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基地前奏 > 第十八章颠覆

第十八章颠覆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基地前奏最新章节!

    爱玛塔勒斯:古川陀卫荷区武装安全部队的一名中士

    除了这些毫无重要性的体格数据外,对此人的一切一无所知。只知道在某个关键时刻,银河的命运曾掌握在他手中。

    ——银河百科全书

    87

    翌日上午.遭到软禁的三个人在一间凹室中进早餐,该处离他们三人的房间都不远。那实在是一顿奢侈的餐点,食物种类繁多,每一样都供过于求。

    谢顿面对着餐桌上堆积如山的加味腊肠,完全不理会铎丝凡纳比里有关反胃与腹痛的忧心警告。

    芮奇说:“那娘儿们区长女士昨晚来看我的时候说”

    “她去看过你?”谢顿问。

    “是啊,她说她要确定我住得舒服。她还说有机会的话,会带我去动物园。”

    “动物园?”谢顿望向铎丝“在川陀能有什么样的动物园?猫狗展览?”

    “这里有一些本土动物,”铎丝说“我猜想他们还进口一些其他世界的特有种物。此外,某些动物是各世界共有的——当然,其他世界上的要比川陀的多。事实上,卫荷有个著名的动物园,在这颗行星上的知名度也许仅次于帝国动物园。”

    芮奇说:“她是个不错的老大姐。”

    “没有那么老,”铎丝说“但她的确让我们吃得很好。”

    “这倒没错。”谢顿承认。

    早餐结束之后,芮奇径自跑到别处探险。

    一旦他们回到铎丝的房间,谢顿立刻带着明显的不满说:“我不知道我们将被不闻不问多少时日,她显然早有计划,准备消磨我们的时间。”

    铎丝说:“其实。此刻我们没什么好抱怨的。比起在麦曲生或达尔,我们在这里要舒适得多。”

    谢顿说:“铎丝,你不会被那个女人笼络了吧,有没有?”

    “我?被芮喜尔?当然没有。你怎么可能这样想?”

    “嗯,你觉得舒服,吃得也好。这自然会使人松懈下来,接受命运的安排。”

    “是啊,非常自然。为何不那样做呢?”

    “听好,昨晚你告诉过我,她成功的话将会发生什么后果。我自己也许不是历史学家,但我愿意相信你的话。而且,事实上,那很有道理——即使对非历史学家而言。帝国将四分五裂,残存的碎片将互相争斗永无止境。我们一定要阻止她才行。”

    “我同意,”铎丝说“一定要阻止她。我想不出来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如何能做到这件事。”她仔细审视着谢顿“哈里,你昨晚上夜没睡,是不是?”

    “你呢?”显然他是没睡。

    铎丝凝视着他,脸上笼罩着阴郁的神情。“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害你整夜都在思考银河帝国毁灭的问题?”

    “此外还有其他一些事。有没有可能联络到契特夫铭?”最后几个字是悄声说的。

    铎丝说:“我们在达尔开始逃避追捕时,我就试图和他联络,结果他没有来。我确定他收到了那条信息,可是他却没来。也许由于种种原因,他就是无法来找我们,但他有办法时一定会来。”

    “你想他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不,”铎丝耐心地说“我不这么想。”

    “你怎能知道?”

    “我总会听到一些消息,这点我确定。至今我未曾听到任何消息。”

    谢顿皱了皱眉头,义说:“有关这一切,我不像你那么有信心。事实上,我连一点信心都没有。即使夫铭来到此地,这回他又能做什么?他不能和整个卫荷对抗。若是真如芮喜尔所声称,他们拥有川陀上组织最严密的军队,他有什么办法能与之抗衡?”

    “讨论这件事根本没意义。你以为你能说服芮喜尔——用什么方法把话灌进她的脑袋——让她相信你并末拥有心理史学?”

    “我确定她明白我没有,就算真有心理史学,她也知道我不可能在末来几年内掌握得到。但她会宣称我拥有心理史学,假使她做得足够高明,人们就会相信她,最后不论她说我的预测和断言是什么,他们都会根据她的话行动——即使我一个字也没说。”

    “当然,那需要一些时间。她不能让你在一夜之间成名,或是一周之内。想要好好做成这件事,可能要花上她一年的时间。”

    谢顿正在房中来回踱步,走到墙角便猛然向后转,再大踏步走回来。“或许就是这样,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有些压力促使她尽快行动,在我看来,她不是被培养出了耐心的那种女人。而她的老父亲,曼尼克斯四世,甚至会更没耐心。他一定感到死期将近,如果他一生都在经营这件事,他将非常希望成功之日是在他死前一周,而并非死后一周。此外——”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开始环顾这个空洞的房间。

    “此外什么?”

