的,现如今一个个都没了……”她实在不愿在他面前提及那笔指望中的财产变成了子虚乌有的过程。

    见她重又难过起来,老刘便手足无措的劝道:“你别这样,过去的就过去了,有什么想法尽管对我说出来就是。”娅琴忍住了飘然而至的忧伤,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她在那里为东平堆起来的那个小土包:“人都没了,就放弃它吧,我只想…只想在平那块地时能寻块地方留作父母的坟场,也可为老人和已故的友人立块碑石,毕竟他也算得上是位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无名英雄。”

    老刘完全赞许了这样的决定:“这个要求不算什么,娅琴尼娜同志,我一定替你做到。”娅琴侧过身来向他行了礼说:“谢谢您!又给您添麻烦了。”“别别别,从今往后你千万别和我再来这个,刚才倒是让我又想起老王同志说过的话,说你们那里实行公有制时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别提那事了,”她刚刚才把它剔除,现在又触及到了这个问题,只得采用大道理的那一套发泄出来:“那就是向共产主义迈进的必然步骤。”老刘爱听这个:“可不可以具体一点说与我听听?”“怎么说呢,”她陷入了沉思……:“那时,工厂里的全部资产都平摊到了所有雇工头上,当时我父亲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噢,原来是这样,”他有所悟的接着说:“我们这里正在搞公私合营,凡拥有十人以上雇员的都包括在内,”娅琴忍不住就插上一句:“一点不错,当时我们那里就是这样说的。”“哦?”他继续说:“私人的股权和红利的所得是百分之二十五,已经面向全国。”“狗屁!”她的泄愤一出口就意识到了错误,急忙抬手捂住了嘴,观察了一下周围行人的动静后才补充说道:“对不起!现在工厂里已经没有属于我们家的私产了。”

    老刘敏的感知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样的问题上深究下去’,他转了个弯是这么说的:“服从大局也是每位党员应该尽到的义务,”娅琴作出了一个像是要进行表白的动作,刘专员没有给她让出机会,继续着:“一个好政策需要在执行过程中不断地加以摸索、改进、完善。譬如,如果你回来以后仍然兼顾着工厂里的事务就有些不太妥当了。”经他这么一说,娅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进行反驳了,只不过在想‘我还没说要回来呢’。但是老刘从她的眼神里已经读懂了她的一半心思,得寸进尺的说:“从现在起,你就要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毕竟你是出生于航行在公海中的大轮船上,又在异国他乡生活了大半辈子,虽然相距不是太远,但是两国的生活方式还是存有不小差别。”

    听着听着,娅琴终究没能憋住她的好奇心,饱含善意的对他说:“您对我了解的那么详尽,我又没有嫁给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看您呀…和密探没什么不一样,”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有意,继而又说:“您还没有告诉我弟弟的那本日记里都记下了哪些内容。”发出一阵爽朗不羁笑声过后的老刘又听到这么一说,想都没想就说:“对对对,只顾说话了,”心里有喜,同样不好再说的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临走时揣在兜里的那个小红包,解开红布,他就连同一起沾有斑斑血渍、残缺不整的小本子递到了她的手上,然后就一声不响地后退到了三步开外,背对着她。

    所有的一切重又回到了静止状态,唯有微风亲和着阔叶发出的‘哗哗’声响,以及充耳不闻的脚步声和雀儿的约会都好像是约好了要在这一时刻同时出现。

    她的精明得不到发挥,继而变得愈发呆笨。

    缺字少页的小本子不知被她来来回回翻了多少次,她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犯迷糊的把经历过的容忍与不可预测的初识捆绑到了一起。伤痛消失了,眼泪不见了,激情飞走了,人也轻松了。

    她开始在内心笑对自己了:你是不是也在逃避?如果不是还会害怕什么?是不相信自己,还是天生就携带有怯懦基因?乱七八糟的碰撞却没有让她的眼睛离开过带有血腥味的扉页;直到她的声音响起时,刘专员才猛醒地回过头来。“弟弟的尸骨现在埋于何处?”这句寒冰刺肤的问话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就变成了柳絮杨花。

    刘思敏的声音却无法改变:“他和上万名成仁将士的英烈们都永垂不朽地长眠在朝鲜平康郡、福溪镇的上甘岭烈士陵园里,祖国人们不会忘记他们。”

