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丹断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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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黑色的血液正从伤口流出。整个青柳堂内忽然落针可闻。
厉青霜狠下心来，从彩云身上取下暗器，思忖一番道：“是伍纶那个无耻小人。”
此时的沈绛雪一言不发，却见脸色十分苍白。
彩云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众人知道她恐怕性命难保了。
彩云轻声道：“绛雪，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功力尽失，剧毒攻心，你的真气于我伤势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不要做这样无为的消耗了。”
此言一出，沈绛雪按在彩云背上的手终于离开了。已经虚脱的沈绛雪向后倒退两步，颓然地倒在地上。
厉青霜道：“师傅，本门的月娥返生丹是否可以救得你一命。”
彩云笑道：“那样的至宝用在我身上岂不是太可惜了？”
莫凝尘道：“如此的宝贝，不用才真叫可惜了。”
彩云微笑道：“其实有个秘密你们都不知道。”
四个徒弟重新围拢在她身边，听听她最后的秘密。
彩云道：“如果我现在散尽功力自救，也可以换回一条命来。可是我不想这样做。”
沈绛雪道：“师傅是否已经看破了这俗世，无意再生？”
彩云点点头，浅笑道：“一听到逐尘的死讯，我的心忽然就平静了，自然而然的也把自己的生死忘记了，那种超脱生死的心境是武学巅峰的至境。正是因为那种心境，所以我才能在一夜之间成为那所谓的第一剑客。可是我自己却知道，那离我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沈绛雪道：“师傅你既然可以自救，为何不肯……”
彩云打断她的话：“你们几个一直在我身边，这十多年来，我容貌可有什么变化。”
莫凝尘道：“师傅和十多年前一样，还是很年轻很漂亮。”
彩云淡然笑道：“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四个徒弟一齐摇头。
彩云道：“这是因为魔功啊，魔功具有驻颜之效，正是因此，魔教的许多功力深厚的魔头才看来很年轻。”
沈绛雪不能相信地道：“师傅，你是否怕一旦散功自救，就会立刻变得苍老？”其他三人也几乎不能相信这个解释，早已跳出俗世的彩云怎么还会如此在意这副皮囊？可沈绛雪的猜测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彩云道：“是啊，我想始终保持着与逐尘一别时的容貌，与他再见一面。这个人虽然行事怪诞不经，常常令人对他又爱又恨，可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谁又能说得清呢？”
彩云如此直白的吐露心声，几个徒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沈绛雪道：“师傅为何不肯服下月娥返生丹呢？仙丹可以再得，师傅若一去，便在没有见到浪逐尘的机会了。纵然师傅认为浪逐尘已死，可至少也该去故人冢前撒一抔土，了去此生心意。从此以后，专志重振我柳剑门。”
彩云眼中一亮，道：“是啊，柳林的危机已解，纵然我从此浪迹天涯，亦都了无牵挂了。”
望到师傅回光返照般的精神，四个徒弟的心都跳的嘭嘭作响。刚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彩云肯服下月娥返生丹么？
彩云探手入怀中，取出一个四方小匣，原来这救命的仙丹就在她怀中。生死之念岂非也就是这样的距离？
彩云道：“这仙丹是本门前辈采天山千年雪莲炼制，有续命还颜、驱解百毒之效，为历代掌门保管。今日我为一己私欲，吞下这仙丹……”
沈绛雪柔声道：“师傅，相信前辈炼制仙丹本为救命之用，师傅已成当世第一剑客，于公可以将本门发扬光大，于私可以了断与浪逐尘前辈的情缘，如此仙丹正配得师傅。”她故意将浪逐尘三个字念得特别轻柔，亦唤起了彩云心里的柔情。
彩云打开小匣，顿时满堂馨香。众人连日辛苦，经这沁入心脾的香气洗礼，顿时都感到神清气爽，疲劳全消。仙丹妙效，果然非同凡响。