    “嗯,我们必须拥有自由。你可知道,我已经解决了心理史学的问题。”

    铎丝睁大眼睛:“你解决了!你完成了。”

    “不,还不算成功。据我判断,那可能要花上数十年数世纪。但我现在知道它是可行的,而不只是理论的产物。我知道它能成功,所以我必须有充足的时间、太平的局势,以及必要的环境来完成它。帝国必须维持一个整体,直到我——也可能是我的后继者——找出维持现状的最好方法;或者,假使它无论如何也要分裂,如何才能将灾难减至最小程度。就是因为想到我的工作有了起点,却又无法着手进行,才使我昨晚整夜未曾合眼。”

    88

    这是他们来到卫荷的第五天早上,铎丝正在帮芮奇穿上一件正式的服装,两人对这种装束都不怎么熟悉。

    芮奇以怀疑的眼神望着全息镜中的自己,看到一个准确面对他的反射影像,模仿着他所有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左右反转。芮奇以前从未用过全息镜,忍不住试着伸手摸了摸。当他的手穿过那面镜子,而影像的手剌入他真实的身躯时,他马上哈哈大笑,真是有点尴尬。

    最后他终于说:“我看来很可笑。”

    他打量着身上的短袖袍,那是用非常柔软的质料裁制的,附有一条金丝缠绕的细皮带。然后,他伸手摸摸硬邦邦的衣领,它像个杯子那样竖住他的耳朵两旁。

    “我的头看来像是放在碗里的球。”

    铎丝说:“但卫荷的富家子弟穿的就是这种东西,每个看到你的人都会赞美你、羡慕你。”

    “我的头发得全部趴下吗?”

    “这还用说,你要戴着小圆帽。”

    “它会让我的头更像个球。”

    “那就注意别让任何人踢它。好,记住我告诉你的话,你要随时保持警觉,别表现得像个孩子。”

    “但我就是个孩子。”他抬头望着她,睁大眼睛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听到你这样讲真令我惊讶,”铎丝说道“我确定你自认是个十二岁的成年人。”

    芮奇咧嘴笑了笑:“好吧,我会做个好间谍。”

    “那不是我叫你做的事。别冒任何险,别躲在门后偷听。假如你被当场抓到,对任何人都没好处——尤其是对你自己。”

    “喔,得了吧,姑奶奶,你以为我是什么?一个孩子还是什么东西?”

    “你刚刚才说你是个孩子,不是吗?你只要注意听别人说的每件事,但不要显出偷听的样子。记住你所听到的一切,回来之后告诉我们,就是这么简单。”

    “你说得倒很简单,凡纳比里姑奶奶,”芮奇又咧嘴一笑“而我做起来也很简单。”

    “还有,要小心点。’’

    芮奇眨了眨眼:“遵命。”

    一名仆役(只有傲慢自大的仆役才会那么不客气)来接芮奇,带他去找正在等他的芮喜尔。

    谢顿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他也许不会看到什么动物,他会非常仔细地偷听。把一个孩子推进那样的危险中,我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

    “危险?我怀疑这一点。芮奇是在脐眼的贫民窟养大的,记得吧。我觉得他的生存能力比你我加起来还要强。此外,芮喜尔喜欢他,会把他做的每件事都往好处解释——可怜的女人。”

    “你真的觉得她可怜吗?”

    “你的意思是她不值得同情,因为她是区长的女儿,而且自视为理所当然的区长——还有因为她打算毁掉帝国?你也许是对的,但即使如此,她也有某此方面值得我们同情。比如说,她曾有一段以悲剧收场的恋情,那十分明显。毫无疑问,她的心碎了——至少有一段时间。”

    谢顿说:“你曾有过一段以悲剧收场的恋情吗,铎丝?”

    铎丝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不能算有,我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没有时间心碎。”

    “我早就想到了。”

    “那你为什么要问?”

    “我有可能猜错。”

    “你自己呢?”

