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怀璧其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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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又一次在只影原上燃起，风异常凶猛，仿佛是无数凶灵在咆哮。弥漫的黑雾遮蔽了天日，整个只影原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之下。
这已经是莫凝尘来到这里的第十七个年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看着熊熊的烈火是如何燃烧这片一望无际的荒草原的。鸟兽四散奔逃，一副仓惶无依的样子。但是莫凝尘很镇定，这十七年来他发现，只影原的面积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正是因为每年一度的野火控制了荒草的发展。
这片荒草原就是他的领地，但是他并无意扩张。现在他的心情就是乐天知命。
他记得北边曾有一大片树林，不过那片树林很快就被人们砍伐殆尽了，于是沙漠又向南推进了许多。莫凝尘朝着北边自嘲道：“卓病魂，我们要做邻居了。”
在这十七年里他隐约觉察到自然界的一些规律，那就是平衡。如果破坏了这种平衡，就一定会发生不可估量的灾难。而在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失衡的就是人心。因为人过多的欲望，这个世界正向着繁荣与毁灭靠近。
过往的商旅给他带来了中原的消息，就有的统治体系已经完全崩溃，中原陷入了四分五裂的混战局面。而中原武林的格局也发生巨大改变。许多门派的弟子都出仕加入了门阀的阵营，成为了白道中人。而那些帮会也为了争夺利益互相火拼。
昔日无比强的大江会已经风光不再。因为门阀间的混战，各门阀都想独占长江水运，在长江上展开了几场激烈的争夺战，最终也未有结果，只得各自霸占一段。水上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大江会的财路也就断了，由此大江会的实力开始飞速减退。一年前孙去在病困中死去，大江会会主的位子由他儿子继任，由此大江会正式退出了“强大”的行列。
中原现在最强大的两大帮会正在南北对峙，北方是薛岳统领的群龙帮，而南方则是柳剑门的厉青霜。原本的柳剑门也属于门派之列，可是现在虽然还称“门”，其实质却已经是一个海纳百川的帮会了。厉青霜和林紫霓多少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据说，柳剑门的实力其实已经凌驾于群龙帮之上，北上消灭群龙帮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想到林紫霓，莫凝尘不禁皱起了眉头。
过往的商旅给他带来了很多故乡的特产，但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天下哪里不是故乡呢？
在这个混乱的年头，出塞入塞做生意虽然利润丰厚，可是路上却始终不太平。自从莫凝尘和卓病魂分别入主荒草原和大沙漠后，纵横数十年的马贼之患才终于解除，而莫凝尘和卓病魂也俨然成了西去路上的守护神，受到了过往商旅的无比崇敬。
今天，这只商队送他一株江南特有的梅花，这是商队特意为他带来的。
他望着商队，看着一大队人马在古道上渐渐变成一个小点，他心里有浮现出沈绛雪的面容。据说这条古道就是昔日昭君出塞时所走的，那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的坟前长满了青草，人们就叫它青冢。
但是绛雪呢？或者她就在我身边……
深夜里，萤火虫围绕着莫凝尘翩然起舞，这本是莫凝尘心情最好的时候，可是现在他默默地坐着不吭一声。
不远的地上插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师侄莫小尘求见剑魔师伯。
十七年前天目散人重排英雄榜后，名列第一的莫凝尘和第二的卓病魂各自得了一个绰号：因为莫凝尘一身武功传自刀魔浪逐尘，所以他被人们封为“剑魔”；而卓病魂因为剑技卓绝，神鬼莫测，故而被封为“剑魂”。也就是这个原因，人们才期待剑魔与剑魂一战，因为天目散人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把这两个人的名次弄错了。
“师侄？我不是已经被逐出柳剑门了么？他是林紫霓的弟子么？”想到林紫霓，莫凝尘心中又是一阵烦闷。每当他心烦的时候，他就会望向天上的星海，把所有的烦恼都投进那浩瀚的夜空里去。“明天风向就会改变，这场火要熄了。”
