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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第二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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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狗有好些日子没见兰儿了,还真有点想,趁着夜幕朝村西头走去,看见那扇亮着灯光的窗子,站在那儿起呆来,那里有他的心爱的人儿。兰儿房间在二楼,房里透射出暖暖的灯光。二狗觉得:这仿佛就是人造小太阳,不仅暖在身上,更主要的是暖在心里,隔着帘子,二狗依稀能揣见兰儿的影子,她好像坐在窗边静思,脸上的笑容那是二狗猜测的。他本yu唤上一声,可他又不愿意打扰她的心爱人的青梦。

    二狗定了定神,朝自家走去。

    时间过的真快,泵也安装好了,地也种上了,一晃天气又变冷了。眼看就要过年了。时值腊月二十六的一天中午,二狗正在收拾屋子内的尘土,外面突然传来叫骂声,二狗赶紧跑了出来。外面围了好多人,好像都在劝说什么,二狗近前一问,原来是泥婶与田牛媳妇春燕在吵架,泥婶骂得特别难听,不堪入耳。春燕搂着孩子在那儿大嚎,泥叔却不见了踪影。二狗迅跑到东叔家,还没来得及开口,却瞧见了满面愁容的泥叔。

    二狗呆立于一旁,静静地听着。

    原来,春燕和孩子回家之后,本来是打算帮忙给田猪结婚的。再者,自打自已进了这个家门,除了田牛,其它人她基本不太熟识,借这次机会也可以与乡邻熟识熟识,也可与爹妈融洽融洽感情。可眼看就要给田猪结婚了,田猪媳妇又改易主意了。要在田牛与春燕新盖的那座院子里结婚,她要那座院子。

    泥叔泥婶为了成全小儿媳,也便答应了这事。可春燕觉得父母太偏袒,那房子虽说是泥叔泥婶找人盖的,可盖房的钱却是她与田牛一分一分挣来的,田猪当时一分也没添,怎么能占用自已的房子呢?矛盾便由此拉开了,在家里已经吵了好几回了,没办法,明天,本来打算到县城去给田猪买家具,可这家具还没买到,泥婶和春燕又闹活起来了。

    东叔坐在一旁也觉得这事挺棘手的,也很难为情,怎么处理都不好,俗语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吗。

    东叔瞅见二狗过来了,忙征求二狗可有处事之妙策。

    二狗挖空心思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这事到底该咋办。

    东叔、泥叔、二狗听见外面的吵声停止了,也便各自回去了。

    二狗从泥叔家经过时,瞥见田猪正蹲在自家门口愣,这可愁坏田猪了,一个是亲哥亲嫂,一个自已未过门的媳妇。该选哪一个呀?

    二狗看在眼里,这时候有了权宜之计,忙招呼田猪过来,两人一道又折回了东叔家。一进屋,二狗笑嘻嘻的,一反刚才愁眉苦脸。东叔和田猪都觉得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二狗忙收敛笑容,正经八百对东叔说:“东叔、田猪,你们也别看我,我的这个主意得田猪帮忙。”

    东叔急了:“你小子,啥时学起卖关子了,赶紧吐出来吧!说,是啥主意。”

    “田猪和田牛媳妇的症结不就是那一座房吗?”二狗说道。

    “是啊!”“那好办,房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那座房田猪没掏钱,按常理,田猪不能把婚结到里面。这一点上,田泥叔、田泥婶有点偏袒了。”

    “对呀!到底应当咋办?”

    “田猪,你出血出血不就行了吗。”

    “对呀!对呀!你小子这脑子还真够用。田猪,你觉得呢?”

    “东叔、二狗哥,我听你们的,这些日子可把我给难受死了。我是风箱里的老鼠——里外都受气,你们说咋办就咋办。”

    当天晚上,泥叔家中召开了家长会,村长坐在炕跟,泥叔、泥婶坐在沙上,田猪、春燕坐在凳子上,东叔先宣布会议开始:

    第一个言人是田猪:

    “爹、娘,非常感谢你们对儿子的关心。为了给我娶了个媳妇,你们没少操心,俺这媳妇也真不懂事,还没过门,就让大家受气,我替她向各位赔礼道歉。嫂子,我们最对不起的是你和我哥,你们挣钱也不容易,可我的婚事也不能再拖,我与东叔、二狗商量了,先暂借你那新院落一用,等我以后有了钱,也将咱这新院子翻新成二层楼。我呢,这些日子筹备结婚,手头紧了一些,没有太多的钱,仅有这五千块钱,先给你。嫂子,希望你暂接下这五千块钱,能成全俺这好事。”