    谢顿显得很不自在:“事实上,的确有,我曾有段时间有颗破碎的心——至少,它可算是伤痕累累。”

    “我早就想到了。”

    “那你为什么要问?”

    “并非因为我认为自己可能猜错。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说谎。你没有那样做,这使我很高兴。”

    顿了一下之后,谢顿又说:“五天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是我们一直受到良好待遇,哈里。”

    “如果动物能思想,它们也会认为受到了良好待遇,其实养肥它们只是为屠宰罢了。”

    “我承认她正在养肥帝国准备屠宰。”

    “可是什么时候呢?”

    “我猜是当她准备妥当后。”

    “她夸口说能在一天内完成军事政变,而我所得到的印象是,她有办法在任何一天进行。”

    “即使她有办法,她还要确定能消除帝国的反击,那可能需要些时间。”

    “多少时间?她计划利用我来消除那些反击,可是她并未进行这方面的努力。没有迹象显示她试图宣传我的重要性,我在卫荷不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任何人认识我。没有卫荷的群众聚过来向我欢呼,全息新闻中也什么都没有。”

    铎丝微微一笑:“别人几乎会猜想你是因为没能出名而感到难过。你太天真了,哈里,或者说你不是个历史学家,这是同一码子事。研究心理史学必定会使你成为一个历史学家,比较之下拯救帝国的机会倒没有那么大,对于这个事实,我认为你最好更满意点。如果所有人类都了解历史,他们或许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

    “我哪里天真了?”谢顿扬起头来,睨视着看她。

    “别生气,哈里。其实,我认为那是你迷人的特点之一。”

    “我知道。它激起了你的母性本能,何况你曾经受托照顾我。可是我哪里天真了?”

    “你天真地以为芮喜尔会试图对帝国的民众做全面性宣传,让大家接受你是个先知。那样做她将一无所获,万兆民众难以很快打动。除了有形的惯性之外,还有社会和心理上的惯性。而且,假如那样公然行事,她等于是在警告丹莫茨尔。”

    “那她正在做什么呢?”

    “我的猜想是,有关你的消息——经过适当的夸大和美化——正在传给关键的少数人,传给她觉得对她友善,或是厌恶帝国的星区总督、舰队司令,以及具有影响力的人士。一百多个这样的人若是站在她那边,就能使忠贞之士困惑好一阵子,足以允许芮喜尔一世稳稳建立起她的新秩序,击败任何可能潜在的反抗力量。至少,我猜那是她心中的想法。”

    “但我们还没有夫铭的消息。”

    “我确信他一定还是在做些什么,他不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

    “你有没有想到过他可能死了?”

    “那是一种可能,但我不那么想,否则我会得到消息。”

    “在这里?”

    “即使在这里。”

    谢顿扬起眉毛,但没有再说话。

    芮奇在接近傍晚时回来,他既高兴又兴奋,不停地描述着猴子与巴卡鹤的种种趣事。而在晚餐时,从头到尾他都兴冲冲地抢着说话。

    直到晚餐结束,他们回到自己的寝室,铎丝才说:“现存,告诉我区长女士所做的或所说的任何事情,把你认为我们该知道的都告诉我。”

    “有一件事,”芮奇的面孔亮了起来“她没出席晚餐,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敢打赌。”

    “是什么事?”

    “你知道的,动物园今天关闭,只对我们开放。我们有许多人——芮喜尔和我还有穿制服的各种哥儿们和穿着拉风衣裳的娘儿们等等。然后一个穿制服的哥儿们——另一个哥儿们,他原来不在那里——在快结束的时候走进来。他低声说了些什么,芮喜尔就转向大家,做了一个好像他们不该动的手势,他们全都乖乖不动。然后她和这个新来的哥儿们走开些,这样她就能和他说话,而别人听不到她说些什么。不过我继续装得心不在焉,继续看着各个笼子,就这样凑近了芮喜尔,所以我能听到她讲的话。

    “她说:‘他们怎么敢?’她像是真火了。那个穿制服的哥儿们,他看来很紧张——我只是很快瞥了一眼,因为我试着装作在观看动物,所以人多数时间我只是听到那些对话。他说某个人,我不记得名字,但他是个将军什么的。他说这个将军说,军官们曾经对芮喜尔的老头宣誓效忠一”

    “宣誓效忠。”铎丝说。

    “反正是像那样的东西,而他们对于服从一个娘儿们的话感到不对劲。他说他们要那个老头,或者,如果他生了病什么的,他应该挑个哥儿们做区长,而不是一个娘儿们。”

    “不是一个娘儿们?你确定吗?”