彩云将仙丹吞下，神色立时缓和了许多，脱离了莫凝尘，盈盈站起。众人心里莫不欢喜。
厉青霜道：“师傅将来有何打算？”
彩云道笑道：“说到治理本门，青霜、紫霓你们都要比为师强很多。为师想带着绛雪和凝尘外出游历一番，十多年了，不知道外界的风景变了几番。”
厉青霜眼中闪过一阵狂喜，道：“师傅您是要把柳林交给我么？”
彩云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道：“是的。青霜，你想把柳林变成什么样子？”
厉青霜挺挺胸膛，用宏亮无比的声音道：“自九山剑盟没落以来，南北对峙，南有雪峰派，北有群龙帮，徒儿希望本门能够超越雪峰派、群龙帮，一统武林。”
彩云微笑道：“其实我只希望柳林能够成为一个超脱于乱世之外的桃源，没有那些争名逐利的争斗和不止不休的仇杀，可惜身在红尘里，哪得避尘缘。”彩云望向沈绛雪额角那一抹淡淡的桃花妆，绽出一个纯洁的笑容。
沈绛雪道：“徒儿跟师傅想的是一样的，可是我也觉得大师姐是对的。在这乱世中，我们不杀别人，别人也是要来杀我们的，我们要把自己变成最强的，然后去制止那些暴行。”
彩云望向莫凝尘，道：“凝尘，你呢？”
莫凝尘搔搔头，傻笑一声道：“从小我就知道生命是何等的脆弱，如果不是师傅，我或者早已经死了，所以我根本不想管别人怎样，只要能和师傅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用多想了。最好我能比师傅师姐们先死，因为如果让我看到你们离我而去，我恐怕会更难受。”
厉青霜斜撇他一眼，低声骂道：“没出息！”
彩云道：“我的四个徒弟，凝尘天分最高，可惜也是最懒的；青霜用功最勤，可惜戾气太重，终究不适合修炼本门的武功；紫霓杂念太多，最终也不能在武功上有真正的成就；绛雪资质上佳，用功勤奋，是修炼本门慈航玉净心法的最佳人选，可惜慈航玉净心法讲求的是清心寡欲，当此乱世，却是大大不宜。或者一切都是天意。”
林紫霓道：“师傅，你不是最不相信天意的么？”
彩云怜爱地轻抚她的俏脸，道：“改变人一生的事，往往只发生于一刹。”
诸人闻言莫不感慨。
就在此时，彩云浑身忽然剧烈地痉挛，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全身各处伤口崩裂，鲜血溅射。四个弟子吓得手足无措。
彩云惨哼一声，倒在地上。
沈绛雪第一个冲上前将她抱住，痛哭道：“这是怎么回事，月娥丹为什么起不了作用？”
彩云泛白的嘴唇微张，吐出缕缕香气，用微弱的声音道：“想不到仙丹竟也能令人断肠。”
沈绛雪哭道：“师傅，你在说什么？”
彩云道：“我体内的玉净真气与魔种维持着平衡，可月娥丹至正至纯的仙气打破了这个平衡，魔种被强行破除，以致我全身经脉尽断，回天无术了。”
沈绛雪哭道：“怎么会这样……”
彩云眼神一阵迷离，低声重复道：“石头城下，莫愁湖畔，石头城下，莫愁湖畔……”随着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没有半点声响，四个徒弟均知，彩云已经仙去了。
没有人再说话，青柳堂内寂静如死。外面下起了小雨，浓雾中传来沙沙的雨声，倒映着他们深心里悲伤地哭泣。
清晨的露气尤寒。
四个弟子跪在彩云的遗体前，神情哀伤。
厉青霜缓缓站了起来，望向薄暮中透露的一点曦光。其他三人也向彩云深情地望了一眼，一齐站起身，望着厉青霜。如今她已然成为柳剑门新一代的掌门。
厉青霜道：“师傅临终前念念不忘石头城下，莫愁湖边，想必她希望那里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其他三人点点头。
厉青霜道：“就由绛雪和凝尘去莫愁湖畔走一遭吧，若找到师傅在那里的故居，就把师傅送去。”
莫凝尘道：“掌门师姐放心。”
厉青霜撇他一眼，道：“料理完师傅的后事，我们要面对的就是重建本门的艰巨任务了。”虽然她语气十分低沉，可是眼中却闪着坚定而充满自信的光芒。
林紫霓道：“全听掌门师姐吩咐。”
厉青霜道：“柳剑门虽然弟子极多，可是支系庞杂，有些支系甚至已经没落退化了。本门有八成的弟子甚至连柳林都没有来过。如今的柳剑门可以说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按照本门惯例，你们三个人已经可以到外面去令起一枝，但是师姐希望你们能留在我身边，帮我重振本门威名。”
林紫霓道：“师姐放心吧。”
莫凝尘道：“我也相信师姐能像当年刘景升单骑造樊城一样，在乱世中打出一片天地。”
