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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我们谈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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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酒汤餐厅里的求爱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交往?”

    三顺斩钉截铁地回答:

    “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都让我做了,这个梦可真够光怪陆离。”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三顺抱着酒醒后隐隐作痛的头这么想。如果不是梦的话,自己怎么会躺在陌生的房间里一张陌生的床上呢。可是梦应该是黑白的,无声无味的,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那么鲜明而生动。

    三顺躺在青色的床单上。屋顶是浅杏色,阳光透过和床单颜色相近的绿色窗帘照射进来。这个梦太鲜明了!不只颜色鲜明,甚至还是有声的。

    哗——

    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澡。哎呀!看来我昨天确实喝多了。三顺和二姐共用的房间离浴室很远。也就是说,如果这是三顺自己的房间的话,应该是听不到水声的。想到这里,三顺一阵头晕,她傻笑着自言自语: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的话,会是哪儿呢?”

    三顺心想,如果掐一下脸,然后睁开眼睛的话,看到的应该不是这个虽然整洁但是看起来有点单调凄凉的房间,而是墙边放着流氓兔公仔和梳妆台的自己的房间吧。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伴着开门声传了进来。

    “噢,起来啦?”

    声音听着好像挺熟悉——就是那个最近一次次应验了她的厄运的男人的声音。现在他竟然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即使是梦,也够气人的!三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一时间,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啊!——”的惊叫声。

    那个给三顺提供了工作的恩人,同时又是把有可能和自己有下文的男人气跑的大恶人,此时,正边用毛巾擦头边走了进来,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就算是做梦,这也太可恶了!我的妈呀!

    三顺用力捏自己的脸,想从这个恐怖的噩梦里醒过来。脸是被捏得很疼,可是眼前的噩梦根本没有消失,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三顺继续说道:

    “起来了就洗洗吧。衣服送到洗衣店去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三顺这才低下头来检查自己的着装——难怪刚才一直觉得凉飕飕的——昨天穿着的一身正装不知去向,三顺只穿着内衣坐在这个陌生房间里的陌生的床上,眼前还站着这么一个大男人。

    “这,这不是梦啊。你,你为什么在这儿?”

    看着傻傻地看着自己的三顺,真贤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三顺瞄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现在正是阳光明媚的大早上,七点钟。三顺一边在心里呼喊着“这是梦”一边义愤冲天地问道: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躺在你家里?我的,我的衣服呢?”

    这种情况下,换作是任何洁身自爱的女人都会大声喊救命的。可是三顺因为太过惊讶,已经错过了喊救命的时间。所以三顺没有喊救命,而是厉声质问真贤。真贤也狠狠地看着三顺,毫不示弱地问道: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么?你以为我想帮你脱衣服啊?”

    真贤一脸的不耐烦。看着他一丝不挂的上身,湿湿的头发,慵懒的声音三顺不由得脸红了。难道?我和这个男人?

    三顺的怀疑在下一秒就被证实了不是真的。

    “只要你不吐的话,我们俩的衣服都会太平无事的。下次喝酒的时候先掂掂自己的酒量。哪有呕吐、发酒疯不到五分钟马上就入睡的女人?”

    根据眼前这个半裸的、面对现在的情况纹丝不乱地擦头发的男人的话来分析,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喝醉了酒,吐在了他和我的衣服上,还撒酒疯,最后睡着了,被拖到这儿来了。这么看来都是我的错了?不过三顺还是觉得挺委屈,继续生气地说:

    “就算是打,也应该把我打醒吧!或者用我的电话打电话回家叫我家人来接我!就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带到这儿来,像什么话?还有,我的衣服干吗要你脱?你是不是趁我神志不清对我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三顺看到真贤长得很好看的嘴角微微扁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在三顺看来却像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别笑!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的笑看起来像是在嘲笑我!”三顺异常气愤地说道。

    真贤耸耸肩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把脸凑到三顺眼前,嘴上依然带着微笑,一字一句地说:

    “你这丫头,能不能改掉看着人家的表情胡乱猜测的毛病?”