    “他就是那么说的,他说的差不多是悄悄话。他是那么紧张,芮喜尔又是那么恼火,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说:‘我要他的脑袋,明天他们通通要对我宣誓效忠,不论谁拒绝,一小时之内,他就会有后悔的理由。’那是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解散了整个活动,我们就全部回来了。她一直没对我说半句话,只是坐在那里,看来又凶又生气。”

    铎丝说:“很好,别对任何人提起这些.芮奇。”

    “当然不会。这就是你要的吗?”

    “正是我要的,你做得很好,芮奇。现在,回到你的房间,把整件事忘掉,甚至不要想到它。”

    等他离开之后,铎丝立刻转向谢顿说:“这非常有意思。过去有许许多多的例子,是女儿继父亲或母亲之后,接掌区长职位或其他高位。过去甚至有在位的女皇,这点你儿疑也知道。而我想不起来在帝国历史上,有哪个女皇的领导曾经引起严重问题。这不禁令人纳闷,为何这种事如今会在卫荷发生。”

    谢顿说:“为何不呢?我们最近才在麦曲生待过,那里的女人完全不受尊重,而且不可能拥有任何权力的位置,不论多么低微。”

    “没错,当然,但那是个例外。也有其他一此地方,是由女性主宰一切。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两性在政府和权力上的地位多少是平等的。假如说掌握高位的男性较多,通常是因为女性受子女的牵累较多——就生物学观点而言。”

    “但卫荷的情况如何?”

    “两性平等,据我所知是这样。芮喜尔并未犹豫获取区长的权力,我猜想老曼尼克斯也未曾犹豫交给她。在男性异议分子出现之际,她感到惊讶和狂怒,是因为根本出乎她意料之外。”

    谢顿说:“你显然对这点感到高兴。为什么?”

    “因为它既然如此不寻常,就一定是人为策动的结果,而我猜想策动者便是夫铭。”

    谢顿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么想吗?”

    “我是这么想。”铎丝说。

    “你可知道,”谢顿说“我也这么想。”

    89

    这是他们来到卫荷的第十天早上,哈里谢顿的房门信号突然响起,外面随即传来芮奇高亢的声音:“先生!谢顿先生!战争爆发了!”

    谢顿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匆匆起床。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身子不禁微微发抖(卫荷人喜欢让他们的住所保持低温,住在此地不久之后他便发现这点)。

    芮奇跳进来,兴奋得睁大眼睛:“谢顿先生,他们抓到了曼尼克斯,那个老区长!他们还”

    “他们是谁,芮奇?”

    “帝国军队,他们的喷射机昨晚飞进来,到处都是。全息新闻现在播报的都是这些,在姑奶奶的房间。她说要让你睡觉,但我猜你会想知道。”

    “你猜得相当正确。”谢顿只耽搁了披上一件浴袍的时间,就立刻闯进铎丝房中。她早已穿戴整齐,正在凹室内观看全息电视。

    在画面中,一张整洁的小办公桌后面坐着一名男子,他的短袖军服左胸处有个耀眼的“星舰与太阳”标志。在他两旁站着两名武装士兵,两人身上也都挂着“星舰与太阳”坐在办公桌旁的军官正在说:“在皇帝陛下的和平控制下,在友善的帝国部队保护下,曼尼克斯区长安然无事,完全掌握着区长的权力。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来劝导所有的卫荷人保持冷静,并要求所有顽抗的卫荷战士放下武器。”

    此外还有一些记者播报的全息新闻,他们全都佩戴着帝国臂章,声音毫无感情,新闻内容都千篇一律:在象征性开火后——有时甚至根本未做抵抗——卫荷安全武力的这个、那个部队便全部投降;这个、那个市镇中心已被占领——卫荷群众面色凝重地看着帝国军队列队通过大街小巷,这样的画面不断重复着。

    铎丝说:“这是一次完美的行动,哈里,完全出其不意。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根本没有重大的抵抗行动。”

