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关山月 > 第四章南昌王府

第四章南昌王府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关山月最新章节!

    可是,也大快人心了!

    两个灯笼都熄了,不要了,夜色黑,人少,求之下得,哪还能打着灯笼照亮给人看,自找丢人现眼?好在路熟,摸黑难不倒“南昌王”府的这几个。

    提灯的两个空出了手,但是没闲着,一个照顾四爷,一个照顾五爷,该搀的搀,该背的背,能自己支撑自己走的三爷,则由那位十爷照顾。

    好在客栈离“东湖”不远,没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东湖”在“南昌城”东南隅,有名无华,可却为“南昌城”增色不少。

    “东湖”周围有十余里,可是这时候在“东湖”边望“东湖”除了灯光以外,什么也看不见,就是灯光也不多,只有湖中那几点。

    关山月问:“到了吗?”

    大眼高壮那个道:“湖里有灯的地方,就是‘南昌王’府了。”

    原来那几点灯光就是“南昌王”府所在。

    关山月道:“那就找船吧!还等什么?”

    大眼高壮那个道:“不用坐船,再过去不远有长堤可到。”

    简直像来做客的跟来迎客的。

    关山月道:“那就带路。”

    大眼高壮那个道:“不用催,我巴不得马上把你带到。”

    这是实话,绝对是实话,在他以为,把关山月带到“南昌王”府的时候,就是关山月倒大霉的时候,以关山月几次出手所造成的伤害,关山月势必得把命留下,因为他知道,他“南昌王”府不是没人。

    其实都一样,都认为只要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仇敌就绝跑不了,可都忽略一点,那就是凭自己的那些人,是否收拾得了仇敌,要是收拾不了,自己倒的霉,遭的殃会更大。

    真有一条长堤通到湖里“东湖”呈葫芦形,这条长堤贯通“东湖”就像“杭州”“西湖”白堤的“小孤山”一样“百花洲”就在这里。

    带路的把关山月跟高梅带到了一座大宅院前。

    这座大宅院左右跟前面都是花,奇花异卉,姹紫嫣红,后头是不是也有花就不知道了。

    夜晚那么黑,怎么看得见有花?而且姹紫嫣红?那是因为大宅院的两扇朱红大门前,挂了两盏大灯,光照几丈方圆,灯上各写着一个斗大的“王”字。

    敢情“南昌王”也姓王,那么这“南昌王”三个字,究竟是“南昌”姓王的,还是“南昌”之王?

    以他养了这么一帮江湖人“南昌”人畏之如虎来看,恐怕还是后者。

    两扇朱红大门紧闭,高高的围墙向两边远伸,一直伸到了漆黑的夜色里。

    藉着围墙里上腾的灯光看,围墙里一栋栋的屋宇狼牙高椽,飞檐流丹,应该是楼阁亭台一应俱全,真正的王候之家也不过如此了。

    站在通往大门的石板路上望大宅门,关山月又问:“到了?”

    大眼高壮那个说话,突然问显得冰冷:“不错!”

    或许,胆气壮了,不都是这样么?

    关山月道:“气派!”

    大眼高壮那个道:“当然!”

    关山月道:“做些好事,甚至于本本份份,不是很好么?”

    这是说,有钱有势,该仗势做好事,方便,也是积德,就算不做好事,也应该本本份份。

    大眼高壮那个冰冷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关山月淡然道:“我当然不会认为我是送上门来找死的,你认为我是来质问此宅主人,为什么养你们这帮人作恶,为害地方?我是来对他示惩,要他遣散你们这帮人,改过向善的。”

    大眼高壮那个冷笑:“咱们就看看你是来干什么的吧!老十,叫门!”

    那位十爷应声上前,既叫又扣门环。

    只转眼工夫,里头就有了回应,有人问:“谁呀?”

    那位十爷没好气:“还问什么?听不出来吗?快开门!

    里头的人听出来了:“是十爷!”

    一阵门栓响,两扇朱红大门开了;这不像王候之家,没边门,无论是谁,进出都走大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汉子,见那位十爷就躬身:“十爷回来了。”一眼看见了那位十爷背后几个,一怔,眼瞪大了,惊叫:“哎哟,这是”

    那位十爷拦他叫,叱道:“还不快通报去!”

    这是叫往里禀报,知会里头去。

    那中年汉子懂了,答应一声,转身就往里跑。

    那位十爷回过了身。

    这是等一行人进门。

    大眼高壮那个话声更冷了:“走吧!”

