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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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欣悦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颤栗。
此时正是六月初一个周日的中午，阳光明朗得一塌糊涂，路边的牵牛花开了一个早上此时已心满意足地合拢了。吴欣悦站在公交站台前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了，27路公车还是没有影子。
吴欣悦拉了拉身上那件雪纺开衫，那件吹弹可破的开衫其实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而吴欣悦也并不真的觉得冷，可是那阵颤栗感是哪里来的呢。
吴欣悦觉得似乎昨晚做了什么让人不快的梦，但当她试图回忆梦境时，头就昏昏沉沉的。
吴欣悦不出声地用英语骂了一句脏话，揉揉额头，心道：“昨晚不该喝酒的。”
想起昨晚的事，吴欣悦的心中不由有些不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沈清今天晚上会回来吗，还是明天才回来？
吴欣悦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打开了沈清的微信，最近的聊天记录是个搞笑的表情，吴欣悦对着那个表情发了一阵呆，退出了微信。
“反正沈清回来会告诉我的。”吴欣悦想着，将手机装进衣兜，27路公车终于遥遥出现了。
、、、、、、
X大学的女生寝室里，李璐瑶看到吴欣悦回来似乎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清呢？”
吴欣悦听到问起沈清，心中一阵烦躁，但这烦躁从何而来吴欣悦也说不清楚，应付着回答道：“她姐姐留她有事，我就先回来了。”
“哦。”李璐瑶应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面前的电脑，她对吴欣悦或沈清的行踪并不真的关心，不过是进行寝室里维持人际关系的一些必要而无意义的谈话罢了。
吴欣悦将随身的提包往桌上一丢，脱掉用来防晒的雪纺罩衫爬上床去。她并不想睡觉，只想把昨晚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好好整理一番，可是她越试图集中精神，头脑就越是一片混沌。
“要关灯吗？”李璐瑶问。
“不用。”吴欣悦知道她是好心，可是心中又涌起一阵烦躁。
、、、、、、
吴欣悦、沈清、李璐瑶都是X大学大三的女生，同班同寝室。寝室本来还有一人，只是她有了男友便搬出去同居了。剩下吴欣悦、沈清、李璐瑶三人住这间四人寝室。李璐瑶是本地人，时时处处透着本地人的骄傲，吴欣悦和沈清常希望她回家去住好少和她打照面，但遗憾的是李璐瑶和父母关系紧张，周末几乎都不回家。吴欣悦和沈清都是外地考来的，但沈清的表姐和表姐夫几年前在这个城市安了家，沈清周末时常去表姐家住，吴欣悦跟沈清感叹过几次自己和李璐瑶独处的周末实在煎熬，于是从大一下学期开始沈清便常常邀请吴欣悦同她一起去表姐家度周末。
吴欣悦并不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对于无端跑去不认识的人家住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但禁不住沈清的一再邀请，终于还是答应了。
沈清的表姐邱静比她大八岁，在一家小公司当文员。张悦欣记得第一次随沈清回去时就是她开的门，她是个矮小而有些阴沉的人，说话时总是回避着目光接触，不免给人留下畏畏缩缩的印象。吴欣悦自己也不是外向的人，然而和邱静一比，自己简直像太阳一样明朗了。
虽然沈清常跟吴欣悦说自己小时候和表姐如何亲近，但第一次来到沈清表姐家的吴欣悦面对着邱静沉默寡言的态度和躲躲闪闪的目光实在没法不觉得如坐针毡，心中一边后悔答应了沈清，一边希望赶紧和沈清躲到客房去私下聊天。可是邱静虽然想不出什么可以和客人聊下去的话题，却也没有放她们走的意思，三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一档十分尴尬的喜剧真人秀半晌才搭上一句话。
吴欣悦暗暗怀疑，沈清说她和表姐亲近是不是编出来，就因为在表姐家太沉闷，才非要自己来陪。
那样干坐了近三个小时，邱静去厨房准备晚饭，沈清拿起遥控换了一档最近大热的娱乐节目，吴欣悦才多少感觉透上了一口气。
吴欣悦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要踏进沈清的表姐家大门时，恰听到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一阵风吹过，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沈清拉过那个男孩对吴欣悦道：“这是我侄儿。”又转向那男孩：“石头，过来叫阿姨。”
吴欣悦在家里是最小的一辈，还没有当“阿姨”的自觉，忙摆摆手道：“叫姐姐就好。”
这时听到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清来了？”原来沈清的姐夫跟在石头后面进了屋。
沈清道：“齐帅，这是吴欣悦，我跟你们说过好几次。”
沈清直呼姐夫的大名，而齐帅也十分习惯，他冲吴欣悦点点头，笑道：“久仰大名啦。”
、、、、、、
吴欣悦想起齐帅，便觉得胸口一热。
齐帅，人如其名，样貌真的是出奇的帅气。方正的脸颊，挺直的鼻子，一双斜飞的眉毛透着英武，笑得时候眼角会有细纹，却更显出一种成熟的魅力。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浅色运动装，领口有一圈汗湿的痕迹，手上还拿着一双没来得及放下的羽毛球拍。
“怎么才回来，作业还没做吧？”邱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她一开口就这样让人扫兴。吴欣悦很难将这个毫无生气的女人同齐帅那样阳光英俊的男人联系起来。
齐帅笑着道：“怪我怪我，忘了看时间。”