    然后,正如刚才的预报,区长曼尼克斯四世出现了。他笔直地站着,或许为了面子上好看,画面中看不见帝国军士。不过谢顿相当确定,他们一定站在摄影机镜头外。

    曼尼克斯相当年迈,虽然神情疲惫,但体力显然还不错。他的目光并未对准全息摄影机,他说的话似乎都是被强迫的——不过,正如刚才的预报,内容是劝告卫荷人保持冷静,不要做任何抵抗,要避免使卫荷受到伤害,要与皇上充分合作,并且祝福皇上万寿无疆。

    “没有提到芮喜尔,”谢顿说“仿佛他的女儿不存在。”

    “没有任何人提到她。”铎丝说“这个地方毕竟是她的官邸,或者是其中之一,却未曾遭到攻击。即使她设法溜走,前往邻区寻求庇护,我也不信她能在川陀任何角落获得长久的安全。”

    “也许不能,”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但我在这里至少暂时安全。”

    芮喜尔走进来。她的穿着如常,镇静如常。她甚至带着微笑,但却显得皮笑肉不笑,更像是一种龇牙咧嘴的冷酷表情。

    其他三人惊讶地望了她片刻。谢顿纳闷是否还有任何随从跟着她,或是在事变的迹象出现后,他们立刻弃她而去。

    铎丝冷淡地说道:“我看,区长女士,你想发动军事政变的希望破灭了?显然,你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没有被捷足先登,我是遭到了背叛。我的军官受到挑拨,他们拒绝为一名女子而战,只肯效忠他们的老主子——这违背了一切的历史和理性。而且,他们这些不折不扣的叛徒,又坐视老主子被敌人捉去,使他无法再领导抵抗到底。”

    她环顾四周,找到一张椅子坐下。“现在,帝国一定会继续衰败、死亡——就在我准备给它一个新生的时候。”

    “我想,”铎丝说“帝国避免了一场无限期的无端争战和破坏。用这点来安慰你自己吧,区长女士。”

    芮喜尔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这么多年的准备,竟然毁于一夕之间。”她坐在那里,仿佛被失败啃噬,一下老了二十岁。

    铎丝说:“一夕之间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怂恿你的军官——假如真有此事——一定需要一段时间。”

    “丹莫茨尔是此道高手,我显然低估了他。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威胁、利诱,还是用似是而非的言论蛊惑煽动。他是玩弄阴谋和鼓动叛变的个中高手,我早就该知道的。”

    顿了一下之后,她继续说:“如果这只是单纯的武力入侵,我将毫不费力地摧毁他派来的任何部队。谁会想到卫荷竟会遭到背叛,效忠的誓言那么轻易就被抛到一旁?”

    谢顿不假思索,以理性的态度说:“但我猜想那些誓言的对象不是你,而是你的父亲。”

    “荒謦!”芮喜尔中气十足地说“当家父将区长职位交给我的时候——依法他有权这样做,任何对他效忠的誓言也自动被移交给我,这在过去有许多先例。照惯例,应该对新任统治者再宣誓一次,但那只是一种仪式,而不是必需的法律程序。我的军官都知道这点,可是他们故意忘记。他们以我是女流之辈作借口,因为他们想到帝国的报复就吓得发抖——假使他们忠贞不贰,根本不会有这种事;或者,因为他们想到对方应允的赏赐就贪婪得打颤——其实他们绝对得不到,如果我没看错丹莫茨尔的话。”

    她猛然转向谢顿:“他要你,你可知道,丹莫茨尔攻打我们是为了你。”

    谢顿吃了一惊:“我?为什么?”

    “别傻了。他要你跟我要你的原因一样——当然是要拿你当工具。”她叹了一声“至少我没有彻底遭到背叛,还能找到仍旧忠诚的战士——中士!”

    爱玛塔勒斯中士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这种步伐与他的身躯似乎不太协调。他的制服一尘不染,金色的长八字胡弯曲得很厉害。

    “区长女士。”他一面说,一面“啪”地一声立定站好。

    他看起来仍是谢顿所谓的大块头——一个仍旧盲目服从命令,完全无视情势已有崭新变化的人。

    芮喜尔对芮奇露出苦笑:“你好吗,小芮奇?我曾有意好好栽培你,现在似乎办不到了。”

    “嗨,姑奶奶女士。”芮奇笨拙地说。

    “我也曾想好好栽培你,谢顿博士。”芮喜尔说“而我也必须请你原谅,我已无能为力。”

    “对我,女士,你不需要感到抱歉。”

    “不,我必须跟你说抱歉。我不能就这样让丹莫茨尔得到你,那将使他获得一次太大的胜利.至少我能阻止这件事。”

    “我不会为他工作,女士,我向你保证,就像我不会为你工作一样。”

    “这不是为谁工作的问题,而是被谁利用的问题。永别了,谢顿博士——中士,轰掉他!”

