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检查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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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墨凝一早问安后，便会去二道门外院的药房查询病历。府中的药房并不像外面做生意的药房那般药材齐全，但是对付日常病痛倒是足够了。药房主要是由府医郎中们管理，还有一部分进补食材药材由食材房共同监管。管理方面也是规范严格，采入了什么药，用出了什么药，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同时，对于府上主子们的诊治也有相应记录。
墨凝这几日查的，是十年前至八年前，两年间西花院的诊治记录。
瞿氏当年坐了妇科疾病，身体虚弱，西花院的诊治记录足足有十三大本册子。墨凝二话不说，直接令郎中取了册子来查。她不懂药理，于是只好命郎中一页方子一页方子去解释。忙活了几日下来，诊治记录未发现一丝一毫地不正常。瞿氏的诊断、对应诊断出具的药方，全都是规规矩矩，没有一丝的破绽。只是其中一册似是保管的不妥，中间缺了两三页。
墨凝坐在一堆册子中间，累的满头大汗。难道，当年用药没有问题，张氏是放了假消息？墨凝一叉腰，撅着嘴想：张氏不会是想挑拨自己和朱氏的关系、借自己的手去打压朱氏，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墨凝失望而归，沿着抄手游廊从角门向内院走去。刚跨进内院，余光瞥见外院处走来一个人，身着和自家账房先生差不多式样的长衫，身形也有些面熟。墨凝驻足而立张望了半天，可是死活想不起来这是谁……正琢磨着，却见二道门内，跨出了另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朱氏，朱氏接了那外院来的男人，神神秘秘地进了花厅偏房。
“我的个天，不会是光明正大偷男人吧？！”墨凝惊愕着，四下看了看，便蹑手蹑脚向着偏房的后窗挪去，找了个妥善的位置，耳朵便扒上了墙根，听起声儿来。
没有想象中卿卿我我的声音，那二人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语气郑重，却又刻意压低着声音。墨凝不屑地撇了撇嘴：两个人这么臭味相投，能商量什么好事。她想着，没了兴致，拍拍屁股起身离去。
因为出了疹子，墨凝也有些日子没有出府。现在风和日丽，又连续在药房忙了数日，墨凝回扶风轩歇了会儿，便决议起身出府，带着桃红去自己的铺子巡视一下，顺便看看即将开业的福玉号成衣店的装修情况。
凤阳城满城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墨凝赶着晌午出来，巡视完汐水河畔的布庄后，想着在汐水河边的盛丰阁，与闫林玄相约吃顿便饭。
“桃红，”墨凝向窗下张望，“闫公子还没来吗？帖子确定是递过去了？”
桃红在一旁点头：“大小姐，出门前就递过去了。”
墨凝点了点头：“许是在路上耽搁了。”她边说着，边看着窗下人来人往。可是没想到没等来闫林玄，倒等来一个意外之人——早上那穿着长衫至品绿园与朱氏相谈的男人，竟出现在这条街上，手拎着个纸包走向楼下不远处的福隆号汐畔店，在店伙计的迎接下，很自如地进了铺子。
墨凝皱了皱眉：这人，是贵客？可迎他入店的伙计，并未见迎客那般的热情顺从，倒是垂手直立，颇有些俯首之意……
墨凝忽地站起身来，脑海中瞬间闪过千万般心思。
“怎么了大小姐？”桃红诧异道，不知墨凝为何忽然站起。
“是……”墨凝犹疑着，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是朱氏的人！”难怪看着眼熟，他穿着自家铺子掌柜的制服呢！她这么想着，也顾不上吃饭了，摔下一块银子，拉着桃红下了楼奔出门去。
福隆号汐畔店就在盛丰阁斜对过不过几步远。那男子前脚刚进了店面跨进了柜台，墨凝后脚就跟了进去。汐畔店里没有客人，伙计见墨凝来了，连忙问安，柜台里那男子也跟着问好。
“关店门先！”墨凝也不理会众人，吩咐完，上前两步就指着那男子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约莫年近四十，模样也算周正，恭恭谨谨地移出柜台对着墨凝俯身道：“小的郑和，和周掌柜一同掌管汐畔店。”