“原来剑魔师伯还精通天象，真是令小尘敬佩。”草丛中走出一个俊逸的青年，要莫凝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莫凝尘打量她一番，问道：“你就是林紫霓的徒弟？你和她长得真像。”
莫小尘笑道：“多谢师伯夸奖，师侄哪里有师傅半分的姿色。”
莫凝尘道：“你为什么要叫莫小尘？这个名字不适合女孩子，尤其是你这样的女孩子。”
莫小尘嫣然一笑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师傅从小就和我说师伯的事，师伯是小侄心里的大英雄呢。其实门派里很多女孩子都说想要嫁给师伯您呢，不过幸好被我先找到师伯了。”配合着她的语言，她的神情无比诱人。
莫凝尘并不买她的账，冷冷地道：“你来这里有二十四天了吧。”
莫小尘道：“是的，每天我都立一个木牌，每个木牌都在不同的方位，我相信总有一天师伯会看到。”
莫凝尘道：“你立的第一块我就看到了。”
莫小尘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撒娇道：“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出来，害得人家白等了这么久。”
莫凝尘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现在现身么？”
莫小尘兴奋道：“当然是被我的真诚打动了。”
莫凝尘冷然道：“不。因为我知道我不现身你就不会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木牌了。回去告诉厉青霜，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莫小尘吃了一惊，她怎么也不明白这个虽然冰冷却很平和的师伯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是在她这样的女孩子面前。莫小尘又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这和掌门师伯没有关系啊，是师傅要我来找你回去的。师傅生病了，说她梦见了彩云祖师和绛雪师伯，他们说你好久都不回去看她们了，她们很想念你。”这时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莫凝尘冷笑道：“小姑娘，你很懂得抓人心。如今这世上我最珍惜的三样东西都被你说中了。”
莫小尘做出一副天真的表情：“是么？我怎么都不知道？是哪三样？”
莫凝尘恢复了平静，道：“我的师傅彩云，绛雪，还有柳剑门。”
莫小尘一阵欢欣，道：“现在彩云祖师和绛雪师伯都不在了，只有柳剑门还在。我常听掌门师伯说的，她说很后悔当初那样对你，如果你肯回来的话，她都甘心把掌门的位置让给你。剑魔师伯，你回来吧。”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诚恳连莫凝尘都几乎要相信了。
莫凝尘道：“你错了，今天的柳剑门早已不是当初的柳剑门了，也不是我记忆里的柳剑门了，那不是我要的柳剑门。”
莫小尘眯起一双迷人的眼睛，扮作苦恼状道：“剑魔师伯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懂啊。其实师伯，你为什么不肯回去呢？哪怕只是在彩云祖师的坟上祭奠一下也好啊，师傅和掌门师伯都太忙了，祖师的坟上长满了荒草她们都不知道，每次还是我去的呢。剑魔师伯，去看看祖师吧，凭你现在的武功，就算你去了也没有人知道你去过的，你不现身，谁能够察觉你的存在？”
莫凝尘冷笑一声：“其实我每年都回去，只不过是你们没有看到而已。”
莫小尘大叫道：“不可能，我们……”看着莫凝尘嘲讽的表情，她才发觉自己上了当。名柳宫是柳剑门的重地，怎么可能让人随意来去，即使是莫凝尘，也不可能不留丝毫痕迹地来去。
莫凝尘道：“听说柳剑门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会，而且实力远在第二的群龙帮之上。我明白了，你们是怕我帮助我的老朋友薛岳兄弟是么？”
莫小尘这才认真起来，点头道：“薛岳自知不及我们柳剑门，又深知剑魔师伯你与掌门师伯嫌隙很深，听说群龙帮的说客已经在路上了。”
莫凝尘狂然大笑起来，慨然道：“你们可太小看薛岳和我了。想薛岳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纵然不敌，也绝不会向人求助。而我莫凝尘也早已经厌倦了那些争斗。”
莫凝尘忽然如天神附体般威武，吓得莫小尘不敢再多说半句。莫小尘道：“既然如此，师侄也明白剑魔师伯的心意了。我师傅还说，剑魔师伯多半是不想见到掌门师伯，所以师傅请到了楚地高明的巫者祭师，在名柳宫南面五里的小祭坛为绛雪师伯招魂，如果剑魔师伯有兴趣的话，不妨去看看。”说罢，头也不会地走了。