    中士立刻掏出手铳,铎丝随即大喊一声,同时猛力向前冲——谢顿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肘,并且死命抓着不放。

    “待在后面,铎丝,”他叫道“否则他会杀你。他不会杀我的——你也一样,芮奇,站在后面,不要乱动。”

    谢顿面向中士说:“你在犹豫。中士,因为你知道你不能发射。十天前我有机会杀你,但我没那样做。你当时曾以名誉对我担保,保证你会保护我。”

    “你还在等什么?”芮喜尔怒吼道“我说把他射倒,中士。”

    谢顿不再说什么,他只是站在邡里。那位中士稳稳地握着于铣,瞄准着谢顿的头颅,他的双眼几乎要爆出来。

    “我已经下达命令!”芮喜尔尖叫道。

    “我拥有你的承诺。”谢顿以平静的口吻说。

    塔勒斯中士则以哽咽的声音说:“怎么做都是名誉扫地。”他的手垂下来,手铳掉到地板上,发出了铿锵的声响。

    芮喜尔高声喊道:“那么你也背叛了我!”

    在谢顿能有所行动之前,在铎丝尚未挣脱他的双手之际,芮喜尔抓起那把手铳,将它对准中士,然后扣下扳机。

    鲥顿以前从未见过什么人遭手铳轰击。然而,或许是这个武器的发音引起的联想,他一直以为会有一声巨响,以及血肉横飞的爆炸。:事实上,至少这把卫荷手铳并未造成那种效果。它对中士胸腔内的器官造成了什么样的搅扰,这点谢顿并不知道,但是中士在表情不变、未露出一丝痛苦神色的情况下,就倒在地上瘫成一团,成为一具毫无疑问也毫无希望的死尸。

    芮喜尔转过手铣对准谢顿,从她坚决的表情看来,谢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活过下一秒钟。

    然而,就在中士倒地的那一刻,芮奇同时展开了行动。他跑到谢顿与芮喜尔之间,举起双手疯狂地挥动。

    “姑奶奶,姑奶奶,”他叫道“别发射。”

    一时之间,芮喜尔看来相当为难。“闪开,芮奇,我不想伤害你。”

    这片刻的迟疑正是铎丝所需要的。她猛力挣脱谢顿,贴地俯冲撞向芮喜尔。芮喜尔大叫一声,随即仆倒在地,那把手铳再度落到地板上。

    芮奇赶紧将它夺过来。

    谢顿颤抖地吁了口长气,然后说:“芮奇,把它给我。”

    芮奇却向后退去:“你不是要杀掉她吧,啊,谢顿先生?她对我不错。”

    “我不会杀害任何人,芮奇。”谢顿说“她杀了那名中士,而且正准备杀我,但她由于不愿伤你而未发射。看在这个分上,我们会让她活下去。”

    现在轮到谢顿坐在椅子上,手中轻轻握着那把手铳。铎丝则从中士尸体上另一个皮套中取走神经鞭。

    一个新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她交给我处理吧,谢顿。”

    谢顿抬起头来,以惊喜的声音说:“夫铭!你终于来了!”

    “我很抱歉花了那么久时间,谢顿,但我有很多事要做。你好吗,凡纳比里博士?我猜这就是曼尼克斯的女儿,芮喜尔。可是这个男孩是谁?”

    “芮奇来自达尔,是我们的小朋友。”埘顿说。

    一队上兵鱼贯而入,夫铭做了一个小手势之后,他们便以尊敬的态度扶起芮喜尔。

    铎丝终于不必目不转睛地监视着那个女人,她用双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并把上衣稍微拉平。谢顿突然意识到自己仍穿着浴袍。

    芮喜尔轻蔑地挣脱了身旁的士兵,指着夫铭对谢顿说:“这是谁?”

