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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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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在汶川的那场地震,其悲其切,实在已让人不忍心再多描述些什么,心情很久以来未曾有这样沉重过了,在这个虚拟的网络之上,我并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今天且将挑灯全部章节解禁,愿与书友们一同为苦难中的灾区同胞祈福祈愿,惟盼天佑华夏,天佑蜀中,减少些死伤,减少些苦痛,让灾难早日过去,让希望与光明早日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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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这一着落枰,大局定矣”,一个头发花白的文士,大笑着挥手落子,望向对面的奕者,说道:“君侯天似是另有所思啊,倒是让老夫捡了个便宜!”

    “巴先生的棋力,一向远在高某之上”,善阐侯高升泰淡淡一笑,挥手拂乱了棋局:“此局高某已是竭尽全力,先生过谦了!”

    “不然”,那个巴先生的眼睛还盯着棋局,似乎在回想着每一步落子的过程,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看君侯此局之失,本就在于竭尽全力,以至进取过度,发而不能收,才让老夫窥得可趁之机啊!”

    “哦?!”高升泰目泛奇光,定定地看着那个巴先生,却是发现这位老先生的眼光,兀自只是停留在棋盘之上,一副沉迷于复局之乐的模样,只能微微皱眉,缓缓说道:“还请巴先生详加指点,高某愿闻其详!”

    这位巴先生也是大理名门显贵之后,祖上曾经位列大理三公之职,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落魄江湖半辈子,直到后来才被高升泰发现其胸中才学着实不凡,收罗进了他的幕府之中。

    只是这位巴先生在那么多年沉沦下吏的生涯之中,却自是养出了一副古怪的脾气,非但坚决地拒绝了高升泰要他入仕为官的好意,而且镇日里刻意装疯卖傻,绝口不提政务,偶尔明明是要说些重要的事情,也都自是以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来提出,高升泰对此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位巴先生倒也是真有几分真才实学,剖析局势往往别有发现,而个性上也与高升泰比较相投,是以虽说高升泰对于他这种有意绕弯子的说话方式也颇有不耐,但还是一直对他青眼有加,这次的赴宋之行,也把这位巴先生带着了身边。

    “君侯从这一步落子开始,就未免有点太过冒险了啊”,那位巴先生指点着棋局上的黑白纵横,煞有介事地说着:“原先君侯早已在此处经营出了绝对的优势之局,只要继续稳打稳扎,实不难操控全盘,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若不是君侯于此时忽视根本之地,而太过锐意进取,将许多精力反放在于老夫缠斗于这一隅之地,这一局棋,君侯本是绝不至于落在下风才是啊!”

    “巴先生的意思是”,高升泰的目光,根本就不去看那盘棋,而是直直地望着那位巴先生,缓缓问道:“我这一次大宋之行,原本就并不应该来?!”

    “君侯说的那些老夫都不太明白,老夫也就只懂得这几手棋路”,那个巴先生晃着脑袋,根本就不理会高升泰的问话,眼神都没从棋盘上抬起来半下,伸出手指,指着棋盘上面的某处,重重在点了几下,说道:“君侯请看,在君侯觉得这片根本之处已然经营得有**分,竟尔再无顾忌地踏出这一着险棋的时候,事实上就已然埋下了隐患啊!”

    “哦?!”高升泰看着巴先生那一副认真的模样,只好配合着他的怪癖,很无奈地低下眼去,看着那一盘棋局,皱起眉头问道:“巴先生所说的隐患却在何处,不妨直言!”

    “以君侯的棋力,心里复一下局,自然也就明白了”,巴先生指着棋盘,很认真地说道:“君侯请看,虽说君侯在这片根本之地确实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老夫在这里却也还是留下了几个活眼的!”

    “留下活眼?!”高升泰咀嚼着这位巴先生的话中之意,沉吟着应道:“那却又如何?!”

    “君侯且看,君侯此局之失,恰是因着在君侯将注意力放在与老夫缠斗于斯的时候,原先老夫伏下的这几局棋趁势冲了出来”,那个巴先生继续在棋盘上指指点点,说道:“最后算子时君侯难道没发现么?!君侯虽然在老夫手上抢去了不少的好处,但却几乎把原先辛苦经营出来的根本之地尽数丢给了老夫,错非如此,这一局棋,君侯又怎么可能输得如此惨淡呢?!”

    高升泰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听巴先生言下之意,可是想提醒高某,在任何时候,都莫要看轻了对手,看轻了每一着棋?!”