邱静白了他一眼：“就会惯着他。”然后没好气地钻回厨房去了。齐帅小声跟石头说：“快去做作业，要不你妈又该唠叨我了。”
石头没精打采地从放在客厅一角的书包里取出几本书本，吴欣悦瞥见封面上写着“小学四年级”几个字，有些意外，不由脱口而出：“四年级？”
沈清道：“我弟弟长得小，今年其实十岁了。”
齐帅笑道：“长得年轻，遗传我。”
沈清大笑起来。
吴欣悦跟着她笑，心里暗暗计算邱静生他时的年纪，眼睛的余光却看到石头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石头的样子还是像她妈。”吴欣悦心想。
、、、、、、
晚上吃饭时齐帅一直在同沈清和吴欣悦说笑，他是个风趣的人。吴欣悦一边被他说的笑话逗得差点把饭都喷在桌子上一边暗想：“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姐夫我也每周末要来他家待着。”
石头和邱静却只是安静地吃着饭。
、、、、、、
“沈清今天晚上回来吗？”李璐瑶的问话将吴欣悦的思绪从两年前拉回到现实。
“不知道。”吴欣悦说。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辅导员说下周开始要加强查寝，你最好跟她说一声。”
讨厌，吴欣悦心想。嘴上答应道：“知道了。”
李璐瑶不再说话。吴欣悦拿起手机，又一次打开微信，脑中出现了沈清目光空洞的脸：“你先回去吧。”想起沈清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吴欣悦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她想按语音，犹豫了一下，换了键盘，输入“辅导员说下周查寝”，正不知道该不该点发出，调成静音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和沈清的对话记录中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他死了。”
、、、、、、
“啊”的一声，吴欣悦丢掉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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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欣悦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颤栗。
此时正是六月初一个周日的中午，阳光明朗得一塌糊涂，路边的牵牛花开了一个早上此时已心满意足地合拢了。吴欣悦站在公交站台前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了，27路公车还是没有影子。
吴欣悦拉了拉身上那件雪纺开衫，那件吹弹可破的开衫其实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而吴欣悦也并不真的觉得冷，可是那阵颤栗感是哪里来的呢。
吴欣悦觉得似乎昨晚做了什么让人不快的梦，但当她试图回忆梦境时，头就昏昏沉沉的。
吴欣悦不出声地用英语骂了一句脏话，揉揉额头，心道：“昨晚不该喝酒的。”
想起昨晚的事，吴欣悦的心中不由有些不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沈清今天晚上会回来吗，还是明天才回来？
吴欣悦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打开了沈清的微信，最近的聊天记录是个搞笑的表情，吴欣悦对着那个表情发了一阵呆，退出了微信。
“反正沈清回来会告诉我的。”吴欣悦想着，将手机装进衣兜，27路公车终于遥遥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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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大学的女生寝室里，李璐瑶看到吴欣悦回来似乎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清呢？”
吴欣悦听到问起沈清，心中一阵烦躁，但这烦躁从何而来吴欣悦也说不清楚，应付着回答道：“她姐姐留她有事，我就先回来了。”
“哦。”李璐瑶应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面前的电脑，她对吴欣悦或沈清的行踪并不真的关心，不过是进行寝室里维持人际关系的一些必要而无意义的谈话罢了。
吴欣悦将随身的提包往桌上一丢，脱掉用来防晒的雪纺罩衫爬上床去。她并不想睡觉，只想把昨晚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好好整理一番，可是她越试图集中精神，头脑就越是一片混沌。
“要关灯吗？”李璐瑶问。
“不用。”吴欣悦知道她是好心，可是心中又涌起一阵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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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欣悦、沈清、李璐瑶都是X大学大三的女生，同班同寝室。寝室本来还有一人，只是她有了男友便搬出去同居了。剩下吴欣悦、沈清、李璐瑶三人住这间四人寝室。李璐瑶是本地人，时时处处透着本地人的骄傲，吴欣悦和沈清常希望她回家去住好少和她打照面，但遗憾的是李璐瑶和父母关系紧张，周末几乎都不回家。吴欣悦和沈清都是外地考来的，但沈清的表姐和表姐夫几年前在这个城市安了家，沈清周末时常去表姐家住，吴欣悦跟沈清感叹过几次自己和李璐瑶独处的周末实在煎熬，于是从大一下学期开始沈清便常常邀请吴欣悦同她一起去表姐家度周末。
吴欣悦并不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对于无端跑去不认识的人家住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但禁不住沈清的一再邀请，终于还是答应了。