    三顺想质问:“你怎么叫我丫头?”不过,一股浓浓的男人体香扑面而来,虽说恨他恨得不得了,三顺还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三顺愣了一下,真贤继续说:

    “我昨天不也告诉你了吗?我不是在嘲笑你。你是不是喜欢妄想被嘲笑啊?还有!可能你喜欢打人巴掌,不过我呢,向来是尽量不打人巴掌的,尤其是不打和我不同性别的人的巴掌。你倒霉的手机没电了,根本找不了电话号码。你往我昂贵的西装上吐了一身,我真想就把你这么丢在大街上,只不过念在我曾经对不起你的份儿上忍住了。还有,你不是说我趁给你脱衣服之机怎么怎么的”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一大堆,三顺觉得挺新奇。

    “你知道烧酒、鳗鱼、乌冬和胃液混合起来的味道有多难闻吗?难道让我把浑身散发着那样气味儿的女人就这样放到我床上?”

    他说的话一点儿也没有错,不过三顺始终觉得挺委屈。在法国的时候,妈妈为了确保女儿洁身自爱,不惜花费昂贵的电话费,坚持每天打三次电话确认女儿的行踪。所以不管贤宇怎么乞求,三顺也没有和他过过夜。现在想起来真是万幸!不过,平生第一次在外面过夜,竟然是和这样的家伙这么狼狈地过的。三顺又气愤又委屈,本来虎视眈眈盯着真贤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这是真贤三十二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么金贵的泪水。以前在真贤面前哭过的女人——虽说是一文不值的假惺惺的泪水——都有两颊各挂一串泪水,泪如泉涌的功力。一边哭还一边配合着抖肩膀,用手捂脸,以及各种惹人可怜的动作。

    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可真是“惜泪如金”三顺拼命忍着要掉下来的泪水,鼻孔深深地喘着粗气,紧咬着牙关压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哭声——真贤近在眼前,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切。虽然没有泪如泉涌,不过还是忍不住溢出了一滴不大也不小的眼泪。

    这难道是在坏男人和好男人面前哭的区别吗?

    真贤心里想着,话里的火气已经减了一半。

    “没经过你的同意动你的衣服是我不对,我道歉。不过你也得向我道歉。”

    听了真贤的话,三顺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怀疑我在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占你的便宜吗?我不是那种人!我如果真想怎么样,就像你说的,我会打你巴掌把你叫醒,征求你的同意的。目前为止,我只和百分百清醒的、身上没有酒味儿的女人做过,以后也是。你跟我道歉吧!”

    “道歉?我凭什么”

    就在那时,门外传来十万火急的声响,仿佛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

    哔哔哔哔。

    输入密码的声音。接着门“哐”地一声打开了。玄关处出现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和看起来像她儿子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玄真贤?你到底又做了什么?申女士打电话跟我说”

    妇人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半裸着身体,床上还坐着一个除了内衣以外什么都没有穿的女人。妇人脸色变得煞白。看到母亲的反应,真贤也大惊失色,用发抖的声音说道:

    “啊!妈,这个时候您来这儿”

    天啊!头疼!

    捉奸在床?似乎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说法了。真贤无可奈何地看着目睹这一切的母亲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稍过片刻,妇人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用仿佛要把整座公寓都震塌的声音厉声斥责真贤:

    “这,这就是你要搬出来住的理由?我还以为真像你说的,是为了离公司近点儿,方便工作呢!”

    “啊!妈,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解释”

    “我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是造反了!”

    看起来端庄贤淑的妇人抡起拳头,对着高出自己许多的儿子一顿乱打。真贤毫不反抗,一旁的三顺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哼!这个妖怪也有害怕的人啊!唉哟!唉哟!真爽快!

    不过,妖怪社长的母亲痛打儿子一顿,深深地喘了喘气之后,突然将注意力转向了三顺,三顺被她那恶狠狠的眼神吓呆了。

    “啊!我不应该就这么坐以待毙啊!”三顺这才想起自己没有穿衣服,赶紧拉起床单遮住身体。在这位贵妇人的眼神里,三顺看到了跟自己刚醒过来时产生的一样的疑惑。要是能立刻辩明:“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样!”一边穿上衣服走出这个是非之地,该有多好啊!可是衣服还在洗衣店里,她没有可穿的。现在,能避开这位贵妇人凶恶眼神的惟一方法就是把床单再往上拉一点儿遮住眼睛。如果这个床单是隐形衣的话该有多好啊!这样一来不就可以不用面对贵妇人那强烈的眼神攻势了吗?