“郑和？！”墨凝诧异，“你还下西洋呢郑和，来多久了？”自己月余前刚接手店面时曾来巡视，并未见这郑和掌柜。
“小人进店数月了”郑掌柜依旧恭谨。
“胡说八道，上次我巡视可未见到你，名册上也并无你的名字！”墨凝当即反驳。她在凤阳城总共就四家店，这点儿事怎么可能记不清。
“许是这店册上只记了周掌柜一人……毕竟，小的也是听命于周掌柜……”
“周掌柜呢？”墨凝说着，又巡视四周，“名册是谁记的？为什么漏了人？”
众伙计面面相觑，都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头抬得高了就要挨刀的样子。
“周掌柜呢？？”墨凝没了耐心。
“回大小姐，”其中一个伙计道，“周掌柜领人去了北城店，提货……”
货物都从凤阳城北门入城，分批次输送到各个店铺。就连货源最好的甲子店，所进的货也要经过北城店的中转。
“提货……”墨凝重复道，想了一会儿，忽又转身对着郑掌柜道，“当初谁许你入店的？”
郑掌柜有些猝不及防，连忙点头哈腰道：“这……是赵府请我来料理店面……”
“请你来，总有契书。拿来瞧瞧！”墨凝道。
“这……”郑掌柜显得有些为难，“这店里用工的契书，可都在府上……”
嗯，的确是。自己手下这四家店的所有契书，也都在接管店面时交接到了手中。墨凝想到这一笑：这还简单了呢，回去看看手上的劳动合同，是不是有郑和不就完了。
“郑掌柜，”墨凝再开口时，嘴边的笑容还未散去，笑的郑和莫名其妙，“我刚来时，看您也是刚进门，您干什么去啦？”
郑和低着的头眼神闪烁了一下，恭声道：“小的染了风湿顽疾，这几日天气潮湿，双膝有些不适，适才是去东市抓药……”说着，还指了指柜台一角的纸包。
“没去别处？”墨凝道。
郑和心下肯定今日入品绿园时，并无任何内院的女眷看见自己，因此也自信满满道：“并无。”
墨凝一笑：“行我知道了。”她看着郑和，笑的越发的和善。作为掌柜，去赵府禀告一些事不是不行；若是新来的掌柜不知规矩，直接绕过赵老爷或新任老板墨凝而向朱氏汇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朱氏是当家主母。可若是明明去了赵府，却怎么也不承认，还去搞了包药材做掩饰，那可就有问题了。“行了！”她挥了挥手，作势要散。
郑和心下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刚要放下。不想墨凝忽地转了话锋，敛了笑容，嘴里蹦出五个字，再次让他的心咯噔一下，吊了起来。
“交账本，全部。”墨凝冷着脸，对着店里所有人沉声道。
“大小姐马车就在盛丰阁，你们几个，将汐畔店的所有账本搬至大小姐马车上，半点勿遗漏。”桃红随即妥当地吩咐。
墨凝对桃红使了眼色，指指外面，桃红会意，便至门口矗立。而墨凝则拍拍袖子，在屋里一坐。两人一个在屋里看着伙计把账册从柜子里搬到门口，一个在门外看着伙计们将账本从门口搬到马车。
全程，郑掌柜立在一旁一句话也未说，直到所有账册搬了个精光。
“得嘞！”墨凝站起身，踢了踢发酸的腿，向门外走去。经过郑掌柜身边时，照着郑掌柜后背拧了一把，疼的郑掌柜一个激灵。“别搅你那手指头了，再搅就折了！”墨凝说着，拍拍郑掌柜的肩膀，一笑，向门外走去。
郑和本想着大小姐拧自己这一把太有失庄重，可墨凝话里一提醒，他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小动作。自己一直咬牙忍着不露马脚，没想到不自觉地竟搅动手指、流露出紧张之色。不行，快，得回赵府告诉太太一声。郑和想着，正欲借送行墨凝向外迈步伺机离开，却被刚走到门口的墨凝拦个正着。
“郑掌柜不是双膝不适吗？就不要送了。这几天就请在这店里，一步也不要走开。”墨凝说着，对着店内的伙计道，“照顾好郑掌柜，别让他劳心劳力出门乱走动。今日便歇业吧，打扫打扫卫生。”说着，在桃红的搀扶下，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桃红，”墨凝登上马车后，将福隆号腰牌递给桃红，“马上去甲子店，请钱掌柜带上甲子店的几个伙计，到北城店和端阳店，今日之内，把账本全都给我运进府。”自上次巡视时遇见赵月凝提货一事，便知钱掌柜一心想经营好甲子店，对赵家几位小姐屡次中饱私囊的行为心存不满。墨凝不敢保证他对自己是忠心的，但这个人还算是正直，做事认真固执，不会轻易为人所收买。