沈清的表姐邱静比她大八岁，在一家小公司当文员。张悦欣记得第一次随沈清回去时就是她开的门，她是个矮小而有些阴沉的人，说话时总是回避着目光接触，不免给人留下畏畏缩缩的印象。吴欣悦自己也不是外向的人，然而和邱静一比，自己简直像太阳一样明朗了。
虽然沈清常跟吴欣悦说自己小时候和表姐如何亲近，但第一次来到沈清表姐家的吴欣悦面对着邱静沉默寡言的态度和躲躲闪闪的目光实在没法不觉得如坐针毡，心中一边后悔答应了沈清，一边希望赶紧和沈清躲到客房去私下聊天。可是邱静虽然想不出什么可以和客人聊下去的话题，却也没有放她们走的意思，三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一档十分尴尬的喜剧真人秀半晌才搭上一句话。
吴欣悦暗暗怀疑，沈清说她和表姐亲近是不是编出来，就因为在表姐家太沉闷，才非要自己来陪。
那样干坐了近三个小时，邱静去厨房准备晚饭，沈清拿起遥控换了一档最近大热的娱乐节目，吴欣悦才多少感觉透上了一口气。
吴欣悦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要踏进沈清的表姐家大门时，恰听到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一阵风吹过，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沈清拉过那个男孩对吴欣悦道：“这是我侄儿。”又转向那男孩：“石头，过来叫阿姨。”
吴欣悦在家里是最小的一辈，还没有当“阿姨”的自觉，忙摆摆手道：“叫姐姐就好。”
这时听到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清来了？”原来沈清的姐夫跟在石头后面进了屋。
沈清道：“齐帅，这是吴欣悦，我跟你们说过好几次。”
沈清直呼姐夫的大名，而齐帅也十分习惯，他冲吴欣悦点点头，笑道：“久仰大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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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欣悦想起齐帅，便觉得胸口一热。
齐帅，人如其名，样貌真的是出奇的帅气。方正的脸颊，挺直的鼻子，一双斜飞的眉毛透着英武，笑得时候眼角会有细纹，却更显出一种成熟的魅力。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浅色运动装，领口有一圈汗湿的痕迹，手上还拿着一双没来得及放下的羽毛球拍。
“怎么才回来，作业还没做吧？”邱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她一开口就这样让人扫兴。吴欣悦很难将这个毫无生气的女人同齐帅那样阳光英俊的男人联系起来。
齐帅笑着道：“怪我怪我，忘了看时间。”
邱静白了他一眼：“就会惯着他。”然后没好气地钻回厨房去了。齐帅小声跟石头说：“快去做作业，要不你妈又该唠叨我了。”
石头没精打采地从放在客厅一角的书包里取出几本书本，吴欣悦瞥见封面上写着“小学四年级”几个字，有些意外，不由脱口而出：“四年级？”
沈清道：“我弟弟长得小，今年其实十岁了。”
齐帅笑道：“长得年轻，遗传我。”
沈清大笑起来。
吴欣悦跟着她笑，心里暗暗计算邱静生他时的年纪，眼睛的余光却看到石头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石头的样子还是像她妈。”吴欣悦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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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时齐帅一直在同沈清和吴欣悦说笑，他是个风趣的人。吴欣悦一边被他说的笑话逗得差点把饭都喷在桌子上一边暗想：“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姐夫我也每周末要来他家待着。”
石头和邱静却只是安静地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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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今天晚上回来吗？”李璐瑶的问话将吴欣悦的思绪从两年前拉回到现实。
“不知道。”吴欣悦说。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辅导员说下周开始要加强查寝，你最好跟她说一声。”
讨厌，吴欣悦心想。嘴上答应道：“知道了。”
李璐瑶不再说话。吴欣悦拿起手机，又一次打开微信，脑中出现了沈清目光空洞的脸：“你先回去吧。”想起沈清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吴欣悦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她想按语音，犹豫了一下，换了键盘，输入“辅导员说下周查寝”，正不知道该不该点发出，调成静音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和沈清的对话记录中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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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的一声，吴欣悦丢掉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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