    关山月道:“姑娘,跟我进去。”

    他没事人儿似的,迈步定向大门。

    高梅应一声,忙跟上。

    小姑娘胆大,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她知道,此刻来的这个地方,是个恶地,少不了争斗,少不了厮杀,弄不好还是一场腥风血雨,她照样怯这种场面,这种阵仗,可是她知道,只要紧跟着关大哥,就不会有事。

    进大门的时候,从那位十爷面前过,那位十爷一脸狰狞:“你死在眼前了,还有你,丫头,你终逃不过爷们的手去,有你好受的!”

    关山月停了步。

    高梅叫:“你说什么?”

    关山月回过身:“是不是觉得你没怎么样,非找个怎么样不可?”

    那位十爷脸色一变,往后就退。

    他还是真怕!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临进门了找丢人,这事不能干,所以他一声也没敢吭。

    关山月没再理他,转身进了门。

    高梅冷哼了一声:“贱骨头!”转过脸跟了去。

    那位十爷只有听着的份儿,心里可更恨了,恨得暗地里咬牙切齿。

    进了门,过了影壁墙,眼前是个大院子,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

    有人进来报信儿了,那还不都惊动了!

    先跟着进来的是那位十爷,眼前有这么多自己人,他可找到了机会,扯着喉咙大叫:“就是他,就是这个,头一回砍了十几个弟兄的手,这一回看他又把三哥、四哥、五哥伤成这样儿”

    大眼高壮那个几个人也跟进来了,只听他喝道:“老十,闭上你的嘴!”

    他还顾面子还要脸。

    那位十爷却还叫:“三哥,都到了这时候,你还”

    显然,他知道他三哥是顾面子要脸,他不以为然。

    突然,那一大片人里有人沉喝:“老十,闭嘴!”

    从那片人里,两前四后走出六个,都是中年汉子,个个眼神十足,神情骠悍。

    那位十爷忙叫:“大哥、二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

    六个都是他兄长,都叫到了。

    却没人理他,前面两个里,左边一个比大眼高壮那个还要高壮的那个,半截铁塔似的,一脸络腮胡,两眼赛铜铃,活像哪个庙里跑出来的判官,怪吓人的,只听他道:“老三,怎么样?”

    倒知道先问。

    大眼高壮那个挺豪壮:“大哥,没什么,死不了!”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道:“老四、老五呢?”

    大眼高壮那个不怎么豪壮了:“他俩不太好,不过老十闭了他俩的穴道,也挺到如今了!”

    这是实话。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沉喝,打雷也似地道:“过去几个,照顾三爷、四爷、五爷上药-伤去。”

    七、八个急忙过去了。

    却听大眼高壮那个道:“大哥,让老四、老五去,我不去。”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道:“你怎么能不去?你伤的也不轻,这里用不着你。”

    大眼高壮那个道:“不!大哥,我留在这儿,我挺得住,就是挺不住,我也非亲眼看着他十倍偿还这笔债不可。”

    这就不是豪壮了,这是仇恨,这是狠。

    过去的那七、八个,拥着搀五爷的,背四爷的往后院去了,没见大眼高壮那个,他真不去。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道:“好吧!老三,你就留在这儿亲眼看看,这就为你跟老四、老五,还有弟兄们报仇雪恨,让他十倍偿还,给我上!”

    让别人上,他不上,本来嘛,他什么人身份?三爷、十爷叫他大哥,那就是弟兄们眼里的大爷,就算是这些爷字辈儿的上,也是最后才轮到他。

    一声叱喝,有不少人要动。

    这里,半截铁塔似的那个身旁一个阴沉瘦高个儿抬了手:“慢着!”

    他拦住了那些妄动的,凑过脸向着半截铁塔似的那个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有什么怕人听的?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一怔,道:“对了,老三,他怎么跟着你几个上咱们这儿来了?”

    敢情这会儿才想起,还有什么怕人听的,这不是嚷嚷出来了!

    大眼高壮那个道:“这小子狂傲,他找死,他不让咱们再去找他了,他要来对老爷子示惩,要老爷子遣散咱们,从此改过向善。”

    是这么回事。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凝目望关山月,两只铜铃似的眼里厉芒似电,逼人也吓人:“是么?”

    关山月道:“不错!”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仰天大笑,洪钟也似的,不但震人耳鼓,还直上半空,笑也吓人,好在笑声很快就停了,笑声一落,他两眼那如电厉芒又逼关山月:“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真是找死,上!”