厉青霜冷笑道：“我可不想做刘景升。”厉青霜顿了顿，婉言道，“莫师弟，你与绛雪找到师傅在莫愁湖畔的故居后，记得一定要回来。”（未完待续）
诸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黑色的血液正从伤口流出。整个青柳堂内忽然落针可闻。
厉青霜狠下心来，从彩云身上取下暗器，思忖一番道：“是伍纶那个无耻小人。”
此时的沈绛雪一言不发，却见脸色十分苍白。
彩云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众人知道她恐怕性命难保了。
彩云轻声道：“绛雪，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功力尽失，剧毒攻心，你的真气于我伤势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不要做这样无为的消耗了。”
此言一出，沈绛雪按在彩云背上的手终于离开了。已经虚脱的沈绛雪向后倒退两步，颓然地倒在地上。
厉青霜道：“师傅，本门的月娥返生丹是否可以救得你一命。”
彩云笑道：“那样的至宝用在我身上岂不是太可惜了？”
莫凝尘道：“如此的宝贝，不用才真叫可惜了。”
彩云微笑道：“其实有个秘密你们都不知道。”
四个徒弟重新围拢在她身边，听听她最后的秘密。
彩云道：“如果我现在散尽功力自救，也可以换回一条命来。可是我不想这样做。”
沈绛雪道：“师傅是否已经看破了这俗世，无意再生？”
彩云点点头，浅笑道：“一听到逐尘的死讯，我的心忽然就平静了，自然而然的也把自己的生死忘记了，那种超脱生死的心境是武学巅峰的至境。正是因为那种心境，所以我才能在一夜之间成为那所谓的第一剑客。可是我自己却知道，那离我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沈绛雪道：“师傅你既然可以自救，为何不肯……”
彩云打断她的话：“你们几个一直在我身边，这十多年来，我容貌可有什么变化。”
莫凝尘道：“师傅和十多年前一样，还是很年轻很漂亮。”
彩云淡然笑道：“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四个徒弟一齐摇头。
彩云道：“这是因为魔功啊，魔功具有驻颜之效，正是因此，魔教的许多功力深厚的魔头才看来很年轻。”
沈绛雪不能相信地道：“师傅，你是否怕一旦散功自救，就会立刻变得苍老？”其他三人也几乎不能相信这个解释，早已跳出俗世的彩云怎么还会如此在意这副皮囊？可沈绛雪的猜测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彩云道：“是啊，我想始终保持着与逐尘一别时的容貌，与他再见一面。这个人虽然行事怪诞不经，常常令人对他又爱又恨，可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谁又能说得清呢？”
彩云如此直白的吐露心声，几个徒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沈绛雪道：“师傅为何不肯服下月娥返生丹呢？仙丹可以再得，师傅若一去，便在没有见到浪逐尘的机会了。纵然师傅认为浪逐尘已死，可至少也该去故人冢前撒一抔土，了去此生心意。从此以后，专志重振我柳剑门。”
彩云眼中一亮，道：“是啊，柳林的危机已解，纵然我从此浪迹天涯，亦都了无牵挂了。”
望到师傅回光返照般的精神，四个徒弟的心都跳的嘭嘭作响。刚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彩云肯服下月娥返生丹么？
彩云探手入怀中，取出一个四方小匣，原来这救命的仙丹就在她怀中。生死之念岂非也就是这样的距离？
彩云道：“这仙丹是本门前辈采天山千年雪莲炼制，有续命还颜、驱解百毒之效，为历代掌门保管。今日我为一己私欲，吞下这仙丹……”
沈绛雪柔声道：“师傅，相信前辈炼制仙丹本为救命之用，师傅已成当世第一剑客，于公可以将本门发扬光大，于私可以了断与浪逐尘前辈的情缘，如此仙丹正配得师傅。”她故意将浪逐尘三个字念得特别轻柔，亦唤起了彩云心里的柔情。
彩云打开小匣，顿时满堂馨香。众人连日辛苦，经这沁入心脾的香气洗礼，顿时都感到神清气爽，疲劳全消。仙丹妙效，果然非同凡响。
彩云将仙丹吞下，神色立时缓和了许多，脱离了莫凝尘，盈盈站起。众人心里莫不欢喜。
厉青霜道：“师傅将来有何打算？”