    三顺的奇思妙想被床单那头贵妇人的质问声打断了。

    “姑娘,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就这样允许你一个大姑娘家随便在男人家里过夜吗?”

    是,我是在别的男人家里过夜了没错,不过,这个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我,我不是那种随便在男人家里过夜的女人!”

    三顺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不过,对于三顺的辩解,贵妇人嗤之以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将视线又转回自己宝贝儿子身上:

    “三顺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不仅让三顺本人颇为吃惊,真贤也被问得哑口无言,出了一阵冷汗。这个贵妇人怎么会知道“三顺”这个名字呢?

    “申女士昨天打过电话来。说是昨天和你相亲的郑会长家的千金说,你当着她的面和一个叫三顺的女人抱在一起,还说什么我反对你们交往,你迫不得已才背着她去相亲?你什么时候跟我提起过半句你有女朋友啦?啊?我连知都不知道怎么反对你们?那个叫三顺的女人到底是谁?”

    这时,刚才一直默默无语地坐在一边看着母亲、哥哥,和坐在床上的女人“演戏”的道镇说话了。

    “妈,这个大姐就是三顺。”

    道镇就这样似乎天真无邪地、不假思索地道出了真相,三顺和真贤同时在心里呐喊:

    “啊!不行!别!别啊!张道镇!你这家伙!”

    三顺和真贤拼命使眼色暗示道镇住口,可他似乎没有会意。

    道镇对哥哥的暴打之仇念念不忘,他的嘴角挂着有些坏坏的笑容,继续火上浇油。

    “妈,上次您不是还说美珠的生日蛋糕好吃吗?那个蛋糕就是她做的。她在哥哥的餐厅工作,对吧?三顺姐,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道镇清亮的话音一落,公寓内陷入了一片紧张的尴尬中。三顺的头又疼了起来。

    喝醉酒后的第二天有人一起喝醒酒汤本来是件好事儿,可是眼前这个一起喝醒酒汤的人却让人生厌。三顺也知道,有时候人不得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可是最近这样的事也未免太多了。现在也是如此。真贤边往自己的汤里加饭边用让人听了就讨厌的语气说道:

    “今天这顿你请客,昨天我请了。”

    真倒霉!和这么个可恶的家伙一起吃早饭。从早上开始,肚子就不好受,现在听了这样的话,更是倒胃口。不过他说得也没错,昨天晚上是他付的账,而且还免费提供了住宿,甚至还帮她洗了衣服。幸亏昨天取了5张百元大钞,20块一碗的醒酒汤,她金三顺还付得起。也算是还他的人情吧。

    “行,那咱们算是两清了啊。等我辞职以后咱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说完,三顺津津有味地喝起醒酒汤来。真贤吃惊地抬头看着三顺,仿佛她是外星人一样。

    “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找到别的工作吗?在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下得来的工作,就这么轻言放弃?真是,是说你想得开呢?还是说你没有责任感呢?”

    听了真贤的挖苦,三顺又皱起了眉头:

    “说得没错,这不正说明我有多讨厌你吗?”

    三顺生气的表情让真贤想起了刚才用同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母亲。三顺的衣服送到后,当三顺在浴室穿衣服的时候,母亲揪着他的耳朵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女朋友?要交你也交一个好点儿的女孩子啊,竟然找了一个随便在男人家里过夜的?啊?”

    反正母亲是大误会特误会了。真贤还没来得及解释,母亲大人就下达命令了:

    “不过,年轻人嘛,唉!虽说我很想要跟你算账——叫你去相亲,你却这么不争气,把咱们家的脸都丢光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好吧,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改天带她到咱们家来一趟。”

    真贤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儿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痛苦地看着母亲。母亲以为儿子是因为感激而过分激动,苦笑着说:

    “说实话我对这个女孩子很不满意,不过,她说自己不是随便在男人家里过夜的女孩子,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是看在她是你自从和熙真分手后几年来第一个交往的女孩子的份儿上,才给你们机会的。别高兴得太早!不是就这么同意了,带她到家里来坐坐,如果还是这副模样的话”

    母亲没有把话说完,很有些“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味道,不过,母亲不说真贤也知道她的意思。