    刚才要动被拦住的那几个,如今又动了,整四个,都空着手,虽然都空着手,可是练家子看得出来,也觉得出来,他四个跟拿了兵刀没什么两样,而且默契十足,两个攻关山月上盘,两个取关山月下盘,不管上盘下盘,都是狠招,都是杀着。

    那是,已经有十几个遭砍了手去,如今,三爷、四爷、五爷又遭伤成这样,那还不一上手就想要命!要是能报了这个仇,雪了这个恨,那可是个大功!

    关山月以一对四,上头是那长长的革囊,下头是两条腿,一招两式,也一下击退了四个。

    这四个,恼羞成怒,一旁看的那些个,则个个为之惊怒。这四个伸手要过了四把刀,又要扑。

    关山月说了话:“换些有份量的,速战速决,免得我多伤人,行么?”

    这四个更恼、更羞、更怒,一个道:“试过这一回再说。”

    另一个道:“别急,到了该换有份量的上的时候,自然会有够份量的上。”

    四个人把明晃晃的钢刀,抡起来就砍。

    仍然是默契十足,两把刀攻上盘,两把刀取下盘,而且攻势都凌厉带风,挺吓人的。

    四个人多了四把刀,关山月却是依然故我,没用兵刀,也仍然是一具革囊,两条腿,仍然是一招两式,上头的革囊砸在握两把刀的手臂上,下面的脚踢在了握两把刀的手腕上,四把刀都脱手飞了,四个人也退了回去,跟上回不同的是,两只手臂断了,两只腕子断了,另外,也比上回多了四声大叫。

    这就更让人惊怒了,没等半截铁塔似的那位大爷叱-下令,那黑压压的一片人手一刀扑向关山月,江湖上没见过这种厮杀法,再老的老江湖也没见过,敢说绝没有。

    因为江湖上不可能一下聚集这么多人,当然,各帮、各门派可能,可是各帮、各门派有各帮、各门派的规法,也讲江湖规炬,不可能这么样倚多为胜法。

    这不是争斗厮杀,这是屠杀!高梅惊叫:“关大哥!”

    难怪高梅害怕,谁都害怕。

    关山月不怕,道:“不要紧。”

    他双眉一扬,革囊交左手,右手探腰抖腕,软剑出鞘,龙吟声中,朵朵剑花,他目射威棱,大喝:“谁还想断手!”

    声似霹雳震天慑人!

    一剑砍掉了十几只手,这已经是“南昌王”府内都知道的事了!

    这一亮软剑,这一声大喝,那一片人,那一片刀,竟然刹时都停住了,竟然没敢动了。

    显然,谁也不想断手,谁也不想落个残废。

    那一片人里,有多少个保住了手。

    也省得关山月再多伤人了。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大喝:“换人上!”

    到了该换有份量的上的时候了。

    谁是有份量的?当然是爷字辈儿的。

    当然,爷字辈儿的不能白当!可还是得照排行轮,从小往大轮。

    大爷、二爷背后那四个里,那五短身材粗壮的一个跨步上前,照这么看,他应该是老九。九爷,他抬手往后伸,有人递给他一根鞭,乌黑发亮,一看就知道是纯钢打造,看样子还不轻,有些斤两,派头不小,兵器自己不拿,别人拿着,用的时候再递过来,哪一套!

    五短身材粗壮那个接鞭在手,立即一脸凶像,道:“我要出手了。”

    不错,还招呼一声,话落,跨步欺上,当头就是一鞭。

    这一鞭之重,之强劲,是看得出来的,以这根鞭之斤两,及持鞭力道之猛,恐怕这一鞭能击碎一块大石头,血肉之躯当然受下了。

    而且,这一鞭看似平淡无奇,抡鞭当头就打,也是最俗,最平庸的一招,实际上恐怕不是这样,一鞭应该暗藏很多变化。

    果然

    眼看鞭已到头顶,关山月道:“我也要出手了。”

    他有来有往,要出手还没有出手。

    已到头顶的鞭招式-变,下击之势一顿,忽然前递,那根鞭灵蛇也似地点向关山月咽喉。

    这一招出人意料,而且变招疾快,令人难防难躲,关山月不信五短身材粗壮那个这一招会这么俗,这么平庸,因为他知道“南昌王”府的这一帮,对他已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最好能一击奏效,马上要他的命,所以一出手绝对应该是狠招,是杀着。几次跟这帮人动手,也都是如此,他原就料到这一招藏有变化,却没想到变的是这么一招;虽然没有想到变的是这么一招,由于原就料到这一招藏有变化,所以他能镇定,有提防。