彩云道笑道：“说到治理本门，青霜、紫霓你们都要比为师强很多。为师想带着绛雪和凝尘外出游历一番，十多年了，不知道外界的风景变了几番。”
厉青霜眼中闪过一阵狂喜，道：“师傅您是要把柳林交给我么？”
彩云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道：“是的。青霜，你想把柳林变成什么样子？”
厉青霜挺挺胸膛，用宏亮无比的声音道：“自九山剑盟没落以来，南北对峙，南有雪峰派，北有群龙帮，徒儿希望本门能够超越雪峰派、群龙帮，一统武林。”
彩云微笑道：“其实我只希望柳林能够成为一个超脱于乱世之外的桃源，没有那些争名逐利的争斗和不止不休的仇杀，可惜身在红尘里，哪得避尘缘。”彩云望向沈绛雪额角那一抹淡淡的桃花妆，绽出一个纯洁的笑容。
沈绛雪道：“徒儿跟师傅想的是一样的，可是我也觉得大师姐是对的。在这乱世中，我们不杀别人，别人也是要来杀我们的，我们要把自己变成最强的，然后去制止那些暴行。”
彩云望向莫凝尘，道：“凝尘，你呢？”
莫凝尘搔搔头，傻笑一声道：“从小我就知道生命是何等的脆弱，如果不是师傅，我或者早已经死了，所以我根本不想管别人怎样，只要能和师傅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用多想了。最好我能比师傅师姐们先死，因为如果让我看到你们离我而去，我恐怕会更难受。”
厉青霜斜撇他一眼，低声骂道：“没出息！”
彩云道：“我的四个徒弟，凝尘天分最高，可惜也是最懒的；青霜用功最勤，可惜戾气太重，终究不适合修炼本门的武功；紫霓杂念太多，最终也不能在武功上有真正的成就；绛雪资质上佳，用功勤奋，是修炼本门慈航玉净心法的最佳人选，可惜慈航玉净心法讲求的是清心寡欲，当此乱世，却是大大不宜。或者一切都是天意。”
林紫霓道：“师傅，你不是最不相信天意的么？”
彩云怜爱地轻抚她的俏脸，道：“改变人一生的事，往往只发生于一刹。”
诸人闻言莫不感慨。
就在此时，彩云浑身忽然剧烈地痉挛，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全身各处伤口崩裂，鲜血溅射。四个弟子吓得手足无措。
彩云惨哼一声，倒在地上。
沈绛雪第一个冲上前将她抱住，痛哭道：“这是怎么回事，月娥丹为什么起不了作用？”
彩云泛白的嘴唇微张，吐出缕缕香气，用微弱的声音道：“想不到仙丹竟也能令人断肠。”
沈绛雪哭道：“师傅，你在说什么？”
彩云道：“我体内的玉净真气与魔种维持着平衡，可月娥丹至正至纯的仙气打破了这个平衡，魔种被强行破除，以致我全身经脉尽断，回天无术了。”
沈绛雪哭道：“怎么会这样……”
彩云眼神一阵迷离，低声重复道：“石头城下，莫愁湖畔，石头城下，莫愁湖畔……”随着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没有半点声响，四个徒弟均知，彩云已经仙去了。
没有人再说话，青柳堂内寂静如死。外面下起了小雨，浓雾中传来沙沙的雨声，倒映着他们深心里悲伤地哭泣。
清晨的露气尤寒。
四个弟子跪在彩云的遗体前，神情哀伤。
厉青霜缓缓站了起来，望向薄暮中透露的一点曦光。其他三人也向彩云深情地望了一眼，一齐站起身，望着厉青霜。如今她已然成为柳剑门新一代的掌门。
厉青霜道：“师傅临终前念念不忘石头城下，莫愁湖边，想必她希望那里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其他三人点点头。
厉青霜道：“就由绛雪和凝尘去莫愁湖畔走一遭吧，若找到师傅在那里的故居，就把师傅送去。”
莫凝尘道：“掌门师姐放心。”
厉青霜撇他一眼，道：“料理完师傅的后事，我们要面对的就是重建本门的艰巨任务了。”虽然她语气十分低沉，可是眼中却闪着坚定而充满自信的光芒。
林紫霓道：“全听掌门师姐吩咐。”
厉青霜道：“柳剑门虽然弟子极多，可是支系庞杂，有些支系甚至已经没落退化了。本门有八成的弟子甚至连柳林都没有来过。如今的柳剑门可以说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按照本门惯例，你们三个人已经可以到外面去令起一枝，但是师姐希望你们能留在我身边，帮我重振本门威名。”
林紫霓道：“师姐放心吧。”
莫凝尘道：“我也相信师姐能像当年刘景升单骑造樊城一样，在乱世中打出一片天地。”
厉青霜冷笑道：“我可不想做刘景升。”厉青霜顿了顿，婉言道，“莫师弟，你与绛雪找到师傅在莫愁湖畔的故居后，记得一定要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