    “田猪,你这不是见外了吗?你哥和嫂也为你高兴,我们不是糊涂人,钱我们有的是,你拿着结婚吧!嫂子不是瞅钱,嫂子瞅的就是你们这句话呀!田猪,你放心,明天叫你哥给你打一万块钱回来,咱把这事办的体体面面。房子,你们先住着吧!”

    泥婶和泥叔再也坐也不住了,忙向媳妇道歉。

    看到一家人重归于好,二狗此刻才明白:人和人之间,钱并不能代表一切,人世间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有的时候恰恰只是一句透心的话。

    回到了家,二狗又筹划起自已的事来了。

    今年天气特别干,还没下一场雪呢!年一过就好了,二狗觉得他与兰儿的事也就可以说了。明年一开春,我就打东叔到兰儿家去提亲。二狗正在那儿思忖着,东叔这时就过来了,说猫蛋回来了,还有媳妇——那个汉中女子秋玉。对啦!还有一个大胖小子。东叔裹着棉袄,站在那儿乐滋滋的。

    娘听了也特别兴奋,连忙催促二狗赶紧去。

    二狗跟着东叔来到东叔家,看见猫蛋瘦多了。不过,人白净了许多,也有了气派了。秋玉蜷缩在炕角,怀里揣着一个不满一岁的胖小子,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不时还把眼珠一眨一眨的。活像桂铁蛋。二狗觉得秋玉又胖了,比上次回家结婚时更苗条了。不过现在,二狗觉得秋玉漂亮多了。

    人常说“qing人眼里出西施,”这二狗呀觉得这秋玉要与兰儿相比,十个秋玉也换不下一个兰儿。

    猫蛋将二狗让进客厅,拿出一盘瓜子和花生,和二狗闹起家常来:

    “二狗,你那婚事咋样了?”

    “不咋样。”

    “是不是还是那兰儿。”

    “是!”“我听说大伯他”铁蛋有点哽咽。

    二狗垂下了头,默不支声,手里刚掰开的花生豆被捏成了碎米粒。

    猫蛋忙岔开话题:

    “二狗,听说柱子当副局长啦!”

    “谁?”

    “就田余叔家那小子,小时候,咱和柱子、兰儿常在一起玩老鹰捉小鸡,想起来了吧。”

    “哦!他呀,皮涎三尺,就他!也能成大事。”二狗有点不相信“猫蛋,你还好吧!”

    “唉!好个啥呀,人这一辈子,娶不下个好媳妇可要倒霉了。”说着揭起了自已的衣服,二狗定睛一看,满是指甲抓挖的痕迹。二狗觉得猫蛋在受罪,愈觉得秋玉没有兰儿美了。

    “唉!二狗,我那事别提了,咱们说点其它的吧。我呀!还听那柱子说,她刚说的对象也在咱们村,蛮漂亮的。你知道是谁不?”

    “不知道,咱们村漂亮的可多啦!”二狗显得有些神气。

    “咱们到村上转转吧!你这一年也就回来一次,还不赶快出去和大伙熟识熟识。”二狗在一旁催促道。

    “好!”二狗跟东叔、东婶还有秋玉,还有那个大胖小子打了个招呼,就陪着猫蛋逛悠去了。

    一路上见到了老枯叔、田焕叔、桂山伯等等,互相问候之后,就来到了田成叔家。进屋一看,强子还没回来,只一屋子人,在搓麻将,大伙一瞅,村长大公子回来了,靠西的田成叔赶紧空出位置,让猫蛋坐下玩,房里地方较小,挤了十几个人,炕上还有几个挑红4的,整个屋里烟熏火燎的。二狗有点适应不了,看了不到十多分钟,就溜出来了。

    年气马上临近,二狗从东叔那儿领来安装水泵时的五百块工钱,准备起了年事。猫蛋也很少过来玩,听东叔说,小两口老打架,猫蛋呆在田成叔家打麻将彻夜不归,这可急煞老两口了,可又没办法,只好任由他们了。