    头微偏,这一鞭从他脖子旁边点过,同时软剑抖起,一朵剑花也飞向五短身材粗壮那个的咽喉。

    同样是有来有往。

    鞭头点中,喉头破碎脖子断,剑尖点中,一样的喉头破裂脖子断,只是后者会见血,血还不少,还会喷射,更得躲,更得救。

    以己度人,五短身材粗壮那个,也认为关山月这一剑藏有变化,他不敢偏头躲,他疾快后退一步,躲开了这一剑,这一剑差几寸落了空。

    关山月这一剑是藏有变化,沉腕回剑,剑身微曲,剑光上扬,又点向五短身材粗壮那个持鞭右手的手腕。

    武功的好坏高低,差别就在这儿。五短身材粗壮那个一心不能二用,躲剑不能出招,顾此却失了彼,血光进现,他大叫暴退,左手握右腕,满是鲜血,右手跟鞭都不见了,在地上,令人沭目惊心,他也受到了这种剑伤,落了个残废。

    六、七、八爷齐声叫:“大哥!”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暴跳如雷:“债又多了一笔,他得百倍偿还,剁他,剁他,剁烂他!”

    六、七、八爷动了,中等身材的六爷使一对九齿钢轮,鸡眼鹰鼻的七爷使的是剑:尖嘴猴腮的八爷使的是一对护手钩,三个人齐扑击,三种兵刀立即罩住了关山月。

    高梅吓得又叫:“关大哥!”

    关山月道:“不要紧,只管站在我后头就是了。”

    这不用他嘱咐,小姑娘胆大归胆大,却有自知之明。不会往前去,更不会抢着出手。

    关山月话落出剑,又是一片血光,又是几声惨叫,那三个退了回去,一样的左手握右腕,一样的满是鲜血,地上多了三只手,各握的一只九齿钢轮,一把剑,一把护手钩,另一只九齿钢轮,另一把护手钩也在地上,都扔了,左手得握右腕,顾不得兵刃了,跟九爷一样的下场,又多了三个残废,算算恐怕有二十个了。

    那手臂跟腕子断了的,恐怕还能接上,能接上归能接了,只怕也不好使唤了。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何止暴跳如雷,人简直都要爆炸了,他要动。

    那阴沉瘦高个的二爷没有暴跳如雷,只是脸色大变,也要动。

    只听一声冷喝传了过来:“你几个不行,差人太多了,还下让开!”

    有这么一声冷喝,眼前那一片人跟大爷、二爷等,立即潮水般退向两旁,让出了中间一条路,那条路是石板路,直通往后头。

    明亮的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石板路上站着一名中年黑衣人,身材颀长,白面无须。只是脸太白了些,白得都没了血色。长眉、细目,长眉斜飞入了鬓,细目开合之间精光隐现,算得上是美男子,而且绝对是好手,只是脸白得没血色,让人看着不舒服,胆小一点的会头皮发麻。

    大爷、二爷等跟那一片人都躬身,还齐声叫:“二舅爷!”

    “舅爷”年纪只三十上下,难道是此间主人“南昌王”的内兄或内弟?应该是,还应该是“南昌王”内弟,小舅子,而不是“南昌王”的内兄,大舅子。

    “二舅爷”恐怕“南昌王”还不止一个内弟。

    宫里跟民间都说,衙门里的“三爷”当权,难缠,难侍候,三爷,舅爷,少爷,师爷,这就难怪“南昌王”府的这些人,对这位舅爷这么恭敬了。

    白脸黑衣人冷然又发话:“受了伤的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上药裹伤去!”

    舅爷发了话,受伤的忙都往后去了,连大眼高壮的三爷都去了,该去了,没什么好看的了,他想亲眼看着关山月十倍偿还这笔债,恐怕不可能了,早离开这儿,应该是只有好,没有坏。

    那位十爷没走,他没伤,也又找到了说话、表现的机会,他扬声叫:“禀二舅爷”

    白脸黑衣人望向那位十爷,两道目光像两把利刃。

    一般内外双修的好手,目光都凛人,可还吓不了也算是好手的那位十爷。

    可是那位十爷如今却怕白脸黑衣人的两道目光,硬是把余话咽了下去,闭上了嘴。

    白脸黑衣人像个没事人儿,利刃似的两道目光敛去,走了过来,走得不快不慢,不慌不忙。

    眼前这么多人,却鸦雀无声,一片寂静,静得几乎能听得见白脸黑衣人的步履声。

    白脸黑衣人是有他的威严,是有他的慑人之处。

    近前,停步,白脸黑衣人凝目望半截铁塔似的那个:“此人何许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全不知道!

    是吗?

    “南昌王”府眼前的这些人都知道了,身为舅爷的不知道,难道是瞒上不瞒下?