    “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下他还惦记着自己的亲人。”“是啊,若是上天有灵,他决不会原谅携妻带子逃亡台湾的兄长”老刘又矢口了。

    这一回,娅琴叹了一气过后没再过问大弟弟,只想报答曾经救过小弟性命的那个人:“他说的那个‘癞子’还能找到吗?”“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尽力去做的,可是……”娅琴渴望般地眼神不眨一下就这么瞧着他,刘思敏的生性最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无助或无奈,对面这样的尴尬他抬手做出示意说:“可不可以边走边说?”“嗯。”“由于没有记下他的名和姓,仅凭‘癞子’寻找起来的难度可想而知。”“一点线索也没找到吗?”

    老刘双手背后摇摇头、叹着气说:“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癞子’实在是不少,最终都是无功而返。”娅琴不再往下问了,她随手抚弄了一下繁茂盛开的丁香花卉言道:“回去又能和他们说些什么。”“我不该对你说这些,如果不回去就不用再做任何解释了,真不想让你离开这里。”“您还是说了。”老刘从硕大繁茂的花序上摘下来一束靠近鼻子嗅了嗅就递了过去说:“它的香味可以和桂花媲美,有的时候,从你身上也会飘出这样的香水味来。”

    娅琴推了他一下,接过花卉还乜了他一眼,也对他这样的蹩脚褒赞给出了回应:“我不用香水。”“那一定就是我的错觉了。”

    ‘他倒是诚实的很’她想。

    此时的两人都在寻思着截然不同的关切,品赏着紫丁香花簇丰满而秀丽的姿态、愉悦心情的芳香气息令二人不停地发出赞叹:生长独特且赏心悦目;唯有秘而不宣的心思使各自做不出任何安排。

    米黄色长裤紧挨着有节奏摆动的长裙在掉落的花瓣上缓缓前行,忽然间,她在赞美声的包围中添加了新的内容:“您的夫人愿意一起去南方了吗?”刘思敏被她的这个突然袭击给怔了一下,继而便反问道:“我哪里有什么夫人?”“五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您不是说……”“哦?”他的指头快速的点着眉骨处,不多会就一挥手地说:“想起来了,那是你说想回老家看看,我才这么说的。”“既然没有,怎么还要扯这么一个谎。”“嘿嘿,不那么说,怎么好意思开口许诺陪你一起去那么远的地方嘛,怎么好好地问起了这些?”“我刚才不是想起父母了嘛。”

    一个是容易忽视小节的大度,一个是善意诡辩的灵精。

    “哦,是这样,知道老家这些还有谁在那里吗?”她摇摇头说:“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原来听说还有姑姑、堂哥的,过去了这么多兵荒马乱的年头,会不会还在世上只能听天由命了。”“老家的地址还记得吧。”“地址有,我一直把它当宝贝收着。”“有地址就好办,你什么时候决定去,我都会为你做个伴儿,即便去不了也会派个人做你的近身保卫。”这样的话搁在谁的身上谁都会感激万分,娅琴也不例外,老了老了,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一时语塞就说出了:“下午不去办公,不会有影响吧。”“你不用担心这个,临走时我已留言向周秘书作了安排,你想不想去‘协会’和大家见见面?他(她)们在背地里总是夸赞你这位老大姐呐。”人前人后,当面背下形成了鲜明对比,这让她领略到了两地对她的反差。

    她扫视了厚重云层下有所增多的行人和车辆像是在和他进行商议似的说:“没做一点精神准备,匆匆忙忙就这么去了怕是不妥吧,我看还是不去打扰别人了,既然您没事还不如就这样再走一会,那里迟早都是要去的,您看呢?”老刘爽朗一笑:“今天你是客人,当然是要依着你呐。”娅琴突然察觉到他的腿一直都很正常,就问道:“你的腿?”他也奇怪的活动活动一下腿说:“这就怪了不是,咋和你在一起就一点也不痛了哩?”“这叫什么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俩人会心会意地露齿盈眶。

    就这样,新老话题交替重叠,任凭痒痒的心情自由放飞,人生过半的两个人畅快的模样令路人羡慕;人情世故的莫测演绎,美好未来的激情描绘,离开岗位以后的无忧安享无一不被他俩的心慕筑成了沟通桥梁;初识路短,未知疲倦的娅琴见到熟悉的圣-尼古拉大教堂时方知七八公里的路程已被他们甩在身后,同时也勾起了被一帮小混混戏耍的往事,