“是。但是大小姐，你一个人……”桃红有些担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还敢怎么着我？”墨凝挥了挥拳头，“倒是你，别把我牌子丢了。”
桃红一笑：“大小姐放心！”
这几日，墨凝一早问安后，便会去二道门外院的药房查询病历。府中的药房并不像外面做生意的药房那般药材齐全，但是对付日常病痛倒是足够了。药房主要是由府医郎中们管理，还有一部分进补食材药材由食材房共同监管。管理方面也是规范严格，采入了什么药，用出了什么药，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同时，对于府上主子们的诊治也有相应记录。
墨凝这几日查的，是十年前至八年前，两年间西花院的诊治记录。
瞿氏当年坐了妇科疾病，身体虚弱，西花院的诊治记录足足有十三大本册子。墨凝二话不说，直接令郎中取了册子来查。她不懂药理，于是只好命郎中一页方子一页方子去解释。忙活了几日下来，诊治记录未发现一丝一毫地不正常。瞿氏的诊断、对应诊断出具的药方，全都是规规矩矩，没有一丝的破绽。只是其中一册似是保管的不妥，中间缺了两三页。
墨凝坐在一堆册子中间，累的满头大汗。难道，当年用药没有问题，张氏是放了假消息？墨凝一叉腰，撅着嘴想：张氏不会是想挑拨自己和朱氏的关系、借自己的手去打压朱氏，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墨凝失望而归，沿着抄手游廊从角门向内院走去。刚跨进内院，余光瞥见外院处走来一个人，身着和自家账房先生差不多式样的长衫，身形也有些面熟。墨凝驻足而立张望了半天，可是死活想不起来这是谁……正琢磨着，却见二道门内，跨出了另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朱氏，朱氏接了那外院来的男人，神神秘秘地进了花厅偏房。
“我的个天，不会是光明正大偷男人吧？！”墨凝惊愕着，四下看了看，便蹑手蹑脚向着偏房的后窗挪去，找了个妥善的位置，耳朵便扒上了墙根，听起声儿来。
没有想象中卿卿我我的声音，那二人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语气郑重，却又刻意压低着声音。墨凝不屑地撇了撇嘴：两个人这么臭味相投，能商量什么好事。她想着，没了兴致，拍拍屁股起身离去。
因为出了疹子，墨凝也有些日子没有出府。现在风和日丽，又连续在药房忙了数日，墨凝回扶风轩歇了会儿，便决议起身出府，带着桃红去自己的铺子巡视一下，顺便看看即将开业的福玉号成衣店的装修情况。
凤阳城满城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墨凝赶着晌午出来，巡视完汐水河畔的布庄后，想着在汐水河边的盛丰阁，与闫林玄相约吃顿便饭。
“桃红，”墨凝向窗下张望，“闫公子还没来吗？帖子确定是递过去了？”
桃红在一旁点头：“大小姐，出门前就递过去了。”
墨凝点了点头：“许是在路上耽搁了。”她边说着，边看着窗下人来人往。可是没想到没等来闫林玄，倒等来一个意外之人——早上那穿着长衫至品绿园与朱氏相谈的男人，竟出现在这条街上，手拎着个纸包走向楼下不远处的福隆号汐畔店，在店伙计的迎接下，很自如地进了铺子。
墨凝皱了皱眉：这人，是贵客？可迎他入店的伙计，并未见迎客那般的热情顺从，倒是垂手直立，颇有些俯首之意……
墨凝忽地站起身来，脑海中瞬间闪过千万般心思。
“怎么了大小姐？”桃红诧异道，不知墨凝为何忽然站起。
“是……”墨凝犹疑着，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是朱氏的人！”难怪看着眼熟，他穿着自家铺子掌柜的制服呢！她这么想着，也顾不上吃饭了，摔下一块银子，拉着桃红下了楼奔出门去。
福隆号汐畔店就在盛丰阁斜对过不过几步远。那男子前脚刚进了店面跨进了柜台，墨凝后脚就跟了进去。汐畔店里没有客人，伙计见墨凝来了，连忙问安，柜台里那男子也跟着问好。
“关店门先！”墨凝也不理会众人，吩咐完，上前两步就指着那男子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约莫年近四十，模样也算周正，恭恭谨谨地移出柜台对着墨凝俯身道：“小的郑和，和周掌柜一同掌管汐畔店。”
“郑和？！”墨凝诧异，“你还下西洋呢郑和，来多久了？”自己月余前刚接手店面时曾来巡视，并未见这郑和掌柜。
“小人进店数月了”郑掌柜依旧恭谨。