    难道这些人的胡作非为,这些人的恶劣作为“南昌王”府上头都不知道?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道:“老十清楚,让他跟二舅爷详禀,老十!”

    这是让那位十爷说。

    那位十爷说了,说的却是:“请二舅爷恩准。”

    不听大哥的,听二舅爷的。

    理虽应当,可也有点拍马屁。

    白脸黑衣人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你可以说了。”

    话声却没那么冷了。

    谁都喜欢这个,他应该不会例外。

    那位十爷说了,从头到尾,倒是没有说假话,没有无中生有,没有添油加醋,只有连说带比,一会儿悲怒激动,一会儿咬牙切齿。

    他不必说假话,不必无中生有,不必添油加醋“南昌王”府不怕错在他们,惹了他“南昌王”府,只有死路一条,他何用说假话,何用无中生有,何用添油加醋?

    那位十爷说完了,白脸黑衣人转向关山月,利刃般目光又现,话声也又变冷了:“你姓关?”

    关山月可不怕他目光利如刀刃,也不怕他话声又变冷,道:“不错!”

    白脸黑衣人道:“他说的你都听见了?”

    关山月道:“都听见了。”

    白脸黑衣人道:“可是实情实话?”

    关山月道:“是实情实话。”

    的确是实情实话。

    白脸黑衣人道:“那就行了,以你的过错,你的罪行,你该死,甚至该百死!”

    他要动。

    关山月道:“慢着!”

    白脸黑衣人收势停住:“你还有什么话说?”

    关山月道:“你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脸黑衣人道:“不错。”

    关山月道:“如今知道了?”

    白脸黑衣人道:“不错。”

    关山月道:“你认为你‘南昌王’府的人,无法无天、胡作非为,都没有错,只要谁惹了他们,谁就该死!”

    白脸黑衣人仍道:“不错。”

    关山月道:“难怪他们如此这般,我没有话说了!”

    还真是,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是告诉白脸黑衣人:可以出手了。

    白脸黑衣人还真听话,闪身就扑,疾快如电,不但带着一阵风,这阵风还逼人,有点阴冷,隐隐令人窒息。

    这才是高手!

    关山月扬眉收软剑,因为白脸黑衣人没用兵刀,他虽没用兵刀,看他这扑击,跟用兵刃没什么差别,甚至此用兵刃还强,强多了。

    就这一转眼工夫,白脸黑衣人已经扑到,抖手挥出一掌,直劈关山月。

    关山月挺掌直迎。

    砰然一声震,白脸黑衣人退了回去,衣袂飘扬。

    关山月一动没动,道:“你也未必行。”

    白脸黑衣人目闪厉亡,脸色更白,道:“你再试试!”

    他再次闪身扑击,犹在半途便已挥动双掌,带得阴冷之风大作,站得近的半截铁塔似的那个,跟阴沉瘦高个儿等,个个面现惊容,急忙后退。

    看来白脸黑衣人之所以慑人,所以能让这些穷凶极恶的狠角色个个敬畏,并不只因为他有威严,他是舅爷。

    翻飞的掌影罩向关山月,关山月飞起一指点了过去。

    只听一声闷哼,翻飞的掌影倏钦,白脸黑衣人再次退回,这回身躯轻颤,满脸惊异之色,两眼厉芒闪铄不定,道:“你能破我的‘阴煞掌’?”

    关山月淡然道:“侥幸,情急乱出招,误打误撞,碰对了!”

    明白人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白脸黑衣人不是糊涂人,绝不是,可是他还要动。

    他受不得这个,尤其在“南昌王”府这些人众目睽睽之下。

    关山月道:“以你,不该不到黄河心不死吧!”

    对真正的高手来说,这么样的两招,这么样的结果,够了,足够了。

    识时务,知进退,该收就收,还能保住自己,否则就

    白脸黑衣人收势未动,他自己知道,关山月也看见了。随即,他两眼厉芒也敛去了,道:“姓关的,自有‘南昌王’以来,你是头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关山月道:“好说,你抬举。”

    白脸黑衣人道:“你伤‘南昌王’府的人够多了,也够重了,你灭‘南昌王’府的威名也够多,够重了,该知足了,‘南昌王’府无能无力要你偿还这笔债,也只好放你走了,你可以请了!”

    承认败了,承认不行了,认了,要关山月走了,在“南昌王”府来说,这还真是绝无仅有的事,传扬出去恐怕不止震动“南昌城”!