风中传来莫小尘的银铃般的吟唱声：“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不及卢家有莫愁……”（未完待续）
野火又一次在只影原上燃起，风异常凶猛，仿佛是无数凶灵在咆哮。弥漫的黑雾遮蔽了天日，整个只影原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之下。
这已经是莫凝尘来到这里的第十七个年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看着熊熊的烈火是如何燃烧这片一望无际的荒草原的。鸟兽四散奔逃，一副仓惶无依的样子。但是莫凝尘很镇定，这十七年来他发现，只影原的面积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正是因为每年一度的野火控制了荒草的发展。
这片荒草原就是他的领地，但是他并无意扩张。现在他的心情就是乐天知命。
他记得北边曾有一大片树林，不过那片树林很快就被人们砍伐殆尽了，于是沙漠又向南推进了许多。莫凝尘朝着北边自嘲道：“卓病魂，我们要做邻居了。”
在这十七年里他隐约觉察到自然界的一些规律，那就是平衡。如果破坏了这种平衡，就一定会发生不可估量的灾难。而在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失衡的就是人心。因为人过多的欲望，这个世界正向着繁荣与毁灭靠近。
过往的商旅给他带来了中原的消息，就有的统治体系已经完全崩溃，中原陷入了四分五裂的混战局面。而中原武林的格局也发生巨大改变。许多门派的弟子都出仕加入了门阀的阵营，成为了白道中人。而那些帮会也为了争夺利益互相火拼。
昔日无比强的大江会已经风光不再。因为门阀间的混战，各门阀都想独占长江水运，在长江上展开了几场激烈的争夺战，最终也未有结果，只得各自霸占一段。水上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大江会的财路也就断了，由此大江会的实力开始飞速减退。一年前孙去在病困中死去，大江会会主的位子由他儿子继任，由此大江会正式退出了“强大”的行列。
中原现在最强大的两大帮会正在南北对峙，北方是薛岳统领的群龙帮，而南方则是柳剑门的厉青霜。原本的柳剑门也属于门派之列，可是现在虽然还称“门”，其实质却已经是一个海纳百川的帮会了。厉青霜和林紫霓多少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据说，柳剑门的实力其实已经凌驾于群龙帮之上，北上消灭群龙帮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想到林紫霓，莫凝尘不禁皱起了眉头。
过往的商旅给他带来了很多故乡的特产，但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天下哪里不是故乡呢？
在这个混乱的年头，出塞入塞做生意虽然利润丰厚，可是路上却始终不太平。自从莫凝尘和卓病魂分别入主荒草原和大沙漠后，纵横数十年的马贼之患才终于解除，而莫凝尘和卓病魂也俨然成了西去路上的守护神，受到了过往商旅的无比崇敬。
今天，这只商队送他一株江南特有的梅花，这是商队特意为他带来的。
他望着商队，看着一大队人马在古道上渐渐变成一个小点，他心里有浮现出沈绛雪的面容。据说这条古道就是昔日昭君出塞时所走的，那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的坟前长满了青草，人们就叫它青冢。
但是绛雪呢？或者她就在我身边……
深夜里，萤火虫围绕着莫凝尘翩然起舞，这本是莫凝尘心情最好的时候，可是现在他默默地坐着不吭一声。
不远的地上插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师侄莫小尘求见剑魔师伯。
十七年前天目散人重排英雄榜后，名列第一的莫凝尘和第二的卓病魂各自得了一个绰号：因为莫凝尘一身武功传自刀魔浪逐尘，所以他被人们封为“剑魔”；而卓病魂因为剑技卓绝，神鬼莫测，故而被封为“剑魂”。也就是这个原因，人们才期待剑魔与剑魂一战，因为天目散人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把这两个人的名次弄错了。
“师侄？我不是已经被逐出柳剑门了么？他是林紫霓的弟子么？”想到林紫霓，莫凝尘心中又是一阵烦闷。每当他心烦的时候，他就会望向天上的星海，把所有的烦恼都投进那浩瀚的夜空里去。“明天风向就会改变，这场火要熄了。”
“原来剑魔师伯还精通天象，真是令小尘敬佩。”草丛中走出一个俊逸的青年，要莫凝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莫凝尘打量她一番，问道：“你就是林紫霓的徒弟？你和她长得真像。”