    来到那帮家伙逃走的路口时,她还是忍不住指着那条巷子对他说:“您瞧,里面挺热闹的,何不进去瞧瞧?”老刘答应过后随手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接着还对它拍了几下,娅琴看到后就从手腕上退下了手表递给他说:“给您这个,我们换着用。”这样哪成,老刘死活也不接受她的这一要求,她便装作生气的说:“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好没面子,就算是留作纪念还不成嘛。”刘思敏哪里接受过女人的这般馈赠,还说是留做纪念,就红着脸说:“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呐。”娅琴便学着他的腔调说:“都是老相识了,还说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这样,他只好顺从于她,她也高兴地拿着它在他眼前晃动了一下就把它放进了手提包里,并且说:“它适合你。”

    当她抬起头来见到他的眼神后感到脸上有些发热,极不自然地将脸偏向了一边,看着她老来少颜的娇恬模样,他真想……

    这是一条呈喇叭形状的巷道,越往里走越渐宽敞,热闹的街市就越发留人驻足,有挑着挑子剃头的、修脚的、还有打铁的、补锅的、修伞的,更有卖菜杀鸡宰鹅的,更有经营生活必不可少的土产日杂,布匹鞋帽,花样繁多到目不暇接。

    灰砖瓦屋,泥墙草顶混搭的也是错落有致,飞檐翘顶虽为数不多,门前的石鼓倒是不少。娅琴小声地问了一句:“这里应该就是贫民区了吧?”“嗯,也是一处时间久远的自发市场,比起其它地方是差了点。政府原准备要把这里平整为大型的木材堆放场,后因遗留在这里的流浪人口过于密集还是放弃了。”

    不知不觉,娅琴已将那些小混混的印象抛之脑后。

    “您看那边?”来到一处嘈杂的丁字路口时,她异常地指着一间坐北朝南,白墙黑边、朱红门框的陈旧庙宇惊讶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么多人都来这里烧香拜佛。”老刘如实地说:“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新奇使得娅琴有了突发奇想:“听说只有好日子人们才会烧香进佛,这是在向菩萨请愿吧。”“我们这里恭称为敬香许愿。”“敬香许愿,那我们也去敬炷香许个愿不也很有意思吗?我母亲就说菩萨是最神通广大的了。”“你看好了,门前焚香的那座铁塔说明那不是庙,是座道观。”管它庙宇、道观的,便首次央求他说:“你看那么多人都在跪拜进香,准是个好事儿,我们一起去吧。”老刘到底还是现出了为难样子,但他很快就不作解释的找到了妥协办法,只见他拍着自己的肚子装模作样的说:“刚才这里就有点不舒服,这样吧,你去敬香,我去找间茅厕,完了我还在这儿等你。”娅琴见他这样便没得说了,只好丢下一句:“我还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后就央央而去。

    老刘一直看着她走过马路在焚香塔前回过头来时向她挥了挥手才暂时离开这里。

    生来就不笨的娅琴站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就有模有样的生搬硬套的念起经来,而后还随着人流走进了内里。

    待她出来时,刘专员已经在原地等候多时了。只见她神采飞扬地来到近前递给老刘一张黄表纸就说:“庙里的长胡子老人说我抽到了好签,您快看看它好在哪里。”老刘尚未看签就先乐了起来:“那不是庙,庙里住的都是和尚。”她对此并不在意:“和尚不和尚的是以后的事,您先给我讲讲这这上面的意思。”“我哪里晓得这些……”但是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打开的纸条所吸引,那种集中精力地表情与他在审阅文件时别无二样。

    她抽的是一支‘上中’签,名曰‘第三十六签’,上联为:玉龙变化上天庭,何必心悬意亦悬;下联是:凡事凝神兼立志,自无阻隔保安金。他到底看了有多少遍,还是他想有意避开这‘歪理邪说’而拖延时间都不好说。

    “您都看了很久了”娅琴不免有些担心而打破了宁静。

    他好像从来没有仔细审视过她一样,万语千言也没了头绪,因为他不能顺着上面的‘悟道伦语’来为她解释,就借故天色晦暗指着前方说:“从那儿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研究研究,反正肚子也该空了”他在寻找最佳的解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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