    关山月却没动,道:“不够,我还不知足。”

    白脸黑衣人脸色又变,一双细目中厉芒又再现:“怎么说?还不够,你还不知足?你还要怎么样?难道你”关山月截口道:“我不是来伤人的,我是来除恶的!我要责此间主人纵容所属,我要对此间主人施以惩罚,并要他立即遣散这帮人,改过向善。”

    白脸黑衣人脸色连变,双目厉芒连闪:“你要此间主人立即遣散这帮人?”

    关山月道:“不错。”

    白脸黑衣人道:“你这是断人财路,砸人饭碗。”

    关山月道:“以这帮人的所作所为,只施薄惩,或者根本就毫发无伤,他们就应该知足,应该庆幸。”

    眼前这么多人,没人吭一声,恐怕真已知足,真已暗自庆幸了?

    白脸黑衣人道:“你还要责此问主人纵容所属,对此间主人施以惩罚?”

    关山月道:“不错。”

    白脸黑衣人道:“这就更不可能了”

    关山月道:“是吗?”

    白脸黑衣人道:“你根本见不着此间主人,再说,‘南昌王’府还有人在,也不会让你冒犯此间主人。”

    关山月道:“我试试!”一顿,又道:“姑娘,跟着我!”

    他要往后走。

    白脸黑衣人抬手拦:“你要干什么?”

    关山月停住,道:“你是此间主人的姻亲,我大可以拿你逼他现身,但是那对你是伤害,我不愿意那么做,我宁愿自己去找他,你要是自认拦得住我,尽管拦!”

    他又要往后去。

    白脸黑衣人知道拦不住,但是他不得不拦,他咬了牙,打算尽他的所能拦。

    就在这时候,一个低沉话声传了过来:“不敢劳动大驾,我自己出来了。”

    白脸黑衣人忙回身望。

    那通往后头的石板路上,二前一后走来了三个人。前面一个,四十多近五十,须发灰花,白白净净,一袭黄袍,一付养尊处优,有钱大户模样,后头两个,年纪跟白脸黑衣人差不多,一穿白衣,一穿青衣,都皮白肉嫩,白白净净,尤其穿青衣的那个,看上去年纪最轻,长得跟个姑娘家似的,可是也看得出来,跟白脸黑衣人一样,都是好手,真正的好手。

    关山月也看见了。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大爷,阴沉瘦高个儿那个二爷,还有那一片人,立即躬身齐叫:“老爷子、大舅爷、三舅爷!”

    “南昌王”现身了,没有王者之风,也没有王者的气势,只有那袭黄袍,表示他是个王者。

    这“南昌王”府也果然不止一位舅爷,共是三位,也就是说“南昌王”的夫人有三位兄弟。

    照眼前的情形看“南昌王”似乎是由两位舅子护着出来的,只不知道“南昌王”的这两个舅子,根本就是“南昌王”的随扈,还是临时充当了“南昌王”的随扈。

    不管是什么,理所应当,天经地义,自己人嘛!

    从看见黄衣老人那一刻起,黄衣老人两道目光就只看关山月,不看别人,就这么看着关山月,一直走到近前停住。

    白脸黑衣人这才出声叫:“姐夫。”

    黄衣老人像没听见,也像没看见白脸黑衣人,仍只看关山月,开口说了话:“我就是此间主人。”

    关山月道:“我知道。”

    黄衣老人道:“我这个二内弟居然不是你阁下的对手,很出我意料之外。”

    关山月没说话,不客气的话,他不想说,对这种人,客气话他也不愿说。

    黄衣老人道:“你阁下敢到我府里来,我原以为你是不怕死,胆大得可以,如今我已经不那么以为了。”

    关山月说了话:“照这么说,事情的始末经过,你这位主人都知道?”

    黄衣老人道:“不错,我都知道,他们不敢瞒我,也用不着瞒我。”

    看来,白脸黑衣人说一句话,是“东吴”大将——贾化(假话)。

    还让那位十爷禀报一番,是演戏。

    关山月道:“对于事之始端,主人以为如何?”

    黄衣老人道:“他们随便惯了,江湖人也不爱管。”

    这种样的回答。

    关山月道:“主人养他们,就该加以管束。”

    黄衣老人道:“我养他们,是为卫护我的身家,他们无亏职守,别的我就不多管了,也管不了。”

    似乎像说实话。

    究竟是不是实话,只有他“南昌王”府这些人知道。

    关山月道:“对于事之经过,主人又以为如何?”

    黄衣老人道:“我不是说了吗?我管不了。而且他们也一向如此,让人知道,我府的这些人,得罪不起,招惹不得。’关山月道:“主人既然无力约束,管不了,要是有一天他们侵犯主人呢?”