    谢顿说:“他是契特夫铭,我的一个朋友,也是我在本行星上的保护者。”

    “你的保护者?”芮喜尔纵声狂笑“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白痴!这个人就是丹莫茨尔。如果你看看你的女人凡纳比里,你会从她的脸上看出来,她对这点心知肚明。你从头到尾都陷在一个圈套里,比在我的圈套中还要糟得多!”

    90

    当天中午,夫铭与谢顿共进午餐,除此之外没有别人,大多数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直到这一餐快结束时,谢顿才挪动了一下,以轻快的声音说:“好啦,阁下,我该如何称呼你?我仍然将你想成‘契特夫铭’,但即使我接受你的另一个身份,我当然不能称呼你‘伊图丹莫茨尔’。在那个身份之下,你拥有一个头衔,而我不知道正确的用法,教导我吧。”

    对方以严肃的口吻说:“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夫铭’吧,或者‘契特’也行。是的,我就是伊图丹莫茨尔,但是对你而言,我仍旧是夫铭。事实上,这两者没有分别。我曾经告诉你,帝国正在衰败和没落,我的两个身份都相信这是真的。我也告诉过你,我想要用心理史学预防这种衰败和没落;假若衰败和没落是一种无可避免的过程,就用它作为更新和复兴的工具。这点我的两个身份也都相信。”

    “可是我一直在你的掌握中。我猜当我和皇帝陛下会谈时,你就在他附近。”

    “你和克里昂会谈时?没错,当然。”

    “那么,你当时应该就能跟我谈,就像你后来以夫铭的身份所做的那样。”

    “那能有什么帮助呢?身为丹莫茨尔,我有数不清的工作。我必须应付克里昂,一个有善心却不是很能干的统治者,尽我所能地预防他犯错;我还得为治理川陀以及整个帝国尽一己之力。此外,你也看得出来,我当初得花上大量时间,预防卫荷造成任何伤害。”

    “是的,我知道。”谢顿喃喃地说。

    “这可不容易,我几乎失败了。我花了许多年的时间,谨慎地和曼尼克斯周旋,学习了解他的想法,对他的每一步行动策划出反制之道。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在有生之年将权力传给他的女儿。我没研究过她,并未准备应付她全然鲁莽的行动。她和她的父亲不同,从小就将权力视为理所当然,对它的限度没有明确概念。所以她才会把你抓来,迫使我在准备妥当前采取行动。”

    “结果使你几乎失去了我,我曾两度面对一把手铳的铳口。”

    “我知道,”夫铭一面说一面点头“我们在穹顶上也差点失去你,那是另一个我没有预见的意外。”

    “可是你还没有真正回答我的问题。你自己就是丹莫茨尔,为何还要让我为了逃避丹莫茨尔而跑遍川陀表面?”

    “你告诉克里昂说心理史学是纯粹的理论概念,是一种数学游戏,没有实质上的意义。这点或许的确是事实,但我如果以正式的身份询问你,我确定你只会坚持自己的信念。然而心理史学的想法吸引了我,我想知道它会不会不仅只是一种游戏。你一定了解我并非只要利用你,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可行的心理史学。

    “所以正如你所说,我让你跑遍了川陀表面,而可怕的丹莫茨尔随时随地紧跟在后。我觉得这样一来,会让你的心智极度集中。它会使心理史学成为一种刺激的事物,而非只是个数学游戏。为了真诚的理想主义者夫铭,你会尝试将它发展出来,但你不会为皇帝的奴才丹莫茨尔这样做。此外,这样会让你窥见川陀不同的角落,而这同样有帮助——绝对比住在一颗遥远行星上的象牙塔中,身边全是同行的数学家更有帮助。我说得对吗?你有些进展了吗?”

    谢顿说:“心理史学?是的,有了,夫铭。我以为你知道了。”

    “我怎么会知道?”

    “我告诉铎丝了。”

    “但你没有告诉我。无论如何,你现在告诉了我。这是个好消息。”

    “并不尽然,”谢顿说“我仅仅跨出第一小步,但它的确是第一步。”

    “这第一步能解释给非数学家听吗?”