    年还未过,秋玉就抱着孩子拽着猫蛋离家去了广东。东叔和东婶整天以泪洗面,过年的心思全被打尽了。

    农家人的过年还算热闹,大年三十贴好队子,挂好灯笼,一串鞭炮声响过,新的一年就又开始了。初一有庙会,二狗是不喜欢去的,听说强子回来了,就又到成叔家去逛荡,强子在家呢。人还是那么细皮嫩肉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女的,不用说,那是强子新谈的对象,个子没有强子高,应该说年龄差好一大截,满脸长着芝麻大的小灰点,少说,有三十多了吧!二狗有些纳闷,找媳妇怎么能找一个丑八怪来。

    二狗又想到了兰儿,心里偷着乐起来,强子让二狗坐下,婶子给倒了一杯水。经介绍,原来都在同一所高中教书,年龄相仿。成叔和成婶坐在一旁只是憨笑,前面那屋子不时传来麻将扣动的声响,二狗觉得没啥意思,也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正赶上母亲从庙会上上香回来,将强子的事告诉了母亲。

    母亲双手合什:“阿弥陀佛!狗娃,强子都换了十几个了,都没成,把你成叔、成婶没急死。”

    “这有啥急的,一个罐子总会找一个适合的盖子的。”

    “唉!现代女娃这眼光可高了,特别是有个工作的,就不好说了。强子这娃人长的俊,原先说了好几个,人家都愿意,可有一点要求,就是城里得有一套住房。”

    “什么?有一套住房?她们是跟房,还是跟人呢?”二狗有点鸣不平,说话的语气有点生硬。

    母亲不再言语,到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二狗坐在床上思忖起“人”这个字来。

    新的一年得有新气象,正月十五一过,我就和东叔议和我那事。二狗又细细筹划起来。

    年刚过了不几天,母亲又病倒了。二狗和二伯、二婶在医院里守了好些天,可一直没有好转。二婶打来电话,说田玉要带女婿回家,二伯只好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母亲体力渐弱,每天一大包一大包的针都不起作用。母亲想家了,硬说服儿子将自已送回了家。那一夜,母亲溘然长逝,没有声响,也没有呻。

    等到二狗起来喊娘时,母亲早已安然入睡了。

    屋外大风狂吼,一声悲鸣惊天动地,整个村庄快要摇坠了。老枯叔、桂山伯、成叔、二伯、二婶闻讯赶来。二狗用手捶头,昏厥了几次。多亏二婶麻利,用大拇指掐住人中,才使二狗唤过气来。

    那几天,二狗浑浑噩噩的,没了人形,是东叔和二伯帮忙,招呼村人掩埋了二狗的娘。

    二狗没了支柱,好些日子篷头垢面,低头纳闷。常常一个人出去,跪在父母的坟前,低声啜泣。那些日子,二狗觉得天快要塌下来了,他真想挖个窟窿钻进去,永永远远陪着父母亲,他连活下去的心劲都没了。人也瘦消了许多,只剩下一幅骨架,全没了以前的那股子蛮劲了。

    二月的一天下午,二狗又拖着残躯,来坟头看望爹娘。这时远处过来一辆骑自行车的老乡,大声喊道:“年轻人,快走吧!人死了,离远点。要不,他会把你的魂给勾走的,让你得病的,赶紧走吧,快点。”二狗被老乡硬拉上了车,可二狗始终不信。这些日子,他常在梦中梦见爹娘,可没得过啥病。从那次以后,二狗再也没有去过爹娘的坟地,可是这种思亲之心却与日俱增。

    二婶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每天做些可口饭菜过来,还常和二伯一起来劝解。

    时间最能消磨记忆,在时间隧道里苦苦煎熬,二狗好累好累。

    一晃到了暑假。二狗在众人的扶助之下,人也恢复了好多。东叔的小儿铁蛋今年中考,离师范类差几分,可急坏了东叔。二狗想到了七伯,就叫东叔打电话,因为七伯管的就是中高考招生工作。

    电话拔通了,接电话的正是七伯,劝解了一下二狗又询问东叔家小儿子中考的事。东叔就一五一十拖了出来。七伯答应办,说得给交扩招费,东叔不明白,二狗更不明白。没过几天,七伯把电话打到了东叔家,说外省有一师范学校,交五千元扩招费,就可以上学。况且收费之后,纳入国家正规计划,统招统分.东叔欣然同意了。到处凑钱,准备第二天去交统招费用。