    黄衣老人道:“不会吧!多少年了,也从来没有过。”

    轻描淡写,根本不当回事。

    是真不当回事,还是有仗恃?

    他有这么三个舅子,应该是后者。

    既然是后者,那就不是管下了了。

    关山月道:“看来我要责主人纵容所属,并没有错,我要对主人施惩,也不会有错。”

    黄衣老人道:“阁下对我这二内弟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不是江湖人,又是个老人,敢问阁下,我能怎么办?”

    关山月道:“主人有这么样三位姻亲。”

    黄衣老人道:“可是我得有更多的人手,卫护我的身家:”

    关山月道:“主人怎可为自己的身家而不顾别人!”

    黄衣老人道:“阁下呀!人不是都为自己?有几个也能顾到别人,甚至为别人的?”

    不知道这是实话,还是耍赖的词儿。

    虽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是至少知道,他说的实情,关山月道:“主人如此只为自己,而任由所属为非作歹,胡作非为,纵然不能一概承担过错,也应该承担一半过错。”

    黄衣老人道:“阁下打算让我承担这一半过错?”

    问得好,关山月能怎么让黄衣老人承担这一半过错?不是江湖人,又是个近五十的老人,难道还能下手惩处?

    不知道黄衣老人是这么真心问问,还是黄衣老人是块老姜。

    关山月只好道:“我要主人立即遣散这帮人,改过向善,以赎前衍。”

    黄衣老人目光一凝,忽然这么问:“阁下姓关?”

    关山月道:“不错。”

    黄衣老人又问:“何方人氏?”

    关山月不能说实话,也不想说实话,他道:“广东。”

    他说的是跟和尚师父学艺十年的那座小岛,小岛在“南海”可又不能说“南海”

    黄衣老人道:“阁下口音不像‘广东’。”

    关山月说话,是没有“广东”口音。

    关山月道:“自小跟着家人东奔西跑,走南闯北。”

    黄衣老人道:“阁下出身江湖人家。”

    只有江湖人家才东奔西跑,走南闯北吗?

    虽不完全是,也差不多了。

    黄衣老人既这么认为,关山月当然承认:“不错。”

    黄衣老人道:“阁下既然认为,我遣散这帮人就是承担一半过错,我愿意从命,不过,我对阁下有个不情之请。”

    关山月没说话。

    黄衣老人道:“我重金礼聘,请阁下留在我府。”

    关山月微一怔:“主人这是”

    黄衣老人道:“请阁下代替这帮人,卫护我的身家。”

    关山月道:“主人已有这三位姻亲”

    黄衣老人道:“要是够,我也就不用养这么一大帮人了!当着我这三个内弟的面我也要说,有阁下一个,胜过他们三个多多。”

    那是当然。关山月何等身手,什么修为,眼前这白脸黑衣人的一个,不是没出三招就败在关山月手底下了吗?

    黄衣老人不是江湖人,不会武,可是有一双慧眼。

    关山月还要再说。

    黄衣老人道:“阁下,我半生辛苦,挣了眼前这些不容易,如今已是这把年纪了,世道不好,又树大招风,我能不小心卫护吗?”

    这倒是,别的不说,他要是遣散了这帮人,恐怕这帮人就是他得应付的祸患,只他这三个舅子,应付得了吗?

    关山月道:“主人说得是,我知道,只是,我不能答应。”

    黄衣老人道:“阁不是说”

    关山月道:“我还有我的事。”

    黄衣老人道:“阁下,我愿意重金礼聘。”

    关山月道:“我听见了。”

    黄衣老人道:“阁下有什么事?”

    关山月道:“我的私事,不方便说。”

    谁没有不方便说的事,尤其是江湖人。

    黄衣老人道:“这样,我等阁下办完事。”

    有主意,也显示了他的诚意。

    关山月道:“我的事不知何时才能办完。”

    是实话,也是实情。要找的几个人,到如今只找到了一个,连那一个都是碰上的,而且,已经十年了,沧海桑田,人事变迁,那一个原在某处,如今已经不在某处了,焉知其他几个是不是也一样?人海茫茫,天下辽阔,何时才能找全?再说,还有更重要的匡复大业?