    “如果还是这副模样的话,我会不择手段地把你们俩拆开。”

    就这样,尊敬的母亲大人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终于离开了真贤的公寓。母亲没有给真贤一点儿解释的机会。其实就算有,真贤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脑袋里涌现出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把她带到家里去?说明母亲很把三顺当回事儿。也就是说,母亲不会再强迫自己去相亲了。真贤今年内是绝对不会结婚的。为了达到这一目标,真贤已经孤军奋战了这么久。可是从现在开始,靠他孤军奋战是不行了,一定会穿帮的。他需要三顺这张挡箭牌,迫切的需要。

    真贤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吃饭吃得很带劲儿,与相亲时见到的女人们截然不同,而且看起来对自己完全没有兴趣。她无疑是充当挡箭牌的最佳人选!

    真贤那么出神地看着自己,三顺猜想他一定是在担心找不到接替自己工作的人。一碗醒酒汤外加一碗米饭下肚,三顺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暗想:

    “这年头,这么好的工作确实很难得。工资又高,继续工作下去估计可以存不少钱,比继续当无业人员强百倍。何况要是我辞职的话,妈妈的饭勺儿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吃人家的嘴软——没有工作时的痛苦生活,难道你已经忘了吗?金三顺!况且不是还说要给涨15%的工资吗?好吧,就再忍忍吧!”

    三顺摆出一副痛下决心的模样,斩钉截铁地对真贤说道:

    “那好吧!社长说得也有道理,眼下经济这么不景气,再加上对自己的工作也应该有一定的责任感,我就再忍一次吧。不过,您说的加工资的事儿,是从这个月开始吗?”

    真贤没有回答她的话。什么?之前说过的话呢?难道说是酒后胡言,不算数?哎原来你金三顺也不过如此,还不一样是金钱的奴隶?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一点儿都不假啊!

    “社长不会告诉我您昨天的承诺是酒后胡言不算数吧?那样的话,我担保您肯定是全韩国最小气的人。只要您答应给我涨15%的工资,而且以后您相亲的时候去别的地方,我就当昨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真贤还是不出声。三顺赶紧暗暗在心里盘算:是不是应该要求涨10%的工资呢?好吧!10%也行。不过,再低可就不行了。

    “好吧。看在经济这么不景气的份儿上,工资就只涨10%吧。不过,相亲场所的事情您必须答应我。我个人很喜欢那个地方,也希望能够在自己喜欢的地方遇到我的另一半,所以嘛”

    真贤还是一言不发。三顺开始紧张起来,于是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解释自己的意思。不过真贤似乎对三顺所说的话漠不关心,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总是相亲,不烦吗?”

    “当然烦啦,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再烦也得去啊。”

    如果有其他办法找到对象的话,谁会跑去相亲呢?每个月只有一次的,一刻值千金的。惟一的一个星期天,不能在家睡懒觉,花老长时间浓妆艳抹一番,跑去见那些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相亲的时候见到的头发八二开水准的男人,谁想啊?这么想想,昨天错过的男人更觉得可惜了,眼前的这个破坏自己好事的男人看起来也更可恨。真贤才不怕三顺恶狠狠的眼神呢,他微笑着问道: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啊。”

    三顺觉得真贤分明是在捉弄自己——如果有男朋友的话,干吗还那么辛辛苦苦地相亲,疯了吗?

    果然不出三顺所料,听了她的回答,真贤满意地笑了笑,说道:

    “太好了。你和我交往吧,怎么样?”

    三顺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掉到地上。

    “不行!我跟你说了几百遍了?不行!社长先生!您听不懂韩国语吗?我说我不想和你交往!”

    三顺一边用尖得不能再尖的嗓音拒绝着真贤的提议,一边不顾一切地踩着“咯噔咯噔”作响的高跟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真贤紧追在后面,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

    “我也问了你几百遍了?为什么不行?理由是什么?”

    上班时间,街上人潮如涌。一个胖胖的女人在前面一直反复说着“不行”一个一表人才的男人不顾女人冷酷的拒绝,一直紧跟在女人后面——这情景怎么看都不太正常,让人难以理解。就这样跑着,追着,走了好长一段路,三顺隐隐觉得真贤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三顺突然间想起自己的老板在身体不太舒服的时候腿脚会有些不方便。她不由得放慢脚步,突然转过身一脸愠怒地看着真贤问道:

    “应该是我问社长您吧?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选我和你一起合伙行骗?”