莫小尘笑道：“多谢师伯夸奖，师侄哪里有师傅半分的姿色。”
莫凝尘道：“你为什么要叫莫小尘？这个名字不适合女孩子，尤其是你这样的女孩子。”
莫小尘嫣然一笑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师傅从小就和我说师伯的事，师伯是小侄心里的大英雄呢。其实门派里很多女孩子都说想要嫁给师伯您呢，不过幸好被我先找到师伯了。”配合着她的语言，她的神情无比诱人。
莫凝尘并不买她的账，冷冷地道：“你来这里有二十四天了吧。”
莫小尘道：“是的，每天我都立一个木牌，每个木牌都在不同的方位，我相信总有一天师伯会看到。”
莫凝尘道：“你立的第一块我就看到了。”
莫小尘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撒娇道：“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出来，害得人家白等了这么久。”
莫凝尘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现在现身么？”
莫小尘兴奋道：“当然是被我的真诚打动了。”
莫凝尘冷然道：“不。因为我知道我不现身你就不会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木牌了。回去告诉厉青霜，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莫小尘吃了一惊，她怎么也不明白这个虽然冰冷却很平和的师伯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是在她这样的女孩子面前。莫小尘又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这和掌门师伯没有关系啊，是师傅要我来找你回去的。师傅生病了，说她梦见了彩云祖师和绛雪师伯，他们说你好久都不回去看她们了，她们很想念你。”这时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莫凝尘冷笑道：“小姑娘，你很懂得抓人心。如今这世上我最珍惜的三样东西都被你说中了。”
莫小尘做出一副天真的表情：“是么？我怎么都不知道？是哪三样？”
莫凝尘恢复了平静，道：“我的师傅彩云，绛雪，还有柳剑门。”
莫小尘一阵欢欣，道：“现在彩云祖师和绛雪师伯都不在了，只有柳剑门还在。我常听掌门师伯说的，她说很后悔当初那样对你，如果你肯回来的话，她都甘心把掌门的位置让给你。剑魔师伯，你回来吧。”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诚恳连莫凝尘都几乎要相信了。
莫凝尘道：“你错了，今天的柳剑门早已不是当初的柳剑门了，也不是我记忆里的柳剑门了，那不是我要的柳剑门。”
莫小尘眯起一双迷人的眼睛，扮作苦恼状道：“剑魔师伯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懂啊。其实师伯，你为什么不肯回去呢？哪怕只是在彩云祖师的坟上祭奠一下也好啊，师傅和掌门师伯都太忙了，祖师的坟上长满了荒草她们都不知道，每次还是我去的呢。剑魔师伯，去看看祖师吧，凭你现在的武功，就算你去了也没有人知道你去过的，你不现身，谁能够察觉你的存在？”
莫凝尘冷笑一声：“其实我每年都回去，只不过是你们没有看到而已。”
莫小尘大叫道：“不可能，我们……”看着莫凝尘嘲讽的表情，她才发觉自己上了当。名柳宫是柳剑门的重地，怎么可能让人随意来去，即使是莫凝尘，也不可能不留丝毫痕迹地来去。
莫凝尘道：“听说柳剑门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会，而且实力远在第二的群龙帮之上。我明白了，你们是怕我帮助我的老朋友薛岳兄弟是么？”
莫小尘这才认真起来，点头道：“薛岳自知不及我们柳剑门，又深知剑魔师伯你与掌门师伯嫌隙很深，听说群龙帮的说客已经在路上了。”
莫凝尘狂然大笑起来，慨然道：“你们可太小看薛岳和我了。想薛岳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纵然不敌，也绝不会向人求助。而我莫凝尘也早已经厌倦了那些争斗。”
莫凝尘忽然如天神附体般威武，吓得莫小尘不敢再多说半句。莫小尘道：“既然如此，师侄也明白剑魔师伯的心意了。我师傅还说，剑魔师伯多半是不想见到掌门师伯，所以师傅请到了楚地高明的巫者祭师，在名柳宫南面五里的小祭坛为绛雪师伯招魂，如果剑魔师伯有兴趣的话，不妨去看看。”说罢，头也不会地走了。
风中传来莫小尘的银铃般的吟唱声：“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不及卢家有莫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