    “君侯之言,正是正理啊!”那个巴先生摇头晃脑地赞叹了一句:“君侯之局,若非太过躁进,先将老夫埋在此处的这几着活棋先生堵杀,无论是进是退,都可谓已然是居于不败之地了啊!”

    “先生的意思,高某明白”,高升泰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是摇头说道:“只可惜,高某本就从来没想过要完全堵杀了这路活棋!”

    “君侯此言大谬啊”,那个巴先生终于从棋局上抬起了头来,看向高升泰,说道:“从棋理上讲……”

    “巴先生”,高升泰略提高了声音,打断了那个巴先生的话:“你我都知道,高某现在讲的并不仅仅是棋理,而我们要应对的也不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是活生生的人!”

    那个巴先生愣了一下,收回了指向棋盘的手,缓缓地坐了下去。

    “先生或许不知道,我虽是家中长子,但幼年失母,早年我在家族之中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高升泰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低下头去望着棋盘,缓缓地说着,却似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个巴先生微微皱眉,却是罕见地没有装疯卖傻,打断高升泰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与高升泰相识相交也已有十余年的光景,虽说平日里一副放浪不拘,礼礼法为无物的模样,对高升泰也殊少尊敬,然则这十余年相处下来,心下却也早已颇已然将高升泰当作当世之间惟一的知交好友了。

    他原本出身于大理高门大族,却自是年少之际,迭逢变故,几至于家破人亡,是以性情大变,养成现在这般一副放浪不拘的狂生模样,事实上他自己也知晓自己的这种性格,着实难容于世俗之世,只不过性情已成,连他自己想加以改变,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单说高升泰这位在大理权侔人主的善阐侯,对他如许推重,倚为心腹股肱,就足以让这位大半生自命怀才不遇,时时自怨自艾的巴先生,生起士为知己者死之慨,更何况高升泰这些年来以他相交,还不计较他那种连他自己也管束不住的性格,对于这位巴先生的失礼失仪之处,不过就是一笑置之,甚至对他那种说起话来往往旁敲侧击,借物喻事,有时往往在紧张之际,还要故弄玄虚的习惯,也都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从来未以威严加之,这位巴先生虽是狂生,心下却是明白,自是点滴在心头,心下早已存下不惜与死相报的念头。

    这一次高升泰入宋之行,事起仓促,高升泰又是来意已决,他根本就没能来得及谏阻,只是这一路上他左思右想,总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很有些不妥的地方,是以虽说眼看着一行人都已然临近了宋国的临安行在,却也还是要借着手谈之机,行劝谏之事。

    毕竟在这位巴先生看来,经高家两代经营之下,大理一国朝政庶务都已然尽入高氏一门之手,当今大理的段家皇帝,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现下大理国境之中,哪怕庶民百姓,也都自称呼善阐侯为“高国主”,知晓这位善阐侯才是真正大理一国,真正当家作主之人。

    大理自立国之初,便有六大世家并称,但随着这么多年的动荡,六大世家之中多半已是门户凋零,真正还能左右大理国势大局的,也就只余下现在的段、高两门,而段氏一族自前朝杨义贞之乱后,也遭受了极大的打击,这些年来,在高氏压制之下,已然殊乏还手之力,随着时日推移,段氏一族影响只能是渐渐势微,假以时日,只怕名正言顺地以高氏代段氏,也不会引起任何的波澜。

    然而善阐侯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跑来招惹宋国,实在是让这位巴先生很有些莫名惊诧的感觉。

    这些天来他跟随着善阐侯,也自然已经知晓了善阐侯会突然有这样的决定与举动,是来自于大宋国相秦桧的那一封密信。

    巴先生直到现在,都还自是想不明白,且不说秦桧是儒家弟子,圣人门徒,单凭秦桧独禀大宋国政垂十余载,便可知道秦桧绝不是个易与之辈,这样的一个人物,又怎么会将他与大宋天子官家之争,寄托在一个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之上?!而这大宋国内的政治斗争,又怎么会牵扯到西南边陲的大理国善阐侯的身上?!而这位善阐侯,又怎么会在见到这封书函之后,就这么放下一切,急匆匆地赶往大宋临安?!