    “行骗?你说得也太过分了吧?”

    三顺觉得,如果全韩国只有一个人没有资格说别人说话太过分,那个人就应该是玄真贤。动不动就问和自己相亲的女的会不会强迫自己干那事儿,一看不顺眼就要卸对方的胳膊,这样的暴君,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的话说得太过分呢?三顺一万个不服气,又提高嗓门说:

    “有什么过分的?让我假装和你交往,做给别人看?那不是行骗是什么?”

    没错,这就是真贤在醒酒汤餐厅里向三顺提议的事儿——不是真交往,而是假装交往。

    “今年之内,我根本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更别说结婚了。我也不想再继续牺牲宝贵的星期天去相亲,更不想相亲的时候像疯子一样,再把别人家的宝贝女儿们气跑什么的。”

    你不就是疯子吗?三顺心想,可是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是吗?”

    “是啊。所以我需要挡箭牌,主要是做给我那个老担心我结不了婚的老母亲看。”

    “我看您还不如像现在一样,跟您母亲坦白您的想法吧。告诉她您现在还不想结婚,让她再给您一年的时间。一家人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吗?”

    三顺的话句句在理,真贤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已经跟我母亲说过无数遍了。不过你早上看到我母亲了吧?你觉得她像是会听得进去我的话的吗?”

    听了真贤的话,三顺的脑海里不由得涌现出了那个母老虎,不,那个贵妇人毫不留情地毒打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儿子的情景,想起来就让人打冷颤。

    “不像。”

    三顺回答,真贤又耸了耸肩膀,仿佛在说:没错吧?

    “所以我才想请你帮忙的。报酬方面,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其实听到真贤说“你和我交往吧,怎么样?”的一瞬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三顺的心还是有一阵小鹿乱撞的。现在听了真贤这句话,三顺为自己那样的反应觉得羞愧和愤慨。虽说我对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当男人跟女人说那样的话的时候,心里一阵激动也是正常的。可是,竟然告诉我不是真交往,而是做样子给别人看,而且还说什么报酬方面不会亏待我?这个臭男人,拿我当什么啦?啊?

    “我是很爱钱,不过我不会昧着良心靠骗人赚钱,我只想做糕点正正当当地赚钱。所以,您的提议,多谢了!”

    三顺扔下这一番话,站起来付了账,走出了餐厅。不过真贤不死心,一路追了过来,边走边纠缠不休。

    “如果不是因为三顺小姐你吐在我的衣服上,我也不会把你带到我家休息,我母亲也就不会看到我们在一起,不是吗?这件事儿,三顺小姐你也有责任,现在怎么能留下这个烂摊子撒手不管呢?”

    “在外面请叫我‘金熙真’!还有,我为什么会喝酒喝到吐,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坏了我的大好事,这个账又怎么算?求求你别再追着我啦!”

    “说的倒好听!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用假名骗人吗?这不是欺骗是什么?”

    “哼!根本就是两码事儿。你也试试用这么个名字生活二十九年就知道了!这是关系到我能不能生存下去,能不能提高生活品质的大事儿!”

    “我也一样!我说的问题对我同样重要!”

    三顺实在是累了!吵也吵累了,跑也跑累了。脚上的高跟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脚后跟儿又肿又痛。三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大声地,极度不耐烦地喊道:

    “是吗?那你去找别人吧。你不有的是钱吗?只要你开口,愿意听你使唤的女人肯定排成队。为什么你非要找我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想!”

    三顺不顾周围人的视线站在街中间大喊大叫。真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解释道:

    “因为只有你最讨厌我!”

    换句话说,自己跟那些和自己相亲的女人不同,对他完全没有兴趣,不会和他弄假成真,所以是最佳的人选。看来这个男人还真是被自信冲昏了头,以为所有的女人最终都会为自己的魅力所折服,看上自己。这简直不是“王子病”而是“皇帝病”再加上他的母亲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而且见过我的面,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成了最佳人选。

    三顺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有自知之明,以后不会弄巧成拙,缠着你不放,是吧?”