    铁蛋虽然满脸沮丧。可总算有的学上,那一晚上显得特别兴奋。东叔东婶东拼西凑,总算凑足了五千块钱。第二天天还未亮,东婶便早早做好了饭菜,东叔与铁蛋随便吃了一些之后,便到公路上去坐车。东婶一直送到公路上,千叮咛万嘱托,不仅有钱,更重要的还有人。

    中午9点多,两人才坐上去外省的列车。等到学校之后,已是第三天凌晨4点,在学校周围转了几圈之后,6点钟到学校报名,因为当天报到人数较多,所以很早就已开始报名了,铁蛋与东叔报完名之后,两人又在外头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凑合吃了一点之后,也便又坐上了返回的火车。回到家时,已是第五天凌晨4点。那种累劲就不用提了,东叔也逛了一回外面的大世界,高兴了好些日子呢。

    学校也真准时,不到一周的时间,邮递员送来了桂铁蛋的录取通知书。除此之外,还有聋子李的儿子张宇航的通知书。张宇航上的是高中,考的是大学,封面上写的的海南理工大学。这可是近几年来破天荒的大事情呀。田家屯出了第一个大学生,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开始呀!有了这个零的突破,那个后面的路就是有始无终啊!

    东叔拿着这两封录取通知书心里可高兴嘞!不仅为张宇航,更为儿子铁蛋。田家屯有了这两个状元,这往后的路就得靠他们去创造了。

    二狗就坐在东叔的旁边,心里也在思忖:孩子们是村子的希望,更是整个国家的栋梁,这应是越多越好。可惜自已当时真是糊涂,一时偏差,竟没能搭上这一班车。自已的梦是难圆了,不过,怎么也得圆,不能让自已今生有遗憾呀!以后,等取了兰儿,也让兰儿给自已生个娃娃,俺也要供他上大学,上什么清华、北大等等。

    二狗想着想着有点愁了。兰儿现在怎么样了呀!他一点都不知道。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吧。心中着实特别想的,家中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多的变故,二狗也不知自已是咋挺过来的。对于兰儿,心中倒有点内疚。答应兰儿提亲一事也已一拖再拖一年多了吧。

    “二狗,你这是咋的,不高兴吗?田家屯的好事儿呀!走,咱俩报喜去。”村长心花怒放,额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二狗忙回过神应道:“好啊!”二狗用双手在墙上一支,身子向前一倾,便站了起来。跟着东叔朝聋子李家走去。刚走到半路上,就碰见了聋子李的儿子张宇航。东叔将录取通知书一事一说,张宇航竟然捂着嘴哽咽起来,是喜,是悲,谁也无从知晓。十年寒窗,一朝高中,这滋味是多么难调啊!那老两口仅靠算命钱供给这娃上完高中想来已是不错,现在,哪有什么力量供娃上大学呀!这可真是农家人常说的“有锅盔没牙,有牙没锅盔”啊!

    “村长,二狗哥,我高考前,我怕考不中。可现在,我怕考上,这书,我不想念了。”

    “这不行,你爹娘花那么大的气力,能供你到这种程度,目的恐怕不是让你半途而废吧!不管多难,有田家屯人吃的,就不能让我们的大学生上不了学。钱的问题,我们大伙替你想办法。天大的困难,也不能把我们的大学生难倒。”东叔说的特别激动,二狗和张宇航也似乎来了精神。

    张宇航突然想起了去年自已的学姐因为家穷上不了大学,最后好像是给校方打电话。学校给贷的款,然后才上的学呀。

    “村长、二狗哥,去年,我们学校有很多贫困学生都向校方贷款呢,咱们也行,你们能不能给校方打个电话,看能否将学费贷上。”

    当时已是下午5点,东叔领着二狗和张宇航来到自家,拨起了长途电话。平时,东叔给广东的猫蛋打个电话都舍不得,可今天,东叔连犹豫都没犹豫,东婶脸上的疑惑之色让二狗看在眼里。