    且不论秦桧所谓的那个理由,是何等虚无怪诞之说,就算是他所说的确实是真的,就算以秦桧在大宋朝堂之上所积蓄的实力,也确实是足以与大宋皇朝的那位天子官家放手一拼,就算这位秦桧在那封书函之中,甚至许下了事成之后,要割潼川府路与成都府路这千里之地予大理的重贿许愿,这位巴先生也还是怎么也看不出善阐侯有任何值得圈入到这场大宋朝堂之中的政争的理由。

    只不过现下听着这位善阐侯似乎很有些意欲一吐心声的意思,这位巴先生跟随善阐侯这么些年来,却也殊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心下自也现在打断这位善阐侯的话而加以劝谏,实在不是时候,是以坐了下来,也不再佯狂作态,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位善阐侯说话。

    “我父亲当年就如我现在这般,终日里忙于朝政事务,几乎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他老人家一次面”,高升泰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说道:“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面,在那么大的家里头,每天所能见到的,除了些唯唯诺诺的丫环与家奴之外,就只有父亲的那些姬妾们的冷脸了!”

    “按道理上讲,我算是家中的长子,但等到我开始懂事的时候,我才发现,就这么些年来,父亲都已经给我添下了十几个弟弟妹妹了”,高升泰苦苦一笑,说道:“是以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也就基本不愿意再呆在那个侯府里面,而宁愿一天到头往外跑,哪怕我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也还总是觉得在外头漫无目的地闲逛,也比回到那个没有生气的地方要好!”

    巴先生为之哑然,轻轻一叹。

    他虽然不知道高升泰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生出这种与今日他们商谈的主旨,颇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感慨,然则听着高升泰这么淡淡说来,却是可以想见他当日里心中的那份彷徨与凄苦。

    那位高升泰的父亲,老一代的善阐侯,自在平灭杨义贞之乱中出了大力气之后,便自借机窃取国柄,专擅威福,在大理国中,还真是没有留下多少的好名气。

    而且当日里高家虽说借着杨义贞之乱对于大理传统的几大世家势力造成严重打击的权力空档,占据了大理朝堂,但那几个传统的世家大族,尤其是身为大理国君的段氏一族,无论是朝野之间,还仍然拥有着庞大的影响力,当日那位高氏家主,看上去虽说是威风八面,然则要保持住高氏一族在大理国中的地位,要压制住大理国中的各种势力,尤其是要凌驾于那个还牢牢占据着国君名位的段氏一族之上,自然都要耗费着无数的心力,那位老一代的善阐侯,在平灭杨义贞之乱后,几乎把后半辈子的精神全花在了争权夺势上面,就这样都还自是到得最后,力有未及,始终不能以高氏代段氏而自立为君,对于高升泰这个生母早逝的长子疏于爱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大理国僻处天南,虽然这么多年来,上层人士之中,也渐渐开始为儒风浸染,然而毕竟还是多少保持了一些西南蛮族的风气习俗,对于家里的女人,虽说有所谓的各自名份,但相互之间的分际,却是绝对不可能如中原宋国那般泾渭分明,所谓的妻妾之别,在许多时候只不过是个方便的称呼罢了,这些女人在自己家中的地位如何,都是千人千面,各自不同,有厉害的女人,挂个妾室的名义,而撑持着整个家族的门户,成为实际上一家之长的情况,在这西南边蛮的民风之中,也不算是太过希奇的事情,是以如同高升泰的生母那般在他幼年之时就溘然长逝的情况,如若她生前与高升泰的父亲,那位老一代的善阐侯之间,并不是情谊特殊的话,恐怕她那正妻的地位,也实在不能给高升泰带来多少的好处。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朱丹臣、禇万里、古笃诚、傅思归他们,但跟我最兴趣相投,交情最深的”,高升泰似乎忆起了那阵年少轻狂的时侯,嘴角浮起了一丝的笑意,旋即化作一声长叹:“却是段正淳,就是那位我们大理的故文安帝,中宗陛下!”

    巴先生蓦地一惊,在大理国中,几乎无人不知大理一国朝堂之上,高段两家可谓是君非君、臣非臣,虽然表面上还是一派顶礼如仪,和睦共处的景象,但事实上只怕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种主弱臣强,权臣当朝的局面,势必不可能长久地维持下去,大理国中之所以能出现这十余年来段皇帝与“高国主”并立的特殊局面,无非是因为高氏一门虽说掌握着相对于段家而言,处于绝对优势的实力,但却仍然没有把握将段氏一门连根拔起罢了。

    当日里那位高升泰的父亲,老一代的善阐侯,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就一直想以高代段,过一把皇帝的瘾头,但却终究碍于局面,还是没有妄动,以至临终时尤自引以为生平之憾,由此也可见朝堂之上的段氏与高氏之争,在私底下已经激烈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虽说在那位老一代善阐侯执政的时候,巴先生还沉沦下僚,无缘得见,但自他跟随了高升泰之后,这十余年来,却也曾亲见过这位高升泰君侯与大理文安帝之间的争斗,其间的残酷惨烈,着实可谓不足以为外人道,如若不是今日里高升泰亲口说出来,巴先生还实在想不到这位高君侯与那位文安帝段正淳之间,居然似乎还有过一段不浅的交情。

    “非但如此,我能够继承高氏一族的家主之位,也跟他、跟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高升泰却似是没有看到那位巴先生吃惊的模样,接着淡淡地说道:“不算那些少年夭折、未及长成的,我父亲统共有二十七个儿子,可以说,如若没有我们那位文安帝陛下,如若没有朱、古他们几大家臣的帮忙,我或许根本不可能成为这个善阐侯!”