    “你是个很理智的人。你自己昨天不也说了吗?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人真让人恶心,皇帝病患者,疯子,机会主义者!为了领他给的工资要继续和他共事,甚至还要一起做其他的事,这简直无法想像,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就算你送一座金山给我,我也不想假装和你交往。”

    说完,三顺转身就走,丝毫不顾真贤的感受。

    真贤终于领教到了什么叫“比驴还倔”他抹去脸上的微笑,严肃地说:

    “我最后再问一遍。为什么就是不行?”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要是知道的话,才不会问你!”

    三顺的脸上一副“连这都不知道?”的不屑,简单回答道:

    “再过一年,我就正好三十岁了。三十岁之前,我想和一个诚实可靠、不随便欺骗别人的男人交往,然后结婚。也就是说,我没有时间和你玩那种骗人的游戏。再说了,如果假装和你交往,做给全天下的人看,然后分手,背着被你甩了的恶名,在大韩民国这么保守的社会里,还有哪个男人会愿意接近我啊?总而言之一句话,会妨碍我的婚姻。”

    三顺像机关枪一样“嗒嗒嗒嗒”一口气陈述完了这一堆理由,真贤听得两眼发直。

    “这些理由够充分了吧?”

    三顺又补充了一句,然后不等真贤回答,又一次转身走人了。真倒霉,才在这个臭男人家过了夜,现在又要去他的餐厅上班!金三顺,你这是怎么啦?

    ——是生?还是死?必须做出选择。

    那天下班后,三顺站在久别了的家门外,心里这么想。该死!最近为什么老想起这句丹麦王子的名言?从星期天上午出去相亲到现在,正好离开家三十六个小时。三顺手里提着用来贿赂父母的四只烤鸡,她愣愣地看着自家的大门许久,心里忐忑不安,迟迟不敢摁门铃。白天她往家里打了好几次电话,想跟父母解释一下,可是每次她打回去电话都占线。这一刻,三顺紧张得快疯掉了。

    她几次伸出手去想摁门铃,最后都缩手了。三顺可以想像,只要她一摁门铃并报上姓名“是我,三顺”母亲一定会即刻抄起家伙杀出来!

    “你吃了豹子胆了?一个大姑娘家竟敢在外面过夜?我说了多少遍了?饭可以在外面吃,觉绝对不可以在外面睡。这还不够,听说你相亲的时候出现另一个男人?你一直跟那家伙在一起对不对?什么?那个男人和你没有关系?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会在你相亲的时候跑出来捣乱?死丫头!今天你别想活了!”

    三顺想像着可能发生的一幕幕,就像看电影一样栩栩如生。她甚至想到了逃亡,不过很快打消了这个不太现实的念头。她一边祈祷着自己不要成为大韩民国第一个因为夜不归宿而被母亲活活打死的老处女,一边硬闭上眼睛摁了门铃。不管了,豁出去了!她摁了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她摁了第七次,门才慢慢地打开了。出来迎接她的不是手里拿着家伙的母亲,而是脸色苍白的二姐。

    “这么晚啊,快进来。”

    三顺心想,大势不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母亲拿着家伙杀出来固然令她害怕,不过,这样的奇怪诡异的气氛简直是恐怖!若在平时,二姐一定会一边教训她“你怎么回事儿”一边警告她别出声儿的。可是这会儿二姐一脸阴沉——即使是在她和丈夫分居回娘家那会儿也没这么忧郁。

    “发生什么事儿了?爸呢?妈呢?知悠呢?”

    “妈包着头在房里躺着呢。知悠在咱们房里睡着。你什么表情啊?别傻了,才不是因为你昨晚没回来呢。是因为,咱们家说不定这个月内要从这儿搬出去。”

    母亲身体好得出名,如果不是因为女儿夜不归宿,还有什么事儿能让她倒下呢?搬家?为什么?爸妈不都说要一辈子守在这里,看着儿女长大,直到闭上眼睛吗?为什么我们要从自己的家里搬出去?

    二姐似乎看懂了三顺内心的疑惑,她低低地答道:

    “咱爸不是给叔叔做过担保吗?是以咱的房子作抵押的。现在叔叔出事了,不知道跑哪儿躲债去了。所以,咱的房子可能要被拍卖了。”

    二姐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震撼着三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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