    电话拨通了。

    是校长办公室的一个中年人接的电话,他说是校长办公室主任,东叔将情况说明之后,校方答应贷款,但只能贷学费,而不能贷生活费。东叔和胜利,还有二狗感觉特别兴奋,学费能货下就已省去了两三万元的麻烦。这可算是天大的喜事了,就这,对于聋子李和哑巴婆来说,对他们无疑又是一个天文数字。得几世几辈来挣呢。

    二狗也觉得国家政策真好,学费算是贷下了,可胜利的生活费呢?四年时间也得一万多块钱吧!就这可从那里来呀?二狗与东叔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那个夜晚对于二狗和东叔来说简直太漫长太漫长了,东叔抽烟一直抽到了天明,二狗也是转辗反侧,一夜无眠。

    而在另一个家庭里,一个破败不堪的家庭里,却呈现两种不同的风景。一边聋子李与哑巴婆完全沉醉在一种无法言表的幸福之中。

    一边张宇航的房间的灯却一直未灭,家中所剩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就连炕跟那两袋子粮食也是二狗哥送来的,其它值钱的东西该卖的也已全部卖完了。再瞧屋内,只一个破瓮,就那!还是娘从外面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再看看身子底下的席子,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娘用布丁补了一遍又一遍,别说这个,就光被子上的补丁多得数也数不清。这个本来就不富足的家在自已的高中阶段已被拖得穷困难耐了。看看自已的家庭,想想自已的高中时的一幕幕,那种凄苦之感全都涌上了心头,胜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胜利这娃从小就没和别人在经济上比过,唯一可比的,也是父母唯一欣慰的那就是胜利的学习成绩。所以他心理上一开始就有一种自卑感,特别是自已高中时,就更没办法与人相比了,别的人每周要带十多块钱,而自已的生活费只能依父亲的收入而定,多则七八块,少则几角。每周去学校时,全校学生当中背得书包最大最重的就是自已。那是母亲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为儿子所烙的三个锅盔。母亲烙的锅盔有时火色好,颜色倒还亮堂,许多时候,锅盔焦的没法吃,更不用说看了。除了这些,还有那一袋子炒面,几乎成了自已一周的全部伙食。

    三年多来,自已的大多数饭是不用在灶上买的,顿顿都是开水绊炒面,再将锅盔泡在炒面碗里吃,就这些,许多时候还得计算好,要不,就有一两顿饿肚子。瞧瞧自已胳膊,自已的腿,栖惶的要命,哪像个十**的男子汉呀,像个弱女子一样。自已的心中之苦也从来没有向别人诉说过,更别说是乞求帮助了。而唯一能让自已吃够的那就是每次的考试成绩,还有用省下的钱去书店买书时的那种快意感。

    胜利每次的考试成绩几乎都在前二十名之列。就这,光靠平时的学习那是根本不够的,这些成绩的取得实在太不容易了。每天晚上9点3o分左右别人下晚自习都已回宿舍睡觉,而这时又是自已秉烛夜读的开始。每周都要熬两三个通亮,夏天倒还好说,冬天就难挨了,不光是熬夜,更主要的是忍受寒冷啊!平时连生活都成问题,哪还有钱买棉衣棉鞋呢?整个身子全部蜷缩在一起,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书本。晚上虽然这么熬,可白天一点也不能懈怠,稍有睡神降临,那一支圆规就是解药,扎下去,再也不会有半点睡意。

    胜利不敢往下再想了,他用双手又捂住嘴,强把泪水向肚子里咽下去。而今虽然有了学费,可这四年的生活费也是个重大问题呀!自已的父母,自已本已欠了许多,不想再打搅了,多亏东叔、二狗哥、还有众乡亲,他们可都是自已的再造父母啊!自已欠别人的太多了,这以后可怎么才能还清呀!

    拂晓的鸡鸣吵醒了迷糊中的东叔,也吵醒了二狗和胜利。在东叔家的小石桌前,大家又相见了。

    “胜利,你别愁,俺外甥在基金会当出纳,由我贷款,二狗做保人,生活费也就没啥问题了。”

    “东叔,我二狗全听你的,咱们再穷也不能穷学生。”二狗说起来特别坚定。

    胜利想说,可嘴里像塞了一个木塞子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说干就干,东叔立马写了贷款申请,二狗做保人,再加上东叔外甥这层关系,一万元很快便从基金会贷了出来。