    巴先生听高升泰说到这一节,回想起这十余年来的所见所想,心里总算隐隐有了些明悟。

    高升泰虽然说起来,算得上是高氏一族家主的嫡长子,然而事实上自唐末五季以来,哪怕是自认得天下正统的中原王朝,也还是没有能够真正地将嫡长子继承制作为一种不折不扣的制度固定下来,只看大宋开国太祖太宗之间,都还有斧声烛影这种千古之迷,便可见一斑,更何况在大理这个僻处西南的王国里面,边蛮习俗还一直保持着很大影响力的国度,在这种家族权力的继承上面,更多地是奉行强者为先的原始丛林法则,高升泰所谓嫡长子的身份,在他当年的争取继承善阐侯之位的斗争之中,能起到的作用,还真是非常地有限。

    毕竟在大理国中,治理政务上还不如中原之宋室这般以科考取士,采取官爵分离,差遣实任不可能由继承而得的制度,反倒是在很大程度上无法摆脱原先那些地方土司势力的纠葛,基本上都是由一些传统的家族或部族划地而治,只要没有被吞并,在各自的势力范围之内就如同国中之国一般,父死子续,兄终弟及,哪怕是大理国君,都自无权过多地加以干涉。

    这样的政治结构虽说使得那些传统的家族与部族的权力膨胀,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一个不受制约的土皇帝,然则却也造成了大理国中的局势,历经这么多年的磨合,也都还未能达成一个绝对稳定的结构,国君权力即弱,那些各据一方的世家部族之间,相互合纵联横,攻伐吞并,可以说是无日无之,从大理开国以来而至今日,从来都未曾有一日的停息。

    哪怕是当年开国之际的六大世家,现在也已经是六去其四,更惶论那些次一级或者更弱小的小世家与小部族,在这么多年里,更是不断地被打散,不断被重组,选择一种强者为先的继承人体制,为了选择出对于家族部族而言最为合适的接班人,他们往往放任甚至是鼓励那些族中子弟,从懂事开始,就进入一场优胜劣汰的充满血腥的斗争,毕竟在大理国中的这种传统下面,本来就只有这种争斗之中的最强者,才可能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下,最大程度地维护家族部族的利益,抑或更进而去争抢得到更多的东西。

    象高升泰这种母亲早亡,却又偏偏具备了所谓的嫡长子身份的人物,在这样的争竞当中,恐怕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处在了最险恶不过的条件之下,毕竟他的母亲早在他还远未成年之前,就已然逝世,再没有人能够替高升泰在他父亲面前说得上话,以高升泰当时的年纪,也绝无可能懂事到能够与那位几年都见不上一次面的父亲大人培养出什么样感情来,而他那嫡长子的身份虽说在大理并不意味着他在继承的权力上面会拥有着什么样的优先资格,但却还是无疑会引来不少有心人的猜忌与排挤,实在不难想见在当时那种条件下面,高升泰所要承受的,是何等的压力。

    这位巴先生跟随着高升泰也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对于高升泰当日里能够从他那一众兄弟之中脱颖而出,继承善阐侯之位的过程虽然不敢说尽数了然于胸,但也还算得上是深悉内幕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了,当年高升泰虽说是文才武功,都算得上一时之选,但他的那些兄弟,倒也不都尽是泛泛之辈,在当年能够在被他的父亲疏远了那么长的时间之后,重新进入他父亲的视线,并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于家族之中的地位扶摇直上,最终成为新一代的善阐侯,倒确实是一件在当时都让许多人都极为诧异的事情。