    黄衣老人道:“不要紧,多久我都愿意等,等阁下办完事折回来,我再遣散这帮人。”

    是很有诚意,只是

    关山月道:“主人抬举了,只是,主人不能等我,也不必等我。”

    黄衣老人道:“阁下这是说”

    关山月道:“我不能答应,也不会答应:”

    黄衣老人道:“阁下,我是诚心诚意。”

    关山月道:“我知道。”

    黄衣老人沉默了一下,道:“我引以为憾,也就不能遣散这帮人了。”

    关山月道:“我愿意相信主人所说的,我愿意退一步,但主人必得约束这帮人。”

    还真是退了一步,一大步,他没再提对主人施惩,主人也可以不遣散这帮人了。

    关山月心太软了,有一身侠骨,也有一付柔肠。毕竟是初入江湖。

    黄衣老人是不是该知足?奈何

    他道:“我约束不了,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刚才的确说过。

    关山月道:“那主人就得立即遣散这帮人。”

    黄衣老人道:“可以,我也说过,我愿意从命,但是阁下得留下,我愿意重金礼聘。”

    还是老词儿。

    关山月道:“主人”

    黄衣老人道:“阁下要是不答应留下,为了我的身家,我就不能遣散这帮人。”

    这是不得已,还是耍赖?

    不管说什么,说来说去他还是为自己。

    关山月觉得不对,道:“我不能答应留下,主人也必得立即这散这帮人。”

    他硬起心肠了。

    黄衣老人道:“阁下”

    关山月道:“主人的身家,是主人自己的事,我为的是本地百姓,也为路过本地的外地人。”

    他跟高梅,就是路过本地的外地人,这一刻一定还有别个,今夜之后也一定还会有。

    黄衣老人道:“阁下是为别人,我不能不为自己。”

    似乎也硬起来了,跟关山月杠上了。

    像是个豁出去的守财奴!

    真是这样,那得有所仗恃,可是明摆的,眼前这些人都不足仗恃。

    难道他另外还有仗恃?

    关山月扬了双眉。

    就在这时候,黄衣老人又道:“阁下有没有想到?非要我遣散这帮人,难道是要他们离开‘南昌’,到处为害去么?”

    乍听似乎是理,但却是歪理。

    关山月双眉扬高了三分:“为什么让他们离开本地?他们又凭什么非去到处为害不可。”

    黄衣老人一时没能说出话来,但旋即又道:“阁下就要问他们了。”

    以一个非江湖人,不会武的一般老人,明知道关山月伤了他那么多人,明知道关山月的厉害,似乎不敢说这种话。

    黄衣老人却说了,说得毫不畏惧,说得毫无怯意,说得毫不在乎。

    关山月道:“他们是你养的人,你是他们的主人,我问你!”

    是“你”而不是“主人”了!

    黄衣老人却依然称“阁下”他道:“阁下要是问我,我只能告诉阁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还不止说了一回。”

    一句话,没办法,管不了,这帮江湖人本就是这样。

    这也就是让关山月看着办。

    关山月高扬双眉,目现威棱,道:“我有退让之心,奈何你不但不认过错,没有悔意,反而步步进逼,你让我不相信你所说的话,你让我确认你是为自己而纵容所属,说不得我只好还是找你了。”

    黄衣老人道:“没奈何,也只好如此,只好任由你了。不过我要告诉你阁下,我这三个内弟虽不见得是你阁下的对手,但是他三个都会誓死卫护我这个姐夫,还有眼前这些人,也是一样,能伤多少,你就伤吧!”

    他那里说完话,他背后两个舅子,那白衣的跟青衣的,立即闪身向前,并肩站立,把他挡在了背后。

    与此同时,那白脸黑衣人跟眼前那一片人也转向关山月,跃跃欲动。

    还是真的,

    都不怕死,不惜死,已经明知道关山月的武功,关山月的厉害了,还能这样,那就是真不假。

    那三个,为的是卫护姐夫,还有可说,这一帮人,这种样的江湖人,怎么可能真为谁卖命?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所图!

    图什么?也只有一样,重赏之下出勇夫,人为财死。

    什么样的重赏?什么样的财?“南昌王”府除了养银,有吃、有穿、有住、有拿之外,还可以随心所欲,胡作非为“南昌王”府纵容,官府衙门不管。

    真是块老姜,姜是老的辣,这一招厉害,这一招辣。

    除非关山月能大开杀戒,否则就奈何不了他,也只有任由“南昌王”继续“南昌王”下去。

    可是,关山月能吗?

    高梅站在关山月背后,自始至终看得清楚,听得明白,此时忍不住道:“关大哥,这老东西可恶,可恨!”

    还真是!

本站推荐:桃源俏婆娘他在云之南阴阳鬼术女神的上门豪婿(又名:女神的超级赘婿,主角:赵旭)夜的命名术超品小农民盗墓笔记 (全本)江南林若兰九阳绝神三寸人间

关山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独孤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独孤红并收藏关山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