    这些事完结之后,就差路费和盘缠了,东叔打算集中众人力量,再帮衬一下。

    可他还未及开会,早有好些人拿着零碎钱票等在门口了。

    东叔准备了捐助箱,捐助箱就放在东叔家的小石桌上,村民们纷纷上前,你五角,他一元,竟也捐助了不少。

    胜利眼看就要走了,东叔和几个支委,还有二狗打开捐助箱,将零碎钱整在一起,也才一百来块,二狗又往里添了3o元,东叔因为要送铁蛋上学,手头特别紧,只添了1o元,其它支委一块、两块也都添补了一些,总算凑足了所需的路费和盘缠的费用。

    胜利学校9月18日开学,9月15日就得出,临走那天,全村人到村口送行,东叔走上前,递上众乡亲们捐助的盘缠。聋子李和哑巴婆知道大家这么热心操办这件事之后,竟双双跪倒在地,胜利眼里含着热泪,接过乡亲们的钱,不!那不是钱,那是众乡亲们的心啊!胜利向众人们深深鞠了一躬。

    “乡亲啊!我最亲的父母!我永远热爱你们,我永远热爱这个地方,我不会忘记你们,等我学成之后,一定回到咱们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乡民的声音,这是一个学子的声音,那声音几乎很小,可字字却穿透了众乡亲的心啊!胜利背上行囊,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沉稳,是乡亲们给了他上学的机会,是这片可爱的土地哺育了这么朴实、善良的人民。

    目送远去的汽车,人们久久凝立。

    这是一幅多么豪迈的场景呀!这是一幅多么绚丽的画卷呀!这一幕在二狗的心头不停萦绕。他不仅佩服东叔,更佩服这里的每一位乡亲,他们有一个伟大的、不朽的灵魂,他们就是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脊梁。他觉得自已现在特别爱这一片山川,爱这片村庄,还有那一片火红的柿子林。

    没过几日,东叔家的二小子猫蛋也去外地上学了。

    东叔和东婶看到自已的两个儿子都到外面闯荡去了,心里老是心神不宁。总是有点不适应,膝下两子,全都在千里之外,思儿,儿却不在。

    又过了一些日子,眼看就要过八月十五了,人们都忙着串亲访友。八月十五这一天,东叔正在与东婶在外面与人闲聊,家中的电话铃屡屡响起。原来是猫蛋,祝福爹生日快乐。东叔东婶倒忘了,东叔是八月十五生的,今天是他五十岁生日。东叔老泪纵横,想儿子,更想孙子,当问及孙子时,却听不见猫蛋的话语。在东叔的追问之下,猫蛋才告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们离婚了,娃娃被媳妇带走了,儿子似乎还在低声啜泣,可东叔东婶早已哭成泪人。

    东叔无话可说“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东叔觉得自已头昏脑胀,呼吸急促,东婶忙拿出降压药,让东叔服下,这才慢慢舒缓了一些。

    田家屯这个地方占地面积较小,ren口住宅集中,最难的就是下雨了。一遇下大雨,整个街道就会泥泞不堪,人还未走,却早被那些三四轮车翻成了一道道沟壑。就这,光人们平时运送东西就不好走,何况其它时节了。许多人呢,住的是旧式的老房,院子较低,处在低洼地带,若是下雨,还会有水倒流的现象呢。

    今年秋雨较多。特别9月5日到8日那几天,雷声轰隆,风驰电掣,雨如瓢泼一般向下倾泻。整个村落、田地成了一片水的海洋,电线杆被吹断,少数旧式房屋塌陷,路上的大水已漫入到许多人家的屋舍里。救人、救粮、救物件成了二狗和东叔的主要工作。许多屋舍里都是几家人挤在一起,吃饭,睡觉成了问题。那场大雨可给这个偏远小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这也为田家屯人提出了一个必须解决的新问题。

    雨过天晴之后,村民们倍感修路的重要性。许多村民都向东叔来反映修路这个问题。东叔可是急在心里呀,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东叔找着二狗,想跟二狗商量。

    “东叔,你看你身ti不好,就别操这心了,先顾自已的身ti要紧,这事还是先搁一下吧!”