    现在听得这位高君侯的那一番话,巴先生细思从来,这才隐约发现事实上在当日里高升泰那飞速崛起的背后,似乎确实有着当时大理镇南王一脉势力的影子,甚至于昔日那位高升泰的父亲,老善阐侯高智升,之所以会在自己众多的子嗣当中,重新记起那个恐怕在他心中长久以来已经是面目模糊的高升泰,也都是从一次被他视为是大理段氏皇族所背后操纵的,对于高升泰的反间陷害开始的,而这一次的反间陷害的计划,直到高升泰已经险些被那位多疑的老善阐侯杀掉的最后关头,才被揭破,险之又险地留下了高升泰一条命,这也让那位老善阐侯多少对于高升泰生起了些许愧疚之念,从而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而在接下来的那段岁月里面,似乎大理段氏皇族,忽然之间意识到高升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高氏下一代子弟,才是他们将来最大的威胁,才是他们急欲除去的第一个对象,连续出现了不少明显是目标指向高升泰的动作,而也就在艰难应对这些针对于他的举动的过程当中,非但让那位老善阐侯越来越关注这个原先他一直忽视掉的儿子,也让高升泰的各方面的能力,得到了很集中全面的展示,也就是在那之后,那位老善阐侯高智升才开始注意到他的这个嫡长子,开始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高升泰本身的实力,也每次都能够很漂亮地完成任务,于是他在高氏一族之中的地位,也就不断地逐步提升,到得那位老善阐侯逝世之前,他已经是高氏一族上下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了。

    巴先生一念及此,不由得微微有些不安的感觉。

    如若这一切都自是眼前这位高君侯与大理那位故文安帝里应外合耍出来的花样,那这个秘密未免也太大了些。

    虽说现下这一切已经是时过境迁,但这位高君侯会突然之间对他吐露心声,说起这段当年的往事,还是让这位巴先生在明白过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先生何故如此?!”高升泰将那位巴先生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哑然失笑:“当日我与那几位兄弟之间的交情,也从未想能瞒过任何人,甚至于那几年间,在先父面前说我是段氏皇族内奸的人,也是不知凡几,只不过往往连那些到先父面前告状的人,心下也未必相信罢了!”

    “呼!”巴先生听得高升泰的话,也是微微吁了一口气,略微安定下来之后,回想起昔日的种种,心下也不由得为自己方才那莫名的担心而涌起了几分好笑。

    确实,当日里眼前这位善阐侯高升泰与朱丹臣、傅思归等人的一番交情,早在他在高氏一族之中,还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边缘人物的时候,就已经是近人皆知的事情,而高升泰本身也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只不过因为他的脱颖而出本身就是借着来自于段氏皇族的一次针对他的计划,在此之后他在高氏一族中地位的每一步攀升,又自是伴随着与段氏皇族之间暗流汹涌的明争暗斗,是以他与这些个段氏皇族的家臣之间的交情,在当时更多地只是被用来当作是唏嘘于为了权力而兄弟反目的事例罢了。

    当然,当这位善阐侯高升泰开始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在高氏一族之中越来越凸显出他的才干与地位的时候,当然在高家家族之中,也就有了很多原本对于家族势力的分配有想法的有心人,越来越将高升泰作为了他们主要的假想敌,高升泰与大理段氏皇族子弟以及那几个忠心于大理段氏的家臣之间的交情,自然也就成了这些人攻击的目标之一,就巴先生所知道的来说,在那位老善阐侯面前,就曾有几次收到言之凿凿的密报,声称高升泰是高氏一门的内奸。

    在巴先生看来,以那位老善阐侯的个性,虽说面子上从来都是一副对高升泰依赖有加的模样,只怕底子里也少不了对于这样的说法有过一番查访,只不过在那段时间之内,高升泰在大理段氏皇族与高氏一族的争端之中所起到的作用,益发重要,有几次甚至于可以说完全是靠着他在关键的时刻,扭转了整个局面,是以到得老善阐侯逝世前的时候,关于高升泰与大理段氏内外勾结的这种说法,再提也只能作为一种笑谈罢了,尤其是在高升泰作为高氏一族下一任家主的地位越来越明显之后,就算是那些最想取高升泰而代之的人,也绝不会再以这样的理由,作为攻讦高升泰的借口,毕竟连他们也实在觉得,在大理一国之中,段氏皇族还能拿得出什么样的诱饵,能比实际上执国禀政的善阐侯之位,还更有价值。

    “里应外合,高家内奸……”,高升泰似乎也想起了跟巴先生心中类似的情形,脸上泛起了一丝不屑的笑意,轻轻地说了一句:“段兄弟,他们也忒地看小了你了!”

    “咦?!”窗外远远地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欢呼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有不少人向这边行进过来,那位巴先生微讶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向远处望去。

    高升泰却是恍若无觉,他仰起头,眼前似乎又浮出了段正淳的那双似乎看什么都无所谓的眼睛,而他的手里,正端着一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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