    “我想可以。你也知道,夫铭,最初的时候,我将心理史学视为由两千五百万个世界的互动所决定的科学,每个世界的平均人口为十几亿。那实在太多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么复杂的情况。假使我想要成功,假使我想找到一个通往实用心理史学的途径,首先我得找到一个较简单的系统。

    “所以我曾经想到,我应该回溯过去,首先处理一个单一的世界。在人类尚未殖民银河的鸿蒙时期,它是唯一有人类居住的世界。在麦曲生,他们提到一个名叫奥罗拉的起源世界;而在达尔,我听说了一个叫做地球的起源世界。我曾想到它们可能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个名字,但至少在一个关键上,两者具有充分的差异,使这个假设变得不可能。不过这不重要,我们对两者都只知道一点点,这一点点又被神话和传说混淆,根本没有希望利用心理史学研究它们。”

    他顿了一下,啜了口冰果汁,双眼仍紧盯着夫铭的脸庞。

    夫铭说:“嗯?后来呢?”

    “与此同时,铎丝对我讲了一个我称之为毛手毛脚的故事。它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意义,只是一个全然普通的幽默轶事。不过,铎丝因而提到各地不同的性爱风俗,包括各个世界和川陀上的各区。这使我想到,她将川陀不同的行政区视为独立的世界。我无端冒出一个念头,我要处理的不只是两千五百万个不同的世界,而是两千五百万再加上八百个。但这似乎毫无差别,所以我立刻把它抛到脑后,未曾再去想。

    “可是,当我从皇区转到斯璀璘再转到麦曲生再转到达尔再转到卫荷,我自己观察到每个区的差别有多大。这使我越来越有那种感觉——川陀不是一个世界,而是许多世界的复合体。不过,我仍未看到真正的关键。

    “直到我听了芮喜尔的一席话——你看,我最后被卫荷抓到其实是件好事;芮喜尔的轻率驱使她实现宏图也是件好事,她把一切计划与我分享——我刚才要说的是,她告诉我说她要的只有川陀,以及邻近的几个世界而已。川陀本身就是一个帝国,她这么说,并对遥远的外星世界嗤之以鼻,将他们视为‘等于并不存在’。

    “就是在那一刻,我看见了一定被我深藏在思想中好一段时间的灵感。川陀拥有格外复杂的社会结构,是由八百个小世界组成的一个人口众多的大世界。它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复杂的系统,足以使得心理史学具有意义;可是跟整个帝国相比,它又足够简单,或许能使心理史学成为可行。

    “至于那此外围世界,那两千五百万个世界呢?它们‘等于并不存在’。当然,它们会对川陀造成影响,也会受到川陀的影响,但那些是二阶效应。如果我能让心理史学成为对川陀本身的一阶的近似描述,那么外围世界的微小影响可在事后再加进来,作为一种二阶修正。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单一世界。以便在其上建立一个实用的心理史学,我不断在遥远的过去寻找,其实我要的那个世界始终都在我的脚下。”

    夫铭带着明显的宽心与喜悦说:“太好了!”

    “可是一切都有待努力,夫铭,我必须将川陀研究得足够仔细,我必须发明必要的数学处理它。如果我运气够好,可以活完这一辈子,也许能在去世之前找到答案。如果不行,我的后继者必须再接再厉。可以想象得到,在心理史学成为一个有用的理论之前,帝国或许已经衰亡与分裂。”

    “我会尽一切力量帮你。”

    “我知道。”谢顿说。

    “这么说,你相信我——尽管我的真实身份是丹莫茨尔。”

    “全然相信,绝对相信。不过我这么做,是因为你并非丹莫扶尔。”

    “但我的确是啊!”夫铭坚持道。

    “但你其实不是。跟你的真实身份比较起来,你丹莫茨尔的角色远不如夫铭这个身份。”

    “你是什么意思?”夫铭睁大双眼,身了微微后仰。

    “我的意思是说,你选择‘夫铭’这个名字,也许是出于一种自我解嘲的幽默感。‘夫铭’脱胎于‘人名’,是吗?”

    夫铭未做出响应,他继续凝视着谢顿。

    最后谢谢终于说:“因为你不是人,对不对,夫铭——或者丹莫茨尔?你是个机器人。”

本站推荐:上门龙婿叶辰至尊人生陈歌伏天氏医婿叶凡斗罗大陆IV终极斗罗日落大道王婿叶凡超级神基因万相之王逆剑狂神

基地前奏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艾萨克·阿西莫夫并收藏基地前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