    “这咋行呢?水患可是危险的很呀!弄不好要出人命的!你看是我的命重要,还是这全村人的命重要。”

    二狗没话可说了,执不过去,就只好听东叔一一安排了。

    “二狗,咱上次找的是你七伯,这次你看也能不能照旧,也寻些钱来。”

    二狗想了想,觉得还可行,便对东叔说:“东叔,老枯叔的儿子在县上工商局当副局长;犟牛叔的儿子在春江水库当站长;桂岭婶的大女婿大城里开网吧,他们现在可红火啦,找这些人兴许会帮忙的。”

    听二狗这么一说,东叔心里也算有底了,东叔一面东婶准备酒菜,一面要二狗去喊这些人过来一聚。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人都到齐了,东婶也准备好了酒菜。大家围在一起,说起村上的事来。二狗这娃天生一幅急躁命,性子太急。东叔还没来得及说,他便一语道破,要大伙的儿女筹款、修路。

    这可是造福后代的大事呀!这可是积德呀!大家伙很爽快的便答应了。东叔特别兴奋,竟与大伙儿一起划起拳来,大伙儿一直说话说到了晚上十一点整。

    这事也办的真是顺畅,没过几天,老枯叔的儿子送回4ooo元的石子钱;犟牛叔的儿子从城里直接运回了修路所用的水泥;桂岭婶的女婿也拖人捎回了3ooo块钱。

    东叔与二狗粗略算了一下账,这些钱足够买石子修路和用水泥倒路边的水渠。有了水渠,水自然就被疏导出去了,也不用再怕水会倒流了。

    在修路这件事上,二狗成了会计兼工长,村民们自愿参加,不用计工分,不用点名,大家伙的积极性可高了。整个场面像唱大戏一样。就连成叔家的黑妮也上阵了,整天围着二狗团团转,把个二狗差点没乐死。

    修石子路也不是件容易事,得将原来的路面全部铲平,成为一个水平,垫得时候,中间要高,两边略低,呈拱形,这样才利水。路成形之后,还得组织nan女老少拉石子,既要指挥,又要动手示范。这事忙得二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石子刚铺上时,厚厚的,人走起路来,滑溜溜的,车子往上一骑就会被拐倒。村上修路的钱也所剩无几,叫碾路机,那是不可能了。二狗与东叔商量,在石子上洒一些土,就能将石子粘住,石子就不会流动,天长日久,石子也就公自动稳当了。

    东叔组织车队铲土,二狗组织平土之人。

    村上有一个土窑,铲土就在这个地方,那是老祖先平地挖起的一个土坑,刚开始时,挖的较浅,越向里廷伸里面却越大越深。到现在,已绵延一百米,深三十米了。如果不用车子拉,靠人力,拉一架子车的土没有两三个帮手那是不行的。

    这一次是自愿参加,铲土的有桂山伯、田焕叔、田成叔、田泥叔、田余叔、成婶、桂岭婶,而负责人正是东叔。她们铲得可带劲啦。

    这一日,时值正午时分,大伙又侃起了二狗。

    “二狗和那个兰丫头这一段日子好像没什么消息了?”成叔先劈开了一个话题。

    “谁说的,那个兰丫头可是一心的。我是女人,我能看出来。”成婶先接住。

    “那你家老成的心事你能看出来吗?”田焕叔故意开起玩笑来。

    “咋?咋看不出来?他对我可不敢有二心。”

    “谁说的,昨个我在县城里可见一女的缠着你家老成哩!”桂岭婶神秘兮兮的蹦出了这么一句来。

    成叔还未及解释,成婶可急了,右手抓起一土疙瘩便向成叔掷去,成叔早有防备,忙向车前窜去。成婶看没打着,便又拎起一土块由车后向车前追去。

    土窑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笑声,可就在笑声还没完结的时候。只听“嗵”的一声,土崖塌陷了,一段四五米长的大土块突然从上面砸了下来。落在了拖拉机的车箱上,把个车箱砸成了稀巴烂。人们都惊呆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成了哭丧状。这可吓坏了在场的东叔,忙失声吆喝起来,让焕叔赶紧查人,焕叔查来查去,可就是不见成婶。成叔这下可吓傻眼了,不该乱跑,可再后悔已来不及了。

    所有的人都瘫坐在那儿。

    “田——田——泥,赶快——回村——找——人,找——人,要——快。”东叔吓得语不成片。

    田泥定了定神,向前走去。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左面一扭,右面一扭,一晃一晃朝村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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