“胡说八道，上次我巡视可未见到你，名册上也并无你的名字！”墨凝当即反驳。她在凤阳城总共就四家店，这点儿事怎么可能记不清。
“许是这店册上只记了周掌柜一人……毕竟，小的也是听命于周掌柜……”
“周掌柜呢？”墨凝说着，又巡视四周，“名册是谁记的？为什么漏了人？”
众伙计面面相觑，都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头抬得高了就要挨刀的样子。
“周掌柜呢？？”墨凝没了耐心。
“回大小姐，”其中一个伙计道，“周掌柜领人去了北城店，提货……”
货物都从凤阳城北门入城，分批次输送到各个店铺。就连货源最好的甲子店，所进的货也要经过北城店的中转。
“提货……”墨凝重复道，想了一会儿，忽又转身对着郑掌柜道，“当初谁许你入店的？”
郑掌柜有些猝不及防，连忙点头哈腰道：“这……是赵府请我来料理店面……”
“请你来，总有契书。拿来瞧瞧！”墨凝道。
“这……”郑掌柜显得有些为难，“这店里用工的契书，可都在府上……”
嗯，的确是。自己手下这四家店的所有契书，也都在接管店面时交接到了手中。墨凝想到这一笑：这还简单了呢，回去看看手上的劳动合同，是不是有郑和不就完了。
“郑掌柜，”墨凝再开口时，嘴边的笑容还未散去，笑的郑和莫名其妙，“我刚来时，看您也是刚进门，您干什么去啦？”
郑和低着的头眼神闪烁了一下，恭声道：“小的染了风湿顽疾，这几日天气潮湿，双膝有些不适，适才是去东市抓药……”说着，还指了指柜台一角的纸包。
“没去别处？”墨凝道。
郑和心下肯定今日入品绿园时，并无任何内院的女眷看见自己，因此也自信满满道：“并无。”
墨凝一笑：“行我知道了。”她看着郑和，笑的越发的和善。作为掌柜，去赵府禀告一些事不是不行；若是新来的掌柜不知规矩，直接绕过赵老爷或新任老板墨凝而向朱氏汇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朱氏是当家主母。可若是明明去了赵府，却怎么也不承认，还去搞了包药材做掩饰，那可就有问题了。“行了！”她挥了挥手，作势要散。
郑和心下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刚要放下。不想墨凝忽地转了话锋，敛了笑容，嘴里蹦出五个字，再次让他的心咯噔一下，吊了起来。
“交账本，全部。”墨凝冷着脸，对着店里所有人沉声道。
“大小姐马车就在盛丰阁，你们几个，将汐畔店的所有账本搬至大小姐马车上，半点勿遗漏。”桃红随即妥当地吩咐。
墨凝对桃红使了眼色，指指外面，桃红会意，便至门口矗立。而墨凝则拍拍袖子，在屋里一坐。两人一个在屋里看着伙计把账册从柜子里搬到门口，一个在门外看着伙计们将账本从门口搬到马车。
全程，郑掌柜立在一旁一句话也未说，直到所有账册搬了个精光。
“得嘞！”墨凝站起身，踢了踢发酸的腿，向门外走去。经过郑掌柜身边时，照着郑掌柜后背拧了一把，疼的郑掌柜一个激灵。“别搅你那手指头了，再搅就折了！”墨凝说着，拍拍郑掌柜的肩膀，一笑，向门外走去。
郑和本想着大小姐拧自己这一把太有失庄重，可墨凝话里一提醒，他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小动作。自己一直咬牙忍着不露马脚，没想到不自觉地竟搅动手指、流露出紧张之色。不行，快，得回赵府告诉太太一声。郑和想着，正欲借送行墨凝向外迈步伺机离开，却被刚走到门口的墨凝拦个正着。
“郑掌柜不是双膝不适吗？就不要送了。这几天就请在这店里，一步也不要走开。”墨凝说着，对着店内的伙计道，“照顾好郑掌柜，别让他劳心劳力出门乱走动。今日便歇业吧，打扫打扫卫生。”说着，在桃红的搀扶下，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桃红，”墨凝登上马车后，将福隆号腰牌递给桃红，“马上去甲子店，请钱掌柜带上甲子店的几个伙计，到北城店和端阳店，今日之内，把账本全都给我运进府。”自上次巡视时遇见赵月凝提货一事，便知钱掌柜一心想经营好甲子店，对赵家几位小姐屡次中饱私囊的行为心存不满。墨凝不敢保证他对自己是忠心的，但这个人还算是正直，做事认真固执，不会轻易为人所收买。
“是。但是大小姐，你一个人……”桃红有些担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还敢怎么着我？”墨凝挥了挥拳头，“倒是你，别把我牌子丢了。”
桃红一笑：“大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